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啸仙与广东农民运动
2014-11-22陈其明陈其明
陈其明 陈其明
走访贫苦农,踏遍南粤地,被称为“耕田人的自家人”
阮啸仙,中共早期党员,广东社会主义青年团创始人和领导者,大革命时期著名的农民运动领袖。
阮啸仙是较早认识农民运动重要性的先驱者之一。早在1922年3月,他还在广州甲种工业学校就读时,就撰文热情介绍浙江萧山县衙前农民协会。彭湃在海丰从事农民运动的壮举,更是引起了他的高度关注。为此,无论在从事学生运动、工人运动,还是从事青年团工作期间,他都特别重视“农民运动问题”,并先后多次到鹤山、花县、广宁等地农村,组建农民夜校及平民阅报室,训练民团,筹建农会,积极从事农民宣传活动,足迹遍布岭南广大乡村。其中,最令他关注的就是花县的农民运动。
花县,即现在的广州花都区,是太平天国农民运动领袖洪秀全的故乡。这里山青水秀,土地肥沃,堪称鱼米之乡。但广大农民在地方军阀和地主豪绅的欺压剥削下,终年过着牛马不如的穷困生活。在阮啸仙等人的大力宣传和积极推动下,花县农民运动在1923年前后就“已经开始做起来了”,成为广东农民运动开展较早、影响较大的县份之一。
还在1922年广东农民运动兴起之初,时任团两广区委书记的阮啸仙,就曾与刘尔崧等人到顺德等地,指导地方党、团组织的建立。后又多次转赴花县,深入田间地头,了解农村和农民生活状况,发展青年农民加入党团组织,动员他们投身农民运动。他曾以新学生社的名义在花县结识了农民积极分子王福三、陈道周等人,并通过他们发动农民加入农民协会。1923年5月阮啸仙当选团广东地委书记后,到农村基层与农民打交道更为频繁。这年夏天,阮啸仙再次来到花县,走村串户,访贫问苦,足迹遍及全县各村。在王福三等农运骨干的引领下,每到一地,他首先团结教育农村中苦大仇深的贫雇农,然后经过他们去广泛宣传发动群众。他还经常利用两龙、平山等圩的圩日,上街公开宣传发动;或将农民群众召集到小学教室里,揭露地主豪绅勾结贪官污吏、土匪恶霸盘剥农民的罪行,号召农民组织起来,成立农民协会,与他们作坚决斗争。
当时,阮啸仙身患肺病,身体虚弱。但他毫不在意,经常顶着烈日,深入村庄,挨家挨户了解减租减息政策的落实情况,尤其是取消“佃耕批头金”、“田信鸡”和“送租例”等苛捐杂税情况,耐心宣讲成立农民协会、组建农民自卫军的好处等。
为掌握真实情况,阮啸仙每到一村,必与贫苦农友们同吃同劳动,每天都工作至深夜。为了不扰民,他就睡在村里小学堂的学生课桌上。他的举动,深得农民的信赖和拥戴,许多农民晚上常到学堂里跟他聊家常、反映情况。时值盛夏,蚊虫特多,他睡在乡村小学的书桌上,连蚊帐也没有。一个叫卢启辉的农民看了十分心疼:“阮同志是我们自己人,是替我们穷苦百姓办事的大好人,怎好让他任蚊咬,我宁可坐到天亮,也要将蚊帐给他!”于是,他回家把自己家仅有的一顶蚊帐,送来给阮啸仙挂上。
接触过阮啸仙的农民群众都感到,阮啸仙确实是真心实意为百姓办事的人,称他是“不是耕田人像耕田人”、“脚上有牛尿的读书人”、“我们耕田人的自家人”。
亲手题对联,自创《锄头歌》,成为力推花县农运发展的领头人
在阮啸仙等人的积极推动下,花县农会的影响深入人心。1924年10月19日,花县农民协会暨二区农民协会宣告成立。全县农协会员从四面八方来到九湖的“显承堂”,欢天喜地地庆祝县农协诞生。
阮啸仙亲自主持成立大会。他结合会议主题及特点,尤其是联系自己的工作体会、心境和感悟,为大会题写了一副对联:“坚忍卓绝为吾人本色,奋斗牺牲是我辈精神”,醒目地贴在会场大门两侧。
此联观点鲜明,通俗易懂,抒发了阮啸仙等共产党人为劳苦大众谋利益的豪情壮志。阮啸仙在会上说:“今天我们成立农民协会,就是要有甘于牺牲的精神,更加坚忍不拔、全心全意地为耕田佬做事!农友们,我们这些耕田佬要团结起来,齐心协力打倒剥削穷人的财主佬!”这次会议后,农协会员把这副对联也带到四面八方,大大促进了各地农民协会的蓬勃发展。
