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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人类学视野下贵州苗族仪式音乐探究

2014-12-03向耀莉

贵州民族研究 2014年8期
关键词:音乐学人类学苗族

向耀莉

(贵州财经大学 艺术学院,贵州·贵阳 550025)

引 言

音乐人类学,即Ethnomuiscology(或称民族音乐学)将探讨音乐与文化关系为其学科发展的目标和核心是一个不断自我反思、调整和期待完善的过程,虽然“音乐文化”作为一个独立的学科概念出现只有半个多世纪,但它代表了人类文明发展历程进入了一个质的飞跃。[1]音乐人类学在这个“质”的发展过程中,经历了比较音乐学(Comparative Musicology)、音乐民俗学(Musical Folklore)、民族音乐学(Ethnomusicolgy)等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人们的思想、观念、意识同样经历了斗争——否定——再斗争——再否定的过程,对音乐的研究已不只是停留在技术、教化、审美、娱乐的功能上了,而是用人类学理论和方法将音乐作为文化,将音乐的研究深入到以人为主体的社会文化环境中的音乐活动所呈现的各种仪式行为的研究。

一、音乐人类学的学科概念

音乐人类学,在给它下定义时,常常是从其研究对象和方法着手。早期的比较音乐学时期有德国学者阿德勒(Guido Adler,1855-1941)所界定的“从人种学的角度对民族音乐进行比较研究”[2],德国学者萨克斯(Curt Sachs,1881-1959)的“比较音乐学——异国文化的音乐”。[3]荷兰民族音乐学家孔斯特(Jaap Kunst,1891-1960)定义则是“民族音乐学,或者说,最初被称作比较音乐学的这门学科的研究对象是研究人类从原始人群到文明国家的所有文化阶层的传统音乐和乐器,因而,我们的学科是调查研究所有的部落和民间音乐以及除了西方艺术音乐之外的各类音乐”。[4]美国音乐人类学家梅里亚姆(AlanP.Merriam,1923-1980)定义,音乐人类学是“文化中的音乐研究”(the study of music in culture)或者“作为文化的音乐研究”(thestudy of music as culture)。[5]这一学科称呼的改变是因其研究对象的不断拓展有着密切的关系。研究对象从“从人种学的角度对民族音乐进行比较研究”到“异国文化的音乐”,再到“调查研究所有的部落和民间音乐以及除了西方艺术音乐之外的各类音乐”直至到“‘文化中的音乐研究’或者‘作为文化的音乐研究’”。

二、音乐人类学的学理思想

音乐人类学的学理思想是对“文化中的音乐研究”(the study of music in culture)或者“作为文化的音乐研究”(thestudy of music as culture),音乐人类学家借鉴人类学“观念——行为——物质”的文化分析模式,把对音乐学从“音响分析”深入到对“音乐文化分析”,并融入阐释学大师格尔兹“历史建构——社会维持——个人经验”之三维背景,研究音乐与其共生的文化环境,从人类的个体、部族、民族、地区、国家、人种等方面进行研究,达到梅里亚姆的“声音——概念——行为”研究模式,把握好音乐结构与共生的文化结构,探寻音乐背后的文化因素,有机揭示音乐的丰厚底蕴。音乐人类学意义在于它的开放性、兼容性、吸收性和跨学科等性质,运用人类学理论和方法去研究音乐及相关文化环境(如自然、历史、生活习俗、社会等),多层次、多角度、全方位地阐释“音乐”。

三、仪式音乐

仪式是指由多人参加的具有宗教性质或传统象征意义的活动的总称,通常遵照某种约定俗成的顺序进行。仪式音乐是近年来传统音乐研究领域里讨论颇为热烈的一个议题。在音乐人类学的范畴,音乐被当做文化来进行研究,仪式音乐被赋予更多的文化概念。香港学者曹本冶提出的表述仪式音乐内外部关系的框架模式为“信仰体系、仪式与仪式音乐”。中国学者薛艺兵在《仪式音乐的概念界定》一文中指出:“仪式音乐是在形式和风格上与特定仪式的环境、情绪、目的相吻合的,可对仪式参与者产生生理和心理效应的音乐。仪式音乐形成于特定的杜会及其文化传统,并依存、归属和受制于其社会和文化传统。仪式环境中的各种声音都可能具有“音乐”的属性而成为仪式音乐研究的对象。”[6]综上两种对仪式音乐的界定,即仪式音乐与其信仰、社会历史背景、文化现象有关,即是在仪式的过程中通过“音声”这种媒介的一种信仰体系外向性体现。

