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三篇
2014-12-02焦丽萍
老 宅
我对老宅没有太多的印象,老宅只清晰在梦里。梦中的老宅,就是我对父辈成长和生活过的故乡的全部记忆。太行深处的故乡对我来说,也只是一处陈迹如史般古朴且又落寞的屋宇。
父亲十七岁到煤矿工作,虽然相隔不过百十里,却很少回去。那个年代的人肯干兼自立,年轻轻的离开家,一点儿都不算稀奇事。祖母在我蹒跚学步时就去世了,祖父也在我小学毕业那年离开。
听四奶奶讲,我的曾祖父年轻时颇有理想,他是镇上唯一一位舍得花钱请先生的人。东屋以前是书房,里面的陈设简陋而整洁。一个藤条编制的三层书柜,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摞一摞的线装书。有的年代已久,用手轻轻折摁就破裂了;有的则是用上好的宣纸装订而成,白如霜雪,方方正正的蝇头小字竖竖排列着,非常好看。粗粗笨笨的书桌紧靠着窗,雪白的窗户纸上贴着曾祖母和四奶奶亲手剪的红窗花。书桌上静卧着一方澄泥古砚,湿湿的,似乎显见祖父昔日洒墨挥毫的身影。东屋最有趣的是笔架,它是用一根天然的蒺藜枝稍稍加工而成的。毛笔挂在参差错落的尖刺上,给别致且散发着浓浓纸墨香味的书房增添一层古朴而又超然的清雅。
西屋是卧室,分楼上楼下两层。四十年代中后期,曾祖父被诱吸上大烟,几乎把家抽空。当时,冷面债主围门不走,院墙上下,大门里外经常聚集着要债的和看热闹的人,其中不乏曾受恩于他,发誓没齿不忘,并企盼来生来世结草衔环的人。利益面前人不如兽,空叹“忘恩负义”“人心不古”是没有用的,只得以房相抵,以地易债。西屋成了外姓人的财产,小院掺杂了陌生人的脚步与笑声。从前的仁友贤兄中有想雪中送炭的,但能力有限;有不愿落井下石的,但身不由己。曾祖父病逝了,那样懊悔与不甘。“事态刀剑,人情冰霜”是他留在草纸上的最后八个字。我的曾祖母很坚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后,又不得不接受次子夭亡的事实,未过百日的她毅然下床。她是个技术不错的稳婆,名声和人缘都很好。方圆百里几十个村子的接生大都靠她。粽子般的小脚使她无法过多行走,毛驴和竹轿是人们接送她的主要交通工具。急急而去,从容而归。艾叶煮熟的红皮鸡蛋和一小布袋粮食是她每次劳动所得的报酬。曾祖母时常告诫儿孙们忙自己的事去,不许去理会西屋肆意渲染的讥笑和幸灾乐祸的嘴脸。“怨天尤人没有出息!”她说。
祖父幼年早慧,《三字经》《百家姓》和《古文观止》中某些精短篇什记得滚瓜烂熟,很得先生赏识。私塾先生是徽州一位落魄的举子,姓马名博文。曾赠《怀幼居诗存》给祖父,希望他能青出于蓝,并给他起了学名:建业。西屋对于祖父来说,白天是一阵烟,晚上是一个梦,只有卧室兼书房的东屋才是家。是他聆听高堂恳恳垂训的家,是他读书上进、娶妻生子的家。我的祖母出身贫寒,手脚麻利且能吃苦,没念过书,但通情达理。听四奶奶说“她很爱清洁”。她头上的四方顶巾洁白如雪;身上的蓝布偏襟衣裳板板整整;一双小脚的裹带线条流畅且纹路清晰。人也勤快,屋里的藤床、被褥和竹木箱子,包括厨屋的炉台上都一尘不染。“贫家勤扫地,贫女净梳头”是她的口头禅,拾掇家和认字是她的乐趣。我的祖父非常疼爱她,曾祖母也非常喜欢她。和睦与融洽的气氛,使这幢老宅子在最清苦的日子里仍有丝丝温馨与甜蜜。