花县的豪绅地主,对蓬勃发展的农民运动恨之入骨。他们组成“田土地权维持会”,用种种办法与农会相对抗。
针对此种情况,阮啸仙又走村串户,向农民群众宣传农会的作用,号召农民组织起来,与地主豪坤们作坚决斗争。他说:“地主的阴谋,说明我们的拳头已对准敌人,因而妄想瓦解我们的力量。如果我们趁着敌人恐慌的时候,进一步把拳头打下去,我们必然获得更大的胜利。”“我们耕田佬要团结起来,锄头要对准剥削穷人的地主佬!地主佬骂我们耕田佬是牛精。我看,耕田人不是牛精,而是精于牛、力大于牛!宇宙乾坤,田里五谷,天下人吃的、用的、穿的,哪一件能离开耕田人?”随后,阮啸仙又用广东话,给大家唱起了一首自己作词谱曲的《锄头歌》:“锄头不拿起,世人皆饿死。拿起锄头来,打死狗地主!”
《锄头歌》通俗易懂,琅琅上口,迅即传遍南粤大地,成为号召农民团结起来与地主豪绅作斗争的红色歌谣。
在阮啸仙等人的宣传推动下,花县的农民运动迅猛发展。据统计,至1926年8月,全县成立乡村农会41个,会员达1_3万户。还组建了农民自卫军,至1927年底,农军人数壮大到10个中队,人员近5000人。
除花县外,阮啸仙还以中共广东区委农委书记或国民党中央农民部特派员等身份,先后到顺德、东莞、新会、广宁、惠阳等地,广泛发动和组织农民运动,足迹遍布东江、西江和北江等广大农村。
筹办农讲所,历任教职员,培养了一大批从事农民运动的骨干
1924年1月,阮啸仙被任命为国民党中央农民部组织干事,全面转入开展农民运动。不久,他又任中共广东区委委员兼区农委负责人、团广东区委秘书(主要负责人),还兼任国民党中央农民部农民运动特派员。1925年2月,他还被任命为国民党中央农民运动委员会委员,负责指导广东全省农民运动。身兼数职的阮啸仙忙得不可开交。
在阮啸仙等人的推动下,广东农民运动蓬勃开展起来。但是,阮啸仙强烈意识到,没有一批坚定的农会干部,农民运动想扩及广东,并最终取得胜利,实为不可能之事。为此,他与彭湃向中共广东区委提出了筹办农民运动讲习所的设想。
中共广东区委立即接受了阮啸仙与彭湃的建议,并根据当时国共合作的形势和国民党“一大”通过的农民政策,决定争取国民党中央农民部出面举办讲习所。于是,彭湃、阮啸仙又利用农民部秘书和组织干事的身份,积极争取了农民部部长林伯渠的支持,并草拟了一份公开培训农会干部的方案,报请国民党中央批准。后经林伯渠提议,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第39次会议审议通过,决定在广州开办农民运动讲习所。
不久,彭湃被委任为首届农讲所主任,与阮啸仙一起负责筹备工作。1924年7月3日,由彭湃任主任的第一届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正式开学,所址设在广州越秀南路的惠州会馆,招收学员38名,全部来自广东各地。讲习所开班后,阮啸仙又接受彭湃邀请,走上了讲习所的讲台。
1925年1月1日至4月3日,由阮啸仙担任主任的第三届农讲所在广州市东皋大道一号举办。该届共招录学员128人,每日半天上课半天训练,晚上讨论、开会。为加强农讲所的师资力量,阮啸仙除自己亲自授课外,还邀请了彭湃、陈延年等共产党人,以及廖仲恺、谭植棠、邓植仪、唐澍及国际友人鲍罗廷、马马也夫、加伦等人来授课。
