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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险与财富:关于风险社会的哲学反思

2014-12-04杨亮才雷云飞

山东社会科学 2014年3期
关键词:译林现代性分配

杨亮才 雷云飞

(延安大学 政法学院, 陕西 延安 716000; 西安理工大学 思政部,陕西 西安 710049)

“密涅瓦的猫头鹰要等黄昏到来,才会起飞。”[注]①[德]黑格尔:《法哲学原理》,商务印书馆1961年版,第14页。黑格尔的这句警言似乎是笼罩在“哲学”这个千年女神头顶上的“魔咒”。但是,时过境迁,现代社会的发展状况和总体趋势使我们不得不在深入反思现代社会发展脉络的同时,还必须对社会发展的未来前景作出富有指导意义的预测和判断,哲学不仅是黄昏起飞的猫头鹰,她还是指引我们前进方向的“启明星”。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自风险社会理论创立以来,以“未来”指引“现在”[注]②李建群、雷云飞:《风险社会视阈下的政治重建批判》,《西安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1期。已经成为人们判断社会发展的一个基本指针。

在现代社会中,哲学本身的发展虽然经历了重大的转向,从注重理性思辨转向注重现实生活,从关注客观世界的嬗变转向关注主体的存在状况,从重视对现有基本理念和经验的科学总结转向重视未来社会以及人的发展前景,哲学在我们科学认识风险社会的过程中起到了“启明星”的作用。人们从风险维度对现代社会的反思就是源于哲学转向这一历史浪潮,这就为反思现代社会发展的困境、人的发展中所面临的难题等提供了富有启发意义的反思路径和理论参考,还为我们深入认知、分析和反思风险社会这一理论话题指明了方向。风险社会理论诞生于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但是追根溯源则不难发现它有着非常深远的理论渊源,它是启蒙运动之后,人类社会进入世界历史之后,在面对科技理性对人的发展形成严重且日益深入的侵蚀的情况下,在人们开始反思自身发展状况的过程中逐渐酝酿而成的。可以说,世界历史、科技理性、反思人的发展状况是风险社会形成的三大基本条件,也正是这三大基本条件才使得古已有之的风险具备了脱胎换骨的新内涵。就风险而言,它是理性与欲望博弈的结果。在世界历史形成之前,人们为了满足生存的基本需求不得不对自然展开改造,在满足生存需求的基础上再谋求发展亦无可厚非,关键是在这个简单改造的过程中人们也意识到危及自身的风险,世界古代文明中早就出现了印证这种风险观念的经典,譬如东方的《周易》、欧洲的《理想国》等,虽然其中没有风险这一明确的概念,但是其中不乏与风险紧密相关的思想,可以说,风险就是在满足欲望的同时与掣肘的风险之间进行博弈所生发出来的观念。在世界历史形成之后,这种博弈迅猛升级,由于人们对科技理性的过度自信引发了一系列、全方位发人深省的风险,使得人们不得不对风险进行全面的反思和探讨,人们开始深刻地意识到社会生活的各个层面和领域都渗透着风险,当今社会就是一个风险社会。

人们对社会和人本身的反思是风险及风险社会的基本内涵,但这种反思的前提肇始于对主体本身的关注。在近代哲学中,从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这一颠覆性命题开始,人们在继承文艺复兴的伟大成果的基础上,使得主体成为判断和反思社会与人的关系的一个基本维度,从而打开了主体理性宰制世界的思想大门。康德在继承这一理念的基础上旗帜鲜明地提出了“理性为自然立法”的口号,并将之推向“绝对自我意识”的高度。黑格尔通过《精神现象学》在继承康德这一思想的基础上,将人在人与自然关系中的绝对地位推向了顶峰。关于这一主体性哲学的运演历程,诚如哈贝马斯指出的那样:“在现代,宗教生活、国家和社会,以及科学、道德和艺术等都体现主体性原则。它们在哲学中表现为这样一种结构,即笛卡儿‘我思故我在’中抽象主体性和康德哲学中的绝对自我意识。”[注][德]哈贝马斯:《现代性的哲学话语》,译林出版社2006年版,第22页。风险社会之所以能够形成,就是因为人们在继承主体性哲学的基础上研究和反思社会与人发展状况及憧憬美好未来。

