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内阁《国家安全保障战略》介评
2014-12-09梅秀庭
梅秀庭
2013年12月17日,日本安倍内阁在国家安全保障会议和内阁会议上通过了《国家安全保障战略》(简称“安保战略”)。这是日本第一份国家安全保障战略,也是日本版“国家安全保障会议”(NSC)成立后通过的首份重要文件。该“安保战略”阐释了国家安全保障的基本理念,评估和分析了日本面临的安全保障环境和国家安全保障课题,提出了日本应对国家安全保障的战略方法,反映了安倍内阁对日本国家安全保障的认知。当前和今后数年日本的安保战略从中可见一斑。
一
“安保战略”阐述了日本对国家安全保障基本理念的理解,分析了日本面临的安保环境与安保课题,提出日本应对国家安保的战略途径。综而论之,安倍内阁出台的日本《国家安全保障战略》主要有三大内容。第一,阐释安倍内阁制定该“安保战略”的宗旨和日本国家安保的基本理念,提出日本的国家利益和国家安保的目标。“安保战略”指出,“日本的安保环境越发严峻,为了继续发展富裕与和平的社会,在以长期的观点认清日本国家利益的基础之上,政府有必要制定日本应该前进的路线与应对国家安保的方案。”①日本防衛省·自衛隊、「国家安全保障戦略について」、http://www.mod.go.jp/j/approach/agenda/guideline/pdf/security_strategy.pdf.(上网时间:2013年12月23日)下文对该“安保战略”的引述不再标明出处。“日本为地区与世界的和平、稳定与繁荣做出了贡献。在全球化不断推进的世界,日本作为国际社会的主要角色,应该发挥更加积极的作用。”基于这样的认识,安倍内阁制定了这份“安保战略”。作为国家安保的方针性文件,该“安保战略”将为日本在海洋、宇宙、网络、政府开发援助、能源等领域的政策提供指导。“安保战略”提出,在实施其他政策时,“要根据该安保战略,充分考虑国家安保方面的观点,以顺利发挥外交力、防卫力等作为整体的机能。”在此基础上,“安保战略”进一步阐释日本的国家安保基本理念,即“在今后的安保环境下,日本将继续坚持和平国家的步伐,作为国际政治经济的主要参与者,从基于国际协调主义的积极和平主义立场出发,为实现日本的安全及亚太地区的和平与稳定,确保国际社会的和平、稳定与繁荣,做出更加积极的贡献。”为了实现国家安保的基本理念,“安保战略”明确了日本国家利益的三个方面:“维护日本的主权与独立,保全领域(即领土、领海和领空),确保日本国民的生命、身体、财产的安全,继承丰富的文化与传统,维护以自由和民主主义为基调的和平与安全”;“通过经济发展,实现日本和日本国民的更加繁荣,进一步巩固日本的和平与安全”;“维持并拥护基于自由、民主主义、尊重基本人权、法律支配等普世价值和规则的国际秩序。”“安保战略”提出的日本国家安保目标也有三个方面:强化必要的威慑力,防止威胁直接波及日本,在威胁已然波及日本的情况下,排除威胁,并使损害降到最低;强化日美同盟,强化与伙伴国之间的信赖与合作关系,推进实际的安保合作,改善亚太地区的安保环境,预防威胁的发生;通过外交等方面的不断努力,强化基于普世价值和规则的国际秩序,在纷争解决过程中发挥主导作用,最终改善全球安保环境,构筑和平、稳定、繁荣的国际社会。可以看出,日本的“安保战略”仍然坚持以具有冷战思维的军事同盟为基础,并谋求促进军事力量的增长。这无疑将会损害亚太地区的和平与稳定。
第二,阐明安倍内阁对日本安保环境的认知,确定安保课题。“安保战略”指出全球安保环境与课题包括六个方面的内容,即权力平衡的变化以及技术革新的迅速发展、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等的扩散带来的威胁、国际恐怖主义的威胁、与国际公共财产有关的风险、与“人的安全保障”有关的课题、面临风险的全球经济。鉴于亚太地区与日本具有更紧密的关系,“安保战略”专门分析了日本面临的亚太安保环境与课题。“安保战略”认为,全球权力平衡的变化提高了亚太地区的重要性,既提供了安保合作的机会,也造成了问题和紧张局面。