1926年5月至10月,在广州番禺学宫举办了第六届农讲所,由毛泽东任所长。此届共招录327名学员,来自全国20个省区,是历届农讲所招录学员规模最大的一届。农讲所共开设25门课程,内容都是围绕中国革命的基本知识,其中关于农民运动的课程占8门,教员大多是富有实践经验的农民运动领导者。阮啸仙讲授《广东农民运动状况》这一课程。他用了几天时间,重点给学员们阐述了农民运动在国民革命中的地位和作用,分析了广东农村的危机和农民运动兴起的原因,并运用广宁、花县等地农民运动的经验教训,说明从事农民运动必须具备的革命立场与斗争策略,提高学员领导农民运动的水平。在讲授中,阮啸仙还经常穿插一些各地农运积极分子的事例,传授农运工作方法和应注意事项等内容,学员们听得津津有味。特别是阮啸仙对社会实际情况的独到见解,尤其是他关于农民问题的深刻论断,与毛泽东的看法基本一致,引起了毛泽东的关注。
其间,阮啸仙还动员在国民党中央妇女部工作的妻子高恬波参加了第一届农讲所学习,介绍弟弟阮致中参加了第五届农讲习所学习。在阮啸仙教育引导下,妻子成为了农民运动的骨干,后报名参加了北伐,被誉为“女将军”;弟弟在农讲所毕业后,被派回老家河源、紫金等地,开展农民运动,走上了革命道路。
阮啸仙是第一至第六届农讲所教员,他每届都有新的讲课内容,主要是讲授农民运动问题。其中,第三届讲授《时事和当前的革命需要》,第四届讲授《怎样做农民运动》,第六届讲授《广东农民运动状况》。他与毛泽东、彭湃等人一起,为中共培养造就了一大批从事农民运动的骨干。
组建农团军,注重军事课,为创建农民武装殚精竭虑
在推动农民运动的同时,阮啸仙还十分重视农民武装建设。
为支持广东各地农民运动,对付反动的商团武装,保卫广东革命政府,根据中共广东区委的指示和广东革命政府的命令,1924年8月下旬,阮啸仙与彭湃、罗绮园等人,将第二届农民运动讲习所的225名学生,组编为广东农民自卫军,亦称“广东农团军”,由彭湃任团长、徐成章任教练。这是广东最早建立的农民自卫军,也是中国建立的第一支由共产党人领导的农民自卫武装。
“广东农团军”成立不久,阮啸仙与彭湃等人率领队员,随孙中山大本营一起前往韶关进行集训,并组织队员到市郊农村进行宣传发动和开展社会调查。阮啸仙虽然身体不好,但仍坚持给队员们授课和指导训练。阮啸仙十分注重学员们的军事训练,认为“政治训练要与军事教育并重,才能养成全材”。为此,这一期讲习所学员的军事教育和训练时间增到一个多月。
孙中山回师广州后,“农团军”也重返广州。按照孙中山的指示,阮啸仙、彭湃率领“农团军”的队员们,一起参与了平定广州商团叛乱的作战,受到广东革命政府的赞赏。
在此期间,阮啸仙还以国民党中央农民部代表的身份,带领农讲所学生和“农团军”50余人,出席了广宁农民协会成立大会,并向农民协会授旗授印,以实际行动支持彭湃在广宁开展农民运动。
稍后,阮啸仙在给团中央的报告中,对以彭湃为团长、第二届农讲所学员为成员的“农团军”作了高度评价:“此届分子很不错,初授以军事教育,差不多有一个多月,即所谓农民自卫军是也。在训练军事教育期间成绩昭著,于纪律及组织方面更见成效。”
在主办第三届农讲所时,阮啸仙更是注重学员们的军事教育和实际操练。他强调说,“为养成有组织有纪律之农民运动干员,同时为武装农民之准备,必使学生习惯军事生活及团体行动。”为此,阮啸仙在这届农讲所的军事训练中,特地从黄埔军校请来了军事教官,由唐澍任军训总队长。为了强化学员们的军事素质,阮啸仙依军队组织序列,把学员编成一连,冠名为“农民自卫军模范连”。
阮啸仙高度重视支持武装基层农军。1925年初,他在广州通过关系,设法从石井兵工厂购买了一批枪械,准备配给花县农会武装农军,以对抗日趋嚣张的“田主维持会”等地主豪绅反动武装。为避开沿途哨卡检查,确保枪械安全运达花县,他与彭湃商议,通过中共党员、广州市公安局侦缉课课长的关系,确定用广州公安局的车辆来负责运送;同时,他们又找到时任国民革命军第二军军长的谭延闾,并经廖仲恺批准,审批签发了放行手续。就这样,这批枪械终于安全运抵花县,最终组建了花县第一支农民自卫军。
在阮啸仙、彭湃等的共同努力下,广东成为全国农民运动先进省份之一。
