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花灯戏唱腔的形成及其风格

扶 燕 龙国洪

贵州花灯戏唱腔的形成及其风格

扶 燕 龙国洪

贵州花灯戏是一种源于民间歌舞的地方戏曲，它的形成经历了早期“社火”时期单纯祈福求神式的礼仪内容表演，到为人们有偿祝贺、还愿的初步具有商品化的以娱人为主的形式表演，再到有固定简单人物角色的小戏曲雏形，最后发展成为如今人物行当齐全的地方戏曲。在贵州花灯戏不断发展的过程中，其唱腔也是伴随而形成。广泛流布在贵州各地的花灯戏，其声腔虽然各具特色，但在色彩各异的基础上有一定的共同点。

贵州花灯戏概述

贵州花灯戏是广泛流行于贵州的一种地方戏曲艺术，其突出特征是手不离扇、帕，载歌载舞，唱与做紧密结合。

关于贵州花灯艺术的最早记载典籍是清康熙二年（1663 年）的《平越直隶州志》，说“城市弱男童崽饰为女子装，群手提花篮灯，假为采茶女，以灯作茶筐，每至一处，辄绕庭而唱《十二月采茶》之歌”。那时，花灯以民间歌舞的形式存在，而贵州花灯戏是清末民初在民间歌舞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再以后受外来戏曲影响，发展为演出本戏。

一般说法，贵州花灯戏分为四路，分别是东路花灯（分布于铜仁、印江、思南、德江、石阡等地）、南路花灯（分布于独山、福泉、罗甸等地）、西路花灯（分布于安顺、普定、平坝、黔西、大方、金沙、水城等地）、北路花灯（分布于遵义、湄潭、余庆、赤水、仁怀等地）。花灯戏在贵州各地有不同的称谓，黔北、黔西一带叫“灯夹戏”，独山一带叫“台灯”，思南、印江等地叫“高台戏”或“花灯戏”。最初的花灯戏演出形式简单，以演民间小戏为主，题材多取农村生活和民间故事，有《拜年》、《姐妹观花》、《三访亲》、《刘三妹挑水》、《放牛拦妻》等剧目。其表演以“扭”为特点，演员常用折扇与手帕为道具表达情感。贵州花灯舞蹈的步法繁多，贵州花灯戏在流行过程中逐渐打破了“灯、扇、帕”的歌舞程式，角色行当也不再局限于“二小” （一生一旦）、“三小”（一生二旦），逐渐发展成为生、旦、净、末、丑行当齐全的人物角色，有的行当还有了多类别细分。贵州花灯戏的传统剧目已收集到三百余出。

贵州花灯唱戏腔类型及形成

1、唱腔类型

贵州花灯戏属于以歌舞为基本特征和风格特色的地方戏曲，在表演中既强调歌舞性，也强调戏剧性和人物性，还具有一定的程式化。贵州花灯戏声腔系统既非板腔体，也非曲牌体，而属于二者兼而有之的综合体。贵州花灯戏的唱腔包含具备雏形特征的板腔体唱腔、曲牌体唱腔以及花调子唱腔。

板腔体唱腔：板腔体唱腔在贵州花灯戏的各个流布地区中占整体唱腔的比例有所不同，在南路花灯和东路花灯中，板腔体唱腔数量较多，但相对较为成熟的其它板腔而言，贵州花灯戏的板腔只能属于“具备板腔雏形”或称为“贵州花灯戏特色板腔”。常用的板腔有《数板》、《骂板》、《哭板》、《一字调》、《阴二簧》、《山坡羊哀子》、《急板》、《送夫调》、《二环腔》、《苦板》、《阴腔》等。

曲牌体唱腔：曲牌体唱腔广泛存在于贵州花灯戏流布的各个地区，常用的曲牌有《四小景》、《四季相思》、《月调》、《巧梳妆》、《白牡丹》、《比古调》、《送茶调》、《观花调》、《雪花飘》等。

