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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与材料的契合之路

2014-12-05

建筑设计管理 2014年11期
关键词:卫兵张总宝贵

秦皇岛档案馆——建筑师郭卫兵

郭卫兵:跟张总第一次相识大概是在2000年。当时我和李总(李拱辰)合作做石家庄的人民广场。广场有个浮雕墙,就是张总做的。现在回想那浮雕墙形态非常的质朴且夸张,和一般意义上的所谓的浮雕不同,形式感很强。当时我看到后非常高兴,由此得知该浮雕墙出自张总之手,采用的是混凝土材料,并且了解到他一直在做这方面的东西。那时听说也有人在做类似的东西,比如我们在广场里的另一个石头雕塑,是由北京另外一家施工企业承做,效果不是很好。而张总的作品可以说为我们的工程添了不少彩。虽然没有直接的接触,但那算是与宝贵先生的初识。

真正的被张总震撼,大概是在北京的一次国际建筑展上,张总在那里有个展位,当时我拿了一个宣传册回去。仔细翻看后觉得这个材料非常好,于是我和李总(李拱辰)一起造访了他的公司。从那以后我们与张总成为了朋友,也从此开启了我们合作的大门。

再后来,我们请张总到我们院去做了一个讲座。我记得当时在讲座上介绍张总的时候,我曾提到:他不是一个单纯的做建筑材料方面的技术人员或企业家,我认为应该从艺术和哲学的层面去认识和看待张总,这更加符合张总的身份和他的个性。那次一个多小时的演讲,张总始终情绪饱满,给大家讲了很多关于他的过去、创业的历程、讲建筑材料的一些情况以及他和其他建筑师的合作经历。我们听了感觉很受益。实际上最初我就是被他的产品、作品以及人格的魅力和冲击力所震撼。这种冲击力来自于他对材料质感的喜爱和热衷,因而我认为他的作品实际上是一个文化层面的东西。

张宝贵:记得郭总第一次去我那里的时候,还有孟建民。我们所在的村很远,很不好找。那天突然来了三个在国内有影响的建筑师,孟院长自不必说,郭总是河北院的领导,李大师是郭总的老师,带出了好几位高徒。我们作为一个小企业,一直被这种事情所感染着。刚才郭总说我去院里介绍情况一个多小时,精神一直很饱满。实际上我是被一种环境激励了。往往是一个环境造就了一种现象。

郭卫兵:我发现在交谈的过程中,我和张总在建筑方面有许多契合的东西。虽然我在地方院里,遇到的一些项目和很多设计师做的有可能不同,没有办法去尽情地挥洒,但是在个别的项目里,还是有能够自主把握的余地和空间,包括当下我们对于建筑的一些学术方面的理解。所以我认为一般情况下,建筑师不管他做得好或者是不够好,但要有正确的学术观点。大家既然都喜欢宝贵先生的这个材料,或许是因为大家喜欢并且接受他的这种学术观——他契合了建筑的这种学术的观点。

其次就是这个材料它本身的魅力。这种材料给我们的感觉是什么?你看到这个材料的一刹那你就想去触摸。他的材料让我有种特别想去亲近和触摸的愿望。另外,一个是宝贵先生针对项目研发产品、量身定做,再一个是工人制作参与的这部分因素。所以我认为这个产品之所以受到人们青睐,源于它的人工和自然的结合。首先一看它是自然的,同时里面又蕴含着人工化的情感,那就达到了完美的效果。建筑师可以通过它与这种情感产生共鸣,所以我非常喜欢它。我认为材料是能够与人对话的,通过视觉的观赏和感官的触摸,达到对话的效果。

建筑最重要的其实不是形式,而是空间——内部空间和外部空间。经过十几年的快速发展和积累,我认为中国建筑空间的创造也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从最初简单的、明确的空间,到各种奇异、恢宏的空间,这个演变过程非常有趣。当建筑师在这方面有了认识和积累后,大家开始思考下一步将要考虑什么,这才意识到空间需要材料的表现,不是一个简单的实体或者空洞的、围合起来的东西,而是需要用一种材料承载和表现。在这一时期中,我们一直在寻找这种材料。当出现了这种材料时,大家喜欢并且认可了它。我认为之前碰到的问题或难点,主要来自于建筑师如何选择和使用材料,把材料语言放在一个怎样的建筑学术的层面上。在这个阶段中,建筑师会有意识的寻找一种材料语言。当这一材料被发掘并认可时,它会不断地获得提升。