提出决议案,全力为民众,为捍卫民众权益摇旗呐喊1925年5月1目,广东省第一次农民代表大会在广州举行。这种省级农民代表大会的召开,在全国尚属首次。大会成立了广东省农民协会,阮啸仙与彭湃、罗绮园3人被选为省农协常务委员,负责全权处理会内一切事务。从此,阮啸仙成为广东农运的主要领导人,继续为广东各地农民运动四处奔波、摇旗呐喊。
东征军攻克惠州城后,国民党广东省党部决定召开全省第一次代表大会。按照中共广东区委的指示,阮啸仙与彭湃等人一起,决定要把此次会议变成推进农民运动开展的大会。中共中央也明确指示,安排杨匏安、阮啸仙、彭湃一起参加筹备工作。阮啸仙与彭湃被分工负责起草报告提案。经过酝酿讨论,由阮啸仙执笔,起草了一份《关于农民运动之报告提案》。
这份近万字的提案,倾注了阮啸仙、彭湃的大量心血。他们在提案中,详细分析了农民运动的重要性,回顾了国民党关于农民政策的确立,以及广东农民运动的发展历程,揭示了农民当前在政治、经济上的痛苦境遇。该提案提出:“农民在政治上所受痛苦最残酷,最切肤,而且为农民运动之最大障碍的,就是民团”及“本党政府治下之驻防军队与地方官吏”,他们挂名“革命”,却无视党纲党纪,到处勾结土豪劣绅,压迫农民,摧残农会,以至“本党农民运动所得之结果,几乎为若辈摧陷殆尽”。农民所受经济痛苦,主要是高利贷、当押店的重利盘剥、买卖之垄断居奇、苛捐杂税及额外征收等等。提案还着重阐述了“广东农民现在的要求”,就是取消“预征钱粮”、“苛捐杂税”、“附加费”;“规定最高限度租额,严办重利盘剥农民者”;“解散各县摧残农民协会之商乡民团,取消民团统率处”等等。提案中,阮啸仙、彭湃还对农村中地主豪绅、自耕农、佃农、雇农的经济地位和革命态度,作了具体的阶级分析,并提出了迅速组织农民自卫军等紧迫问题。时任广东区委委员长的陈延年等人一致同意此提案,并提交国民党广东省党部,建议作为大会的重要议题。
1925年10月20日,国民党广东省第一次代表大会正式召开,阮啸仙与彭湃出席了大会。会上,阮啸仙代表两人宣读了这一报告提案。与会人员先看了书面材料,又听了阮啸仙的宣读,都被其充分的事实和入情入理的分析所折服。大会对阮啸仙、彭湃联名提交的《关于农民运动之报告及提案》给予了充分肯定,并一字未改地作为大会决议予以发表。可以说,这是国共两党历史上关于农民问题的第一个比较完整系统的文件,对于统一国共两党对农民问题的认识,加强国共合作,推动广东乃至全国农民运动开展,都取到了重要的指导作用。
阮啸仙十分关注基层农会的发展,竭尽全力帮助解决一些实际问题。这年秋冬之交,他前往惠州指导成立惠阳县农民协会,期间了解到惠阳农协活动经费紧缺的情况,立即向主持惠、潮、梅各属行政工作的周恩来作了报告。周恩来高度重视阮啸仙等农运干部的反映,指示从抄得逆产中拨出千元,专款拨给惠阳县农民协会作活动经费。同时,周恩来又通令各县县署,每月拨给300元,作为县总部筹备经费。不久,周恩来又指令从没收的10万元逆款中,拨出2万元作为开展工农革命运动的专用款项。
由于有了周恩来等的大力支持,阮啸仙等开展农民运动十分顺利。据阮啸仙在惠阳县农协成立大会时亲自起草的《成立宣言》中介绍,当时全省已有35个县成立了农会,“会员……都是很有组织很亲爱的兄弟一般的”。
花县揭阴谋,高要查惨案,在严重时局中显现大无畏的革命勇气
蓬勃发展的广东农民运动,引起了地主豪绅的极度仇视。他们不择手段地对农会进行各种破坏活动,甚至指使反动民团残杀农协会员和农运干部,制造流血惨案,妄图阻止势不可挡的农运赤潮。
1924年6月,花县农民运动在阮啸仙等的指导下,发展势头很快。地主豪绅异常恐慌,到处造谣惑众,攻击农会是“抽取亩捐的机关”,破坏农会的声誉,挑起群众对县农会的不满。他们还纠集一帮流氓地痞,谩骂、侮辱农会干部,并趁乱捣毁了一些农会。7月3日,他们又联络十多个乡村的地主豪绅,以“联护约”的名义,向县农会提出质问,筹备处觉得难以对付,急忙向省里作了汇报。经过研究,广东区委决定委派阮啸仙到花县作解释工作。