时至今日,倒是关于风险社会的理论家在某种程度上将这些先贤的相关思想发挥到了极致。就风险社会理论本身而言,它虽然针对的是现代社会发展过程中的诸多风险现象及其本质,但更为珍贵的是它给人的是一种向前展望的理论视角和人文关怀,而不是纠结于现代还是后现代的理论划分,更不是徘徊于远古与现代之间而踯躅不前。尽管许多学者秉承后现代的人文精神,将风险社会理论归结于后现代文化范畴,而实质上风险社会理论秉承了哈贝马斯的思想维度,力争完成这个现代性尚“未完成的设计”[注][德]哈贝马斯:《现代性的哲学话语》,译林出版社2006年版,第1页。,而这一情结却在吉登斯、贝克这样的风险社会理论大家那里开花结果,在国际学术界引发了一场持久而又发人深省的大讨论。吉登斯将现代性理解为“在后封建时代的欧洲所建立、而在20世纪日益成为具有世界历史性影响的行为制度与模式”[注][英]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与自我认同》,三联书店1998 年版,第16页。。具体而言,“它涉及:①对世界的一系列态度、关于实现世界向人类干预所造成的转变开放的想法;②复杂的经济制度,特别是工业生产和市场经济;③一系列政治制度,包括民族国家和民主。”[注][英]安东尼·吉登斯等:《现代性:吉登斯访谈录》,新华出版社2001年版,第69页。在他看来,“我们实际上并没有迈进一个所谓的后现代性时期,而是正在进入这样一个阶段,在其中现代性的后果比从前任何一个时期都更加剧烈化更加普遍化了”[注][英]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的后果》,译林出版社2000年版,第3页。。“我们不但还没有超越现代性,而且正在经历着它的激烈化阶段。”[注][英]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的后果》,译林出版社2000年版,第45页。而这个正在经历着的现代性的激烈化阶段正是风险社会。那么,对这个阶段进行反思就是风险社会理论的题中应有之义,而他与贝克等人合著的《自反性现代化》恰是对这一理论使命的担当。在这个“激烈化阶段”中,人的“创造性(自我)毁灭整整一个时代——工业社会时代——的可能性”[注][德]乌尔里希·贝克等:《自反性现代化》,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第5页。,它“不是意味着更少而是意味着更多的现代性,一种针对古典工业构架的道路和范畴而被激化了的现代性”[注][德]乌尔里希·贝克:《风险社会》,译林出版社2004年版,第9页。,而风险社会就是对这一状况的集中写照,其中关于“风险的概念直接与反思性现代化的概念相关。风险可以被界定为系统地处理现代化自身引致的危险和不安全感的方式。风险,与早期的危险相对,是与现代化的威胁力量以及现代化引致的怀疑的全球化相关的一些后果”[注][德]乌尔里希·贝克:《风险社会》,译林出版社2004年版,第19页。。贝克立足于“早期”与“反思性”之间,从财富分配和风险分配的辩证关系中进一步打开了其《风险社会》理论话语的思想视角,明确地指出风险社会就是风险分配与财富分配的博弈。这就为我们深入探索风险分配与财富分配之间的内在关联、在未来的社会发展过程中科学应对风险指明了出路,点亮了指引我们深入反思社会发展的指路明灯。

人类历史上的分配可以归结为财富分配和风险分配两种类型,前者是发展成果的分配,后者是发展成本抑或代价的分配。无论哪一种社会形态都存在财富分配和风险分配,只不过它们各自在社会发展中的地位不同罢了。财富是因为稀缺而产生分配问题,风险是由于太多而产生分配问题。在古典工业社会(简单现代化)及其之前,财富分配是社会发展的主导逻辑,风险分配受制于财富分配,因为古典工业社会是“短缺社会”,“短缺的专制”使物质需要成为社会的主导需要。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是由于生产力的不发达使物质财富成为稀缺资源,加之分配不公的影响,财富分配及与之相联的冲突占据着历史的前台,物质财富的生产和分配就成为人们思考的核心问题。为了改变物质财富短缺的状况,人类利用先进的科学技术,并以工业化为手段、以市场化为机制实现了对自然无节制的掠夺和改造,创造了巨大的物质财富,使人们的物质需要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在这个阶段,风险是以“潜在副产品”形式合法化存在着,以“延伸的副作用”逐渐显现。随着生产力的指数式增长,风险达到了一个我们前所未知的程度,“面包”问题让位于“安全”问题,风险分配逐步取代财富分配成为社会发展的主导逻辑,二者作为现代性两种进路向我们显现出来,它们既有相似性,也有不同点。

