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规模在线开放课程(MOOCs):特征、影响及争论
2014-12-05宣葵葵
宣葵葵
摘要:近年来,大规模在线开放课程(MOOCs)在美国得到急剧发展,与传统远程教育相比,其具有在全球范围内实现知识传播与教学互动,满足“移动时代”学习者个性化的需求及通过课程免费、服务兑现的商业模式获取盈利等主要特征。MOOCs对推动美国大学优质课程资源建设与共享,促进教学模式和教学方法的改革与创新,引导教师重视教学学术水平提升等起到积极作用。但同时也在大学参与形式、课程质量认证等方面存在一定的质疑与争论。
关键词:大规模在线开放课程(MOOCs);特征;影响;争论;美国来自全球一流大学的大规模在线开放课程(Massive Open Online Courses,简称MOOCs)使得人们足不出户就可以享受到优质教育资源,在短短几年时间内,经历了从悄然无声到井喷的变化。自2011年12月以来,美国相继成立了由斯坦福大学、麻省理工学院等知名大学构建的MOOCs平台,如课程时代Coursera、在线大学Udacity和EdX等,以独特的优势和魅力深受学习者欢迎,已成为一种学习潮流。《纽约时报》将2012年称为“MOOCs元年”,而2013年MOOCs则已在全球遍地开花。如今,MOOCs还朝着给学习者颁发学习证书、推荐工作机会,甚至认定学分等方向发展,这些新特点引发众多研究者的关注。2013年,我国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等高校率先宣布加入美国MOOCs三大主流机构之一的EdX,上海更是在全国领先成立了“高校课程共享中心”,来自市内30多所高校的学生均可选修平台上所提供的通识类课程并计入学分,中文MOOCs平台雏形始现。本文拟以美国为例,从MOOCs发展历程入手,探讨其主要特征、对传统大学带来的积极影响及存在的争论,以期为国内高等教育界研究MOOCs提供一定借鉴。
一、美国MOOCs的发展历程
2008年,加拿大曼尼巴托大学开设了一种新型的大规模在线开放课程,25名在校生与2300名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共同选修了在线课程《关联主义和关联知识》。该课程以周为单位开展主题交流,学习者通过Moodle在线论坛、博客、第二人生和同步在线会议等学习工具围绕主题进行讨论、交流和共享学习资源。加拿大学者针对这种课程形式,第一次提出了“MOOCs”概念。随后,这种课程形式被美国玛丽·华盛顿大学和纽约市立大学的两位教授应用到课程教学中,并传播到世界各地,因此,MOOCs真正的发展始于美国。2011年12月,美国斯坦福大学恩格(A.Ng)和科勒(D.Koller) 教授创办了营利性机构课程时代Coursera,宾夕法尼亚大学、普林斯顿大学、密歇根大学和斯坦福大学等四所大学成为首批合作高校。斯坦福大学特龙(S.Thrun)教授,紧随其后,于2012年1月成立营利性公司在线大学Udacity,并获得风险投资,免费向全世界学习者开放。2012年5月,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和哈佛大学各注资3千万美元成立非营利机构在线项目EdX,免费提供两校课程。由此,美国MOOCs形成三足鼎立态势。
2012年6月,Udacity宣布与美国培生公司(Pearson VUE)合作,学习者在Person VUE考试中心完成课程结业考试即可获得Udacity颁发的课程证书,此举为实现“课程结业证书等同转学课程证明”奠定了基础,MOOCs生态链初现。
2012年Udacity先后两期推出《计算机导论》课程,来自全球100多个国家的200,000余名学生注册学习,同年美国科罗拉多州立大学全球分校同意认定该课程为3学分,成为全美第一所接受MOOCs学分的大学。[1]2013年1月美国教育理事会(The American Council on Education)率先对MOOCs“潜在的破坏性创新”[2]进行回应,同意对Udacity开设的《大学代数》、《基本统计学》等4门课程进行同等学分评估并将其纳入学分推荐计划,学生选修这些课程的学分可获得大学承认。这一事件标志着MOOCs正式被正规高等教育体系所接纳。[3]
二、美国MOOCs的主要特征