阮啸仙火速赶到花县,立即召开了有300多人参加的演讲大会。参会者除了部分豪绅,大部分是农民群众。会前,许多农民群众听信了豪绅们的谣言,对农会的做法不满,有的还带有武器。地主豪绅们则幸灾乐祸,反动势力头子江耀中更是放出口风,借机谩骂恫吓:“最厉害的就是阮啸仙,我非想办法除掉他不可!”会场情势非常紧张。
阮啸仙沉着地走上讲坛。他首先说明工商学各界都有自己的团体,农会也应有自己的团体,是我们农民的团体。接着,他详细解释了农会的宗旨,称农会决不是为了抽取大家的“亩捐”,而是为了维护农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他的一席话,不仅及时化解了矛盾,而且还提高了群众觉悟,改变了群众对农会的态度。一些农民的态度开始转向农会这边,并支持农会组织的成立,就连一些开明绅士也点头赞同。就这样,地主豪绅挑拨离间的阴谋被粉碎了。
半年后,花县又发生了一起残杀农会干部的流血事件。1925年1月18日,主持县农会工作的副委员长王福三,偕同国民党中央农民部特派员黄学增、伺友逖到凤岭捉拿内奸王锦照,遭地主武装伏击而牺牲。王福三是在阮啸仙的指导培养下成长起来的本土干部,两人在战斗中结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得知王福三不幸殉难的消息,阮啸仙心情十分沉痛,立即向廖仲恺作了汇报,并与彭湃等人亲自到花县调查处理这起惨案。
阮啸仙在九湖乡召开公葬王福三烈士大会,亲自担任主祭。与会代表和群众达2000多人。会后,农会会员抬着烈士灵柩,武装游行示威,送葬队伍达万余人。游行队伍绕道各村庄、圩场,行程达40余里。这次葬礼,是花县农会对地主豪绅反动势力的声讨和示威,是对农民群众英勇奋斗的号召和鼓励。当时的《广州民国日报》这样报道此事:“经过各圩市观者人山人海,皆大呼口号,沿途散布传单及贴标语,分发烈士遗像与死难事实给各农友,诚花县空前未有之盛举,即各村妇孺亦为见所未见云云。”
1926年1月初,高要县又发生了一起豪绅地主指使反动民团残杀农协会员的流血惨案。阮啸仙获悉后,不顾危险,第一时间赶赴高要安抚受害家属,并对事件发生的原因及经过进行了调查。随后,阮啸仙先是撰写了题为《高要地主民团围攻农民协会残杀农民事件》的文章,分两期刊登在《犁头》杂志上;后又于2月下旬遵照区委指示,重新起草了一篇题为《高要地主民团屠杀农民之经过》的文章,刊登在中共广东区委机关报《人民周刊》上。
阮啸仙的这两篇文章,愤怒揭露了高要地主武装屠杀农民的罪行,指出此次事件“完全为反动势力集中压迫革命的民众势力”。在此期间召开的省农协扩大会议上,阮啸仙作了题为《省农民协会成立前后情形》的报告,再次详细揭露了高要地主武装屠杀民众的罪行,号召广大农民群众团结起来,与地主豪绅斗争到底。
1926年春夏之交,蒋介石相继制造了“中山舰事件”和“整理党务案”,国民党右派加紧向农会进攻,革命联合战线骤然紧张起来。面对目趋紧张的时局,阮啸仙冷静观察,沉着应对。在省农协指导各地农会工作时,他采用不同化名代号进行秘密书信联络,以防不测。如北江一带农会写信给他,就写“白天乐”收,西江一带则写“施其方”,还有东江一带写“童里士”、南路写“蓝露”、中路写“钟××”,而花县这边则用“龙伟”这个代号。这种办法,既回避了阮啸仙因信件太多而被人怀疑,又方便其在众多信件中更便捷了解处理情况及发出指示。他多次在群众集会上大声揭露反革命势力破坏农民运动的罪行,坚定地表示:“广东农民运动,绝不因此罢休!”并强烈倡议“要在广州设立全国农民协会筹备处,以促全国农民大团结之早日实现!”
