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草木·禅心
2014-11-23四川罗祖祥
四川 罗祖祥
山川·草木·禅心
四川 罗祖祥
晨晖,渲染俗情凡绪。色块,涂抹心境浮尘。走进八岁小画童罗又桐的神韵,你会惊叹超越年轮的老成。
于是,我轻声叩问手握佛珠的自己——年近古稀的老人,是否还能捡起遗忘的笔,穿过沧浪,跨越三界,去找回童年的记忆……
——题记
禅是一剪梅——题罗又桐国画《梅》
古老晨钟叩开禅门森严,一剪寒梅探出禅墙坐看两界风云。缥缈的香烛撩开朝圣者心事几层。
一株壮硕古梅,屹立千年而不朽,花开千年而不衰,以其伸展的浓阴庇护禅心的虔诚。难怪老树下香烛不断,游人如织。善男信女们将如花的寄托定格于禅门寒梅的合影。
此刻,透过寒梅的一抺霞光,将八岁小画童写生的倩影,点缀如三月的柳絮。流利的水墨挥洒禅院古梅的一树清丽。末了,小画童将题为《红梅》的水墨画递到爷爷面前。
爷爷问:“满树梅花何不设色?”
小画童云:“老师说,墨生五色。无色就是有色。”
爷爷无语。佛家说,色即是空。看来,这孩子的话还颇富禅理。
阳光洒落斑斑碎影,洁白的宣纸涂上时光的流韵。小画童手中的笔承载着大人们太多太多的期许,乃至一笔一画都在述说一段心历的重愁。
小画童不信佛,也不奉神。
整日里,跋涉于水墨的崎岖,追逐于丹青的旖旎,倘若数十年如一日,他定会如禅院寒梅超凡脱俗修成如花正果,达到“徐行踏断流水声,纵观写出飞鸟迹”的极致境界。
禅 误——题罗又桐国画《兰》
无意间从你身畔走过,止不住回眸三顾顿失风度。若不是前世潜藏因缘,怎奈今生相见恨晚。
即便坐禅十年大彻大悟,也难守身走神谬误三界。为了那相遇的偶然,走出晨钟,辞别暮鼓,穿过禅林森森的威严,淌过佛法无边的戒规,去寻找前世今生的必然。
入院的一束冷艳错乱修行的分寸,拂窗的一抹浅淡侵扰肃穆的孤寂。多少僧意魄断幽兰深谷,多少禅心梦失兰香一炷。
倘若有一天,我走失人生,请在坟头种上一株兰馨,再叠上故乡的泥息,让我守望千年,圆寂一个未了的因缘。
虔诚的膜拜——题罗又桐国画《山水情》
山,是一尊佛;佛,是一座山。山不在高,有仙则灵,仙风道骨妖娆几千年。
清晨,收捡昨晚暮鼓敲落的残絮,傍晚,扫除晨钟飘散一地的零落。站在两个世界的门口:清洁佛门的神圣,纯净世间的烦恼。
每天,堆积如山的香灰残烛,掩埋多少天真与痴迷。每当我将这残余付之一炬,我不禁自问:这是亵渎,还是善为?
但我相信,来年的草会更绿,花会更艳,山门内外的空气会流淌如露一样的晶莹。
那天,一位老者,来自异域他乡。背着沉重的虔诚,杵着苍老的信仰,挤进山门,请一炷香供奉佛祖。
末了,他蹲下苍老的尊严,将散落石阶的几抹香灰,一点一点擦净。稍顷,又用枯瘦的指尖将石阶缝中一截发霉的烟蒂剔出。突然,老者被一片果屑滑倒,我忙上前,扶起这尊跌而不倒的高尚。
当老者的背影,消失于佛门,我情不自禁,跪下双膝向着那消失的背影,深深地膜拜……
都说,进了佛门,百事了了,可这位老者,依然将人间的烦绪装进行囊,点亮一盏暮年的萤火, 驱逐两界的阴霾。
都说,佛门古奥,高香难烧,多少善良,徘徊于弯弯石径的困惑,多少祈愿,撞碎于佛龛庄严肃穆的慈祥,其实,只要坦诚,佛,就在你心中;只要信守一生的真爱,那尊顶礼膜拜的佛,就是你自己;那座高不可攀的山,就在你脚下。
山,是一尊佛,佛,是一座山。 人是山中一尊佛,人是佛中一座山。
苦 恋——题罗又桐国画《牡丹》
将爱深埋于蓓蕾,将暗香试探着放飞,一夜醒来,流干了泪,那残留花瓣的血吻,是专一抑或专横?