我认为这个过程也是宝贵先生这么多年一直在做的事情。关于建筑材料语言,我想没有一个大师或者重要的建筑都能够逃脱建筑材料的语言。举个例子,比如第一届世界博览会的水晶宫,它采用的玻璃材质在当时还是以传统的古典建筑材料为主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另类,整个世界震惊了。为什么呢?因为材料。还有饱受争议的埃菲尔铁塔,在那样一个辉煌的帝国街区里出现了这个铁塔,为何让人如此惊诧?因为它的钢铁材料。从2010年的上海世博会也能够发现,其实大家对建筑的探索更多的是对材料的探索,任何一个成功的作品,其包含的材料语言作用都不容忽视。

张宝贵:对,就是郭总谈到材料这块。我们明白了建筑师在找,找一种可能他都不知道的东西。一旦出现了他就抓住了,就像大剧院音乐厅吊顶,安德鲁到我们那去,他发现用苯板直接做阴模,用水泥石粉模仿石材效果就是他苦苦找了两年的东西,他高兴地搂住我,拿拳头打我。

李大师设计的“河北建设”四个字,像个印章,五米六见方,字和地两种颜色,要有石雕味道。怎么做,我猜,肯定他没有想好,因为他不知道这种材料,他不知道一块板两种颜色,而且他不知道可以仿照剔凿的效果,他不知道五米六见方做出一块板的感觉,但是他一接触这种材料,他知道该怎么引导这种材料去实现他的想法。

不能以为郭总用了,那我们就大批量生产,然后推向全中国,这肯定不行。因为什么呢?河北跟山西的风土民情不一样。郭总和另外的设计师思维不一样,所以就形成各地建筑的特点。材料能够适应建筑设计的需要越来越重要。

郭卫兵:没错。材料一定要适应建筑设计的需要。我们做秦皇岛档案馆这个项目时对此感触尤其深刻。秦皇岛档案馆的空间并不复杂,但是鉴于档案馆的功能,这个建筑必须有很多实体——主要的城市道路用的这种实体。这个实体如何去表达,确实是一个难题,如果我们用普通的材料就要出问题了,大家会产生疑惑问你这怎么没开窗。但是我用这个材料,大家就没有这个疑问,这不需要开窗了。这个建筑规模不大,但市民们很喜欢。今年被评为河北省优秀设计一等奖。在秦皇岛成了标志性建筑。所以我觉得也挺有趣,一个好的建筑、一个好的作品,实际上应该是人人喜欢。市民对于建筑的认识,也和学术是一样,在某种程度上是相通的。在这个过程中我和宝贵先生仔细地推敲尺度以及纹理的疏密。最后做好了大样让领导去决策。最终做出来,当地的人对它都非常满意。

张宝贵:郭总说的秦皇岛档案馆我去拍过照,我到秦皇岛拍照看到档案馆那一瞬间很肃穆,墙板应用面积很小,不到一千平方米。但是效果很突出,都用在主视面了。

郭卫兵:造价受限导致没法全部使用这种材料,只有一部分用的是墙板,其他地方都是仿石涂料,所以说我们都是在限定的条件下进行创作的。

张宝贵:是,刚才郭总说这么一个过程,虽然一千平方米,为什么会肃穆呢?与众不同吧,很干脆吧,想不到的效果。郭总很谦虚,他在应用上有自己的东西,挂板突出了那个墙面,从立面上出来很多,板的体量不是非常大,显得很厚重,包括肌理、包括条绒的宽窄,包括剔凿。这些东西组织在一起,集中体现非常巧,背景墙是浅颜色,挂板是深色的。这种板放在秦皇岛档案馆让人有这种感觉,一看就是河北的,就是档案馆的,是河北院设计的。

郭卫兵:很多建筑师选择宝贵先生的材料,都是强调它的特异性。但是我用他的材料并没有强调特异性。我认为,如果宝贵先生这个材料能够在非特异性的建筑创作里被广泛应用,这才是他的春天的到来。让普通的建筑师使用他的材料,我认为他的社会价值应该是在这儿,让大众建筑师接受,并且在普通的建筑中使用他的材料。

张宝贵:的确如此。就拿河北的几个项目来说,让我想到了玉麒麟卢俊义,对他的描述和时迁不一样,跟宋江也不一样,跟鲁智深也不一样。像大剧院音乐厅吊顶,好多人都说是雕塑,大家用雕塑语言去诠释它。能感觉到节奏,能感觉到旋律。不仅仅是经济价值、技术价值,这是一种文化叙述。正如我来服务,好东西让我发现了,我就想让更多人知道它、选用它。

