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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求灵魂自由的民族——赛德克·巴莱

2014-12-04谢敏

青年时代 2014年5期
关键词:巴莱赛德德克

谢敏

“雾社”,今天的仁爱乡大同村,位于台湾岛中部南投县山区,森林繁茂,风景秀丽。初入雾社,赫然见村口一座白色大理石牌楼,顶刻“碧血英风”四个大字,抗日英雄莫那鲁道安眠于此。

每年春天伊始,不少海外游客都会跨海而来在此赏樱,如今的“雾社樱”早已不如昨日传说般殷红似血,春意盎然的樱花树下不时传来“沙扬娜拉”“啊哩嘎哆”等话语,这些是来自邻国日本的赏樱客。这场景多少让人有点匪夷所思,就在84年前日本赏樱客的祖先们曾在此与赛德克族上演了一场血雨腥风。

讲述了上世纪台湾处于日本占据时期,日本人在雾社进行霸道的殖民统治,企图同化“生番”。原住民眼见赖以为生的森林即将砍伐殆尽,男子禁止“出草”狩猎,女子派遣成为帮佣无暇织布,全体不得纹面,失去信仰与传统。骁勇善战的泰雅族马赫坡社头目莫那鲁道决定遵循祖灵训示奋起反击,为民族自由而战,发动了历史上最大一次“出草”事件——“雾社事件”。事实上,雾社事件是今天的赛德克族发动的。由于风俗习惯基本相同,长期以来,赛德克族都被划分为泰雅族的一支亚族,“赛德克巴莱”为赛德克语言,意思是“真正的人”。

“生番”是日本入侵台湾岛时对依旧不闻文明社会,刀耕火种的原住民的鄙称,早在距今约8000多年以前,台湾岛就迎来了第一批先民,即台湾原住民。原住民族群众多,多居于深山,属父系社会,生活状态原始野蛮,汉人曾称其为“番人”或“野番”,番人是汉人对本族以外族群的称呼,野番则是彪悍的深山民族。17世纪,入幕福建省的师爷郁永河这样写到:“野番居于深山,其地为洪荒以来,斧斤所未曾入之地,茹毛饮血,种类繁多,其身手矫捷,直可惊猿骇兽,剿抚之道,宜先焚山夷其险,烈泽断其归路,则数年后,未必不变荆棘为坦途,化盘瓠焚筏为良民也。”

当日本人的铁蹄踏进台湾岛,居住在雾社山区的赛德克族成了其掠夺雾社森林资源最大的阻碍,巨大的香樟树下是赛德克的狩猎场,他们彪悍勇猛驱逐日本人,但弯刀剑弩终不敌洋枪火炮,最终家园失守,日本在台湾殖民时代全面到来。日本政府派兵占领雾社,将参天古木全部砍伐,用来建造神社,以打猎为生的赛德克族失去了猎场,被迫迁出深山。而后日本实行同化政策,意图同化“生番”,逼迫赛德克人学习日语,不许他们纹面和出草。据统计,日据时期,雾社地区相较台湾汉人地区日语普及率高出30%左右,达到50%几。日本人因此洋洋得意,表面上,这好似在进化原住民,让他们回归文明社会,实际上,是在奴化赛德克人,赛德克族出草的习俗乃日本殖民统治的一大隐患。

“出草”是赛德克族男子一项相当于成人礼的习俗,出草的意思就是猎人头。按赛德克族的信仰,猎人头是必须的,这种将敌人头颅割下的行为并不如外族人眼中那样单纯残暴野蛮,它是力

量的象征,同时也是一种祈福行为,当然大部分动机还是因为杀戮与仇恨。如果出生在赛德克,男子不曾出草,便不能获得纹面的资格,也就不能成为真正的赛德克巴莱。在赛德克族中,人人都纹面,但不是所有人都有纹面的资格,男子只有出草成功过,女子善于纺织,才能得到纹面的资格。纹面即面部刺青,用竹签沾上黑灰先在脸上绘出复杂图形,然后用铁针打扎至出血,迅速抹掉血迹,待伤口干涸愈合,图形便永久映在脸上再也洗不掉,形成永久刺青。

赛德克族信奉gaya,“gaya”一词无法用文字准确诠释。赛德克人人心中有gaya,它是赛德克族的法律,社会规章,是赛德克人千万年来必须遵守的祖训。只有遵守gaya,才能成为一名正直的赛德克巴莱。gaya中云,赛德克人死后会看见一座彩虹桥,又名“祖灵桥”,桥彼岸便是祖灵之乡,是赛德克巴莱最终栖身的地方。想要渡过彩虹桥回归祖灵,避免成为孤魂野鬼在世间游荡,脸上必须有纹面,这是赛德克人认祖归宗唯一的方式,也是其祖灵们辨认自己子孙的标志。gaya中同样训示,赛德克男子必须会出草,女子擅纺织,方能纹面。