土改那年,这一院房的主权重新划归祖父。西屋成了卧室,东屋还其书斋的本来面目。那时候,识字的人太少,能写会算的祖父有了用武之地。不仅担任文书,还兼管全村账目,尽管繁杂琐屑,他总能整理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没有出过任何差错。一九六七年前后,有人诬告祖父加入过国民党,还说已故多年的曾祖父不该定为“贫农”,西屋屋主另有其人。拙于辞令的祖母欲辩不会,欲争不能。最后,望着西屋的门抑郁而终。经祖父和我父亲的多方努力,西屋所有权的问题才终于如期所望地落实下来。祖母去世后,西屋的楼上成了堆放杂物的仓库,待字闺中的小姑住楼下,祖父仍旧住回给他快乐与苦涩交织回忆的东屋。不再外出做事,翻翻书,写写字,自得其乐。“白日书为伴,终宵梦香甜。”可以说是他淡泊宁静的心境写照了。
在我的记忆中,祖父总是穿着干净的白粗布褂,扣子系得很齐整。他的手不但能写字,还会用细藤条编小篮子,用麦秆编碗,明明知道用不上几次就扔了,还是要编,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把对宅子的感情和对祖母的思念一圈圈重复牢固在心灵的图版上。院子靠墙处有一个石墩,祖父常常坐在那里,边吸旱烟边讲故事。小孩子们在桐树下或扑流萤或捉迷藏,我则静静地趴在祖父的膝盖上,看疏枝摇曳,数月边繁星。“朱仙镇”“汴梁城”“景阳岗”,如夏夜凉风般细细拂入我深深的记忆。
祖父的最后时光是在东屋度过的。那年我正巧放暑假,便跟着父亲回去伺候他。我可以端水、喂药,更可以以极大的耐心听他谆谆教诲。已经记不起他得的什么病了,只知道他当时已无法独立行走,但他热爱生命,喜欢阳光,喜欢对着一辈子包围着他的大山默然而坐。清早和黄昏总要让我父亲背着他出去散散心、透透气。有时在场院,有时在当街,也有时在地头田间。有一回,我陪着祖父在垄上小坐,他望着绿油油的庄稼,缓慢而平和地说:“收成好坏要看天,不管说什么也得先种上才行。”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说。病中的祖父从未要求过西屋去,甚至极少往那边扭头,不知为什么。
老宅空了,叔叔一家人早在前年就搬进了大庙边的新房里,没谁再到这儿来了。在风雨黄昏的隆冬季节老宅显得那么苍凉,狼藉的庭院,荒芜的小径,萧瑟的枯桐,乃至身后这位不知年岁与名姓的白发长者,都给老宅添上一层物旧人非,红尘如梦的悲凉。
此时,只有东屋门上那把锈蚀的大锁,凝望着雨中寻梦且又没有钥匙的我。我竟不知道对老宅应该说些什么话好,只是默默地吟出了一组《途经故宅》的小诗:
(一)
暮雨绵绵落脸边,柴扉深掩短篱偏。
孤桐萧瑟石墩冷,隔院翁童笑语喧。
(二)
坍塌牛圈宿邻猫,草垛依稀夹袖标。
断帚门墙轻拂拭,窗前曾听宋歼辽。
(三)
叔婶新居大庙边,老宅此刻更堪怜。
残砖碎瓦涂蛛网,衰草一蓬对雨天。
(四)
泥壁茅檐忆旧时,爷爷挽袖摁低枝。
无腔柳笛催春早,惹动黄鹂树上思。
(五)
暮色苍茫过故园,霏霏细雨洒窗边。
于今拜别乡梓地,多少情思梦里牵。
遥远的梦
从编辑部下来正巧看到演播厅门开着,专题部的姚志在架机子,在调音,在对光,在选角度。一个端庄可爱的女孩子坐在自己的剪纸前,微笑地面对着镜头。
哦,《和谐家园》栏目这期要播这个女孩儿。这个心灵手巧的女孩儿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开始学习剪纸的?是祖母教她的吗?是外婆教她的吗?是同门亲戚中的哪一位奶奶手把手教她的吧?
