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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不同族裔学生高等教育机会获得的实证分析(1970-2010年)*

2014-11-28王伟宜

教育与考试 2014年4期
关键词:四年制学士学位族裔

王伟宜

二战后不久,通过多样化的高等教育体系,美国高等教育从精英走向了大众,并于1970年代中期率先在世界上实现了普及化的目标。正如博耶所言:“美国已经创造了世界上第一个达到普及化的高等教育系统。它向所有愿意入学的人敞开着大门,并给他们提供几乎没有限制的学科选择。这个高等教育系统以其开放性、多样性和所取得的成就而享誉全球。”〔1〕美国是一个多民族、多种族的移民国家,有白人、黑人、亚洲裔人及西班牙裔人等,美国高等教育的大众化、普及化是否给这些不同族裔尤其是黑人和西班牙裔人等少数族裔带来福祉?不同族裔学生在高等教育机会获得方面存在哪些差异?随着高等教育的发展,这些差异又发生了哪些变化?为了答复这些疑问,本文将根据美国教育统计中心(NCES)公布的《教育统计文摘》(Digest of Education Statistics)的有关数据,从大学入学率和学位获得两方面探讨1970-2010年间美国白人、黑人和西班牙裔①学生高等教育机会获得的变化特点,分析美国在促进各族裔学生高等教育机会公平方面的努力与尝试,以期为当前我国高等教育进入后大众化阶段后探索如何缩小不同群体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差距、实现更高水平的教育公平提供借鉴与启示。

一、不同族裔学生大学入学机会的变化与特点

入学机会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是指接受某一级教育的机会(如上大学的机会),通常用入学率来衡量,主要关注的是机会的数量;另一方面是指接受何种类型、何种质量教育的机会(如上何种大学的机会),主要关注的是机会的质量。本文探讨的美国不同族裔学生的大学入学机会包含了这两个方面。

(一)各族裔学生上大学的机会均在稳步上升,但黑人和西班牙裔学生的大学入学率始终低于白人学生

表1是1970-2010年间部分年份各族裔学生的大学入学率。从统计结果来看,白人学生和黑人学生的入学率分别从1970年的27.1%和15.5%上升到2010年的43.3%和38.4%。西班牙裔学生的入学率也从1972年的13.4%上升到2010年的31.9%%。这表明:40年间,无论是白人还是黑人或西班牙裔人,他们升入大学的机会整体上均在稳步上升。

尽管如此,这一时期,白人学生始终保持着明显的优势,他们升入大学的机会不仅一直高于黑人和西班牙裔学生,也高于全美的平均水平。以1972年为例,当年白人学生的大学入学率分别比黑人和西班牙裔学生高出8.9%和13.8%,在随后的几年里这种差距有所缩小,但1980年以后,差距基本上处于徘徊状态,个别年份不仅没有缩小反而有所扩大。直到2010年时,差距才有所缩小,即白人学生与黑人学生及西班牙裔学生间的入学率差距分别降到4.9%和11.4%。总之,1970-2010年间,白人学生升入大学的机会最多,其次是黑人学生,西班牙裔学生升入大学的机会最少;三大族裔学生获得的入学机会始终存在着一定的差距。

表1 各族裔学生大学入学率(%)〔2〕

(二)黑人和西班牙裔学生更多地就读于水平较低的两年制大学,而白人学生更多地就读于四年制大学

美国是一个高等教育机构极其多样的国家,既有世界顶尖的私立研究型大学,也有一般的州内公立大学,还有众多的社区学院。就读于不同水平、不同性质的大学,学生将来的职业前景会很不相同。这也就是厄尔·霍珀所谓的“教育途径”观点,即接受了同样教育程度的人,由于就读于不同的学校,他们在获取职业和社会地位方面会大相径庭。〔3〕因此,仅仅关注上大学的机会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探讨上何种大学的机会,从而更为全面地了解不同族裔学生高等教育入学机会的差异状况。