但在日本统治雾社期间,日人为保障雾社驻守的日军及日本移民的安全,赛德克族被勒令禁止出草,并不准他们打猎。失去了猎场与信仰的赛德克男子无奈只得靠帮日本人伐木打工养家糊口,而女子们也停止纺织,变成帮佣寄于日本家庭受尽欺凌,生活一度贫困窘迫。这样的生活对于追求灵魂自由的赛德克人来说是致命的,同时人心惶惶。禁止出草也就不能获得纹面资格,按祖训,死后就不能渡过彩虹桥回归祖灵,成为一个真正的赛德克巴莱,灵魂将变成孤魂野鬼在世间永远飘荡。

为稳定番邦,除了禁止出草,日本人还想出“和番”一策,鼓励雾社山地的警察与赛德克族的女子,头目女儿通婚。可惜效果极其不理想,大部分原因是日本男人大都始乱终弃,甚至骗诱逼迫赛德克妇女从事陪酒卖淫活动。雾社地区泰雅族势力最大的赛德克马赫坡头目莫那鲁道,眼见族人从1895年《马关条约》签订至1930年这35年间,在日本人压迫下过着毫无人权尊严可言的日子,失去猎场,失去信仰,感到百感交集。1930年,山地警察吉村因为嫌脏不愿参加莫那鲁道儿子达拉奥的婚礼,并在婚礼庆典上抽打辱骂赛德克人,被莫那鲁道一家狠狠修理了一顿,至此造成莫那鲁道一家与山地警察关系一度紧张,害怕日本人报复的莫那鲁道不想坐以待毙,干脆先发制人,新仇旧恨一并算,最终爆发“雾社事件”。

雾社因为风光迤逦,常年云雾环绕得名。日本人进驻雾社后开辟深山,建立城镇,医疗,交通和神社。1930年10月27日,为了纪念明治天皇的弟弟死于台湾,雾社地区举行祭奠,召开运动会。传闻莫那鲁道骁勇善战,在雾社原住民中有较高威望,雾社祭前夕,他提前联系雾社的12个原住民部落,得到荷戈社在内的6个社响应,征得1200起义军,其中能战斗的壮丁仅300余人。祭奠当天,天蒙蒙亮,山地警察大多还在睡梦之中,有备而来的赛德克人却蠢蠢欲动,虎视眈眈。当日本国旗缓缓升起,国歌奏响之际,蛰伏的赛德克人知道时机来了,他们以升国旗为信号,冲进会场,一口气杀死日本老幼妇孺共计134人,随后切断交通、通讯等设施,将起义造反的消息瞬间封锁。

雾社起义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得知后日本政府派遣军队进攻雾社,日本人穷追不舍,利用机关枪等现代化武器对付赛德克人,并快速攻占了雾社,赛德克人退守深山绝壁。退守的赛德克人在马赫坡领地徘徊20日之久,由于缺粮少弹,妇孺担心粮食不足,为了不拖累男丁集体自缢。上百人同时上吊,以致巨树枝桠全部弯曲。日本人步步紧逼,利用战斗机投放毒气弹,重创赛德克人,最终雾社事件以赛德克人的失败宣告结束。见大势已去,莫那鲁道先是打死妻子,再于洞窟内自尽。

雾社事件结束的三年后,莫那鲁道的尸体被日本人意外寻获,尸体并未完全腐烂,有一半变成了干尸,被送到台北帝国大学土俗人种研究室作为学术标本。1974年,国立台湾大学在其族人和长老强烈的要求下,莫那鲁道的骨骸方返还雾社的“山胞抗日起义纪念碑”下葬。时过境迁,英雄终于安息。

一年一季春来到,当尘封的历史因《赛德克·巴莱》的上映重新开启,如今的南投县仁爱乡悄悄变成了旅游胜地。人们来到这里赏樱,缅怀那段为民族自由而战的历史和英雄。经过长久不懈的正名运动,2008年台湾政府终于承认并宣布,赛德克正式脱离泰雅族亚族划分,成为一支独立民族,台湾第14支原住民族。如今的赛德克族分布在台湾岛中部及东部一带,人口约8000人,分东赛德克和西赛德克。东赛德克族又称太鲁阁族,当年发动雾社事件的赛德克族则是西赛德克的谢塔喀群,可惜的是,因为雾社事件,谢塔喀群已被灭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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