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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世说新语》看魏晋名士风流的三个显著特征

2014-11-20李黎

文教资料 2014年21期
关键词:品评世说新语神明

李黎

(上海师范大学 人文与传播学院,上海 200000)

从《世说新语》看魏晋名士风流的三个显著特征

李黎

(上海师范大学 人文与传播学院,上海 200000)

《世说新语》是南朝宋临川王刘义庆编撰的一部志人笔记小说,主要记录魏晋名士的逸闻轶事和玄虚清谈,是研究魏晋名士风流的极好史料。通过魏晋时期几代士人的群像,可以得出魏晋名士风流的三个显著特征——“清谈玄理”、“品评人物”、“服药饮酒”,属于魏晋时代上层社会的潮流风尚。魏晋名士身处动荡年代,却仍然能够坚定执著地追求生命的觉醒和意识的回归。

世说新语 魏晋名士 清谈 品评 药酒

《世说新语》是南朝宋临川王刘义庆编撰的一部志人笔记小说,它以生动传神的笔触、优美精练的语言分门别类地记录了汉末、三国、两晋人物的逸闻轶事,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士庶僧道,深刻反映了魏晋时代二百多年间的政治学术思想和社会潮流风尚。在按内容分类编排的三十六门中,上卷四门依次是“德行”、“言语”、“政事”、“文学”,这显然受了儒家所谓的“孔门四科”的影响,说明此书的思想倾向有崇儒的一面,但纵观全书多有谈玄论佛及蔑视礼教的内容,可以看出它们和传统儒家思想并不完全相同,带有明显的魏晋时代特征。

《世说新语》同时是研究魏晋名士风流的极好史料,其中对士族阶层进行了浓墨重彩的描绘,足以称其为一本魏晋名士风流的故事集子。按照冯友兰先生的说法,风流是一种人格美,构成真风流有四个条件:玄心、洞见、妙赏、深情。笔者只是浅显直观地看到了魏晋时期几代士人的群像,通过这些人物肖像,于自己的标准之下,得出魏晋名士风流的三个显著特征——“清谈玄理”、“品评人物”、“服药饮酒”,属于魏晋时代上层社会的潮流风尚。

一、清谈玄理

《世说新语》花费了大量篇幅记载魏晋名士的清谈。清谈是由东汉太学的清议发展而来的。东汉中叶,由于政治腐败、社会动乱,太学生们高言放论、评议时政、臧否人物,逐渐成为一种风气。魏晋时期,王朝更替,朝臣争权,统治阶级内部充满了虚伪、狡诈、猜忌和凶杀等不堪行径。曹操在建立政权的过程中,打击士族豪强势力,极力铲除异己,孔融、杨修等名士相继被杀,清谈被迫转向玄虚。魏晋政权交替之时,曹氏与司马氏两大集团殊死斗争,直接导致何晏、夏侯玄、嵇康等名士接连被害。处于这样险恶的政治环境中,魏晋名士内心充满了彷徨和恐惧,许多人不愿涉足政治,也不敢评议时政。既要全身远祸,又要填补生活上的空虚,缓解精神上的痛苦,不谈政治而专言玄理的清谈成为理想选择,若不能谈玄,则好似不够名士资格①。

清谈内容主要以“三玄”(《周易》、《老子》、《庄子》)为主加以延伸,探讨有关天地人事万物的一些形而上的问题。例如,《文学》第8则记述王弼论及的“有无之学”,就是来源于老子“以无为本”的宇宙观,王弼则进一步研究了这一有关宇宙本原的哲学根本问题。

魏晋名士相聚谈玄,一般采用辩难和讲座的形式。辩难通常是在两人之间进行的,如《文学》第31则写孙安国与殷浩反复辩难,竭尽心力仍不分高下,饭菜摆冷后又重热过好几次,双方还是奋力挥动着麈尾,以致麈毛全都脱落到饭菜之中,直到日落时分也没有想起吃饭。双方辩论通常要分出高低胜负,因而气氛极其热烈。如果采用讲座形式,一人单独树义讲论,听者不与讲者辩论,气氛就会缓和得多。如《文学》第28则记殷浩为谢尚谈玄,谢尚感到“既有佳致,兼辞条丰蔚,甚足以动心骇听”。

尽管清谈含有摈弃世务、逃避社会的意味,但在看到其消极一面的同时,应认识到魏晋玄学对于中国哲学发展的推动作用。玄学的辨明析理完全是抽象思维,从这一方面说,魏晋玄学是对两汉哲学的一种革命。研究中国哲学史的人,从两汉到魏晋,觉得耳目一新,因为玄学的精神面貌和两汉哲学比较起来,完全是新的。在中国哲学史中,魏晋玄学是中华民族抽象思维的空前发展②。

二、品评人物

同清谈玄理一样,品评人物是在魏晋名士中流行的一种风尚,同时是《世说新语》着力表现的又一项重要内容。魏晋时期的人物品评来源于东汉察举制度中的乡党评议,当曹操提出“唯才是举”的用人原则后,人物品评开始逐渐转向对实际才能的考察,此后,曹丕又设立了与“唯才是举”南辕北辙的九品中正制,根据门第世系擢用官员,人物品评则失去了往日的仕途意义,成为对理想人格的探寻和追求。品评内容不再局限于对道德或才能的单一考察,而成为对人物品性、才能、容止、风度等方面的全面品鉴,从一个侧面反映出魏晋时代的审美风尚。