表2 各族裔学生在大学中的分布比例(%)〔4〕

首先,各族裔学生就读不同水平大学的机会状况。表2是1976-2010年间部分年份不同族裔学生在所有大学以及两年制和四年制大学中的分布比例。根据统计结果可以发现,与在所有大学中的平均分布比例相比,黑人和西班牙裔人这些少数族裔学生更多地就读于水平较低、收费低廉和实行开放入学的两年制大学,而就读于高声望、高选择性的四年制大学的人数相对较少,30多年来情况始终如此。以黑人学生为例。1976年,黑人学生在全美所有大学中占9.4%,在两年制大学和四年制大学中的比例分别为11.1%和8.5%;到2010年时,黑人学生在两年制大学中的比例(15.6%)依然高于其在四年制大学中的比例(13.8%)。与此形成对比的是,白人学生更多地在四年制大学而非两年制大学就读。1976年,白人学生在两年制大学中占79.3%,而在四年制大学中占到84.4%;到2010年时,白人学生就读四年制大学的机会(63.0%)仍然高于两年制大学(56.3%)。

其次,各族裔学生间就读不同水平大学的机会差距。衡量一个民族是否获得了均等的教育机会,一个重要指标是看该民族学生占大学生的比例与该民族人口占整个人口的比例是否一致。采用这一指标,可以衡量不同族裔学生就读不同水平大学的机会差距及其变化程度。以1980年为例,当年白人、黑人及西班牙裔人占总人口的比例分别为79.7%、11.5%和6.5%,〔5〕将这一比例与他们在两年制和四年制大学中所占相应比例进行对比,可以发现,三大族裔学生就读两年制大学的机会差距要小于四年制大学。白人学生就读四年制大学的机会分别是黑人和西班牙裔学生的1.4倍和2.3倍。②30年后情况有了新的变化:黑人及西班牙裔学生在两年制大学中的比例(分别为15.6%和18.0%)均已超过他们在总人口中的比例(分别为12.3%和16.4%〔6〕),黑人学生在四年制大学中的比例(13.8%)也超过了其在总人口中的比例。根据同样的计算可知,到2010年时,三大族裔学生就读四年制大学的机会差距与以前相比有所缩小。

无论是从各族裔学生在大学中所占的比例来看,还是考虑到各族裔在总人口中的比例,我们均可发现一个较为明显的分布特点,即白人学生更多地就读于四年制大学,而越来越多的黑人和西班牙裔学生集中在两年制大学,那里常常成为他们接受正规高等教育的终点。这一特点似乎表明:在美国,社会等级与学校等级之间存在着一定程度的“对应关系”(corresponding relationship),即每个族裔的学生大致就读于与其社会地位相对应的大学。

二、不同族裔学生学士学位获得的变化与特点

从美国过去几十年的情况来看,在劳动力市场上,越来越多的工作要求应聘者具有大学文凭。据统计,需要具备大学水平的工作的比例从1959年的20%上升到1997年的56%〔7〕,到2010年,美国42%的新增工作要求应聘者应具有高等教育学历〔8〕。很明显,拥有一张学位尤其是学士学位证书,便意味着将来有更多的就业机会及更高的经济收入和社会地位。因此,不仅要分析各族裔学生的入学机会,更要关注他们是否有均等的机会取得学业上的成功。对黑人和西班牙裔等少数族裔学生而言,唯有学业上取得成功,才有望缩小他们与白人在经济社会方面存在的诸多不平等。鉴于学士学位的重要性及所涉及的学生数量最多,下文着重分析近些年三大族裔学生学士学位的获得情况。

表3 三大族裔学生学士学位获得比例(%)〔9〕

表3是1996-2004年入学的三大族裔学生获得学士学位的年限及比例情况。统计结果显示,除个别年份外,白人学生无论是四年内、五年内或六年内获得学士学位的比例均在逐步上升,如白人学生四年内获得学士学位的机会从1996年的36.3%增加到2004年的41.1%。西班牙裔学生获得学士学位的机会整体上也在上升,只有黑人学生在此期间获得学士学位的机会改善甚微,个别年份反而有所下降。相比较而言,三大族裔学生获得学士学位的机会存在明显的差距。其中,白人学生获得学士学位的机会最多,其次是西班牙裔学生,黑人学生最少,如六年内获得学士学位的比例,白人学生在60%左右,西班牙裔学生在48%左右,黑人学生在40%左右。另外,白人学生与黑人学生之间获得学士学位的机会差距不仅较大,且近两三年出现了扩大的趋势。