首先,财富分配和风险分配与阶层和阶级紧密相关。财富分配往往集中在上层阶级,而风险分配则往往聚集在下层阶级,这就容易导致穷人阶级面对风险的威胁更大,而富人阶级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规避风险。“贫穷招致不幸的大量风险。相反,(收入、权力和教育上的)财富可以购买安全和免除风险的特权。”[注][德]乌尔里希·贝克:《风险社会》,译林出版社2004年版,第36页。这就是因阶级地位所造成的财富分配和风险分配的不平等,而且这种不平等是以“合法化”的方式存在的。然而,由于财富是可计算的,所以财富分配的逻辑是不平等的差别原则,有人多得就有人少得,严重的就会出现两极分化。风险既是可计算的,又是不可计算的,特别是人造风险的不可感知性使其不可计算性表现得更为明显;同时风险扩散中的“飞去来器效应”,使富裕和有权势的人也不会逃脱,因此风险分配的逻辑主要基于民主的同一原则,“贫困是等级制的,化学烟雾是民主的”[注][德]乌尔里希·贝克:《风险社会》,译林出版社2004年版,第38页。。在风险面前,“他人终结”了。所以,从实质上说,财富分配是等级式的,风险分配则是民主式的。

其次,风险社会中的财富分配和风险分配相互再造,贫困招致风险,风险导致贫困。在阶级社会中,财富分配的不平等会加剧阶级对抗,但贫困风险说到底还是由穷人(无产阶级)承担;在风险社会中,风险的不平等分配则会造成地区性的不平等,这些不平等集中体现在风险地位和阶级地位相互交叠的地方。发达国家在风险分配中的强权原则,如把风险产业转移到贫穷国家,使这些贫穷国家面临着巨大的风险,加之这些国家的人们风险意识淡薄,这就使这种现象得以进一步强化。所以,“在极端的贫困和极端的风险之间存在着系统的‘吸引’”[注][德]乌尔里希·贝克:《风险社会》,译林出版社2004年版,第45页。。然而,随着现代性的全球扩张,风险越来越具有全球性,发达国家也并不能幸免。风险以第三世界作为温床迅速扩大,并迅速波及到富裕国家,更何况有些风险如生态风险、核风险本身就是全球性的。在这种情况下,不仅风险的影响范围扩大了,风险的承担主体也由无产阶级转变为全人类。

再次,相对于财富的具体可感性,风险是现实性与非现实性的辩证统一体。在阶级社会里,人们关注的焦点往往是可见的物质需要的满足。在这里,饥饿憔悴与脑满肠肥、宫殿与棚屋、华丽与褴褛、权势与弱小草根相对照。困苦不需要自我确证,因为它本身就是现实存在的。风险一方面具有现实性,如水体的污染和减少、森林的破坏、新的疾病等等;另一方面,风险和预期有关,它是对人类未来可能遭遇到更大风险的一种诊断、预判和预防。“风险意识的核心不在于现在,而在于未来。在风险社会中,过去失去了它决定现在的权力。它的位置被未来取代了,因而,不存在的、想像的和虚拟的东西成为现在的经验和行动的‘原因’。”[注][德]乌尔里希·贝克:《风险社会》,译林出版社2004年版,第35页。在风险社会,未来决定现在,对风险“预期变数”的把握有利于我们通过今天的积极行动来预防、缓解或避免明天的风险。从这个意义上说,财富分配是有形的、现实的,而风险分配虽然具有现实性的一面,但更主要的是一种预期分配。