由Coursera、Udacity、EdX等建设的MOOCs,拉近了人们与世界名校的距离,也改变着人们对传统高等教育的看法。《2012地平线报告(高等教育版)》把MOOCs视为高等教育发展的一种新趋势,当时并未引起人们普遍关注和重视。而仅仅过去一年,MOOCs便已经成为炙手可热的词汇。《2013地平线报告(高等教育版)》认为,MOOCs将以其免费、优质等特征成为高校学生在线学习最流行的课程选择。[4]事实上,通过网络传授知识并不是一个新的教学模式,远程教育早在十年前就已兴起,与传统远程教育相比,MOOCs在发展过程中呈现以下几个主要特征。
·比较教育·美国大规模在线开放课程(MOOCs):特征、影响及争论(一)在全球范围内实现知识传播与教学互动
MOOCs不仅把现实中的讲课录像传到网上,而且还借助互联网技术优势实现全球范围内的知识传播与教学互动。首先,MOOCs具有“大规模、在线和开放”三大优势。“大规模”体现在学习者数量上,与传统课程只有几十个或几百个学生相比,一门MOOCs动辄上万人;“在线”指学习是在网上完成,不受时空限制;“开放”意味着世界各地学习者只要有条件上网就可以免费学习课程资源。其次,基于机器自动评判和打分的交互式练习即时反馈技术,摆脱了传统远程教育模式中单向提供学习材料和灌输式教学的局限。学习者按照课程要求完成习题并提交答案后,MOOCs技术平台立即对其答案正确性予以评判打分,以便学习者及时检查学习效果。再者,开设的网络学习社区,一方面依靠学习社区群体的智慧,可以部分地解决机器难以处理的较为灵活、复杂的问题;另一方面,这种互动交流有利于持续促进学习者的学习兴趣与动力。最后,MOOCs技术平台自动记录了数以百万计的学习者在整个学习过程中的全部学习行为,这些数据经汇集分析形成“教育大数据”,为教师随时掌握学习者学习进程、改进课程教学内容和教学环节设计等提供依据。endprint
(二)满足“移动时代”学习者个性化需求
短视频是MOOCs基本的知识体系分解单元,一般不超过10分钟,知识颗粒度比较小,这种知识表现形式,有利于学习者碎片化学习与理解。随着智能手机、上网本和笔记本电脑、ipad等移动设备的快速普及,学习者可以无障碍地通过移动设备,基于Web网络空间访问短视频等课程材料。移动设备的灵活性使得学习者可以在他们方便的时间与地点访问学习材料,增强了移动应用体验,较好地满足个性化学习需求。在Udacity推出的课程学习中,学习者可以随时在网站上申请注册,并根据自身学习进度进行课程学习与考试。传统课堂中冗长而又枯燥的授课方式不复存在,视频课程也不再是单纯地教师讲课,而是带有隐形字幕,学习者可随时根据需要调节。同时,通过Twitter、YouTube、Facebook等社交媒体工具,学习者还可以参与网络学习社区研讨。这种开放、移动的学习优势,是传统远程教育课程所无法比拟的。
(三)以课程免费、服务兑现的运作模式获取盈利
美国MOOCs平台为学习者带来免费知识的同时,还采用考试服务、学分认证、求职咨询等形式创新盈利模式。在其生态链的前端,市场为MOOCs发展提供技术、资金及应用;生态链的后端,有承认MOOCs学习者并能为他们提供就业机会的公司;中端由平台、大学、教师与学习者等组成,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教育产业链。以EdX为例,完成课程学习的学习者,可获得一份有任课教授签名并标明其所达到的学习程度的证明。若学习者支付89美元参加由电子考试公司Pearson VUE提供的课程考试后,则可获得相应的成绩证书。此外,美国MOOCs机构还积极与商业公司合作,为其优秀学生提供就业服务。如Coursera 已和Facebook、Twitter、AppDirect、TrialPay等数家公司签署了学生就业推荐合作协议,为学生提供免费就业服务,但雇主需要为获取潜在雇员的信息支付一定费用。这种课程免费而增值服务兑现的盈利模式,成功地把学生个人接受高等教育的成本转嫁给大学以及未来雇主。
三、美国MOOCs带来的积极影响
面对MOOCs在全球范围内的知识传播与教学互动、个性化的学习方式及独特的盈利模式,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前校长伯格诺(R.J.Birgeneau)认为,“MOOCs将从根本上使教育发生彻底变革”[5]。那么,MOOCs到底给传统大学带来怎样影响?