爱,是缘;恨,是分。爱恨缠绵交织缘分。一阵风,捎去一封痴迷,一只蝶,衔来几许吻慰,永不能抚平的是那流淌心扉的怨恨。
温存的心被一钩弯月咬碎,残留的芬芳零落一地的叹息,即便香消玉殒化做腐朽,也要入土三尺,去讨说爱的公允。
请不要埋怨期待的漫长和花期的短暂,穷其一生的挣扎,折断筋骨的盟誓,一千次一万次的追求,难道就为了这瞬间的陶醉?
或许,花开是灿烂的终点,绽放是生命的绝唱。
但那漫长的期许,遥不可及的依恋,才是一杯长饮不醉的缘分。
残荷遗梦——题罗又桐国画《荷塘青鸟》
站在心灵末梢的警醒,窥视风吹草动的诡秘。
用尊严昭示尖嘴的犀利,捕捉瞬息万变的入侵。即便躲进浊水污泥,也难逃利爪的敏捷和尖锐。
无情的风雨,沾湿荷之霓裳,折断花之妖娆,以深情的啄吻,擦拭香腮的泪痕,以体慰的心,撫揉玉损的心碎。
晚垂的夜幔吞噬荷塘,风摇曵青鸟孤独的梦影。冷霜浸透暗夜,一湖的心事该向谁倾吐?
当长夏的最后一瓣花被寂寞卷走,依然独立寒秋,坚守残荷的遗梦。
呕心沥血搜拣荷塘的枯枝败叶,移情池畔的树梢构筑新巢。
期盼着,期盼着,那幼小的生命和满塘的新绿在来年的氤氲中一同诞生。
困 惑——题罗又桐国画《葡萄熟了》
昨夜的风刮落多少破碎,今晨的霜冻僵几许凝重。几只雀跃抖动贪婪吞噬一地零落,还有狡黠的鸦掠走不该收获的收获。
压弯了枝的沉重,装满了一筐筐秋的困惑。失修的棚架被没有剪裁的藤条绞杀,苟延残喘,在风雨中恍惚。
种葡萄的老人望着满园凄凉,心中一片孤寂:外出打工的儿女早已忘记了这个收获的季节。老人手捧葡萄,心力交瘁,粒粒都在流血……
一只风鸟悄悄掠过,衔走老人失落的心碎。
明年,你若再来,共饮一壶窖藏的苦涩。
岁 月——题罗又桐国画《牧归》
双角刺破深锁的黎明,犁铧拖出翻飞的春秋。一声长啸撞响村头的晨钟,热热闹闹的日子都扛在肩头。
林间的风摇断暮归的小径,谁家的横笛吹响黄昏的孤独?如梭的鱼鹰扎破清池,皴散倦卧浅池的一息偷闲。
一抹炊烟,几声雀噪,岁月在忙忙碌碌中消长。有谁注意湖畔那衰老的低吟,有谁怜惜老树下凄怆的呼叫?
窗外的远山,驮着一弯沉重的残月,蹄印深深,步响一曲生命的晚唱。蓦然,一抹流星划过,剪影一座比山还高的伟岸,永远定格在山中人的梦境。
那挥之不去的,是挂在心壁的一幅《牧归》。
望断秋水——题罗又桐国画《菊影》(七岁)
长桥卧波,孤影徜徉。微妙的心绪缠绵于映影云天。昨夜桥畔的期盼,又在今晨的河湾投下消瘦的阴霾,压破三秋的长长足迹,每一步都浸透子归啼血的饮恨。
守望的焦虑,望穿秋水的深邃。揉皱的心波,飘荡失落的残叶几片。
捧一捧晨露,洗净堆积如山的怅惘,止不住的泪泉,又跌宕一秋的愁烦。
绽放的时节到了。
迟迟不现的花容却半掩东篱——嫌秋风长,怕花开早,错过企盼的佳期。
秋霜肃杀,初冻压境。无情的岁月摧残枝凋叶枯,但那一层一层的花瓣不弃不舍地簇拥着,固守着花蕊的纯真。即便纵身于滚烫的壶水,也要奉献给你一杯如初的花容和原味的馨香。
一只失意的彩蝶闪着双翼浅驻半蔫骨朵,吮吸花蕊的忧郁。或许,受其感染,彩蝶纹丝不动,慢慢地凝为枯叶,与菊影为伴,同守一个残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