重实践探索,善总结经验,论著成为指导农民运动的重要文献在领导和亲身参加农民运动的同时,阮啸仙十分注重总结农民运动方面的经验教训。
其间,他结合自己的工作实践,就广州农讲所学员培养问题,提出了“政治训练要与军事教育并重,才能养成全材”的育才观,并总结了开展农民运动的七条经验。即“宣传口号”应“以最简单之方言出之”;“运动者以本地人为宜”;“以各该乡之在城市作工者为运动员或介绍人”;“运动者任何人都要自己处于农民地位做宣传的态度”;“方法”上应“先出于调查,继则向个人作诚恳之谈话,然后做群众的演讲,杂以游艺性质”;“运动者要自己处于负责人地位,不可处旁观态度;农会成立后,要设法和农民时常通讯,使发生相互间密切之关系……”这些经验通俗易懂,具体实用,简单易行,学员们记得牢,对指导各地农民运动开展也起了很好的促进作用。
阮啸仙在长期领导农民运动的实践中,不仅研究广东的农民运动,而且对湖南、广西、湖北、四川、山西、陕西等省的农民运动,以及外国的经验材料,也作了广泛深入的研究,并撰写了一批农民运动的专著。其中,阮啸仙在历届农讲所授课讲义的基础上,于1926年整理撰写的《中国农民运动》这部著作,是指导当时农民运动的重要作品。
《中国农民运动》这部著作,全书约3万字,由省港罢工委员会刊印出版。该书全面分析了农村各阶层的经济地位及其对革命的态度,剖析了农民运动发生的重要原因及其历史必然性,阐明了农民在国民革命中的地位以及工农联盟和无产阶级领导权思想,论述了农民运动的发展规律及其斗争内容,总结了农民运动的政策和策略。这是大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近代中国农民运动的经验总结,得到毛泽东的充分肯定,并把它列为由其任所长的第六届农讲所学员学习的必读教材之一。1926年,毛泽东在其主编的《农民问题丛刊》序言中指出:有关广东农民运动的材料,“乃本书最精粹部分”,“它给了我们做农民运动的方法”,“又使我们懂的中国农民运动的性质。”
在国共合作的旗帜下,阮啸仙与毛泽东、彭湃等人一起,为大革命时期广东农民运动的蓬勃发展建立了卓越功勋。至1926年8月,全省有66个县成立了农民协会,农协会员达80余万人。农民运动这股赤潮,在阮啸仙等一批共产党人的推动下,从广东漫延至全国各地。
1926年11月,中共中央为加强对全国农民运动的领导,成立了中共中央农民运动委员会,毛泽东为书记,阮啸仙是7委员之一。阮啸仙与毛泽东成为同属于国共两党之中央农委委员的人。在此期间,阮啸仙因身体原因仍留在广州,支持中共中央农委筹备全国农民协会的各项工作,协助毛泽东领导全国农民运动的开展。
从1922年到1926年,阮啸仙虽从事过工人运动和青年运动,但其从事农民运动的时间最长、贡献最大、影响最广。当年,广东农村曾流行这样一首赞扬他的民谣:“阮啸仙,阮啸仙,农民见了哈哈笑,地主见了哇哇叫!”充分说明了阮啸仙在农民心目中所处的位置。从事农民运动的阮啸仙,与彭湃、周其鉴、黄学增,被誉为广东省的“四大农头”。
“广东的同志,在反抗帝国主义、反抗军阀、反抗大商买办阶级、反抗地主阶级各次很大的运动中,都做了人民的领导。”“在各次运动中,虽然有许多外省同志之参加,然广东同志实做了最大的努力。”
“明显的例子摆在广东,哪一个土豪劣绅贪官污吏比较敛迹的县份,必是农民运动已经做起来了,广大的农民群众参加了农民协会的县份。”
以上两段话,引自毛泽东当时撰写的两篇文章。毛泽东文中所称的“广东同志”,当然包括出生和工作、生活一直在广东的阮啸仙;毛泽东对广东农民运动的高度评价,实际上也是对主持这一工作的阮啸仙的热情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