从表3数据反映的整体情况来看,美国三大族裔学生获得学士学位的比例普遍不高,尤其是四年内获得学士学位的比例更低。这种现象的出现与美国大学的招生标准有很大关系。很多大学采取的几乎是开放性的入学政策,将大量没有为进入大学做好充分学业准备的学生招进来,其中大部分学生会因难以跟上学业而无法顺利毕业。相反,那些被高选择性大学录取的学生,完成学业的机会明显较高。以2004年入学的学生为例。当年被奉行开放入学政策的大学录取的西班牙裔学生,六年后获得学士学位的比例只有27.5%,而被录取率低于25%的大学录取的西班牙裔学生,六年后获得学士学位的比例则高达85.7%。〔10〕

三、主要发现与讨论

通过实证分析,发现1970年以来美国三大族裔学生高等教育机会的获得呈现以下几个特点:

首先,在入学机会的数量方面,三大族裔学生总体的高等教育参与率均在稳步上升,其中,白人学生升入大学的机会最多,其次是黑人学生,西班牙裔学生升入大学的机会最少;三大族裔学生在入学机会方面始终存在着一定的差距,且这种差距在2010年之前一直处于徘徊状态,并未出现缩小的趋势。

其次,在入学机会的质量方面,白人学生更多地就读于四年制大学,而黑人和西班牙裔学生则更多地就读于水平较低的两年制大学,族裔与大学间存在着某种程度的“对应关系”,即每个族裔的学生大致就读于与其社会地位相对应的大学;大学水平越低,不同族裔学生间的入学机会差距就越小;30多年来,三大族裔学生无论是在两年制大学中的还是在四年制大学中的入学机会差距均呈现出缩小的趋势。

再次,三大族裔学生学士学位获得比例均不高,而四年内获得学士学位的比例更低。尽管如此,他们在获得学士学位的机会方面还是存在明显的差距。其中,白人学生获得学士学位的机会最多,其次是西班牙裔学生,黑人学生最少。另外,白人和西班牙裔学生获得学士学位的机会在逐渐增多,而黑人学生的状况未有明显改善。再者,三大族裔学生间学士学位获得的机会差距近几年一直没有缩小,白人与黑人学生间的差距近两三年反而有所扩大。

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1970年代以来,三大族裔学生获得的高等教育机会均有不同程度的上升,但他们之间的机会差距始终存在着。与黑人和西班牙裔学生相比,白人学生在入学及学业完成方面均表现出明显的优势。这种差距的产生与学业准备及支付能力有很大关联。与白人学生相比,黑人和西班牙裔学生更有可能进入少数民族聚居区或贫困地区的高中读书,这些高中通常师资力量不足,教学质量不高;很少开设有深度的课程,更别提开设面向优等生的高级课程和大学预修课程了,而且这些学校对学生在如何选择大学、申请入学等方面也缺乏有效的指导。这些都会影响他们的学业准备,其中的很多人很难达到大学尤其是高选择性大学的学业标准,有些即使有幸被大学录取,也会因学业跟不上而无法按期毕业。另外,黑人和西班牙裔学生大多来自低收入家庭,限于支付能力,他们在申请大学时更多地考虑费用问题,很多人常常选择收费低廉的两年制大学而非收费相对较高的四年制尤其是私立四年制大学。

很明显,倘若没有政府的介入,靠少数族裔学生自身的努力来缩小他们与白人学生间的高等教育机会差距,将是一个非常漫长而艰难的过程。因此,政府在推动教育机会公平方面责无旁贷,正如美国总统高等教育委员会报告所言:“政府的责任是要确保不要让经济困难阻止任何有能力的和其他有资格的年轻人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一个民主的社会不能容忍只有富人享有教育的机会。如果上大学的机会限定在那些高收入阶层,那么一个通往阶级社会并使之永存的道路即将打开。”〔11〕