四、贵州苗族仪式音乐研究现状

近年来,少数民族仪式音乐研究成为音乐人类学的核心议题之一。当今,在国外学术界,学者们将“苗族仪式研究”仅仅作为一个整体从宗教学、社会学、人类学的视野进行广义的探讨,区域类的细节研究显得力不从心。如:Catherine Falk是当代研究苗族仪式的一位西方学者,其中对于芦笙的研究颇有建树。例如,在她的《苗族对死者的指示-芦笙讲述了什么》 (Hmong Instructions to the Dead,What the Mouth Organ Qeej Says)一文中,阐述了芦笙在苗族祭祀仪式中的神性作用并向世界介绍了芦笙在苗族仪式中的神圣地位。在“The dragon Taught us:Hmong Stories about the Origin of the Free Reed Pipes Qeej”(龙告诉了我们:芦笙起源的苗族故事)的文章中,她还系统地介绍了芦笙的起源及与苗族社会构建的关系。从人类学的角度来看,Jeannie Chiu在《向族群的灵魂致敬:苗族在美国文化中的民族自律创新》 (I salute the spirits of my communities:Autoethnographic Innovations in HmongAmerican Literature)一文中,通过对于仪式文本的解读,借用后现代人类学的观点强调了人类学研究在对异域文化探究的基础上需要回归对本土文化的批评。由此可见,在国际学术论坛上,对于苗族仪式的研究有两个显著的特点:其一,苗族仪式研究更多是站在“他文化”的立场,从社会学与人类学方面展开的,所研究的苗族仪式大多位于东南亚地区(老挝、越南、泰国等地),相对来讲,贵州地区的苗族仪式研究并不多见。其二,由于诸多客观原因(如资料收集、语言等因素),使得研究很难涉及到音乐本体,毫无疑问,对于仪式研究而言就显得有些片面和空洞。仪式音乐是整个苗族音乐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其内容丰富多样,需要对之进行细致、深入和全面地考察。与之相比,国内学术界对贵州苗族仪式研究略显成熟,大量的研究不仅涉及宗教学、历史社会学、民族学等方面,而且在音乐学方面也有诸多建树。例如,张中笑在《中国少数民族音乐研究思绪录》中,仅对苗族宗教活动中的音乐文化作了大致的描述,同时强调了宗教音乐具有民族音乐文化母本特质的认知;王德埙在《夜郎竹王、竹图腾与芦笙文化本质特征研究》一文中,将芦笙的形成到改良这一过程作为了一种文化现象加以阐释,强调了苗族文化与仪式在历史的发展与变迁中的密切关系;贵州省音乐家协会组织编撰的《贵州少数民族音乐文化集粹》系列丛书中苗族篇——《千岭歌飞》 (王承祖编著)以图、文、谱、声并茂,立体地复原了苗族民间传统音乐及其与之共生的民族传统生活习俗的原生风貌,为苗族民族传统音乐文化编织了一个可读、可传的文本。在贵州西部地区的苗族仪式研究中,左振廷在《“白苗”丧葬仪式的认同层次分析—以贵州紫云县为例》一文中,通过对贵州紫云县“白苗”社区丧葬仪式进行分析,揭示这一相对稳定的人生仪礼在当地社会结构同族群关系当中所体现的双重认同层次——家族认同与族群认同,以及二者在该族群特有的亲属关系特点与地理空间上多族群互动的生境下所体现的存在状态;华慧娟在《基督教赞美诗在滇北苗族地区的传播、演变与文化意义》一文中记录了基督教文化入侵后,滇北地区苗族基督化仪式的过程,她认为“在滇北苗族的音乐文化中不仅继承了西方的音乐技法和理论以及基督教的教义、信仰,而且还在历史演变中形成了新的观念、态度、审美情趣和习惯,这些被滇北苗族继承下来的基督教音乐传统就是今天苗族自己的文化。”

以上纵横交织各路学术观点,均是对苗族文化中的地方“仪式”体系内涵的层层剥离及深化认识。这些学理思想,为贵州西部地区苗族仪式音乐方面的研究,亦提供了系统且多元的大学科背景。

三、 贵州东、西部苗族仪式音乐现状

1、贵州东部苗族仪式音乐

贵州东部苗族社群保存着比较完整的仪式及仪式音乐,苗族仪式音乐的类别有:民俗仪式类、婚礼仪式类、丧葬仪式类、宗教仪式类、祭祖仪式类。苗族在祭祖仪式中,仪式上的牌位、祭品、响器、神鼓、人声等都是一种象征符号,蕴含着与之相关的文化信息。苗族古老婚俗,有“姑舅表单方优先婚”、“姨表不婚”和“不落夫家”等。丧礼在苗族村寨的“民间信仰”礼仪中占有极为重要的位置,苗族“巫鬼教”的丧葬仪式体现着浓厚的“灵魂不灭”观念。在《祭魂曲———清镇市苗族指路歌》说:“亡人你要认真听,你活着时是人,你死后却是鬼,现在要请你上路啦!”,丈二尺白布,嫂子弟媳们,八个缝八天,七人缝七夜,缝成一只提水袋,缠你腰三转,拖到你脚边,盖着你脚背,用它慢慢吸,用它慢慢饮,投生到阳间,你才变成人”。[7](P163-164)苗族人嗜好酒,有“无酒不成席”之说,酒是苗族礼俗文化的必要物品,在祭祀及婚丧嫁娶均不可缺,同时,酒也是人际交往中的重要礼物和中介物,酒在苗族民俗文化中占据重要的位置。

