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金凤》的传承历史及艺术特征

■陆人民

《描金凤》的传承历史及艺术特征

■陆人民

苏州评话和苏州弹词形成后走向成熟的历史，就是长篇书目发展、流传的历史。评弹长期发展的艺术积累，以长篇书目为载体，评弹的常年演出，主要是长篇书目在书场的演出，从而吸引并拥有大量听众。其收入养育演员，使队伍生生不息，艺术绵延发展。

在传统的书目中，《描金凤》就是一部对苏州评弹艺术的发展兴盛起了很大作用的长篇弹词。

一．《描金凤》的传承历史

《描金凤》的最早演出者，现能上溯到清咸丰、同治年间的赵湘洲。现存有清光绪二年(1876)竹亭居士重编的刊本及光绪三十二年(1906)海左主人作序、题为《马如飞重谱时调》的上海海左书局石印本。竹亭居士既称重编，则此书最初刊本当在光绪之前。赵与“珠塔鼻祖”马如飞为同时代人，他为《描金凤》的流传发展奠定了基础。在他以前，虽然不知道演唱者，但已经有了这部书，尽管比较粗糙。赵湘洲在马如飞的帮助下，努力加工，逐渐提高，增强了文学性和可听性。开始是平说，赵湘洲吸收昆曲的表演，分行当起脚色，说得愈加生动。赵湘洲的儿子赵鹤卿和学生钱玉卿，对《描金凤》的艺术水平又推进一步，发扬光大。

经过赵湘洲的加工提高，《描金凤》成为苏州弹词传统书目中一部重要的有影响的书目。这部书角色多，行当全，所谓“十三门半角色齐全”，十分难说，要说好则更难。既要劲，又要情，“小书大说”。赵湘洲、赵鹤卿、赵筱卿、赵鹤荪四代《描金凤》均为名家，赵湘洲徒钱玉卿及其子钱幼卿两代对《描金凤》走向成熟也做出很大贡献，从赵家的刚劲为主，刚柔并用转向以柔和为主，刚少柔多。

经过赵家四代、钱家两代的努力，《描金凤》一书在艺术上取得较大成就，一时说唱者云集，名家辈出。例如金桂庭、吴西庚、张步云、杨斌奎、朱耀祥、夏荷生、姚荫梅、凌文君等。夏荷生的艺术造诣最高，创造弹词流派中的“夏调”，世称“描王”。凌文君私淑夏荷生，人称“小描王”，凌的学生张如君、余瑞君以及杨斌奎次子杨振言，都是解放后说唱《描金凤》的佼佼者。

目前书坛上，传唱《描金凤》的主要有这样几个分支，一支是姚荫梅弟子江肇焜及其学生，第二支是凌文君弟子朱维德及其学生，另一支是余瑞君弟子刘国华及其学生。

二．《描金凤》的人物性格特征

《描金凤》对钱志节这个人物在开头十几回书中的表现有较大歪曲。一出场就要向女儿玉翠骗取酒钱。被女儿拒绝了，才负气冒雪出外营生。这种父女之间的矛盾，虽然风趣诙谐，其实已经是庸俗的了。到报恩寺井亭内相救徐慧兰的时候，才说明钱的本质是“急公好义”。表现在严寒天气，大雪纷飞，他为了救人，不顾自己寒冷，把自己身上的一件棉海青脱下，给徐慧兰穿上，使徐不至于冻僵。这样处理是好的，突出了钱的本性品质。

汪宣是徽州财主，在苏州开设当铺起家，兼营钱庄、糟坊、油车，在当时说来，他是一个长袖善舞、交际较广的商界巨子，他落难后，讨过饭，体会到穷人的受欺压，一旦抓到权柄，要为穷人主持公道，和钱志节的人物来对照一下，钱是发了财变为好人的，汪宣本人是财主，经过失败落难后才变为好人的。

徐惠兰的出身是官宦之子，连遭颠沛，一贫如洗，为了攻读，向叔父借银子，反遭奚落，这样开头是可以的，正是说明了这个阶级的本质是认钱不认亲的。徐惠兰作为正面人物，有很多不足的：他没有发奋图强的志气，碰碰要自杀。开头是投井遇救，后来又在招商店内悬梁自尽。说明这样的人，不值得同情更不值得赞扬。刻划他的所谓“志气凌云”，也仅仅是拒绝马王爷要他袭爵的要求，强调一定要得到功名后再袭爵，格调也不是很高的。