郭卫兵:从某种意义上讲,材料的生命和活力渲染了建筑甚至城市的生命和活力。去年我造访墨西哥,发现墨西哥城机场、我住的酒店以及玛雅人的古遗址游客中心,都在使用这种材料。这感觉很奇妙,好像张总如影相随似的(笑)。其实我想说的是,看到墨西哥城很多地方采用这种材料,而且都是各种鲜艳的颜色:红的、蓝的、黄的……像这样的肌理,再加上这种鲜艳的涂料,给人的感觉非常特殊。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像墨西哥这种有着古老文化的民族,在材料的运用方面,是不是在他们的民族文化的潜意识里也希望采用一种特殊的材料来实现一种渴望。

现在墨西哥也有非常著名的景观设计师,做的东西都很现代。包括一些建筑,都是纯正的现代主义建筑。这实在很有意思,一方面墨西哥有它落后混沌的成分,另一方面它又蕴藏着无限的创造力。从这个角度来看,一个古老的民族,实际上对于艺术的底蕴是非常深厚的。反观我们中国,作为一个古老的民族,我们应该在潜意识里就对材料本身注入人们的渴望和精神的诉求。事实上,我们内心世界里对材料的诉求是很丰富的。所以我们应该极力去发掘这些,而不是一味地追求所谓的高科技的东西和材料。我们应该追求另外一种能够跟历史和自然对话的材料。这种材料能够表现我们民族的精神,契合我们民族的文化需求。

张宝贵:郭总刚才讲墨西哥这个事,这是第二次听郭总讲。我没去过墨西哥,中国和墨西哥,这是两个具有悠久历史的国家,可能其中有一种暗合。

齐欣说你能不能把立面做成山水画,就像中国书法,或者中国一个大泼墨。这挺不靠谱的,谁用啊?为什么?他在表达一种想象力,他在试图引导,建筑师已经不仅仅属于自己,他们用各种方式表达一种智慧,或者更确切地说:创新。

郭卫兵:在这里提一下关于创新的问题。什么叫创新,是做出奇异的形态就叫创新吗?我觉得未必,我的理解是应该建立在一个心平气和的状态下理解创新。现如今很多建筑师盲目的创新,这种趋势要警惕。因为它本身带有为形式而形式的色彩。因为每个人的心智未必符合正统文化的要求。你这种创新有可能是你个人情绪的宣泄和表达,这对于整个文化本身,可能还会带来一些负面作用。建筑师可能应该有两类因素在,一种是强调个性,另一种是遵循建筑规律、法则及尊重文化特征。“建筑慎言创新”的观念是有一定道理的。我发现张总在这方面是“不安分”的。他总在鼓励建筑师要变,所以建筑师就认为他的材料是可以变的,是必须变的。

张宝贵:是,郭总讲这个很精到,确实我也不安分。为什么不安分呢?跟我的经历有关系,一个是我受了共和国教育五六十年,上过山下过乡,多年后又回到北京,在农村度过了四十五年。再加上我一开始是搞雕塑的,搞艺术的人想问题比较出格,正好我又学习了一些材料和技术的常识,建筑师有想法我可以实现,有人说我把建筑师唤醒了,他们也把我激活了,建筑师老是给我新题目,这个过程中我兴奋了,建筑师也兴奋了,这是一个值得珍惜的现象。

郭卫兵:我认为在科技(技术)和艺术这两个层面上都要发展、都要保持。技术和艺术是一座山的两面,当科技和艺术都处于低水平时它们离得很远,越发展两者的距离就会越接近,当接近山顶的时候,你会发现艺术和技术原来是一回事。

张宝贵:艺术和技术是个大话题,从我的具体行为看,如郭总所说,两者很接近了,虽然是个土丘。另外的问题是艺术和企业这个关系,我一直在一种纠结当中,郭总讲艺术跟科学的关系,像登山,这个比喻很形象。艺术和企业也是一个道理,很矛盾的。我们说的艺术,更多的是指创造性的劳动。一般讲到艺术更多的是讲的艺术家的艺术气质、艺术能力、艺术形式。我被大家以艺术的眼光看待的时候,可能看中的是创造能力,希望我们为他们不断创新,用一种形式美不断满足建筑发展的需要,这样来定位艺术我是荣幸的。

秦皇岛市档案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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