“让总统操碎了心”的判决

美国密苏里州法院大陪审团11月24日晚间宣布不起诉在密苏里州弗格森镇枪杀一名非洲裔青年的白人警察。消息传出后，弗格森当地爆发抗议示威，随后升级为暴力冲突，其间传出枪声。

随后，美国纽约、洛杉矶、费城、芝加哥、匹兹堡、波士顿等多座城市相继爆发抗议示威。

法律结果引发街头大规模骚乱，这在美国已经不是第一次。作出判决的人知道自己的决定可能导致的后果吗？如果他们知道为什么还要坚持？

全美关注下的陪审团决定

2014年8月9日，密苏里州弗格森镇镇上的一名18岁的黑人青年迈克尔·布朗，被一名白人警察达伦·威尔逊枪杀。警方的说法是，警察在截停这名年轻人和他的伙伴之后，遭到对方的反抗和肢体威胁，不过这名年轻人并未持有任何武器。

据凤凰卫视记者闾丘露薇报道，在年轻人死后几小时，弗格森镇的一些民众就开始了示威，到晚上，情况失控，出现了骚乱和抢劫店铺的行为。

骚乱持续5个晚上，当地警方动用了催泪瓦斯和橡胶子弹。密苏里州州长批评当地警方让小镇成为“战场”，并且在14日指派密苏里州高速公路巡警警长杰克逊接管当地安保。

另据闾丘露薇报道，由于圣路易斯郡的检察官被指和弗格森警察局关系密切，加之检察官可以决定是否起诉，以及用怎样的罪名起诉，因此为了避嫌，这次采取了大陪审团制度来决定是否起诉。

11月24日当晚，美国舆论都在聚焦该案。媒体进行了民调，多数被调查者认为白人警察有罪。人们都在等待陪审团在这种高压下会作出什么决定。人人都知道，一旦陪审团作出维护警方的决定，那么敏感的种族问题就将爆发，可以预见的街头暴力将不可避免。

事实是，弗格森镇24日当晚果然爆发了骚乱，多家商铺被焚。密苏里州长25日称，将把进驻弗格森镇的国民警卫队人数由700扩充至2200人。密苏里州共9000国民警卫队员，于是，相当于密苏里州四分之一的国民警卫队员，都被派到了仅仅2万人的弗格森镇。

让总统操碎了心的陪审团

美国总统奥巴马24日当晚也紧急发表电视讲话，呼吁示威者不要诉诸暴力，同时要求警方保持克制。

在陪审团作出决定前，奥巴马也曾对事件谨慎表态：“弗格森镇理当伤痛和寻找答案的乡亲父老，让我再次呼吁我们大家，设法寻求协议，而不要只是相互咆哮。让我们设法疗伤止痛，而不要彼此伤害。”“在太多社群中，有太多有色人种被丢下，只被视为惧怕的对象。”

在美网友@lifetime分析，奥巴马在弗格森事件中“用心良苦”——

1、事件刚发生就谴责警察，并称自己心都碎了。2、派司法部长霍尔德前往弗格森镇，并且直接组织特别调查。3、霍尔德辞职后，奥巴马挑选纽约检察官林奇继任司法部长，而她以起诉警察滥用职权著称。4、大陪审团决定不起诉威尔逊后，司法部称他们的调查仍然在进行。

明知道会引发暴乱的陪审团决定

普通美国人、新闻媒体以及总统如此关心陪审团的决定，原因是在美国历史上，类似事情早已发生过，并且代价沉重，那就是著名的1992洛杉矶内乱。

1991年3月3日，黑人青年罗德尼·金与两名乘客在东湾岸高速公路酒后超速，女巡警辛格驱车紧追，金拐进市区一条小路，被警察堵住。

在口头警告无效后，孔恩警长命令鲍威尔等4位白人刑警制服金，但由于金反抗，四位警察未能制服金，在警告无效后，孔恩警长使用了高压电警棍，但金连续两次被击倒后，均立即站立起来，并向鲍威尔猛扑过来，鲍威尔于是使用金属警棍狠击金的头部和身体，另外两名警察则用警靴猛踢金，但金还是拒不服从命令，直到警察打下第56警棍之后，金才求饶。

随后警察停止殴打，给金戴上手铐，并交救护车送往医院急救。整个事件被附近的居民乔治·哈勒帝从他的公寓里拍摄下来，但不包括金拒捕和孔恩用高压电警棍试图制服金的画面，共81秒。

次日，乔治·哈勒帝将录像带送到洛杉矶的KTLA电视台，电视台将81秒的视频剪辑为68秒并播出，还将删减后的视频提供给ABC、NBC、CBS和CNN。受新闻报道影响，大多数民众在法庭审判前，就已认定涉案警察暴虐成性，难逃其咎。1992年4月29日，涉案警察被无罪释放，立即引发洛杉矶大规模骚乱，并波及全美。不足24小时便蔓延到19个州，拉斯维加斯、旧金山、纽约、西雅图、芝加哥和凤凰城等地都发生了小规模的暴动。

于是，加州州长宣布洛杉矶处于紧急状态，除了洛杉矶市警察局之外，大约1万名加州国民警卫队员和数千名美国陆军和海军陆战队员也被部署用来平乱。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鲍威尔将军亲临指挥，称洛杉矶打了一场小型“战争”。

暴动的参与者主要是非裔美国人及西班牙裔居民。这场暴动持续了四天（4月29日到5月2日），并透过媒体震撼了整个世界。在这期间共有53人死亡，财产损失约8到10亿美元。大约有600起纵火，2000多人重伤、1万多人被捕、上千家店铺被烧毁。

坚持法治精神的意义

据华盛顿邮报，法律专家表示，大陪审团决定不起诉威尔逊，是因证人供辞大相径庭之下，疑点利益归被告，亦即陪审员认为威尔逊与布朗对峙时“可能”采取自卫行动或“在作为警员的个人权限里”使用致命武力。

目击者有人称最先动手的是威尔逊，有人说是布朗，有人初指布朗背部中枪，验尸报告出炉时却改口。结果，验尸报告佐证威尔逊可能自卫：布朗背部无伤，前胸中5至7枪，头顶有致命伤，显示他迎向警员有攻击嫌疑，不是传闻所谓背向威尔逊或停下来高举双手。

疑点利益归于被告，这是对法治精神的坚持。但本案（弗格森镇）中，坚持疑点利益归于被告，会面临偏袒警员的质疑，更可能引发预见中的街头骚动。不过正如新闻报道中加州大学欧文分校法律系教授切梅林斯基所说：“大陪审团是用来保障‘潜在被告的。”

奥巴马在裁决出来之后也呼吁：“最主要的，我们是一个法治国家，我们必须接受大陪审团的裁决。”

即便是迈克尔·布朗的两位辩护律师，在表示裁决不公的时候，也只是批评大陪审团的做法细节，而不是大陪审团制度本身。相同的表达，人们不是第一次听到。英国当代最为著名的法官丹宁勋爵在其法官生涯中，一再阐明这样的立场：“宪法不允许以国家利益影响我们的判决：上帝不让这样做！我们决不考虑政治后果；无论它们可能有多么可怕：如果某种后果是叛乱，那么我们不得不说：实现公正，即使天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