我为什么不说是她的母亲教她的呢?因为乡下的母亲都很辛劳,都很忙碌。忙着梯田播种,忙着山野收割,忙着一大家子的四季衣裳,忙着一家老小的一日三餐。顾不上坐下来静静地剪纸,只会在有雨有雪的日子里,为孩子们做一些农闲时的编织活儿,说一些充满哲理的朴素话语。能在耕种回来时采一捧野花放进简易的花瓶,就已经很有艺术品位了。
外婆和祖母那一辈人则不同。她们拿起麦秆会编箩,拿起镰刀会收割,拿起针线会裁剪,含饴弄孙会唱歌。她们的刺绣神肖毕现,她们的剪纸呼之欲出。她们个个都是很了不起的民间艺术家。山西有一首民歌唱道:“巧手的妹妹会过家,巧心的婆姨人人夸。笨手笨脚难出嫁,长得再俊不如鸭。”
真想和这个剪纸女孩儿坐一坐,或者说几句话。但节目正在录制,我不能过去添乱。我想,她的童年一定和我梦中的一样吧。
我一直有一个遥远的梦,或者说是一个幻象,一个记忆:
在早春的窗下,我一手拿剪,一手拿纸,剪出“春江水暖鸭先知”,剪出“霜叶红于二月花”,剪出“十二生肖”,剪出“金陵十二钗”,也剪出《洛神赋》,剪出《清明上河图》,甚至剪出《岳飞传》《杨家将》和《儿女英雄传》,身边有一个白发阿婆抿嘴笑着,看着,指点着,夸奖着……
那个阿婆,该是我的“四奶奶”。
四奶奶的丈夫早故,她的两个儿子也都没有了,直到她离开这个世界都是孤零零的。好在和我爷爷住得不远,就在一个院子里。我的姑姑们会常去她那里串门,学女红。每次回乡,我也总会去看她,总会坐在她的炉墙上听她絮叨,看她做活儿。四奶奶纳鞋垫,做棉衣,绣花,剪纸,几乎样样都好。那时候,我还太小,不懂得学,只是帮着穿针,帮着分线,帮着把剪好的红色窗花按大小分别摆好。她夸我听话,夸我懂事,说我将来一定手巧,一定会做所有的针线活儿。
记得小时候我曾问过父亲:“四奶奶和我们家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也住在爷爷家的院子里?”父亲简单回答过我,好像是什么亲戚,但我当时真的太小,实在是记不清了。只记得她的满头白发,只记得她手中那些用来绣花的彩色丝线和红红的窗花。
镜头前的剪纸女孩是不是也有一位白发阿婆悉心教她、夸她呢?
