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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金耀州窑及磁州窑婴戏纹对比研究

2014-11-24吴晓璇

黑龙江史志 2014年3期
关键词:磁州窑

吴晓璇

[摘 要]婴戏纹是我国古代传统纹样之一,它不仅代表了吉祥的含义,同时也反映出了古代儿童形象及社会风俗。目前,瓷器上最早可见的婴戏纹是唐代长沙窑的釉下褐绿彩婴戏纹执壶和黄堡窑素胎黑花婴戏纹盘。婴戏纹自唐代在瓷器上出现以来,便受到了人们的欢迎,特别是到了宋金时期,陕西耀州窑,河北定窑、磁州窑,山西介休窑,江西景德镇窑,广西容县等南北瓷窑均喜用婴戏纹作瓷器装饰。本文拟对宋金耀州窑和磁州窑婴戏纹做一对比,分析二者在婴戏纹方面的差异。

[关键词]宋金;婴戏纹;耀州窑;磁州窑

1.研究现状

目前,对宋金瓷器婴戏纹的专题性研究并不很多,并且大都是针对某一窑口的概述,或整体性的论述,少有微观细致的探讨,下面,笔者将自己所收集到的前人研究文章做一简要概述。

1.王雪艳所著的硕士论文《中国古瓷婴戏纹研究》[1],文中主要叙述了婴戏纹的发展历史,同时还探讨了婴戏纹兴盛的原因。但文章跨度太大,难免显得简略,并且其中一些观点虽然新颖,但仍有推敲的余地。

2.白亚松所著的硕士论文《宋金瓷器娃娃纹艺术特征及成因分析》[2],该文主要论述了宋金时期耀州窑、定窑、景德镇窑与磁州窑的娃娃纹艺术特征,同时分析了其成因及娃娃纹的影响。

3.杜文所著的《耀州瓷瓷器装饰题材中的儿童形象》[3],该文概述了宋代耀瓷儿童题材纹饰的艺术特点、产生的时代背景、内涵及对后世的影响。

4.陈杰所著的《从磁州窑彩绘婴戏纹看宋金时期的儿童活动——兼谈磁州窑彩绘婴戏纹的风格特点》[4],文章主要通过宋金时期磁州窑的婴戏纹的研究,论述了当时社会儿童活动的方方面面,同时在文章的最后将磁州窑彩绘婴戏纹与其他窑口婴戏纹做了简要对比。但最后的对比,只是说出了一些不同,却并未解释原因。

5.林海慧、姜苑所著的《论磁州窑的婴戏纹装饰》[5],该文论述了宋金时期婴戏题材盛行的经济、文化背景,婴戏纹装饰的主要内容与特征,对元代以后的磁州窑婴戏纹演变做了分析讨论。但同样的,文章研究跨度较大,难免不够详细。

6.孔六庆所著的《中国陶瓷绘画艺术史》[6],该书全面梳理了陶瓷器上的绘画,上自新石器时代,下至近现代景德镇的瓷画,内容丰富。

7.张凌云所著的《民间与现代的纬度——透析宋代耀州窑婴戏纹饰》[7],该文主要分析了宋代耀州窑瓷器婴戏纹所体现的民间美术特性与设计理念,但分析得不够具体、深入,并且缺乏图片说明。

8.杨琼所著的《宋代瓷器婴戏图的文化内涵》[8],该文主要对瓷器婴戏图在宋代盛行的原因和其所反映的文化内涵进行了分析。但作者在分析瓷器婴戏图盛行的原因方面只谈及当时绘画对其的影响,而未涉及其他工艺美术品对其所产生的影响,这就使得分析不够深入和全面,而且本文未配发图片。

9.王兴、王时磊所著的《磁州窑的白地黑花婴戏枕》[9],该文从磁州窑白地黑花婴戏枕上所绘的婴戏纹样入手,概括介绍了宋元时期儿童的生活概况。文章内容较丰富,但未对宋金磁州窑白地黑花婴戏纹的艺术特征及其成因进行分析与总结。

由此,我们不难看出,目前的研究大多以宏观性的居多,少有微观方面的探讨。下面,笔者将不揣谫陋,对宋金时期耀瓷婴戏纹与磁州窑婴戏纹做一对比研究。

2.宋金耀州窑瓷器上的婴戏纹

耀州窑婴戏纹的历史可以上溯到唐代,目前发现最早的一件是绘于素胎黑花盘(残)上的婴戏纹,绘画内容为一个上身赤裸的跳绳儿童,是唐代仅见的一件童子画作品。到了五代,其地层中也出土两件的婴戏纹题材瓷器,一件为刻划花攀枝娃娃牡丹纹盂,腹上雕刻有物折枝牡丹及攀枝娃娃图案,表现一个物裸体童子攀附在盛开的牡丹枝叶上,并作奔跳状;另一件为青瓷残盖,其上模印有莲花童子图案,在半掩的荷叶内睡卧一裸体童子通过这一时期的考古发现可以看出,此时的婴戏纹只是零星出现,并未达到流行的程度。