“亚太区域内各国的政治、经济、社会体制的差异性依然很大,各国的安全观也多种多样。”该战略关注朝鲜军事力量的发展与行动。它指出,“北朝鲜面临深刻的经济困难,一方面人权状况完全没有得到改善,另一方面资源被重点分配在军事方面”;“北朝鲜在增强以核武器为代表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和弹道导弹能力的同时,在朝鲜半岛不断地进行军事挑衅和对包括日本在内的国家进行语言挑衅,导致地区局势的紧张”。“安保战略”对于中国的迅速崛起与广泛影响着笔很重。它强调:“中国在遵守国际规范的同时,对地区和全球课题也发挥了积极、协调的作用。另一方面,高额国防费的持续增长缺乏充分的透明,广泛、迅速地强化了军事力量。”事实上,中国的发展给世界和亚太地区带来了诸多机遇,中国始终是维护世界和平与地区稳定的坚定力量;相反,亚太地区局势的紧张,正是日本谋求发展军事力量、企图突破宪法限制造成的后果。安倍内阁在“安保战略”中指责中国崛起等因素恶化了亚太地区安全环境之做法,歪曲了事实真相,误导了世界各国和日本国内民众的认知。
第三,阐明日本在国家安保方面应该采取的战略方法。“安保战略”认为,“有必要强化日本自身的能力和这种能力得以发挥的基础,扎实地发挥日本应该发挥的作用,使日本的能力顺应状况的变化”;“在强化经济力和技术力的同时,强化外交力和防卫力,提高日本在国家安保方面的坚韧性,与以亚太地区为首的国际社会的和平与稳定紧密联系在一起,将其塑造为战略方法的核心”。为此,“安保战略”认为日本应该采取下列战略方法。一是强化并扩大日本的能力和作用,包括强化外交以便创造稳定的国际环境,构筑保卫日本的综合性防卫体制,强化与领域保全有关的对策,确保海洋安全保障,加强网络安全,强化国际恐怖主义对策,强化情报机能、防卫装备与技术合作,确保宇宙空间的稳定利用及推进相关技术在安保领域的有效利用,加强技术力量等十个方面。二是强化日美同盟,包括广泛加强日美间的安全保障与防卫合作,确保稳定的美国军事存在。三是强化与伙伴国之间的外交、安保合作,共同致力于国际社会的和平与稳定。在这方面,日本应选择的主要合作伙伴是与日具有共同普世价值和战略利益的韩国、澳大利亚、东盟各国、印度等国,同时加强同蒙古、中亚各国、南亚各国、太平洋岛国、新西兰、加拿大等亚太地区国家的合作;构筑并强化中日战略互惠关系,致力于解决绑架问题、核武器、导弹开发等日朝关系中存在的问题;推进与俄罗斯的合作,提升日俄关系;利用各种地区合作框架,参与建构东亚地区制度化安全保障框架。四是为国际社会的和平与稳定贡献力量。“安保战略”指出,要强化联合国外交,强化法律支配,主导与裁军和核不扩散有关的国际努力,推动国际和平合作,推进应对国际恐怖主义的国际合作。五是为解决全球性课题,强化基于普世价值的合作。为了加强国际社会和平、稳定与繁荣的基础,日本应该借助共有普世价值,加强与相关国家的合作,谋求强化开放的国际经济体系,促进解决贫困、能源短缺、贫富差距扩大、气候变化、灾害、粮食不足等开发问题和全球性课题,谋求积极地、战略性地利用官方开发援助(ODA),推动实现“人的安全保障”。六是加强国家安保的国内基础,促进国内外的理解,包括维持并强化防卫生产与技术基础,强化情报传播、社会基础与知识基础等。“安保战略”将重点放在强化日本的防卫力、强化日美同盟等方面,这表明日本的战略重心已从恢复经济转移到发展军事力量上。一段时期以来,日本与周边国家关系紧张并导致地区局势动荡,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安倍内阁上述错误战略思路造成的恶果。
二
安倍内阁制定的《国家安全保障战略》是日本外交、安保领域的纲领性文件,将指导今后十年左右日本的外交与安保政策。安倍晋三第二次担任日本首相以来,积极推动制定日本的安保战略,强化“安倍政权的自主外交”①増田俊男、「従属する日本と自立する日本の損益勘定」、『時事直言』、No.831、2013年5月20日。,成立了日本的“国家安全保障会议”(NSC),进而推出了“安保战略”。