上一辈的老人,尤其是寡居的老人真是不容易。她们不仅吃苦耐劳,而且心灵手巧。只是命运始终如远方的河,总也不会绕进村头那口古老的井。那井,连下雨都存不住多少水,如灰色年代里人们永难达成的愿望。战争、饥饿、动乱,像苇叶一样缠裹着她们羸弱的身体。使她们无力挣扎,使她们认命,使她们不得不把幸福寄托在来生。那时的老人总有一副菩萨心肠,她们无私、善良,舍得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和身边的小孩子们分享。她们不会说“多乎哉,不多也”,更不会说“忍能对面为盗贼”。她们觉得自己“再难也拿得出”,是很幸福很满足的事情。
时节应该是早春,或是清明前后吧,桃红李白,天蓝山翠,燕子在刚刚吐芽儿的嫩柳间穿行。四奶奶就坐在窗前绣花,剪纸。看到我时总会打开箱子拿出放干的馒头片儿给我。那馒头片儿好香啊,咽下去后会很长时间都觉得舌尖是甜甜的。我知道这是四奶奶年前蒸好,在炉台上烤得焦黄,打算慢慢吃的。当我举起要喂她一口时,她总会说:“奶奶牙不好,俺孩儿吃,亲,吃吧!”边干活边微笑着看我,像童话故事中最最慈祥的老奶奶。
四奶奶没有念过多少书,但是很巧,见什么剪什么,想什么有什么。她的偶像是天上的织女,她的神是一尊普渡慈航的石刻观音。记得她烧香虔诚的样子,记得她干活认真的样子,记得她对我说:“你奶奶在来,多好。她才是巧呢。年三十儿捏的麦穗小扁食都是一样样大……”家乡管饺子叫“扁食”,现在也还这么叫,我无法想象祖母包出“一样样大”的“麦穗”饺子是什么样。不过,我的母亲包出的“麦穗”饺子就很好。提起四奶奶,母亲会幽幽一叹。四奶奶虽然饱经苦难,却并不传播仇恨和抱怨。总是那么温和,也总是那么微笑着。
后来她的房子空了,在我小学毕业之前就空了,我只进去过一次,后来就再也推不开那扇门,走不进那屋子,也看不到那明亮的红色剪纸了,只能看看她门上的大锁,知道那里曾有温暖的火炉和香甜酥脆的馒头片儿。只是一切都远了,连那盏豆油灯也不再亮了。
后来我长大一些,尤其是在春天,或者在有雨的午后,总会想象自己很巧,一手拿剪子,一手拿红纸,可以剪出山水,剪出花草,剪出诗歌意境的画面,甚至剪出散花的仙女……但那只是幻想。
人的手,究竟可以巧到什么地步?“巧夺天工”是不是文学家们和文字学家们因为看到了四奶奶们一幅幅惟妙惟肖活灵活现的剪纸才想出的成语呢?
没有人教我剪纸,即使拿起剪刀,也只为了剪下一些小文章来粘贴到本子上。当然,有时候也很喜欢把红纸对折再对折,然后随意剪着玩儿,但没有一次能够剪出像样的东西来。
这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好羡慕镜头前的那个会剪纸的女孩子啊!
不过,我能有一个遥远的梦,已经很知足了。尽管朦胧,尽管邈远,但毕竟曾有过看老人们剪纸的童年,也是很有福的了……
四奶奶
四奶奶和我们家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至今也不明白。问过父亲几次,父亲只说是“亲戚”。可是我们哪有这门“亲戚”呢?她和我们既不是一个姓,更不是一个族。为什么我的姑姑们叫她“四姑”,而我这一辈儿人称她为“四奶奶”呢?
祖父的家在太行山最高处,地势险要,山村贫瘠,虽然在中原北上的必经要道,但交通并不发达。有曹操《苦寒行》为证:“北上太行山,艰哉何巍巍!羊肠坂诘屈,车轮为之摧。树木何萧瑟,北风声正悲。熊罴对我蹲,虎豹夹路啼。”还有李白的《行路难》:“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作注脚。天井关,羊肠坂,是上党地区最难行走的路了。
打我记事起,四奶奶就和我的祖父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不过,他们始终是客客气气相敬如宾。四奶奶非常尊敬地称祖父“建业哥”,祖父从不叫她的名字而是直接说话,语气温和,关心,兄妹之礼。如果他们是一对恋人,那祖母去世多年,又没有什么“四爷爷”,即使二位老人真的要在一起,也不会有人反对的。如果她与我们毫不相干,怎么有资格一直住在我祖父“耕读传家”的院子里呢?