最后,对安全感的追求是风险社会的基本价值诉求。阶级社会的价值体系是不平等的,其突出表现就是财富分配不公以及由此引发的严重阶级对抗,社会的理想和人们的价值诉求就是阶级平等和财富公平分配。“阶级社会在它的发展动力上(在它从‘机会均等’到社会主义社会模式的各种变体这些不同的表述中)仍旧与平等的理念相联系。”[注][德]乌尔里希·贝克:《风险社会》,译林出版社2004年版,第56页。在风险社会中,“不平等”的社会价值体系被“不安全”的社会价值体系所取代,其突出表现就是人造风险的增大及其全球扩张,社会的理想和人们的价值诉求是安全,安全需要取代物质需要成为社会的主导需要。从价值诉求的方式上看,阶级社会人们的价值诉求是积极的、追求实效的,即最大限度地实现物质需要的满足;在风险社会,人们的价值诉求是消极的和防御性的,生活的动力也由阶级社会中对物质的需要转变为对风险的处理、分散与整合,人们不再关心获得“好的”东西,而是关心如何预防更坏的东西。“阶级社会的驱动力可以概括为这样一句话:我饿!另一方面,风险社会的驱动力则可以表述为:我害怕!焦虑的共同性代替了需求的共同性。”[注][德]乌尔里希·贝克:《风险社会》,译林出版社2004年版,第57页。在阶级社会,人们的共同需求就是分享蛋糕;而在风险社会,人们的共同焦虑是免受毒害。物质需求的满足可以通过科学技术的发展和生产力的提高得以满足,而风险是个无底洞,深不见底,其毁灭性后果是无法逃避的。人类试图依靠科学技术、专家体系和制度化机制来规避风险,但科技本身又会引发风险,制度不仅卷入了风险制造还参与了风险真相的掩盖。因此,尽管“风险穿着数字和公式的外衣”,但因果关系的预设在根本上发生动摇,专家理性、日常理性、科学理性和社会理性对此无能为力,已穷途末路。我们可以决定财富的拥有方式,但却无法以财富购买到绝对安全,更无法以努力和成就逃避它,这就是人的宿命。

财富分配和风险分配是现代性不同阶段所要面对和解决的难题,然而,这两个问题往往交织在一起。财富分配会产生风险,预防和化解风险需要消耗、投入社会财富。尤其是在风险较大的情况下,财富分配和风险分配问题就会同时出现,从而使社会发展面临着艰难的抉择。

财富分配和风险分配是当代中国现代性建构过程中需要面对的一个突出问题。与西方现代性推进过程中财富分配和风险分配问题的历时性演进不同,在中国,财富分配和风险分配问题则属于共时性呈现,风险具有明显的叠加效应,这就预示着中国现代性的推进和和谐社会的建构将是一个充满矛盾的过程,因此,我们亟需一颗“启明星”来照亮我们前进的方向。

第一,建立健全的社会信任机制,在财富分配与风险分配之间寻找科学的平衡。中国现代性的跨越式全面推进充满了催生高风险社会形成的基本内核,尤为值得注意的就是从主体方面酝酿风险之信任的难以跟进甚至缺失,这在为社会的健康发展制造出难以化解的阻力的同时,在很大程度上导致了社会矛盾的加剧并严重危及社会的稳定,诸多方面不确定、难以测度和无法控制的因素随之大量产生,进而使得人与社会谋求全面发展的努力不仅效果很小而且陷入风险的重重包围。其实,所谓的信任就是指“对一个人或一个系统之可依赖性所持有的信心,在一系列给定的后果或事件中,这种信心表达了对诚实或他人的爱的信念,或者,对抽象原则(技术性知识)之正确性的信念”[注][英]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的后果》,译林出版社2000年版,第30页。。这种人为因素导致的信任程度的降低甚至消弭,势必加剧了风险对人与社会产生负面影响的程度,因此,必须积极寻求信任来弥补由于信任缺失所带来的灾难,然而,“寻求信任的首要条件不是缺乏权力而是缺乏完整的信息”[注][英]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的后果》,译林出版社2000年版,第29页。。这就要求权力机构不仅要遵守其向群众的承诺,还要做到提高执行权力的透明度,在接受群众监督的同时向群众提供真实而又全面的信息,以减少社会发展的主体性成本,充分提升社会发展的效率。更为重要的是,财富分配必须同时兼顾风险分配的取向,二者之间既是效率与公平之间的一种微妙博弈,亦是一种应对、化解和治理风险从而谋求科学发展的“缓冲器”。

