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毛泽东杀机四伏南巡路
2014-11-19庚辰
庚辰
中共九届二中全会后,毛泽东与林彪之间的矛盾逐渐公开化,形势对林彪一伙越来越不利。为了做最后一搏,他决心铤而走险,策划一次武装政变。林彪一伙的蠢蠢欲动,令毛泽东有所察觉,一种巨大的危机感笼罩在他的心头。按照他一贯的行事作风,毛泽东觉得这时有必要到下面去走一走,到南方去看一看,给一些高级干部吹吹风。1971年8月15日,毛泽东乘坐一号专列,开始了他一生中最具神秘色彩、且险象环生的南巡之旅。
武汉谈话。毛泽东“剑指”林彪
1971年8月16日,毛泽东的一号专列抵达湖北武汉。从8月16日至8月27日近十几天的时间里,毛泽东采用“文攻”的办法,先后将湖北、河南两省的党政军负责人召来谈话,而且谈话次数前后达5次之多。在谈话中间,不乏有同林彪关系密切的、非同寻常的人,武汉军区政治委员刘丰就是林彪的心腹干将之一。他们之间的谈话渗透着紧张与试探的政治意味。
谈话开始,毛泽东首先提及“正确路线”和“错误路线”的“两条路线斗争”。他说:苏联的党分裂过,分裂成布尔什维克和孟什维克,中国没有。有人要分裂我们的党是有困难的。“陈独秀、王明、张国焘等人,曾经多次要分裂党,都没有得逞。”“瞿秋白、李立三不算分裂党,是犯了路线错误。”“全国胜利后,高、饶就想夺权,搞反党联盟,没有夺成。”“这次庐山会议,搞突然袭击,地下活动是有计划、有组织、有纲领的。”“这次庐山会议两个司令部斗争。”他们的“纲领就是‘天才,设国家主席,推翻二中全会的议程和‘九大路线。他们是有组织的,瞒着人去搞的。中央五个常委瞒着三个,也瞒着政治局的大多数同志,除了那几位大将(指黄、吴、叶、李、邱)以外”。
毛泽东着重谈了陈伯达和黄、吴、叶、李、邱等人在庐山会议上的表现,指出:“他们心里有鬼。虽然在北京开了工作会议,几个大将作了检讨,但吞吞吐吐。林彪不开口,这些人是不会开口的。”“庐山这件事还没有完,还没有解决。”毛泽东说,“陈伯达是船上的老鼠,看见这条船要沉了,就跑到那条船上去了。陈伯达后面还有人”。“庐山这一次的斗争,同前九次不同。前九次都作了结论,这次保护林副主席,没有作个人结论,他(指林彪)当然要负一些责任。对这些人怎么办?还是教育的方针,就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对林彪还要保。不管谁犯了错误,不讲团结,不讲路线,总是不太好吧。回北京以后,我还要找他们谈话。他们不找我,我去找他们。有的可能救过来,有的可能救不过来,要看实践。前途有两个,一个是可能改,一个是可能不改。犯了大的原则错误,犯了路线、方向错误,为首的,改也难。”毛泽东的讲话矛头直指林彪,表明他不仅不再信任林彪,而且认为林彪已成为反对他的另一个“司令部”的头头。
毛泽东继续跟刘丰、刘建勋等人谈话,他开门见山地说:“林彪犯的错误,全军的高级干部还不知道。他应当作检讨,我已经向政治局建议。他有‘两难:一是分裂我们党难,二是回头难。”“重大原则问题,我是不让步的。”毛泽东明确地说,“我们唱了50年《国际歌》了,我们党有人搞了10次分裂。我看还要能搞10次、20次,你们信不信?你们不信,反正我信。”毛泽东把历次党内斗争归结为“十次路线斗争”,把与林彪的斗争也算了进去,把林彪与陈独秀、王明、张国焘、高岗、饶漱石等人并列。毛泽东说:“我说的这些,是当做个人意见提出来,同你们吹吹风的;现在不要做结论,结论要由中央来做。”但他又补充说:“要谨慎。第一军队要谨慎,第二地方要谨慎。不能骄傲,一骄傲就犯错误。军队要统一,军队要整顿。”
刘丰和刘建勋等人不停地低头记录着,心中十分紧张,额头上冒着豆粒大的汗珠。毛泽东叮嘱刘丰不要把他们之间的谈话告诉别人,并说,我是给你打招呼,有些事回去(中央)还要讨论。刘丰当即作了明确表示:不会的。
长沙谈话。毛泽东作出“三要三不要”的指示
8月27日夜,毛泽东的专列离开武汉来到了长沙车站。