(一)MOOCs促进大学优质课程资源建设与共享
课程质量是大学安身立命之本,大学参与MOOCs,在贡献本校“最优资源”的同时,对推动大学优质课程资源建设,提升大学课程质量起到重要作用。MOOCs平台上开设的课程几乎都是本校受欢迎的课程,教授也几乎都是其本学科领域颇有建树的专家。MOOCs打破知名大学围墙,构建了一个全球优质课程资源共享的平台,为众多学习者通过互联网系统接受世界一流高等教育创造机会。可以预见,这种力度与行动将带来无法想象且旷日持久的社会效应。EdX首任主任阿加瓦尔(A.Agarwal)表示,“MOOCs将重整全球教育,在校园内外同时强化质量、提高效率和扩大规模”[6]。2013年8月,美国奥巴马政府提出的全新改革方案,重点关注大学创新,提出“大学应引入能够让学生以更少的时间、更低的成本,实现高水平毕业的创新竞争机制”,其中重要举措之一即倡导更多地开设优质的MOOCs。[7]
(二)促进教学模式与教学方法的改革和创新
MOOCs不仅实现校园内外优质资源共享,而且还改变了大学肌理深处的教学模式。其独特的创建、结构以及运作模式,使MOOCs成为一种颠覆性的变革力量,推动大学顺应信息时代发展趋势,积极探索将在线学习、混合学习以及翻转课堂之类的创新性教学模式有机地融合到传统课堂教学。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在线教育研究中心主任福克斯(A.Fox)指出,由于MOOCs注重沟通、讨论,重视启发性思维培养,跟踪学习者与教学资料之间的互动、学习者与学习者之间的互动,“教师可获得在传统课堂教学中难以得到的数据并将其应用之,以此来改变自身的教学策略和教学方法”[8]。MOOCs用优质的视频课程资源替代“面对面讲授”,翻转传统课堂教学结构,实现学生在课堂外完成知识学习,在课堂内进行知识吸收与新型课堂教学结构的掌握,真正实现课堂模式变革,最大限度地促进个性化学习。正如EdX的两所合作大学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和哈佛大学负责人所言,EdX的目标不仅仅是搭建一个全球性的网络学习者社区,更是为研究新的教学方法与技术应用于教学中,进一步推动教学模式创新而存在。
(三)引导教师重视教学学术水平提升
MOOCs倡导名校引导教学,为教学学术优秀的教师创造了一个无限宽广的舞台,促使他们不断深化教学学术,持续提升教学水平。MOOCs环境下,首先带来教师教学观的转变。面对来自世界各地数以百万计的学习者,教师讲课重点不在于知识传授,而在于如何更好地启发与引导学生进行有效学习。其次,教学能力的提升。向海量的MOOCs学习者提供优质课程,准确判断一个海量规模的学习者是否真正掌握了课程学习内容,对教师而言是一个极大挑战,要求教师具有一定的教学能力,对所教课程内容有准确而深刻的理解,熟谙本学科的发展历史、现状与问题,才能与学习者在线上和线下进行充分讨论,启发和引导学生更有效地学习。参与MOOCs使优秀教师实现劳动的价值创造和知识贡献,将会有更好的发展前景;而另一部分教师即使有很强的科研能力,若缺乏一定的教学学术,也有可能面临转行,或成为助教,甚至被淘汰。MOOCs的发展导致教师职业危机感加重,促使他们更加关注自身教学学术水平的提升。
四、有关MOOCs的争论
对于MOOCs,称赞者对其大加赞赏,抨击者针砭其弊。MOOCs带给高等教育的战略思考和机遇是巨大的。MOOCs的活跃程度将决定着一所大学或一个国家在高等教育领域的影响。2013年10月,在美国教育理事会和美国研究协会举办的“MOOCs对大学与学生影响研究”论坛中,Coursera创始人之一恩格(A.Ng)教授指出,其在Coursera创办的近两年历程中“已被MOOCs所带来的丰富体验深深震撼”[9]。人们期待MOOCs能引发高等教育更大的变革,但MOOCs远未成熟,大学参与的形式、课程质量认证等都处于探索阶段,随之也产生了一些争论。endprint
(一)有关MOOCs与传统高等教育的角色与作用的争论
很多从事远程教育和网络教育工作的学者认为,传统大学传播知识的功能会随着MOOCs发展而逐渐弱化,MOOCs倒逼传统大学向社会交代,如果学生能在网上获取免费的优质课程资源,那么传统大学提供的课堂教学与考试的价值何在?人们还有必要为此支付高额的学费吗?既然,优质教育资源共享已成为时代发展的必然,那么传统大学该如何面对线上大学带来的挑战?有些学者甚至认为,平庸的、拒绝MOOCs的大学将面临着倒闭。
但也有一些学者质疑,MOOCs虽然提供免费的课程资源,但学生真正需要的却是教师提供的服务。学习者自主学习、信息搜索等能力的养成与批判性思维、探究精神等品质的获得都必须在传统课堂上通过与教师的互动达成并逐渐发展,而这些都是MOOCs所不具备的。美国教育理事会“教育成就与创新中心”副主任桑迪(C.Sandeen)在2013年11月举办的主题为“MOOCs,何去何从”(To MOOC or Not to MOOC)论坛中认为,“MOOCs吸引了大量为提升自我素养而追求高质量、弹性化教育的个体;但学位授予院校所提供的传统学位、证书仍具有极大需求”[10]。对大学而言,采取线上和线下相结合的形式,其生存境况或许会更好些。
(二)有关MOOCs是否具备与现行学位制度等价的争论