第二,中国“高风险社会”的现实状况要求我们必须高度重视当前社会的风险,还必须把财富的生产和分配作为首要解决的问题。一方面,随着中国融入到全球化的历史进程中,剧烈的社会变迁和结构转型使中国已进入到“高风险社会”。贝克用“压缩饼干”理论形容中国用三十年时间完成了西方世界二三百年才能完成的现代化历程,期间的震荡和痛苦不可避免,显性和隐性风险巨大。同时,全球化使中国进入到世界风险社会之中,要承受诸如全球金融和经济风险、跨国犯罪、国际恐怖主义、全球性流行性疾病、全球人口流动、生态风险、核风险等世界风险社会的各种压力。由于西方发达国家主宰着全球化的历史进程,西方国家通过风险转移的方式如将高能耗、高污染产业转移到发展中国家,使发展中国家面临着更大的风险考验。而且,全球化使风险在扩散的过程中因彼此互动产生新的风险源,这些风险源包括输入型风险,如传染病的蔓延;卷入型风险,这些风险发生在相邻国家和地区,以空气、河流、货币等为主要的扩散载体;诱发性风险,因外部风险诱发的风险以及由此产生的风险恐慌。由此看来,风险生产和分配也是当今中国面临的一个突出问题,这个问题若解决不好将会影响中国的全球化和现代化的历史进程。另一方面,中国是一个发展中国家,发展是第一要务,财富的生产和分配是当代中国现代性建构过程中需要解决的首要问题。从现代性的发展阶段上看,中国现在处于第一现代性阶段或简单现代化阶段,工业化道路尚未走完,因此,加速工业化进程,大力发展生产力,提高人民群众的物质生活水平是当前的主要任务。物质财富是社会成员的核心利益,围绕财富分配的多寡,社会成员就形成了具有差异性的不同社会群体——阶级、阶层、特殊利益集团。在生产力相对落后的状态下,人们的注意力主要停留在物质财富的生产和温饱问题的解决方面,为了实现财富的增长,对科学主义的尊奉和GDP的崇拜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对自然环境不计成本的改造使人造风险迅速蔓延。社会结构的“差序格局”、非均衡的发展战略及效率优先的分配原则,加剧了阶级分化和利益分化,以收入差距为核心的社会差距日益扩大,不仅不同的社会主体在利益分配上不平衡,并且付出的成本与收益之间也不平衡,由此加剧了不同社会主体之间的矛盾和冲突,产生了严重的社会问题。所以,在当代中国现代性建构过程中,首先要认识到解决财富生产的问题要靠发展生产力,但要设法规避人造风险;还要认识到解决财富分配的问题,要实行公平合理的分配原则,使最小受惠者获得最大利益,以保证社会的稳定。

第三,充分正视财富分配和风险分配所产生的风险叠加效应,加强制度建设,积极推动风险治理机制的变革。“贫困有时比死亡更可怕。”贫困与风险会形成一种恶性循环,风险向穷人集聚,财富向富人集中。财富分配不公会导致穷者愈穷、富者愈富,风险分配不公会造成弱者愈弱、强者愈强。风险叠加现象如果任其发展下去,势必会引发严重的社会矛盾和冲突。为此,需要加强财富分配和风险分配的制度建设。在财富分配方面,坚持按劳分配和按要素分配相结合的分配制度,并通过社会的再分配,实现物质财富的公平分配。在风险分配方面,杜绝贝克所谓的“有组织地不负责任”现象,即强势群体利用各种手段,如在商业媒介上进行形象宣传,钻法律制度的空子,甚至是非法的官商勾结,在制造了风险之后逃避应承担的责任,建立风险责任制度,按照“谁生产、谁负责”的原则,强势群体必须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建立健全风险预警制度、风险应急制度、风险教育制度、风险分担制度、风险转移惩罚制度,克服风险分配中的制度缺位、制度失位和制度不到位等制度性失效现象。加强风险治理的国际合作,构建风险的全球治理模式。在简单现代化的条件下,民族国家是风险控制和管理的主体。然而,在反思现代化阶段,随着风险的全球化,民族国家再也无力独自担承这一任务,这就需要全球性的通力合作,“全球治理”无疑是“风险社会”条件下风险治理的一条有效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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