事实上,在过去的几十年里,美国联邦政府制定了一系列旨在促进不同族裔尤其是少数族裔学生高等教育机会获得的政策法规。在约翰逊总统倡导的“伟大社会”、“向贫穷宣战”运动的影响下,1964年美国国会通过了《民权法案》,重申所有公民,不分种族、性别、肤色和民族,均享有平等的受教育的权利和机会,规定禁止向实行种族歧视的大学提供联邦资助;同年颁布的《经济机会法案》,规定采取措施援助那些家境不利的学生在高等学校学习。〔12〕1965年颁布了《高等教育法》,规定设立教育机会补助计划,资助那些来自低收入家庭的大学在校学生的学习,资助对象扩大到包括黑人、西班牙裔等在内的所有少数族裔;同年开始实施“肯定性行动计划”,要求增加少数民族学生的入学机会,加大对少数民族学生的资助力度,加强补习教育,改善少数民族学生的学习环境等。〔13〕1968年《高等教育法》第一次修正案设立了旨在帮助弱势群体的TRIO项目;1972年《高等教育法修正案》设立基本教育机会补助金(后改称佩尔助学金),规定根据学生的经济需要来提供补助金,以改善贫穷学生的入学机会。在上述系列法规及联邦资助项目的推动下,少数族裔学生的大学入学机会普遍有所增加,如1966年至70年代后期,黑人大学生几乎增长了三倍。〔14〕

70年代中期起,占主导地位的观点,即个人是高等教育的主要受益者,直接影响了公共政策的价值取向,加之高等教育规模持续扩大及受通货膨胀等因素的影响,联邦及州政府之后开始紧缩高等教育经费,减少了对少数族裔和贫困生的资助力度,增加了学生贷款的比重。另外,80年代后大学学费急剧上涨。所有这些使得70年代末至80年代后期黑人等少数族裔学生参与高等教育的机会几乎处于停滞状态(见表1相关数据),少数族裔高等教育陷入了困境。

90年代以来,不断高涨的要求资助K-12教育及医疗保健的呼声使联邦及州政府对高等教育的财政支持继续减少,同时曾经对扩大少数族裔学生高等教育机会发挥过重要作用的“肯定性行动计划”遭遇越来越大的阻力。1996年著名的“霍普伍德诉德克萨斯州案”(Hopwood v.Texas)的裁决,否定了肯定性行动计划,对少数族裔学生高等教育机会的获取造成很大的冲击。为了改善少数族裔学生的不利境遇,缩小各族裔间的教育机会差距,从90年代中期开始联邦政府又一次陆续出台了系列法规措施。1994年克林顿政府颁布的《2000年目标:美国教育法》,规定要提高少数族裔学生进入大学的比例;1997年德州开始实施“百分比计划”,其他各州随后也相继效仿,有人士认为该计划可有效保持少数族裔学生的入学率,同时又可避免以往强调种族意识而造成的弊端;1998年国会提出了“GEAR-UP计划”,旨在帮助学生尤其是贫困学生尽早为升入大学做好准备;2002年小布什政府签署的 《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案》,为少数族裔教育的改革与发展规划了蓝图;2006年,美国“未来高等教育委员会”发布了报告《对领导能力的考验—规划美国高等教育的未来》,报告建议提高高中毕业生的入学能力,增加基于需求的学生财政资助等,〔15〕2007年颁布的《大学成本降低和入学机会法案》(College Cost Reduction and Access Act)和2008年通过的《高等教育机会法案》(Higher Education Opportunity Act)均指出,在未来几年内,提高佩尔助学金的额度和资助范围,降低学生贷款利率,扩大大学入学率并为低收入和少数族裔学生提供支持。得益于这些法案措施,2009年开始,黑人和西班牙裔学生的大学入学率有了明显的提高(见表1)。

未来若干年,美国高等教育的发展将面临几个主要问题:第一,少数族裔大学适龄人口逐渐增多。与2000年相比,到2015年,18-24周岁的大学适龄人口将增加426万,其中黑人和西班牙裔占到了276万。〔16〕2025年,少数族裔大学适龄人口将占全美大学适龄人口的45%。由于这些少数族裔学生更多地集中在低收入家庭,他们更依赖于以需要为基础的资助,尤其是联邦政府提供的助学金,没有政府的资助,他们中的大部分可能无缘高等教育。第二,越来越多的白人学生就读于四年制尤其是高选择性的四年制研究型大学,而更多的黑人和西班牙裔学生进入两年制大学学习,大学里出现的这种分化现象日益明显,必将引起美国公共政策制定者的关注。第三,受学业跟不上及不断高涨的就学成本等因素的影响,很多学生难以按期毕业并获得学位证书,造成美国大学生的学业完成率一直处于较低的水平。如何促进更多的大学生特别是少数族裔大学生在学业上取得成功、提高他们的学位获得率成为美国政府面临的又一难题。

