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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时代》:许鞍华们的民国想象

2014-11-17张翠翠

齐鲁周刊 2014年39期
关键词:许鞍华黄金时代丁玲

张翠翠

民国忠粉们纷纷走进影院去看《黄金时代》,出来后大失所望,在咀嚼了当代文人的“民国”后,他们认为的十里洋场、笙歌南京、国破家亡、口诛笔伐……统统没有,有的是一批现当代文人在讲述萧红。到底那个时代如何黄金?在许鞍华的电影里,黄金的不止是时代,确是那些为自由和爱奔走的黄金一样的思想。

许鞍华的流浪与民国

“她是东北人,我也是东北人,她又是在香港过世的,所以我特别有亲切感。”在谈为什么拍摄萧红时,许鞍华说,这个故事,我想了40年。

1930年,19岁的东北作家萧红从东北叛逃出走,一路到过北平、武汉、重庆、延安、日本、香港,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她奔走的理由如是简单,自由与爱,留下的是《呼兰河传》《生死场》《商市街》《弃儿》……

这勾起了许鞍华对母亲的情感。

同样在战乱之时,一个广东籍的国民党文书随军到东北,在这里爱上了一个来自战争敌对国的女孩,他们生下一个女儿,取了一个颇有国难兴邦色彩的名字:许鞍华。

在许鞍华的童年记忆里,她与母亲总是疏离,“她总怀念日本的种种,而后来她回到日本,发现日本已不是记忆中的样子,从此她再也没有提及。”许鞍华对于民国的了解,或许从父母的讲述中得知,战乱与颠沛流离,每个人都是命运上的蚱蜢,却又拼死挣扎为自己活着,一如父母的婚姻,如今看来,也带着惺惺相惜的味道。

基于母亲,许鞍华更理解萧红。“我一直觉得我妈妈就是一个流浪者,年纪轻轻离开家,从日本到中国,从齐齐哈尔到沈阳、鞍山。再到澳门,最后落地香港,最终发现哪里都不是家乡。”

但谈起家国,许鞍华并不是那么迫切的想要表达立场,在《黄金时代》里她更想给予观众“生命观”,对人命运的叹息。她顾自跳出来说,“我最不会闲着没事去想中国前途。”而“民国”,不过是《黄金时代》人物的特定生活背景,战火纷飞,国运兴衰的时代更彰显了自由与爱的珍贵。

她并没着力去编排萧红这个有才华又有爱情渴望的女子,在翻天覆地变化的大时代里,如何度过短暂又耀眼的一生,“我拍电影是为了感受生活,而不是教人去怎样生活。在电影里我只提出问题,没必要加上什么光明或不光明的尾巴,而解决问题的方式,自然有人会想的到。”

冷淡背后,是看得见的温情。镜头下到处都是暖色彩,呼兰河后花园里的繁华明媚,破旅馆里照在床上的阳光,众人喝醉后欢呼新年时的路灯……支撑许鞍华的《黄金时代》的不是时代本身的洪流激荡,而是人对自由对理想竭力追逐时发出的光。

“从他们身上扒下点精神”:

文艺青年的好时代与坏命运

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时代?《黄金时代》电影本身并未哭诉时代的动荡不安。

她放下故事,把《黄金时代》拍得如同“伪纪录片”,透着一股子冷静与克制。“如果把这个戏说成是庞大的史诗,那观众会要求看到很多乱世佳人式的场面;如果说是爱情故事,那观众又喜欢有很多动人的场面,但我们仍然坚持,坚持不同于以往的初衷……”

电影《黄金时代》更多的是大时代下的文艺青年们各行其是。围绕着“萧红”这一圆点,一批响亮的左翼文艺青年:白朗、罗峰、聂绀弩、胡风与梅志、丁玲、蒋锡金、萧军与端木蕻良们跳进跳出,主客观地讲述着“萧红”,穿梭在她的生死之间。

他们自由地发表着评断,也无一例外地胸怀笔墨才华,闪光的追寻着自己的“道路”。在时代的支离破碎,动荡难水里,“他们曾许下改变世界的诺言,并心甘情愿地付出一生。”

所有的人物都成为导演。他们站出来告诉你,他们怎么看待时代。

萧红说,“想怎么活就怎么活,这是无所畏惧的时代”;萧军说,“想爱谁就爱谁,这是快意恩仇的时代。”鲁迅先生说,“想骂谁就骂谁,这是畅所欲言的时代”;丁玲说,“”想去哪就去哪,这是纵横四海的时代”;端木蕻良说,“想结婚,就结婚,这是随心所欲的时代”;白朗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是侠骨柔情的时代”。

黄金的是那个时代的人——人格之独立,思想之自由。

作为圆点的萧红,更是用悲惨书写生死成就。她说我只想有一个自己的房间,安静写作。时代桎梏着她,嘲笑她,她却用自由与爱摒弃了时代。被困在父亲的权威与粗暴里,被困在时代的民不聊生里,被困在无人冰冷的临时医院里,她仍掂着痛苦与孤独走在寻求自由的朝圣之路上。

在“半殖民地、半封建、复辟、护法、军阀混战、国共内战、中日抗战、世界大战”的仓皇之下,他们激情地追逐内心的信仰,成为战士,口诛笔伐。如同丁玲所说:“我的血液决定我会成为一个作家,而我的理想注定我会成为一个战士。”

民国粉的“狂欢”

或许是这些闪亮的文艺青年的名字,还有他们身后数不清的绯闻,让后人们狂热的成为“民国粉”。

当代文艺青年们在文学著作里畅想“民国时代”,在张爱玲的《倾城之恋》,鲁迅的口诛笔伐,周作人的香情暖床,林徽因的情爱之谜里,十里洋场、笙歌南京、大师辈出、国运好转……但《黄金时代》实在是火炽炼金,如果你没有翻开过现当代文学史,断然在观影当场,败下阵来。

电影院里原本的窃窃私语公然成为一问一答,“这个人是谁?和萧红什么关系?”

所以,电影《黄金时代》注定是当代文学青年们的“狂欢”,此时,他们终于可以公然地用自己的情感去充沛电影,甚至可以为陌生人科普。

他们如同骆宾基一样,作为局外人,竟悲怆地流下热泪。真正懂得的人,从不期望同假“文青”探讨什么是黄金时代,他们横眉说道,“那些知识分子的中国梦比现在浩瀚许多,时代如刀,何谈黄金?”

而纷纷走进电影院的假“文青”们或许如同萧红说的一样,“不知日后谁会看我的小说,也许后人只会记得我的绯闻。”

到底是应了她的话。

纷至沓来的影评五花八门的让人哀怜当代所谓“自由”,实在是三观有待纠正。怪不得陈丹青再也不谈民国,“消费得太多,失去了民国本来的样子。”有人竟然用“贱货”来公然骂萧红,多数人冷语道“no zuo no die”。

站在吃饱穿暖的时代里,谁也没有资格去消费民国,更没有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评判萧红,你没有出生在那个年代,你不了解她经历了怎样的寂寞童年,更没有经过贫穷、饥饿、绝望与颠沛流离……

若说如今狂热“民国”,无非是艳羡他们的“千秋万世名”,却依然读不懂“寂寞身后事”。

电影最后的补刀来得情真意切。骆宾基在得知萧红去世后,一个人走到大街上买了两块糖,他一边嚼着一边流泪,正如那时他们的生活,在艰辛里总还有那么一点活下去的甜头,萧红对爱的期望,萧军不服输的大男子主义,丁玲奔走山河的大道徜徉……如果你想从他们身上扒下点“精神”,就要懂得,为自己活下去,是那个时代的“自由”。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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