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的承诺

崔立

母亲走后，我把父亲接到了城里。父亲似乎并不习惯城里的生活，为了让父亲安心留下来，我想到了附近新建的大型公园。

在我的反复劝说下，父亲跟着我来到了公园。广场上有几十个跳舞跳得正欢的男男女女，差不多是和父亲一样的年纪。

父亲一开始就皱了眉，这让我心情有些沉重，看来父亲并不喜欢这个。不知为什么，当父亲看了一会他们的舞蹈后，眉头竟慢慢舒展了。

回到家里，父亲没再提要回老家了，这让我有些意外。

后来的日子，父亲每天清早定会去公园跑一趟，到了下午，父亲还会再去。有一天，我还和父亲开玩笑，说他搞得像上班一样。父亲倒也不恼，还朝我笑了笑，这是自母亲走后，他的表情第一次那么轻松自然。

转眼间，父亲在我这里也待了有八九个月了，再有一两个月，就是母亲的一周年忌日。那天，父亲喝了点酒。没喝上几口，父亲就醉了，醉了就哭，抹眼泪，说他不好，对不起母亲……我看得有些傻眼了，我没发现父亲有过什么对不起母亲的事啊！

这次酒后，父亲执意要回乡下，我怎么劝也劝不住。没办法，只好把父亲送了回去。父亲的酒后之言成了我心头难解的谜。一路上，我是想问父亲的，但想了想，还是没问。我知道，父亲是不会告诉我的。

多年之后，父亲弥留之际，他说：“那次在公园，有个跳舞的老太太，年轻时是我的女朋友，我们非常相爱，但因为当时的状况不得不分了手。后来，我认识了你妈，我答应她，这一辈子，只和她一个人过。所以，我不能留在城里了，对你妈的承诺，必须要做到！”

（方红英荐自《渤海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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