在MOOCs 发展过程中,如何兑换学分?如何看待证书的发放?大学如何整合当前证书授予的架构?这些问题仍存有争议。一方面,很多人认为MOOCs的出现是高等教育界的一个巨大改变,廉价的网络课程市场将对美国高额的高等教育成本造成极大冲击,一些大学已经开始接受MOOCs的微证书,承认其学分。另一方面,也有人对MOOCs学习者极高的中途弃课率嗤之以鼻,认为如此低的保持率,无法取得社会的广泛信任与认可。美国高等教育认证委员会(the Council of Higher Education Accreditation)主席伊顿(J.S.Eaton)认为,认证对于保证传统高等教育质量的底线发挥了重要作用,现阶段需要思考的是该用何种合适的手段与方法对MOOCs进行质量认证。[11]在考虑MOOCs与现行学位制度的等价和衔接上,其中一个关键问题是对其课程质量进行严格认证。只有在保证其课程质量具备足够的含金量前提之下,MOOCs才能走得长远。课程市场与文凭市场的交互前行,将拓展人们接受高等教育的途径。
以上争论和质疑,确实反映了美国高等教育界MOOCs研究所面临的问题和困惑,如何优化MOOCs自身发展的生存环境,如何与传统大学和谐地共生共融,仍然是MOOCs当前研究中亟待解决的重要课题。
参考文献:
[1]A First for Udacity: a U.S.University Will Accept Transfer Credit for One of Its Courses[EB/OL].[2013-10-02].http://chronicle.com/article/AFirstforUdacityTransfer/134162/.
[2]Mapping Courseras Global Footprint[EB/OL].[2013-11-03].http://www.insidehighered.com/blogs/globalhighered/mappingcourserasglobalfootprint.
[3]ACE to Forge New Ground in MOOC Evaluation and Research Effort[EB/OL].[2013-11-03].http://www.acenet.edu/newsroom/Pages/ACEtoForgeNewGroundinMOOCEvaluationandResearchEffort.aspx.
[4]NMC Horizon Report>2013 Higher Education Edition[EB/OL].[2013-11-15].http://www.nmc.org/publications/2013horizonreporthighered.
[5]MOOCs From Elite Colleges Transform Online Higher Education[EB/OL].[2013-11-15].http://www.huffingtonpost.com/2012/08/05/moocmassiveopenonlinecourses_n_1744430.html.
[6]Stanford University to collaborate with edX on development of nonprofit opensource edX platform[EB/OL].[2013-11-15].http://web.mit.edu/newsoffice/2013/stanfordtocollaborateonedxplatform0403.html.
[7]Creating an Environment for Learning Technologies: Toward a Generative Model of State Policy and Institutional Practice[EB/OL].[2013-11-15].http://net.educause.edu/ir/library/pdf/ERM1354.pdf.
[8]Armando, Fox & David, Patterson.What Weve Learned from Teaching MOOCs[EB/OL].[2013-11-17].http://online.berkeley.edu/blog/whatwevelearnedteachingmoocs.
[9]ACE/AIR Forum Explores Impact of MOOCs on Students, Institutions[EB/OL].[2013-11-17].http://www.acenet.edu/newsroom/Pages/ACEAIRForumExploresImpactofMOOCs.aspx.
[10]From Hype to Nuanced Promise: American Higher Education and the MOOC 3.0 Era[EB/OL].[2013-11-21].http://www.huffingtonpost.com/cathysandeen/fromhypetonuancedprom_b_3618496.html.
[11]MOOCs and Accreditation: Focus on the Quality of“DirecttoStudents”Education[EB/OL].[2013-11-17].http://www.chea.org/ia/IA_2012.10.31.html.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