作为日本第一份国家安保战略文件,这份“安保战略”有自身的突出特点。首先,“安保战略”反映了安倍内阁对国际安全环境的忧虑,特别是对日本所面临的安保环境的担忧。“安保战略”利用较大篇幅分析了全球安保环境的变化,认为中国、印度等新兴国家的崛起导致了权力平衡的变化,进而引起国际社会整体的治理能力在世贸组织贸易谈判、联合国气候变化谈判等方面的弱化或缺失。单一国家的经济危机向世界扩散的风险在增加,这在金融领域尤其明显。新兴国家和部分发达国家开始显现保护主义动向,对制定新的贸易规则采取消极态度。“安保战略”指出,核武器、生化武器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以及弹道导弹等的转移、扩散、性能提升等问题,依然是日本与国际社会面临的重大安全威胁。日本已成为部分国际恐怖主义组织的攻击对象,日本国家及其国民在国内外都面临国际恐怖主义的威胁。“安保战略”还指出,海洋上发生冲突与不测事态的危险性都在增加。另外,因沿岸国家地区争端、国际恐怖主义、海盗等问题的危害性加剧,从中东地区到日本近海海上交通线的脆弱性在增加。日本约90%的原油和天然气、约30%的液化天然气依赖中东和北非地区,而当前日本的“中东依存度”难以大幅度降低,②秋山信将、「第4章シェール?ガスと新しい地政学」、『技術革新と国際秩序の変化』(日本国際問題研究所)、平成25年3月(2013年3月)、126頁。因此,日本对于这条海上交通线的安全性极其敏感。国际安保环境的变化及其对日本的影响,以及安倍内阁对这种影响的忧虑,是日本政府制定“安保战略”的动力之一,也成为其谋求发展军事力量的借口。
其次,“安保战略”对日本的国家身份进行了定位,显示出日本要在国际事务中发挥主导作用的意图。“安保战略”认为,日本既是一个经济大国,也是一个海洋国家。“日本有着丰富的文化与传统……在享受开放的国际经济体系的恩惠下取得了发展,是有着强大经济力和先进技术力的经济大国。”“日本拥有广阔的专属经济区和较长的海岸线,通过海上贸易和海洋资源的开发促进了经济发展,是追求‘开放安定的海洋’的海洋国家。”同时,“日本在战后一直坚持走和平国家的道路,贯彻专守防卫,没有成为给他国带来威胁的军事大国,坚持‘非核三原则’的基本方针。”“安保战略”对日本国家身份的这一定位,正是安倍内阁执政自信的来源。安倍内阁宣称,日本是经济大国,坚持走和平道路,与美国等国家持有相同的所谓“普世价值”,并积极参与国际事务。然而,事实上,日本正在改变战后和平国家的发展道路,安倍内阁以“统合机动防卫力量”③日本防衛省·自衛隊、「平成26年度以降に係る防衛計画の大綱について」、6 頁、http://www.mod.go.jp/j/approach/agenda/guideline/2014/pdf/20131217.pdf.(上网时间:2014 年1 月18 日)取代了二战后长期坚持的“专守防卫”,2014年的防卫预算比2013年的46804亿日元增加了1035亿日元,并且明确提出了要获得并维持航空优势和海上优势。①日本防衛省·自衛隊、「我が国の防衛と予算(案)-平成26年度予算の概要 -」、第50頁和7 -8頁、http://www.mod.go.jp/j/yosan/2014/yosan.pdf.(上网时间:2014 年2 月7 日)与此同时,日本在国际社会中谋求主导地位的意图显露无疑。“安保战略”认为,“必须主导设定国际社会的课题,能动地积蓄增进日本国家利益的力量”;“作为世界上唯一遭受原子弹袭击的国家,日本积极致力于裁军和核不扩散,以实现‘无核世界’,并主导国际社会的对策”。日本“作为海洋国家,在维持和发展‘开放安定的海洋’时,要发挥主导性的作用”;“强化以法律和规则作为支配的海洋秩序是国际社会和平与繁荣所不可或缺的国际共有认识,在形成这种认识时,发挥主导性作用”。此外,“在设定新的国际开发目标时,也要发挥主导性作用。”同时,“要主导防灾领域的国际合作。”不难看出,日本谋求在诸多领域发挥主导作用,是其在新形势下提升国际地位、争做政治大国的手段。