此时的人物品评虽然不起直接的政治功利作用,但它仍然可以影响并决定人的名誉、地位和声望。《品藻》第25则记当时名流在一起品评人物,列举完第一等人物时尚未提到温峤,他便神情紧张,惊慌失色。由此可见人物品评在名士心中的地位。

品题人物最看重的是人物神明。在形神关系上,魏晋人认为“精神之于形骸,犹国之有君也”(嵇康《养生论》),形和神一表一里,互为关照,而神为主形为客,精神统率形骸。《贤媛》第31则,王羲之的夫人郗璇说:“发白齿落,属乎形骸;至于眼耳,关于神明,那可便与人隔?”她认为眼睛是传达人物神明的,能够与客观世界交流相通。正是基于对形神关系的这种认识,“以形求神”和“得意忘形”便成了考察人物的两种方法。所谓“以形求神”,就是通过人物的外在容貌、气色探求神明,把握内在精神。例如,《赏誉》第16则王戎评论王衍,见他“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就说他“自然是风尘外物”。所谓“得意忘形”,即认为神明高于形骸,有时即便相貌不佳,只要精神气质不同凡俗,就能得到赞赏。其中,《容止》第1则记曹操让人代为接见匈奴使者,自己捉刀立床头,但来使还是能够看出“床头捉刀人,此乃英雄也”。“以形求神”和“得意忘形”都表现了魏晋时人对神明的高度重视和对精神美的执著追求。魏晋时的人物品评正是以神明为中心而展开的对人物多角度的审视和评价,从而反映魏晋时代人们丰富的审美情趣。在《赏誉》一门中,第10则王戎评论山涛“如璞玉浑金”,第12则山涛评论阮咸“清真寡欲,万物不能移也”,第100则殷浩评论王羲之“清鉴贵要”。从《世说新语》的记载来看,魏晋名士追求的是自然率真之美,超逸脱俗之美,澄澈明净之美,这种对于美的追求带有鲜明的时代特征。

三、服药饮酒

除了口谈玄言和品评人物外,魏晋名士在生活方式上也展现出了一代士人独特的风貌。《言语》第14则记载,被鲁迅先生称为“吃药祖师爷”的何晏说:“服五石散,非唯治病,亦觉神明开朗。”魏晋名士服药成风,这药就是五石散。

五石散的名字是就此药的原料来说的,主要以紫石英、白石英、赤石脂、钟乳、石硫黄为主,再辅以他料略加增减。五石散是一种剧毒药,服用后伴随毒力发作,产生巨大内热,需要一套极其细微繁琐的程序,将药中的毒力和热力散掉,即所谓的“散发”。散发的要义在于服药后多吃冷饭,故称寒食散。

除了吃冷饭以外,还要外出步行运动及喝热酒好酒,这也是魏晋士人大多饮酒成癖的原因所在。《任诞》第3则中写到,刘伶醉酒后身体不舒服,妻子哭着劝他戒酒,刘伶满口答应道:“很好。不过我自己不能控制得住,只有在鬼神面前祈祷发誓才能断绝。你应当去准备祈祷用的酒肉。”妻子听从了他的吩咐,刘伶却跪着祈祷说:“天生下我刘伶,靠喝酒而出名,一喝就是一斛,五斗解除酒病。妇道人家的话,务必不要去听。”说完就取过酒肉吃喝,很快又醉醺醺地倒下了。不过,魏晋士人沉溺于酒,同特定社会背景及个人遭遇是密切相关的,有人狂饮酣醉,貌似放达超脱,其实内心隐藏着无法排遣的悲痛和哀愁。《任诞》第51则,王忱就一语破的地说:“阮籍胸中垒块,故须酒浇之。”

服药饮酒易于伤身,相比之下,寄情山水则可以全身远祸,不失为一种明智之选。《言语》第91则,王子敬云:“从山阴道上行,山川自相映发,使人应接不暇。若秋冬之际,尤难为怀。”魏晋时期,由于社会动乱、政治黑暗,士大夫阶层大都以山水为乐,将自己的生活理想与山水之美结合起来,这对于山水诗的产生,无疑产生了促进作用。

从《世说新语》等著作可以看出,魏晋名士清谈玄理、品评人物、服药饮酒,他们身处动荡年代,仍然能够坚定执著地追求生命的觉醒和意识的回归。他们放浪形骸、不拘礼法又忠于自己的内心追求,甚至生死攸关也面不改色地表达自我,镌刻出让后人无比歆羡又只能望其项背的风流绝唱。

注释:

①鲁迅.中国小说史略[M].北京:中华书局,2010.

②冯友兰.中国哲学史新编[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

[1]余嘉锡.世说新语笺疏[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

[2]李泽厚.美学三书[M].天津: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3.

[3]袁行霈.中国文学史(第二卷)[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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