五岁那年春节,我随父母回家给祖父拜年,母亲领我到四奶奶家,说:“四姑,那厢太嘈嘈了,让丽儿在您这儿耍耍吧。”说着把我抱上暖暖的土炕,她就出去忙碌了。
我仿佛从喧嚣闹市一下进入到清幽禅院。相隔一墙,笑声却那么遥远,四奶奶慈祥地看着我,问我煤矿好不好,问有没有认字。她的声音那么美,偏襟的灰白衣裳那么干净,家又那么整洁,还有淡淡的香气,说不来是什么香气,甜甜的香。她用剪子剪一个老鼠,说:“壬子年,一个甲子了。”我听不懂什么壬子甲子,只知道那是一九七二年。
因为喜欢四奶奶,喜欢她干干净净的家,只要有机会就想回去看看她。喜欢听她说话,喜欢看她做女红。更喜欢她那只红色的箱子底下藏着的香甜的馒头片儿,好看的绣品,还有用草纸包着的红糖,总觉得她冲泡的红糖水特别甜,做的疙瘩汤也特别好喝。有一次我坐在窗台吃玉米,窗外下着潇潇秋雨。她对我说“革命军”,我马上纠正:“是解放军。”还笑她没有进过城,没有看过一场打仗的电影。
四奶奶有两个儿子,可惜我都没有见过。据说一个参加了牺盟会成了烈士,一个被抓了壮丁再也没有回来。村里逢年过节都会给她送些东西,敲锣打鼓,但看不出她有多兴奋,她也从不会说什么感谢的话。县里有人来斥问小儿子有没有消息,说不定已经成了特务,她也没有多恐惧多歇斯底里。她只有一个朴素的愿望:就是希望儿子还活着,有一天会推开家门喊一声:娘!
四奶奶和村里所有的老太太都不一样,也没有串门儿的嗜好。手巧和干净是她的特点,乐观和爱美是她的性格。她始终活在别人不懂的希望里,所以看上去特精神,而且比实际年龄要小得多。她不喜欢和别人聊天,也不参加什么活动。别人很少去她那里闲坐,除了我之外,也没有别的孩子去她屋里玩儿。
她有一个长宽不到二尺的小竹木箱子,青绿色,时常拿出来擦擦看看,见我进去,又合上锁好放起来。我想,里面一定是绣品或者剪纸,总之一定是好玩儿的,但她不让看,我也不敢去乱动。四奶奶生性淡泊,与世无争,嘴不馋,手不懒,从不过问任何闲事,也没有一句骂人的话,人们对她评价都很好,也很高。只是知道她爱干净、爱清静,都不去打扰。或者觉得她身上有一种高贵的气质和超然的素养,实在是说不到一块儿吧。
一九七九年中秋节前,四奶奶无疾而终。村里的老人们说:“八十三走,又是八月十三,她是去和她的男人团聚了。唉,一辈子,真苦!”
当我一个人走进她空空的家,她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浮现。说真的,我从不觉得四奶奶苦,或者孤单。她的眼神那么明亮,思维那么清晰,对我又是那么好。虽然她说的话我不是全明白,也不会全记得。但我始终觉得她的心并不孤单,她总是活在一种强大的力量里,哪怕是她年轻时的一个甜美的梦,一段刻骨的情。
四奶奶走的那年我十二岁。我已经可以踩着杌子端下本就不重的小竹木箱子,但很失望的是里面既没有剪纸,也没有绣品。只有几张画,几封信。其中一幅画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上写“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还写着“二八”什么,看不清楚,我想那是四奶奶十六岁吧。信,都是毛笔字,还是繁体,我不认得。只隐约能看清“武昌首义”“少年中国”几个字。但最下面一行娟秀的小字我认得。
是:“送君一程,等君一生。”
焦丽萍:笔名夏竹青。1967年5月生于山西晋城古书院。现任晋城煤业集团新闻中心电视台文艺部编导。作品发表在《光明日报》《中华读书报》《诗刊》《阳光》《羊城晚报》、“人民网”等。参与编辑过《珏山诗词》《羊头山诗词》《历山诗词》《凤城诗词》等七部诗集。诗词作品收录在《中华青年诗词点评》(中国青年出版社)、《中华女诗人辞典》(作家出版社)、《当代诗人300家》(江苏古籍出版社)等。中国煤矿作家协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有诗集《始近黄山》,散文集《山韵》,剧本《悟心楼》《湖婴》和《今生有约》等。连获第四、第五届全国煤矿文学“乌金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