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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境问题,是人的问题

2014-11-22大侠

大学生 2014年22期
关键词:桃核垃圾污染

大侠

我来这里供职已经有两年多了,我喜欢带着城里的朋友到小院儿度过一个周末,他们开车穿过乌烟瘴气的城区,

总是堵得一塌糊涂,而沿着我们的乡间小路,却可以一边欣赏两旁的绿植,一边畅通无阻,他们无不赞叹:

这真是一个远离喧嚣的僻静之地!我会带着他们到民俗村吃一顿农家饭,手擀面的筋道以及饭菜的超量呈现,让他们惊叹。

无疑,淳朴的民风,真诚的待客之道,已经让他们开始羡慕我这个常年深居在此的朋友了。

很遗憾的是,我们的乡村一日游,也只能止步于此了。再好的风景都阻挡不了污染带来的破坏。

我们的村委会因为离政府和乡镇的“购物中心”都比较近,形成了这附近当之无愧的“CBD”。优点在于方便,步行十分钟,超市早点、午餐水果、五金建材、电器银行,应有尽有。缺点呢,垃圾肆虐,恶臭满天。

自雾霾这个词儿出现以来,政府下了大力气治理环境,隔三差五就有专门的人和专门的仪器,检测当地的环境情况。制定一系列规章制度,奖惩分明,可谓绞尽脑汁。但问题屡禁不止,治理永远赶不上污染。

我想举几个工作中遇到的例子来说明环境问题的根源究竟是什么。

在“CBD”的道路旁,有一个巨大的垃圾池。但是,任何时候我打这里经过,都会发现,垃圾池十米见方的周围已然无法靠近了。不是垃圾桶装满了,而是地上的垃圾已经让人无法再靠近了。我常常在想,为什么人们不能把垃圾准确无误地扔到垃圾箱里,为什么我们的村民不能够自觉地维护这样一个隐形的契约。

直到有一天,我被我的靠谱舍友狠狠地批评,因为一个桃核。在我兴高采烈地啃完一个桃子之后,桃核沿着优美的弧度,落在了设立在院子中的垃圾桶的旁边。第二天,舍友指着引来一群蚂蚁的桃核责备我不遵守环境契约,不维护我们的生活中应有的整洁。她说:“今天,你扔下一个桃核,你不在意,明天这个地方会引来一群蚂蚁,后天来一群蟑螂,再往后你无法靠近,继续扔别的东西,不出一个月,你将生活在垃圾中间。”

这件事儿提醒了我,我们好像习惯了振臂高呼,去吆喝别人尊重契约,很难反省自身,因为我们觉得这事儿跟我们的关系并不大。就像人人都觉得雾霾的罪魁祸首是汽车尾气,但很少有人愿意减少私家车出行,转而换为公交和地铁;就像人人都在呼喊节能减排,但很少有人愿意减少空调开着的时间;人人都在调侃雾霾,很少有人去追问雾霾的成因到底是什么?又该如何身体力行去做哪怕一丝一毫的改变。

政策和规定可以带来秩序,但却是被动的,一个人只有归属于一个集体和社会,才会有认同和发自内心去维护它的愿望。

今年8月,我跟随村委会的成员到村里的企业检查,在一家木器厂,院子里堆满了垃圾和残存的木屑,有两个四五岁的孩子在一堆木屑上玩耍。

第一次去的时候,我提醒他:“你们需要把垃圾清理掉,会有镇里的领导来检查。”无动于衷。第二次去的时候,垃圾还在,我又说:“你们需要把垃圾清理掉,因为夏天气温高,会有安全隐患,殃及四周。”依然无果。第三次去的时候,他的两个孩子依然在木屑上玩耍,我说:“小孩子在这上头玩耍,会把屑尘无意中吸进肺部,得尘肺病,您最好清理掉。”然后,他们把垃圾连同木屑全部运走了。

除了每年种一些玉米和小麦,村子的主要收入来源靠房租。我想这在交通较为方便的北京郊区是很普遍的现象。租房给外来务工人员,这本身没有问题,问题在于,谁来为生产带来的污染埋单呢?