花调子唱腔：这是贵州花灯戏唱腔中占绝大多数的一类，也是最能体现贵州花灯戏艺术风格的唱腔。常见的花调子有《梅花》、《唱花》、《苏州姐》、《牵牛朗朗要接亲》、《玲珑塔》、《绣莲花》、《八月桂花香》、《绣荷包》、《采茶调》等。

2、唱腔形成

贵州花灯戏的唱腔形成来源众多，形成途径复杂。大致由以下几个途径形成。

第一类：从传统花灯歌舞音乐上发展。贵州花灯声腔中占多数的是地灯（歌舞型花灯）音乐延续、发展而来，这一类音乐保留着传统、古老的花灯特色。这一类灯曲由于都是在民间地灯仪式中运用，而贵州境内民间花灯仪式基本相同，大多都是出灯——盘灯——开财门——唐二聊（音nia）白——请妹——唱调子——辞主人等套路，所以灯曲也大多近似或相通。常见灯调《开财门》、《路调》、《正月逢春好唱灯》、《寡妇调》、《拜新年》、《采茶调》、《送夫调》等。

第二类：吸取周边地区戏曲唱腔发展。贵州与湖南、广西、重庆、四川、云南等地接壤，贵州花灯戏的表演和声腔也在与周边临近地区交流的过程中不断受到影响。贵州花灯戏的灯调中，有许多直接来自于其它地区的戏曲，有些则是受到影响而发展出来的。光绪二十七年，广西一个姓李的采茶戏班头带着十六七人到独山地区巡回演出；清朝末年，独山莫美儒、罗老长、袁大狗、陈三等花灯演员随湖南一个姓廖的花灯演员去湖南观摩学习湖南花灯。当然，这样的交流还有很多。贵州独山花灯的《大板头》、《观音忏》、《踩新台》、《大观花》、《雪花飘》、《白牡丹》、《玉美人》等灯调与广西彩调《一条龙》、《大过门》、《玉芙蓉》、《独踩花》、《雪花飘》、《白牡丹》、《玉美人》等调子有着很高的相似度；独山花灯的《新倒贴》、《送郎调》、《四小景》、《垂金扇》等曲调与四川清音《三姑娘倒贴》、《调兵》、《小四季》、《垂金扇》等曲调有着很高程度的相似；贵州东路花灯的《四平调》、《贺调》、《雪花飘》等灯曲与重庆《蓝桥吸水》、《卖苏花》、《麒麟送子》等灯曲也有着很高的相似度；湖南花灯与贵州花灯存在《五更观灯》、《大十送》、《叠断桥》、《十二月比古》、《九连环》等很多曲调相似、曲名相同的灯曲。

第三类：广泛吸取各地民歌。贵州花灯戏中的花调子类唱腔绝大多数都是在吸取各地民歌的基础上发展而成，这些民歌不止包括贵州境内民歌，还包括临近地区民歌，甚至包括北方民歌和江浙民歌。安顺灯曲《梅花》、《石榴花开》、印江灯曲《四季调》由民歌《孟姜女》变化发展而来；大方灯曲《八月桂花香》由民歌《茉莉花》变化发展而来；独山花灯《比古》、《送郎》、《梳妆调》、《十二月相思》与湖北民歌《十指尖尖》、《调兵调》、《双跳巢》、《相思恨》有着不同程度的相似。贵州民歌对花灯灯曲的影响程度那就更深了。

第四类：受贵州其它戏曲、曲艺影响。贵州其它戏曲、曲艺音乐对贵州花灯戏声腔的形成也有很大的影响。早期，贵州花灯戏的戏班人员不是以演出为职业，很多花灯艺人还兼具其它民间戏曲和曲艺技艺，所以在长期的表演中自觉不自觉地就使得花灯曲调与其他戏曲和曲艺曲调相影响和融合。如：大方《五更调》、《贺调》、《大采茶》等花灯调与当地“花棍调”就有不同程度的相似度；东路花灯《洋琴调》与贵州“文琴戏”《二流》曲调有一定的相似度；遵义花灯《请妹调》与当地傩戏《慢二流》音乐风格高度相似，遵义花灯调《平板》也带有浓郁的坛戏色彩。