当前,日本经济处于复苏中,②みずほ総合研究所、「日本経済の概況」、『みずほ日本経済情報』、2014年1月号、1頁。海外投资整体上有增无减,这使得安倍内阁敢于在国际舞台上大展身手,其谋求“政治大国”地位的梦想再次付诸实践。历史地看,日本企图以强大的经济实力作为支撑,参与全球治理,主导全球治理规则的制定和全球治理进程,一味地依靠经济影响力的扩散推动“政治大国”的构建,其对国际社会的危险性不言而喻。然而,日本认为,中印等新兴大国的崛起,将会对现有国际秩序产生严重冲击。国际秩序的大调整势在必行,而且东亚地区秩序的重构也在进行中。日本极力谋求在此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并希望借此机会摆脱战后秩序的约束。
最后,“安保战略”显示出了安倍内阁的外交姿态和战略趋向,这突出体现在日本的周边外交中。一方面,安倍内阁在“安保战略”中指责朝鲜和中国。关于日朝关系,日本关心的是朝鲜核问题、导弹开发以及绑架日本人问题。“作为东亚地区的不稳定因素”③竹内俊隆、「東アジアの安全保障環境の現状と将来展望」、大阪大学中国文化フォーラム?ディスカッションペーパー、No.2013 -8、5 頁。,日本对朝鲜核问题可能引发的危险最为担忧。“朝鲜的核开发与导弹开发问题……与其说是地区问题,不如说是国际社会整体的和平与稳定所面临的重大威胁。”“朝鲜开发射程覆盖美国本土的弹道导弹,尝试核武器的小型化和用弹道导弹运载,对包括日本在内的地区安全有着质的威胁。”日本还认为,不解决绑架日本人问题,就无法与朝鲜实现邦交正常化。关于中日关系,日本对中国提出一系列无端指责,包括:中国国防费不断增加且缺乏开放性和透明性;中国“企图”根据其自身主张,依靠实力在东海、南海等问题上改变现状;“侵入”尖阁列岛(即中国的钓鱼岛)附近海域和领空。实际上,中国一直坚持奉行防御性的国防政策,中国国防力量的发展是保障国家安全的需要。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是中国的固有领土,日本在钓鱼岛问题上挑起争端,是中日关系恶化的祸首;日本采取“言行不一”的政策,一边声称愿意与中国展开对话,一边却不断采取行动恶化局势。凡此种种,使日本站到了亚太各国及中国的对立面,而这正是日本新“安保战略”出台的重要背景,也是日“安保战略”顽固坚持“右倾化”基调的主要根源。
另一方面,安倍内阁在“安保战略”中突出强调日美同盟的重要性,并表示要加强与韩国、澳大利亚、印度等周边国家的合作关系。一者,“安保战略”认为“日美同盟是国家安全保障的基轴”。“在过去60年的时间里,为了维护日本以及亚太地区的和平与稳定,日美同盟发挥了不可或缺的作用。”因此,“安保战略”主张日本必须“坚持日美同盟以维持日本的安全与和平”。④星野三喜夫、「東アジア共同体」とアジア太平洋の地域統合―米国が地域統合に関与?参加することの必要性と妥当性―、新潟産業大学経済学部紀要第38号別刷、2010年6月、39頁。在美国财政压力增大、日本谋求更多战略主动的形势下,日美同盟面临调整,《日美防卫合作指针》将会再次予以修改。⑤日本外務省、「日米安全保障協議委員会(「2+2」)共同発表<より力強い同盟とより大きな責任の共有に向けて>(概要)」、2013 年 10 月 3 日、1 頁、http://www.mofa.go.jp/mofaj/files/000016026.pdf.(上网时间:2014年1 月18日)“安保战略”指出,既要确保稳定的美军存在感,也要采取措施减轻驻日美军基地周边居民的负担。显然,这表达出安倍内阁的双层意图:既向美国保证,日本将继续允许美军驻扎日本,意味着日本将继续保持部分主权丧失状态;又向日本国内势力有所交待,安抚他们对美军驻日的不满。二者,“安保战略”指出,为了改善日本面临的安保环境,需要强化与亚太地区内外伙伴国的信赖和合作关系。“安保战略”特别强调,构筑日美韩三边合作和日美澳三边合作的重要性,认为日美韩三边合作将有助于实现东亚地区的和平与稳定,日美澳三边合作则对亚太地区秩序的形成、国际和平与稳定的维持发挥着重要作用。在亚太地区秩序形成问题上,日本新“安保战略”倾向于推进多层次的多边合作,并坚持以日美同盟为基础。然而,日美同盟的军事性及其向多边军事联盟扩展的潜在可能性,将会给亚太地区秩序的重构增加不确定性。