8月30日下午,毛泽东在九所6号楼召见湖南、广东、广西三省区党政军主要负责人,同他们进行了长时间的谈话。参加谈话的有中共湖南省委第一书记华国锋,中共广西壮族自治区委第一书记韦国清,广州军区司令员丁盛、政治委员刘兴元等。谈话中,毛泽东首先向在座的人作出一条重要指示,这就是后来的“三要三不要”:要搞马克思主义,不要搞修正主义;要团结,不要分裂;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阴谋诡计。接着,毛泽东联系党内历次“重大路线斗争”的历史,重提“十次路线斗争”,要在座的各位努力学习马列著作,提高理论水平,增强识别“真假马克思主义”的能力,进一步认识“阶级斗争”、“路线斗争”的“长期性”、“复杂性”。
毛泽东叫大家唱《国际歌》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歌,边说边带头唱起来。唱完《国际歌》,毛泽东坐下来,继续谈话。他说:“庐山会议时,我写了一个700来字的文件,讲的是英雄创造历史,还是奴隶们创造历史的问题。”毛泽东讲的这个文件是指他在九届二中全会上为批评陈伯达等人而写的《我的一点意见》。他的话揭露和批判了林彪一类政治骗子鼓吹“天才论”的唯心史观。毛泽东语重心长地对大家说:“‘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条条要记清,全国人民拥护又欢迎。现在就是有几条记不清了,如果都能记清,都能这样做,那多好呀!最后,毛泽东特意领大家唱了“八项注意”的第一条和第五条。
毛泽东在长沙住了5天。—次,他当着众人的面,不留情面地质问广州军区司令员丁盛、政治委员刘兴元:“你们同黄永胜关系这么密切,来往这么多,黄永胜如果倒了,你们还得了!”丁、刘二人惶恐万状,无言以对。刘兴元胆战心惊地对毛泽东说道,党和毛主席英明正确,我在有生之年一定紧跟毛主席干革命。毛泽东接着刘兴元的话说,“跟,应当跟党,我历来是路线对了,我支持,错了,我反对,敢于反潮流。跟,不要跟个人,个人是会变的。”刘兴元点头如蒜。
在南昌,程世清单独密见毛泽东
1971年8月31日晚,毛泽东乘专列到达江西南昌。
到达南昌的第二天,中共江西省委书记、省革命委员会主任、江西省军区政治委员程世清即主动求见毛泽东,并要求单独汇报“情况”。程世清对毛泽东说:“在庐山会议上,我犯了错误,有些问题没有向中央讲清楚,背了包袱。我曾和爱人商量,要向毛主席讲清楚自己的问题”。原来,8月31日上午,在毛泽东到达南昌之前,陪同毛泽东南巡的有关负责人提前到达南昌,向程世清和其他有关领导传达了毛泽东在武汉、长沙的谈话内容。程世清感到林彪在庐山会议的阴谋已被毛泽东识破,林彪这条船随时有沉没的危险,为求自保,他才要求毛泽东单独接见他。
9月1日和9月2日,毛泽东单独召见程世清时,程世清向毛泽东交待了以下情况:(一)在庐山会议期间,吴法宪曾打电话要他去汇报华东组的讨论情况,并带他到叶群那里,叶群和他谈了话。他说,黄永胜、吴法宪、李作鹏、邱会作“四大将”一定是有什么把柄被叶群拿住了。(二)林立果两次派空军司令部办公室副主任周宇驰来南昌活动。最近一次7月6日,周宇驰显得神秘、鬼祟,把过去江西修理改造的一辆水陆两用坦克用飞机运走了,他们是不是逃跑?(三)林彪的女儿林豆豆几次来江西,有一次曾让程世清的家属转告程世清说:“以后少同我们家来往、密谈,搞不好要杀头的呀!”(四)林彪这么多年脱离实际,形而上学的东西很多。很明显,程世清的交代是毛泽东在武汉、长沙“敲山震虎”的结果。程世清所讲的情况,虽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核实,但也足以引起毛泽东的高度重视了。毛泽东嘱咐道:“你谈的这些情况很重要,除总理外,谁也不要告诉。”
当然,毛泽东所掌握的情况远不止这些。毛泽东在南昌还召见了福州军区司令员韩先楚和南京军区司令员许世友。韩先楚坦率地向毛泽东承认在庐山犯了错误,表示愿意改正。他对毛泽东说:“九届二中全会我们大家都起了哄,我们犯了错误,我们作自我批评,请主席放心。”毛泽东对庐山会议上犯一般错误的同志是谅解的。他说:“我认为犯谮瞑不要紧,属于认识问题,现在认识到了就好了。问题是犯了错误也不认识,也不去想办法认识,在那里顶着,这个不好。”他还说,“我们可以等待”。在杭州,毛泽东当面斥责陈励耘