宋代,儿童题材纹物饰成为青釉耀瓷人物纹样中中最常见的一类,在北宋早中期的刻花青瓷上采用得较少,在晚期的印花青瓷中经常发现,这类纹饰在碗、盏中有较多发现。通过笔者所收集到的材料来看,耀瓷的婴戏纹最大的特点就是和菊、牡丹、莲花等植物共同出现,最经常的构图模式是在碗或盏内模印有缠枝花卉,花卉之中攀附有数个婴孩,其数量以两个为最经常,婴孩则多有项圈,胖头胖脑,甚为可爱。在这一构图方式下,有时还会衍生出以六出筋为界,将碗划分为六个部分,再于其内刻划或模印婴孩的模式。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与水波纹相组合出现的婴戏纹,但数量不甚多。唯一一件反映出社会生活的是一件刻于青瓷碗内婴戏纹,它内刻母子蹴鞠,背景为假山蕉叶。

金代耀瓷婴戏纹比较少见,内容也与北宋晚期的图案相类似,反映出北宋和金代耀州青瓷的承博袭关系。[10]

3.宋金磁州窑瓷器上的婴戏纹

磁州窑的婴戏纹起源自宋代,大多是以白地黑花的形式出现。宋金时期婴戏纹装饰手法基本为绘画,即用毛笔蘸黑色或褐色颜料绘于化妆土之上,再施透明釉烧制。磁州窑婴戏纹常出现在枕面上,绘画内容多种多样,如娃娃玩鸟纹枕,在枕面如意形开光内绘制一幅有趣的画面。一只小鸟不知为何落在了一个娃娃的头顶上,而娃娃则头微偏,口闭合,目视前方,双臂上举,手掌摊开,保持站姿不动,头上的小鸟作展翅欲飞状。开光内省略了多余的背景,留下大片的空白,应是“计白当黑”手法的运用。在人物造型上,中锋用笔,准确有力,达到了“立形质,传神情”的目的。娃娃垂钓纹枕,椭圆形开光内有一小孩站在河岸边,一手下垂,另一手平举鱼竿,弯身钓鱼。岸上有几丛小草,河里有三条小鱼在围绕着自然垂下的钓丝嬉戏。画面采用南宋绘画中常用的边角构图,结构简洁,用斜线代表水岸,三道简短起伏的线条代表水面。而且工匠用笔相当简要,寥寥数笔就勾勒出娃娃的形象。整个画面静中有动,生机盎然。娃娃放风筝纹枕,枕面八角形开光内绘一胖娃娃正在放风筝。娃娃手持线轮,一边奔跑,一边回头看风筝是否飞起来。可能是刚开始放风筝,风力不够的原因,风筝还没有飞起来,风筝的双尾还下垂着。画面简洁流畅,有较多留白。这些婴戏大多绘制于各种形状的开光之内,形象十分生动传神,讨人喜爱,这类题材在宋金时期的磁州窑瓷器中数量众多,不胜枚举。

4.宋金耀州窑与磁州窑瓷器婴戏纹之对比

由此,我们不难看出,同样是宋金时期的婴戏纹,同样是北方著名窑址,但耀瓷上的婴戏纹和磁州窑的婴戏纹有着很明显的差别,下面笔者将对此进行分析、讨论。

首先,最明显、最直接的差别就是耀瓷婴戏纹的布局是一种繁缛、满图式的布局,整个纹饰几乎布满器物,十分繁密,少有空隙。而磁州窑的婴戏纹常常采用“计白当黑”的手法,布局疏朗大方,简洁明快。之所以产生这样的差别,笔者认为是这样的:耀瓷婴戏纹的布局应当是在其刻划花和印花的基础上发展而来。通过线图我们可以看到,在北宋前期到中期的这段时间,婴戏纹并不十分发达,但耀瓷的典型装饰——刻划花已经发展到了高峰,布局繁缛而成熟。到了晚期,印花取代刻划花成为装饰主流,但风格基本未变,仍是以繁密的满花装饰为主。如果我们将图像拆开来看,耀瓷很多婴戏纹图大多可分为两个部分:一就是满花纹饰,二就是婴孩,似乎婴戏纹装饰的碗或盏,就是于之前满花装饰的碗、盏之上加入数个婴儿而已。甚至连以出筋为界的分格装饰风格也可以在之前找到其前身。而磁州窑的婴戏纹与耀州窑婴戏纹却存在较大的差异,虽然当时观台窑的划花已经有一定的发展,并且纹饰似乎也是以“满”为特征。但磁州窑婴戏纹却并未以其为依托进行发展,而是另起灶炉,以白地黑花的绘画形式来创造其婴戏纹。它将绘画由纸上搬到了瓷器上,将墨换成了彩。同时在宋代儿童题材的绘画发展成单独的门类而兴盛起来,涌现出了像苏汉臣、李篙等优秀的宫廷画家以及陈宗训、杜孩儿等卓越的民间画工,通过图像对比,能明显看出当时绘画对磁州窑婴戏纹的影响。因此,由于装饰手法不同,最终导致了二者在构图上最明显、最直接的差异。

