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意造境背后的儒道相济
2014-11-21姜超
姜超
岳勇的这篇小说虽然抖的还是陈年掌故,但避免了一些历史小说的弊端,不倚重情节与悬念,而是摄入凡俗的生活,雕刻人物并铸造灵魂。如同中国传统的写意画,寥寥数笔,造悠远境界,导人深思。不似我们懒得读完的同类小说,总觉得那些小说对有限的事实摹画有余而主体性的审美创造不足。
小说贯穿其中的是一种古典主义的人文情怀,所要表现的依然是对文化传统的守望与坚持。岳勇乐于把持一种方向,保持一种姿态,这种姿态必须倚仗才情和对历史文化的深度把握,独立的人文理念和人文思想才可以穿透历史的阴影,直达我们日益陷落的精神家园。这篇小说既富含浓郁的古典美学情调,又体现着新的时代气息和创新倾向。丰富的文史信息与优雅的诗情画意,不仅拓宽了小说文本的视阈,也提高了小说的审美层次。岳勇的创作,不仅仅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寻根与招魂,也是作者作为一个热爱祖国且清醒着的知识分子的良知所在。
赖天之诱,忽尔发觉。岳勇的小说充盈着丰沛的生命体验。而他艺术地化思想荷载为轻逸之美,读后让人觉得从无处悟到有,从空濛处得实在。这篇小说几次写到死亡。庄子说:“生死无变于己,而况利害之端乎。”作者对许奕清、铁锅铲的生死命运的叙述十分鲜活。铁锅铲曾贵为御厨,因一次大劫难,终于明白心为行役,生命就失去所有的意义,自由自在活着,心神才能成为一切外在行为的主人,故而他能在民间称为一个传奇。而纨绔子弟许奕清开始对生死满不在乎,到最终自觉赴死,非单是为了一顿美食。他的行为暗合了儒家的“未知生,焉知死”思想,许奕清在人身自由后,自己刮掉生命的杂质,自觉赴死实际是追求生命呈现绚烂之光。岳勇对二人的刻画,旨在规劝人们从是非纠葛和利害冲突中解脱出来,让生命呈现自由,返归自然,获得通透洒脱、超然物外的大境界。自我的实现,是儒家的入世;自我的升华,是道家的超脱。这篇小说和谐玉成了儒道相济的合流。许奕清的命运,岂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简单判断?作者将法轮常转、人生无常的经验化蝶为超验。这无疑是现代哲学的参与。
小说篇幅短小,所以用语极为俭省精炼,常常用写意造境的方式来表达人物的神采与作者的感情取舍,颇似传统诗歌表达情感的手法。可以说,岳勇秉承了笔记小说的精髓,在艺术特征上兼备笔记与小说的特点,他的小说不仅是纪事的“史”,也是写情的“诗”。岳勇写作的重心不在关注故事的真实性,而在将人文精神输入久远的人事中。
《天下第一厨》探本溯源,颇似《天问》的当代遗响。在肯德基、麦当劳等快餐全面当道,狗不理、全聚德江河日下的形势下,岳勇的小说的创作,执著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寻根与招魂,以知识分子良知所在浇灌传统底部,他的作品与人品透出一种典雅,一种厚实,一种智慧,让我们感受到一种清正朗润而又温暖的文学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