1971年9月3日,毛泽东由南昌乘火车到达杭州,闯进了林彪一伙的“虎穴”。当时杭州的警卫大权都掌握在陈励耘手里。陈励耘是何许人也?为什么说杭州是危险重重的“虎穴”呢?原来,陈励耘是空五军政治委员,林彪的死党,时任浙江省革命委员会副主任,分管公安系统。1971年3月,林立果一伙制定了《“571工程”纪要》,将他确定为镇守一方、紧握“武装起义”刀把子的一员大将。
毛泽东到达杭州后,心怀鬼胎的陈励耘立即主动前来看望毛泽东,毛泽东感到情况有些异常,对陈励耘有所警觉。毛泽东预先已知道陈励耘在庐山会议上跟林彪一伙跟得很紧,起了很坏的作用。而毛泽东在与陈励耘等人当面谈话时,陈励耘不是说假话,就是避而不答。毛泽东已掌握了吴法宪在上庐山前给陈励耘打过“招呼”的事实,但陈励耘却回答说上山前不知道他们的这些事。毛泽东当面询问陈励耘的经历,然后突然厉声问:“陈励耘,你同吴法宪的关系如何?吴法宪在庐山找了几个人串联,有你陈励耘,有上海的王维国,还有海军的什么人,你们都干些什么?”陈励耘听后哑然失色,无言以对。
在极大的恐慌中。林彪一伙决定对毛泽东下手
毛泽东巡视湖北、湖南、江西三省的谈话,终被林彪集团成员和亲信所探知。当时,住在北戴河的林彪、叶群通过他们的亲信得知毛泽东的谈话内容,陷入极大的恐慌之中。9月5日,周宇驰在北京通过专线电话,从广州部队空军司令部参谋长顾同舟那里了解到,广州部队领导人正在传达毛泽东在长沙接见他们时的谈话内容。深夜11时,周宇驰要于新野打电话给顾同舟,了解到毛泽东的谈话内容,并作了15页记录。9月6日。周宇驰驾驶直升飞机到北戴河,将电话记录稿交给叶群、林立果。
李作鹏于9月5日陪同外国一个军事代表团到了武汉。9月6日凌晨6时许,忐忑不安的刘丰匆忙赶到李所在的宾馆,向他密报了毛泽东在武汉的谈话内容。李作鹏听后面如土色。他听得出来,毛泽东的谈话说明庐山会议的问题没有完,矛头是对着林彪的,一种命运不祥的预感袭上他的心头。当天,李作鹏匆忙乘飞机返回北京,心急火燎地把得知的情况分别告诉了黄永胜、邱会作。晚上,黄永胜又用保密电话将这—情报转告了叶群。
9月7日,林立果向“联合舰队”下达了一级战备命令。同一天下午,周宇驰在北戴河接受了林彪、叶群的指示,乘直升飞机回北京,立即到政变总指挥江腾蛟家中,让江看了毛泽东南巡期间的谈话记录。周宇驰对江腾蛟说:“现在看来要对我们下手了。我看还是先下手为强。他(指毛泽东)正在杭州,很快回北京过国庆,路过上海时可以动手。我们不动手,将来别人上了台,我们这些人都完,你首先完。”江腾蛟沉思片刻,说:“那就叫上海的王维国干吧!”周宇驰答道:“不行!王维国太粗。”江腾蛟明白周宇驰的意思,说:“那就只好我去了。”“要去就快点去。”周宇驰说。“杭州现在是最好的时候,毛泽东9月25日前不会回来。现在我们不干,今后很难遇到这样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9月8日晚9时40分,林立果乘三叉戟专机从北戴河来到北京西郊军用机场。当晚11许,林立果在西郊机场的秘密据点“工字房”召集江腾蛟、李伟信(空军党委办公室副处长)密谋。
9月9日凌晨,林立果从秘密据点匆匆赶到空军学院,在那里秘密召集“联合舰队”的成员刘沛丰、刘世英(空军司令部办公室副主任)、程洪珍(空军司令部秘书)、李伟信等人开会。他说:“现在有人反对林副主席!我们要誓死捍卫!养兵千日,用在一朝,当前是要用我们的时候了。你们要全力以赴,一个人顶几个人、十几个人用。”说完,拿出林彪的手令给大家传阅。“你们看怎么样?”林立果问道。“坚决服从命令听指挥!”“保卫林副主席!”“保卫林副主席!”几个人连连表示了决心。林立果解释说:“这次总的任务代号‘571工程。即‘武装起义。起义的前敌总指挥是江腾蛟。”并拿出论功行赏的老招数:“这次起义搞成了,王飞就是空军司令员。刘世英你就是副司令,李伟信可以当外贸部长,其他人都要重用,成败在此一举。”程洪珍插话:“胜者王,败者寇。”“败了也不寇。”林立果加重语气说:“搞成了一切都好,失败了就打游击!”