三
“安保战略”阐述的是安倍内阁的国家安全保障战略及政策,是对民主党执政时期日本安保战略和政策的一次调整,预示着安倍时期日本国家的发展方向,因而值得关注。
首先,“安保战略”的制定与通过,既是日本政府在当前国际环境下进行国家发展战略选择的必然结果,也是日本执政联盟有所妥协、党派之间相互博弈的结果。在当前国际环境中,日本认为,需要从自身国家利益出发,制定统筹全局的安保战略,其战略选择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领土争端等传统安全领域的问题依然存在,跨国犯罪、恐怖主义、海盗等非传统安全领域的问题频发,日本自身的发展也受到这些因素的干扰,仅仅依靠一国之力难以应对,加强国际合作成为必然选项。二是日本经济长期低迷以及政府措施的乏力,加深了日本国内矛盾,日本政府为转移矛盾不得不调整国家发展方向,以强硬的外交姿态争取国内政治支持。三是美国的相对衰落和战略重心转移,给日本带来了发展军事力量的机会。次贷危机引发的金融危机,沉重打击了美国经济,导致其财政压力增大、就业机会减少,迫使美国政府的主要注意力转向国内,从而相对限制了美国的海外行动能力,以至于其要求盟友提供更多的支持。在这种形势下,日本强化军事能力的战略选择,既可以配合美国的亚太“再平衡”战略,以牵制中国的发展,又可为自身扩充军备创造条件。
在国内政治中,日本执政联盟内部分歧难消,因此在“安保战略”中没有写入修改宪法及解禁集体自卫权等内容。执政联盟中的公明党尤其对于在其中写入这方面内容持有相当谨慎的态度。关于修改宪法问题,公明党的态度是,坚持“尊重基本人权、国民主权、永久和平主义”三大原则,同时应该讨论宪法的修改手续和修改内容,维持“硬性宪法”的性质,增加适应新时代的理念和条文。①日本公明党、「憲法改正」、斉藤鉄夫、2013年7月4日、https://www.komei.or.jp/more/realtime/201307_04.html.(上网时间:2014年1月18日)显然,公明党并不像自民党那样一味追求修改宪法第9条(即修改内容),也注重对宪法第96条(涉及到修改手续)的讨论。关于解禁集体自卫权问题,公明党代表山口那津男认为,不承认行使集体自卫权,是长期以来日本政府的考虑,公明党尊重这种考虑,目前的政府见解在宪法层面具有法律的稳定性。②日本公明党、「党首討論山口代表らの発言」、2013年7月4日、https://www.komei.or.jp/news/detail/20130704_11655.(上网时间:2014年1月18日)而对于自民党试图以变更宪法解释的方式达到解禁集体自卫权的目标,山口那津男则认为有必要进行广泛、慎重的讨论,应该讨论为什么要变更宪法解释、如何变更宪法解释、变更会产生怎样的影响等问题。③日本公明党、「慎重な議論が必要」、山口那津男、2013年9月 15 日、https://www.komei.or.jp/news/detail/20130915_12201.(上网时间:2014年1月18日)由于无法与公明党在这两个问题上达成统一,执政联盟中的自民党选择优先获得“安保战略”的通过,故而“安保战略”暂时放弃写入修改宪法和解禁集体自卫权等内容。对此,自民党干事长石破茂指出,会在2014年与公明党进行协商,寻求公明党的理解。④「集団的自衛権行使容認に向け、公明との協議「来年にも」石破幹事長」、『共同センターNEWS』、第291号、2013年9月24日。可见,“安保战略”是自民党和公明党相互妥协的结果,因而并没有完全体现自民党的意志和要求。由此,可以预料自民党仍将会进一步推动修改宪法和集体自卫权解禁。