今年因为土地纠纷,我跟着村民去田间地头丈量土地面积,感触最深的是一块一块平整的土地上堆满垃圾。一问便知,多数时候是外地人在此种植大棚,或者靠畜牧业赚钱,钱赚够了,人走了,垃圾留下了。治理垃圾是需要成本的,不到万不得已是没有人愿意花钱清理的。于是越积越多,时间长了,就形成了自助垃圾场。如此,只好依靠政府出资,统一运走清理。刚刚清理干净,新的租户来了……下一个循环开始。

我走进过他们临时搭建的小房间,极为简陋。在我为他们感慨这样生活太艰苦的时候,他们心满意足地告诉我:“凑活过吧,忍忍就过去了,这里不是家,建好了也得走,还是挣钱回家盖房子吧。”我相信,这是很多城市打工者的心声,是的,他们在这里并没有家的归属感。

我的家乡在山西吕梁——曾经的革命老区,现在的煤炭新区。当地政府在开发煤炭资源的时候,制定了先发展后治理的政策,很多年没有变过。每年征兵,只有不到百分之二的合格率,多数人患有咽炎、鼻炎,我自己在14岁的时候也被诊断沙眼2期。每年回家过春节,天和远处的山都是灰蒙蒙的,几年前当地政府开始植树造林,道路两旁成型的树苗卫兵一样守在那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见绿意,叶子上树干上,也都是雾蒙蒙一层灰,这灰跟越来越宽的大马路,越建越高的楼一个色调,唯一醒目的是各色各样的广告牌,大多是发展地产的。开发煤炭资源的时候,修建大量的移民村,家家户户住上小洋楼,卖房卖地的钱加起来一次性补贴几十万上百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百姓,哪里见过这个阵势,着实兴奋了一阵。但是,等焦化厂一开张,各种机器相继开入,大量烟煤排入高空,灯火轰鸣日夜运作的时候,大家都傻了眼……

小时候,我住在奶奶家,背山面水。我们几个小孩的娱乐活动就是悄悄爬到后山上去摘野果子,烤地瓜。下山的时候,就在河里冲冲脚上的泥,回到家还是干干净净的样儿。那时候,树是绿色的,野果子是红色的,有时候能看到山的缺口,山体裸露处能看到色彩鲜艳的矿石,我们几个小孩子辨认过里面有什么宝藏,住着什么样的神仙,答案大概能有成百上千种。但让我们措手不及的是,揭晓答案的方式,是如此残忍——整座山都被挖得千疮百孔……我觉得,那是我的家,有我童年时代的自我建设以及粗陋的对世界的认知起点。这些年外出求学、工作,对归属感的探寻越来越强烈,我把这里叫做家。

可是,每次我坐车回去,看着面目全非的家乡,都要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绝不再回到这儿了——这里不是人居住的地方。于是,千里迢迢考入北京,又想方设法留在这里。写到这里,我突然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我原本为了躲避家乡的煤炭污染源来到这里,在享受着现代文明丰厚滋养的时候,却又不可避免的成为了这里的污染制造者以及污染承担者。抬头看看北京的天,他们笑我:“这是北京给你的礼物,让你睹雾思乡。”

说到这里,这个问题就清楚了,污染带来的伤害,是无处可逃的。正如你费尽心机挑选口罩,仍旧无法阻挡pm2.5进入你的肺。大家都在调侃雾霾,试图逃离雾霾,可是试问,我们能逃到哪里去呢?看看现在的杭州?曾经的西湖美景,如今多数时候,也只能隔江欣赏朦胧美了吧……

很多人去日本,感受最深的是日本国民对环境的态度、对自然的态度、对垃圾的态度。有文章介绍,日本东京按垃圾日历分类,礼拜一收纸,礼拜二收塑料,礼拜三收玻璃,不同的垃圾在家里攒一个星期,礼拜一只能把纸扔出去,别的东西不能扔。日本的家庭主妇是怎么扔纸的?如果是牛奶盒,牛奶清干净,用剪刀沿着虚线把牛奶盒铺平,铺平后放在阳台上晒太阳晾干。扔垃圾定时定点,礼拜一只能九点以前扔,九点零一分都不许扔,只能下个礼拜一扔。当天喝完牛奶还没有晾干要拿吹风机吹干,叠得整整齐齐像礼品一样坐着电梯下来,把纸一类的垃圾放在垃圾车。

很多人说,环境问题是一个体制问题,是一个法律问题,是一个道德问题,其实,我觉得环境问题,就是垃圾专家黄小山说的那样,它就像我们几十年都没有解决的随地吐痰、排队加塞、闯红灯、开车鸣笛是一样的,它就是人的问题,是人性的问题,是习惯的问题,是基于习惯而形成的社会文化的问题。

所以,不如借环境问题来反观一下我们自己,看看我们人性当中缺失的真正是什么?正如一个人成熟的标志是不再向外部索取资源,从而转向内心的自我建设一样,我们的国家发展到了一定阶段,是不是也可以慢下来,反观一下这些年的路,让文明的脚步跟得上飞速发展的经济建设。

责任编辑:方丹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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