毛泽东突然下令离开杭州,许世友奉命火速飞赴上海
南巡中的毛泽东此时正面临着极大的危险。紧张的空气愈发弥漫开来。身经百战的毛泽东面对日益袭来的危机,依旧从容不迫,泰然处之。1971年9月8日午夜时分,习惯在夜间工作的毛泽东毫无征兆地突然下令:把专列从现在停靠的杭州笕桥初场专运线上转移到绍兴附近。9月10日下午3时许,毛泽东又突然决定专列立即离开杭州,并说:“现在把车调回来,我们马上就走,谁也不用通知。”离开杭州前,毛泽东特意嘱咐不要陈励耘等人送行。当陈励耘闻讯匆匆赶到机场专线时,一号专列已经缓缓启动。心神不安的陈励耘望着渐行渐远的火车,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9月10日傍晚,毛泽东的专列抵达上海,停靠在虹桥机场附近的吴家花园。
毛泽东刚到上海。消息便传到了北京。林彪等人则估计毛泽东要在上海停留几天,林立果看一切如他们所料,得意忘形,认为动手时机终于到了。
毛泽东到上海后并没有下火车,也没有去已经准备好的住所,只是叫秘书给南京打电话,通知南京军区司令员许世友立即来上海。9月11日一大早,许世友抵达上海,一下飞机,就登车直驶吴家花园。毛泽东在专列上见到了许世友。毛泽东问许世友:“庐山会议想得如何?是不是思想上解决了问题了呀?”许世友马上回答:“庐山会议问题按毛主席指示办。”在专列上,毛泽东还接见了上海市委书记王洪文。而空四军政治委员、上海革命委员会分管公检法工作的副主任王维国却没有被毛泽东准许上车。王维国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他长叹一声,瘫坐在停车场的休息室里。
此时,在北京的林立果一伙正紧锣密鼓策划着谋害毛泽东的办法,可具体行动方案仍未确定下来。
毛泽东不辞而别,专列离开上海,呼啸北上
让林立果一伙没有想到的是:9月11日中午12时半,毛泽东突然下令:专列立即驶离上海,不通知任何人。毛泽东的专列一路呼啸北上,只分别在南京停车15分钟,在蚌埠停车5分钟,在济南停车50分钟。在济南火车站,汪东兴按毛泽东的指示,通知北京军区司令员李德生、中共北京市委第一书记吴德、北京军区第二政治委员纪登奎、北京卫戌区司令员吴忠到丰台车站候车。
9月12日13时10分,毛泽东乘坐的专列顺利到达距北京40华里的丰台车站。汪东兴下车,带着在此等候的李德生、吴德、纪登奎、吴忠等四人进入毛泽东的专列。毛泽东端坐在车厢中的沙发上,手中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见到四人后,起来与大家一一握手,然后示意几个人坐下。谈话将近两个小时,基本上是毛泽东一人讲,众人只是偶尔插问。毛泽东依然从党内历次路线斗争的历史谈起,然后把话题转到庐山会议上的阴谋。谈到了林彪,也谈到了林彪一伙,但是没有把林彪推到完全敌对的位置上。当毛泽东谈到庐山会议时的6号简报是反革命简报时,吴德赶紧检讨:“主席,我还在6号简报印发前签了名字。6号简报是反革命简报,我犯了政治错误。”毛泽东挥了挥手说:“没你的事,吴德有德”。随后毛泽东说,这是个反革命集团,是反革命行动。吴忠插了一句:“主席,可能有坏人吧?”毛泽东说:“你说得对,吴忠有忠”。谈话后,毛泽东指示李德生立即调一个师来南口,以增强北京的卫戌力量。
当天黄昏时分,毛泽东乘坐的一号专列安全地驶进北京车站,毛泽东回到了中南海。毛泽东的顺利返京宣告林彪孤注一掷的政治赌博破产了,也宣告他们政变阴谋的彻底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