2、贵州西部苗族仪式音乐

20世纪初,贵州西部苗人信仰基督教后,祖先信仰转变为对上帝和耶稣的信仰。重视子女的学校教育,与宗教仪式相关联的丧葬和婚恋礼俗几乎全部丢失,丧葬基本上不择墓地不择葬期,葬期基本上是死后第三天。不举行祭灵和送灵仪式,取而代之的是基督教的祷告和赞美诗。苗族传统的“跳花坡”、“踩月亮”、“宿寨房”等婚恋形式和仪式场所被禁止和取缔,结婚仪式也按基督教礼仪进行,严禁苗人饮酒等。苗人的婚丧歌舞和说唱文化被基督教的赞美诗和灵舞取代。现在黔西北威宁地区的苗族已经很少有人会唱苗族古歌,甚至绝大多数人都没听说过苗族古歌。[8]基督化是贵州西部苗族百余年来的生活样式,当代贵州西部苗族基督徒以基督教的信仰作为他们解释、安排生活之依据。

五、贵州苗族仪式音乐探究意义

在音乐形态研究方面,对贵州苗族仪式音乐相关研究,尚无一个成熟的理论,可资借鉴的资料、文献也并不多,加上现今部分传统文化的消失等等,给贵州苗族仪式音乐研究带来一定困难。笔者认为,要全面地研究、传承、保护贵州苗族仪式音乐社会性与多元性、文化性与生活性、历史性与现实性、实践性与探索性、艰苦性与变化性等,首先要深入实地,以实地考察的形式对贵州苗族仪式音乐的种类、演奏方法、乐谱、乐器等方面的文字、音乐符号、音声资料进行收集、整理,在音乐本体的基础上,从“仪式还原”的音乐人类学学理观从出发,对仪式中的“形式”与“内容”进行考察,用音乐人类学的观点从多视角的维度与其他学科保持密切的横向联系,探寻贵州苗族仪式音乐文化模式及象征意义,选择一些典型苗族仪式音乐进行深入分析,从而发掘出的贵州苗族仪式音乐的艺术特征,将贵州苗族仪式音乐作为非物质文化的遗产对象来进行保护与传承。

结 语

把音乐置于一个更为宏阔的文化背景之中,对研究有文字的社会、历史悠久、结构复杂的大型社会中的音乐文化有独特的优势,从而成为近年来影响深远的理论学说。把单纯音响分析与音乐概论、人类社会、音乐思维、音乐行为方式等一系列文化有机结合形成一种惯性延伸,对深刻揭示音乐的文化意义具有重要作用。

贵州苗族祭祀、庆典、婚、丧、嫁、娶等仪式音乐中尽管没有描述其具体的音乐形态,但都通过音乐行为清晰地描述了特定音乐在特定时代文化中的社会样态,运用音乐人类学的理论和方法,从仪式还原的角度对贵州西部苗族祭祀、庆典、婚、丧、嫁、娶等仪式从的生态环境,仪式过程,仪式音乐进行文化解读,关注以音乐为背景的整个气氛,找到仪式音乐背后的文化含义,从多视角、多维度研究贵州苗族仪式音乐。

参考资料:

[1]洛 秦.音乐人类学的中国实践与经验的反思和发展构想(上)[J].音乐艺术,2009,(1):48.

[2]洛 秦.音乐文化价值再关注:文化相对论产生的历史背景和意义的回顾.上海音乐出版社出版,2004.

[3]杨殿斛.音乐人类学路径:贵州民族音乐研究的后集成走向——关于贵州民族音乐研究会后工作发展问题的研究[J].贵州民族研究,2008,(4).

[4]黄 瑾.黔西北彝苗地区宗教变迁与族群性.

[5]曾雪飞.黔西北苗族“解簸箕”仪式及仪式音乐中的芦笙身份 [J].贵州民族研究,2013,(5).

[6]薛艺兵.仪式音乐的概念界定[J].中央音乐学院学报,2003,(1).

[7]孟凡玉.音乐人类学的范畴、理论和方法[J].民族艺术,2007,(3).

[8]杨曦帆.音乐行为中的民俗化——从音乐人类学看民族音乐的传承与发展[J].音乐探索,2012,(2).

[9]周凯模.岭南民俗音乐研究的学理与实践[J].星海音乐学院学报,2012.

[10]华慧娟.基督教赞美诗在滇北苗族地区的传播、演变与文化意义[J].交响,西安音乐学院学报,2007,(3).

[11]杨方刚,张中笑.贵州少数民族宗教音乐研究综述[J].贵州大学学报(艺术版),2007,(4).

[12]张中笑.民族音乐学与贵州[J].贵州大学学报(艺术版),2006,(2).

[13]张中笑.中国少数民族音乐研究思绪录[J].中国音乐学,1996,(3).

[14]王德埙.近二十年夜郎研究之探讨[J].贵州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3).

[15]王德埙.夜郎竹王、竹图腾与芦笙文化本质特征研究[J].贵州大学学报(艺术版),200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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