为解决上述问题,实现到2020年使美国再次成为世界上高校毕业生比例最高的国家这一目标,奥巴马一上台便开始采取积极的应对措施:〔17〕2009年2月奥巴马签署了《2009年美国恢复和再投资法》;3月联邦教育部制定了实施该法的方案,提供了用于振兴教育的经费超过1000亿美元;7月起实施《基于收入的偿还方案》(Income-based Repayment)和《公共服务贷款抵消方案》(Public Service Loan Forgiveness Program),减轻学生的贷款偿还压力;改革联邦学生资助体系,加大联邦政府对学生的直接资助,提高佩尔助学金的资助水平,使其成为与美国的医疗保险制度一样的社会福利,抑制不断上涨的大学学费,提高更多年轻人尤其是低收入家庭学生的大学入学率、保持率和毕业率;实施“美国机会税收优待计划”(American Opportunity Tax Credit),通过“以服务换学费”的方式帮助低收入家庭学生减轻大学学费负担;9月,奥巴马政府推出43.5亿元的“力争上游计划”(Race to the top),以此激励各州为教育改革与创新提供良好的环境,提高学生的学业成就,缩小学业差距,为学生升学和就业作好准备;每年斥资100亿美元实施针对贫困孩子的“开端计划”(Head Start)项目,改善学前教育质量,让每个孩子都能享受到学前教育。因上述这些措施才实施不久,能否取得预期的效果还需进一步的检验,但奥巴马政府一再强调教育在国家社会经济发展中的作用以及关注弱势群体的受教育状况等主张值得肯定。

四、启示

近十多年来,随着我国高等教育大众化进程的推进,虽然更多的适龄青年走进了大学,但高等教育机会不均等的现象仍相当严重。受不断扩大的贫富差距和就业压力的影响,每年有几十万的来自贫困家庭的高中毕业生放弃高考;与人口基数相比,弱势群体子女参与高等教育尤其是接受优质高等教育的机会不容乐观,他们越来越多地就读于较低层次的院校。〔18〕为了进一步提高我国弱势群体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实现更高水平的教育公平,美国过去几十年中促进不同族裔学生高等教育机会公平的各项举措与所取得的经验,为我们提供了重要的启示。

(一)切实加大政府对教育的投入和对贫困大学生的资助力度

美国联邦政府在不同时期通过立法拨款和科研拨款等途径干预高等教育,以期实现国家的战略目标和高等教育的民主化。这种制度化的干预高等教育的做法值得我们学习与借鉴。教育公平是社会公平的基础。接受高等教育是绝大多数弱势群体子女改变自身命运、实现向上流动的重要途径,倘若这一途径被阻断了,将会出现弱势地位的代际传递,高等教育或许将成为再生产社会不平等的工具。为了防止这些现象的出现,帮助更多的弱势群体子女有机会接受高等教育,我国政府必须采取相应的干预措施。政府的职能除了营造公平的竞争环境、制定公平的竞争规则外,还需要制定积极的教育财政政策,包括国家对教育的财政投入及加大对弱势群体子女的资助力度等。可喜的是,历时近20年我国于2012年终于实现了教育投入占GDP 4%的目标,财政性教育经费支出达到2万多亿元。不过,如何更科学合理地分配、更有效地使用这些教育经费,都需要进一步的研究,同时,4%也只是发展中国家教育投资的平均水平,离发达国家的教育投入水平还有一定的差距。正因为如此,《教育部2013年工作要点》强调,要“合理配置教育资源,重点向农村、边远、贫困、民族地区倾斜”,同时要“保障教育经费稳定来源和增长,加强教育经费使用绩效评价和审计监督。”

另外,从美国大学生资助政策来看,基于需要的资助对于改善弱势群体的就学状况极为关键。因此,未来我们不仅要稳步增加教育投入,而且要将这些投入更多地用于那些迫切需要资助的学生身上。近几年,国家对贫困大学生的资助方式主要有国家励志奖学金、助学金、国家助学贷款、生源地信用助学贷款和勤工助学等,资助的力度逐年加大。尽管如此,对贫困大学生而言,无力支付的费用(即上学成本与所有可获得的资助间的差额)依然很高,这给他们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为了减轻这些学生的就学负担,今后我们应适当调整资助比例,加大基于需要的学生资助的额度和范围。同时,针对大学生就业形势严峻和初次就业薪水普遍不高的现实,进一步完善助学贷款偿还机制,通过无偿服务或到某些特殊行业工作等形式来减免贷款本息,缓解学生偿还贷款的压力。