贵州各路花灯唱腔风格

贵州花灯戏声腔具有灵活谐趣、生活气息浓郁、抒情与活泼并重、富于歌唱性和舞蹈性等特点。而由于所流布地区的地域环境、民族、语言、民俗、文化生态环境等诸多因素的不同，贵州各路花灯戏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形成了各自特有或浓烈的唱腔区域风格：

戏曲性较强、高亢开朗的东路花灯

东路花灯戏的音乐以板腔音乐为主，有少量的曲牌和花调子。相对而言，贵州东路花灯戏唱腔板腔体程度深，其音乐板式变化较为丰富。这就是其更具戏曲化的原因。由于东路花灯戏流布于黔东山区，当地山高林深，乌江过境而流，劳动号子和土家族民歌丰富，所以东路花灯声腔也具有当地质朴、粗野、高亢的民歌风格，《贺调》、《山坡羊哀子》、《阴腔》、《一字兼和字调》、《数板高腔》等曲调明显具备上述特点。

叙事性强、起伏跳跃幅度大的南路花灯

南路花灯戏曲调兼容并包，广泛吸收湖南花鼓戏和花灯戏、广西彩调、四川清音的音乐，结合本土语言习惯加以变化，逐渐形成独特的音乐格调。南路花灯调中最突出的特点是叙事性和抒情性，如《出马门》、《四季相思》、《送夫调》等就是典型的代表；南路花灯调的另一突出特点是因为其广泛使用的切分节奏和音程大幅度跳进导致的跳跃性，《白牡丹》、《大观花》、《踩新台》等灯曲即能证明该特点。

委婉清新、跳跃诙谐兼具的西路花灯

西路花灯唱腔中，很少有板腔形态，而多是花调子，这与西路花灯广泛吸收如《孟姜女》、《茉莉花》等汉族民歌和当地彝族、苗族等少数民族民歌有极大关系，所以其极具民歌风格，委婉抒情、清新流畅是西路花灯唱腔的一个显著特征，《梅花》、《出马门》、《绣荷包》就是抒情灯曲的代表；而西路花灯的另一个风格特点就是其突出的诙谐跳跃性，《玲珑塔》、《十个蚵蟆》、《灯谜》、《苏州打货》等灯曲语气谐趣轻松，音乐跳跃活泼。

生活气息浓郁、富于诵唱的北路花灯

贵州北路花灯中，戏曲比重不大，歌舞比重较大。北路花灯在表现题材上更多反映的是封建制度、时事政治、现实生活方面，所以北路花灯一个最为显著的风格特征就是富于生活气息，如《牵牛朗朗要接亲》极富生活情趣、童真童趣和想象力，《高坡顶上住一家》用哀怨的生活语调控诉了残酷的封建习俗。而北路花灯唱腔富于生活的特征则主要表现在其诵唱型音调上，如《请妹调》、《辛亥革命灯》、《十字》、《苏州姐》、《平板》等灯曲都透着黔北方言的语调和语感，北路花灯声腔也是贵州花灯戏中受语言因素影响最为明显的。

结语

贵州花灯戏虽然是一个成型历史较短的地方剧种，但其广泛流布于贵州各地，深受民众喜爱；贵州花灯戏唱腔虽然戏曲化程度不深，但其在原始花灯歌舞音乐基础上广泛吸收其它戏曲、曲艺、民歌，结合本土语言逐步形成了兼容并包、独特性与多样性共存的艺术风格。

《贵州花灯选集》贵州民族出版社 2011《独山花灯》黔南文学艺术研究室 1983

《花灯与宗教》金重、张桥 云贵川戏曲刘源研讨会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