其次,安倍内阁的“安保战略”虽然是日本首份国家安全战略文件,但并无多少新意,可以说是“新瓶装旧酒”。一是“安保战略”用较长篇幅强调日美同盟的重要性以及日本在其中的作用,以此向美国表达美国“不可丢弃日本”的战略观。事实上,战后的日本正是在日美同盟存在的前提下发展起来的,日本在美国的亚太同盟体系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更是不言而喻。“安保战略”越是强调这种重要性,越说明日本担心美国抛弃自己,担心面临争端时美国不站在自己一边。因为,在诸多国际问题的解决过程中,中美合作的重要性远远大于日美合作。所以,日本企图拉拢美国对抗中国的做法从根本上说是行不通的。二是在“安保战略”中,日本多次宣扬基于普世价值和规则的国际秩序,既是要向国际社会表明日本遵守国际秩序,也是在争取提高国际社会对日本的认同,这实际上与日本提出的“价值观外交”、“地球仪外交”不谋而合,都是企图展现日本的一种外交姿态,强化其“自主外交”。①星山隆、「価値の外交」は日本の新総合安全保障戦略―「普通の国」を目指して―、IIPS Policy Paper 331J、2007年12月、12頁。然而,日本这种外交方式仍然具有“以金钱换取政治支持”的明显特点,是缺乏战略眼光的机会主义做法,因而没有、也不可能给日本带来多大的战略收益。三是渲染所谓的外部威胁,为增加军费、发展军力制造借口。这是日本惯用的伎俩。在“安保战略”中,日本多次提及中国的崛起,并无端指责中国。然而,当前日本面临而且亟待解决的主要问题是国内经济、社会问题,尤其是劳动人口缺乏、老龄化和少子化等问题日益突出,通过日元贬值和财政投入实现经济增长的方式难以持续。日本渲染所谓的外部威胁,不仅无助于解决其国内问题,而且不利于地区局势的稳定。但是从目前形势可以看出,日本在安倍内阁领导下无疑将会继续增强军事能力,未来日本是否会再次走上军国主义道路的问题不能不引起国际社会的重视和警惕。
再次,“安保战略”强调的“积极和平主义”,根本目标仍然是为了修改宪法,是使日本成为所谓“正常国家”。安倍内阁上台后,日本政府在外交上使用了新的名词即“积极和平主义”,但对于“积极和平主义”的含义,日本政府并未做出正面解释。和平主义与民主主义是战后日本立国的原则和基础,也是战后日本取得成功的政治保证。失去“和平主义”,日本国家的发展方向必然将发生变化。安倍内阁将和平主义改为“积极和平主义”,其用意清楚地体现在一年多来安倍内阁的执政实践中。在与周边国家关系中,安倍内阁继续采取民主党恶化中日关系的行为,变本加厉地破坏地区局势的稳定,中日关系、日韩关系均受到损害。面对中日关系恶化的形势,安倍内阁并未积极努力修复两国关系,反而游走于世界各国,推销其“价值观外交”,挑拨中国与周边国家的关系,并百般谋求修改宪法,以变更宪法解释的方式解禁集体自卫权,以安全形势的恶化为借口增加军费、强化军事力量。反映在“安保战略”中,安倍内阁既提出要修改《日美防卫合作指针》,也提到要修改“武器出口三原则”,制定适应新安保环境的原则。安倍内阁虽然宣称要积极参与以联合国为首的国际组织的活动,但更加重视渲染自身面临的所谓外部威胁,推进军事化,给“积极”一词涂上了浓厚的军事色彩,实际上违背了和平主义理念。可以说,安倍内阁是借“积极和平主义”之名,行“修改宪法”之实,力图不择手段地使日本成为所谓“正常国家”。
总之,日本“安保战略”是安倍内阁对当前日本安全环境认知的体现,也是今后约10年时间内日本防卫政策、外交政策的总方针。与“安保战略”同时获得通过的日本“防卫大纲”和“中期防卫力量整备计划”就是在“安保战略”基础上制定的防卫战略和政策。日本对自身安全环境的认知,是其制定安保政策的重要基础,但这种认知不应当以破坏地区稳定为前提。近一段时间以来,日本周边局势的恶化,都是因日本挑衅而起,日本的这些行为对其他相关国家和日本自身都极具危险性。当然,也应该看到,日本执政联盟中自民党与公明党相互妥协促成了这份“安保战略”,但它们之间的分歧仍然存在,自民党谋求修改宪法和解禁集体自卫权的行动不会停止。因此,这份“安保战略”只是安倍内阁对日本国家安全保障战略的阶段性规划,它必然会随着国际、地区形势的变化及日本国内政治的变动而继续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