(二)积极采取早期干预措施,改善弱势群体的就学环境

高等教育机会的不公平实际上是基础教育机会不公平的积累和延续。为了弥补后天环境的不足,为所有儿童创设大体相当的就学环境,美国政府历来重视早期干预,从最初的TRIO计划到后来的“早期开端计划”(EHS)、“GEAR-UP计划”及“力争上游计划”,均属于早期干预措施。这些措施在改善低收入和其他处境不利学生的学业条件和环境方面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为了改善我国弱势群体子女的就学状况,增强他们的自信心、激发他们的学习动机,我们可借鉴美国的成功之举,积极采取各项早期干预措施。目前我国政府已经启动的干预措施包括:开展0-3岁婴幼儿早期教育试点、推动落实《3-6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扩大普惠性学前教育资源;推进义务教育均衡发展、加强义务教育阶段农村留守儿童工作的指导意见、推行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实施残疾儿童少年义务教育攻坚计划;建立起了从学前到高中的完善的学生资助体系、加大对中西部集中连片特困地区普通高中教育的扶持力度等。

这些措施体现出政府在“大力促进教育公平”方面的决心和力度。不过,要想使这些措施在基层部门能够不折不扣地贯彻落实,还需要针对每项措施制定详细的实施细则。同时,充分而持续的财政资助是保障这些措施得以实施的关键因素。鉴于早期干预将带来广泛的社会效益,政府有理由提供持续的公共财政支持,将更多的资源用于早期干预计划,帮助那些家庭贫困的学生在早些时期就能够和其他学生在大致同样的环境下开始自己的学业生涯,增加他们未来进入大学的可能性,从而促进我国高等教育机会公平早日实现。

注释:

①在美国,白人、黑人和西班牙裔人人口之和占到美国总人口的90%以上,另外,黑人和西班牙裔人是人口最多的两个少数族裔,近些年占美国总人口的比例分别在12%和15%左右。鉴于此,本文将主要分析这三大族裔学生高等教育机会的获得情况,重点是比较白人与黑人和西班牙裔人在高等教育机会获得方面的差距。

②1.4倍的计算方法:{(82.9%÷79.7%)÷(8.4%÷11.5%)};2.3倍的计算方法:{(82.9%÷79.7%)÷(2.9%÷6.5%)}。

〔1〕Ernest L.Boyer.College:The Undergraduate Experience in America 〔M〕.Harper&Row,1987:16.

〔2〕〔4〕〔5〕〔6〕National Center for Education Statistics.Digest of Education Statistics 2011:307、334-335、44、44.

〔3〕〔英〕厄尔.霍珀.工业社会中教育与社会成层、社会流动的关系〔A〕.载:张人杰.国外教育社会学基本文选〔C〕.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1:87.

〔7〕〔16〕Donald.E.Eeller.Condition of Access:Higher Education For Lower Income Students 〔M〕.Greenwood Publishing Group,Inc.2002:142-143、139.

〔8〕Morris,Lynsey M.“Low-Income Women and the Higher Education Act Reauthorization”〔J〕.On Campus with Women.2004:33(3-4) (Spring/Summer).

〔9〕〔10〕National Center for Education Statistics.Digest of Education Statistics 2009:469-470;Digest of Education Statistics 2011:488-489.

〔11〕President’s Commission on Higher Education〔R〕.1947:Vol.2.23.

〔12〕陈学飞.美国高等教育发展史〔M〕.四川大学出版社,1989:157.

〔13〕刘宝存.美国肯定性行动计划与少数民族高等教育的发展〔J〕.外国教育研究,2002(7):52 -56.

〔14〕Bowen,W.G.&Bok,D.The Shape of the River:Long-term Consequences of Considering Race in College and University Admissions 〔M〕.Princet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98:7.

〔15〕王晓阳.扩大教育机会 提高教育质量——美国未来高等教育委员会报告解读〔J〕.比较教育研究,2008(10):12 -16.

〔17〕周满生.奥巴马政府任内的教育政策〔J〕.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2(4):140 -145.

〔18〕王伟宜.我国社会阶层与不同类型高校间关系的变迁研究(1982-2010)——基于四川省的实证调查〔J〕.中国高教研究,2013(4):2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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