其次,同样是婴戏纹,但二者表现内容却存在明显的不同。以前,提到婴戏纹,我们就会认为它代表了吉祥的含义,同时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生活。这些都没错,但笔者认为具体问题还当具体分析。看着那些耀瓷上的婴戏纹,我们很难从中体会出当时社会真实生活的影子。它的典型婴戏纹几乎全是婴儿攀花的模式,而在现实生活中,婴儿怎么可能攀上花枝?而磁州窑的婴戏纹却展示了当时社会生活中婴孩的多个方面,放风筝、蹴鞠、钓鱼、赶鸭等等,这些都生动了体现了当时社会生活中婴孩们的娱乐与生活。对于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笔者也有如下看法。

磁州窑婴戏纹的内涵是十分明显的,它就是当时社会生活的真实反映,只是通过画工的手和眼,经过了一些艺术的加工而已。不论是谁,看到磁州窑的这些婴戏纹,都能明显的理解到画工们传递的信息。但耀瓷婴戏纹就颇令人费解了,其实要想更好的理解耀瓷上的婴戏纹,还应回到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在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11]中记载着:“七夕前三五日,车马盈市,罗绮满街,旋折未开荷花,都人善假做双头莲,取玩一时,提携而归,路人往往磋爱。又小儿须买新荷叶执之,盖效晕磨喝乐,儿童辈特地新妆,竞夸鲜丽。”最早装饰“磨喝乐”的瓷窑是唐代长沙窑,在长沙窑的釉下褐绿彩婴戏纹执壶上,盖壶描绘了一个男孩,圆圆的脸庞,结实的身体,健美的姿态,他右手握着一枝莲茎扛在肩上,梢头莲花盛开,莲茎上还缠着一根飘带,左手握着一把葵扇,搭在腿肚间,身穿背裤兜,小孩正回头仰望着扬蕊吐芳的莲花,画面上全是用褐黄色的线条勾勒,用笔流畅而自然,简而明快。这与孟元老的描述十分相似。唐代薛能《三体诗语》引《唐岁时纪事》记载道:“七夕,俗以蜡作婴儿形,浮水中以为戏,为妇人宜子之祥,谓之‘化生。本出西域,谓之‘摩喉罗”。可见,这种源自西域的摩喉罗是富人“宜子”的象征。这一风俗发展到了宋代,更受欢迎,婴孩们在生活中相继模仿,可见这一风俗的盛行。而耀瓷上的婴戏纹则正是这一风俗在瓷器上的体现,只是它又加入了艺术的加工,将婴孩与缠枝花卉等纹饰相结合,并且不仅仅局限于荷花,而延伸出了梅花、菊花、牡丹等等,从而组成了新的纹样。在一件青瓷碗上更直接的表现了“宜子”的愿望的“化生”形象,这件碗上一个身缠飘带的童子立于莲花之上,双手合拢朝天,背景则是水波纹。由此,笔者认为,耀瓷上的婴戏纹是与当时的摩喉罗崇拜紧密联系的,但是这些身带项圈的婴孩形象却应来源于当时的现实生活。

5.结语

综上,通过笔者对宋金时期耀州窑与磁州窑瓷器上婴戏纹的浅显分析,我们能看出,之所以同为宋金时期著名瓷窑,婴戏纹会产生如此巨大差别的原因是:

1.二者间装饰手法与装饰传统的差异,是导致婴戏纹布局的最直接的因素。耀瓷婴戏纹布局是在刻划花和印花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继承了那种繁密的装饰风格;而磁州窑婴戏纹摒弃了其划花的装饰手法,采用了与绘画相同的形式,以瓷器当纸、绢,以彩料当墨,采用“计白当黑”的手法,创造出了疏朗大方的布局。

2.二者婴戏纹内涵的不同,导致了婴戏纹主题的差异。耀瓷的婴戏纹来源于有“宜子”功能的摩喉罗,反映的是一种求子的心理,加之其与当时流行的缠枝等纹样相组合,故而多见花卉与婴孩的组合;而磁州窑的婴戏纹大多就是当时社会生活真实的反映,故而其题材也十分生活化。

参考文献:

[1]王雪艳,中国古瓷婴戏纹研究[D],硕士论文,2008

[2]白亚松,宋金瓷器娃娃纹艺术特征及成因分析[D],硕士论文,2011

[3]杜文,耀州瓷瓷器装饰题材中的儿童形象[J],收藏.2006(12)

[4]陈杰,从磁州窑彩绘婴戏纹看宋金时期的儿童活动——兼谈磁州窑彩绘婴戏纹的风格特点[J],四川文物,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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