三．《描金凤》的艺术特征

1.浓郁的市民情结

《描金凤》的故事发生在明神宗万历年间，正是中国封建社会开始孕育资本主义萌芽，政治、经济、文化都呈现出变化和动荡的时期，也就是近代思潮开始启蒙的晚明时期。在这部市民文学作品中，寄托了资本主义萌芽初期市民阶层的理想，反映了他们的道德观与社会观，展示了他们在人生、伦理方面与千百年来的封建礼教、封建道统之间尖锐的冲突，从一个侧面艺术地再现了晚明社会蜕变与没落的现状。

故事通过江湖术士钱志节玩世不恭、藐视权贵的刻画，塑造出了一代市民的新形象。他不但敢戏耍官府，还敢在金殿上捉弄皇帝、扳倒奸相；他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他的恩恩怨怨也深深地印下了市民心理的痕迹，即便是官居极品也仍然改不了小市民的秉性和习气，象这样为市民阶层所喜爱和欣羡的人物，在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还是不多见的。

书中还通过典当老板汪宣这个艺术典型，来突出“拜金主义”在当时的崛起。前段书，汪宣财大气粗，挥金如土，为强娶钱玉翠而不惜一切代价。作为宣扬金钱至上，有钱就有一切的“拜金主义”代表，是讽刺和调笑的对象。后段书汪宣沦落为乞丐，开始对自己不端行为和人情世俗有所醒悟，成为同情对象。最后受成为护国军师的钱笃筊保举任河南通判，乐于为民办事，秉公执法，成为歌颂对象。这样一个贴近百姓生活的有血有肉的人物形象，充满了喜剧色彩。

钱玉翠是以为颇有代表性的市民阶层新女性。她虽然没有大家闺秀、闺阁千金那样端庄、守礼，却有小家碧玉式的娇羞、自然和大方。她追求婚姻自主，一心要嫁个秀才，并以主动“赠凤”的行动来实现这一愿望。大胆实现对爱情、婚姻自主的执着追求，充分显示了资本主义萌芽时期的新女性形象。

2.精湛的说唱技艺

《描金凤》语言生动，情节紧凑，是弹词代表书目“龙凤书”之一，也是评弹界有名的一部“五毒书”。所谓“五毒”即五难：难说、难唱、难学方言、难起角色和难用噱头。全书人物众多，书路繁杂，苏州书、河南书、京城书常常是诸路并进，即评弹术语谓之“嘴一张，书并行”，对说唱者要求较高。人物方面，十三门半角色齐全，特别是书中主角汪宣一角，原籍安徽，久居苏州，开出口来是不伦不类的“徽夹苏”，既带徽州乡音又有苏州土语，如果演员说不好“徽夹苏”，则汪宣的艺术形象大打折扣。而起好钱笃筊这个角色，则须带点“江湖气”才好。选回《劫法场》中，要会说各种方言，唱的调门又很多，还要发噱，极不易唱。

“苏州书”是一幅晚明时代的苏州民俗风情画，所以说好这一部分内容（如暖锅为媒、汪宣送盘、玄都求雨等），除了掌握汪宣、钱笃筊等主要人物的表演手法外，更重要的是必须熟悉那个时期的苏州民俗风情，否则在演唱时会让听众感到索然无味，不可信。

“河南书”、“京城书”相互穿插，内容以王府的命案和朝廷上忠奸斗争为主，较少涉及儿女情长，需要演员“小书大说”的功力。例如：劫法场、白溪私访、大破报国寺等情节，都类似传统评话中的一些关子书，在弹词中比较少见。如果演员缺乏“小书大说”的基本功，则很难说好这几段书，只能回避。

《描金凤》是一部反映平民生活并带有一定喜剧色彩的传奇故事。尽管许多片段经过重新整理已达到一定艺术品位，但同整个长篇还没有很好融合起来。为此，要进一步做好整理修改，赋予书目一定现实意义的内涵，使之常说常新，推陈出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