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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小平与当代中国制度现代性的建构

2014-11-17张端

理论与现代化 2014年6期
关键词:邓小平

张端

摘 要:制度是现代性“嵌入”社会生活的中介。邓小平在改革进程中对利益制度、权力制度和能力制度的思考和设计,为当代中国制度现代性的建构奠定了基础。邓小平的制度现代性建构思想体现了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协调,市场逻辑与社会价值的统一,以及注重效率与保持社会稳定相结合的原则。

关键词: 邓小平;制度现代性;利益制度;权力制度;能力制度

中图分类号:A84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1502(2014)06-0005-06

一、现代性与制度现代性

(一)现代性是现代社会的“精神气质”

随着现代国家的不断生成,现代性成为众多学者广泛热议的词汇。英国学者吉登斯从制度的维度来解析现代性,将之视为现代社会与工业文明的缩略语,“它包括从世界观、经济制度到政治制度的一套架构”。[1]法国学者福柯认为现代性主要是指一种与现代相联系的思想态度与行为方式,一种时代的意识和精神,他将现代性看作是“一种态度”,“所谓态度,我指的是与当代现实相联系的模式;一种由特定人民所作的志愿的选择……无疑,它有点像希腊人所称的精神气质”。[2]德国学者马克斯·韦伯则从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的角度审视了西方现代性发展中存在的问题,在韦伯的视野中,合理性就是西方现代性的本性,现代化进程就是理性化过程。

笔者认为,现代性是现代化过程中体现出来的“精神气质”,是现代化过程中带有规律性的东西,构成了现代化的底蕴。现代性外化为现代化的道路与样式。尽管现代性在不同国家和不同时期具有不同的表现形态,但从一般意义上说,现代性包括一些普遍的内容,如理性精神、现代科学技术、合理化的法律体制、科层制、独立个性、市场经济和民主政治等。

(二)制度现代性为现代国家定标

制度是现代性“嵌入”社会生活的中介。现代性作为一种理性化的生活模式,其必然要通过现代性的制度安排来构成现代社会运行的内在机制和方式。“理解现代社会的基本着眼点是制度,而社会现代化的基本标志是制度的现代化。”[3]

制度现代性的建构对现代国家建设具有重要意义。卡尔·波兰尼认为,19世纪的西方文明建立在大国之间的势力均衡体系、国际金本位制、自我调节的市场和自由主义国家这四大制度之上。“19世纪文明之所以独特,恰恰在于它是以一个明确的制度机制为核心的。……正是这些制度勾勒了我们西方文明的历史的特有轮廓。”[4]道格拉斯·诺思则提出,一种提供适当的个人刺激的有效的制度是促使经济增长的决定性因素。[5]日本“可以说是第一个非西方国家以西方的现代性为范本而成为东方第一个现代化国家。”[6]日本现代化的成功经验表明,日本卓越的经济增长成就应归功于诸如产业政策之类的正式制度的创新方面。战后西德经济的快速发展,首先也是“来自竞争的繁荣”,来自政府创建的一系列规则框架。西德政府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培育私人产权和市场竞争的基本制度上,从而有力地促进了西德经济的发展。[7]

(三)利益制度、权力制度、能力制度——马克思对制度现代性的分析

马克思虽没有直接提出制度现代性的建构问题,但他对资本主义制度的批判却具有深意。马克思对资本主义制度现代性的分析,是从社会关系入手,通过对社会关系的一般性分析,推论出社会制度的概念,即社会制度是人类在实践中把作为人的本质力量的社会关系对象化的产物。[8]

历史唯物主义认为,在人们的各种交往中形成了复杂的社会关系。“即同他们的物质生产力的一定发展阶段相适合的生产关系,这些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社会的经济结构,即有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层建筑竖立其上并有一定的社会意识形式与之相适应的现实基础”。[9]在这些社会关系中,都围绕各自的轴心展开交往活动。其中,权力、利益和能力分别构成了社会政治、经济和文化关系的轴心要素。[10]在人们的物质生产关系中,利益是生产关系的核心要素,生产、交换和分配都围绕利益展开活动。在政治关系中,权力构成了政治生活的核心要素,人们的活动围绕实现政治权力的合理配置而展开。在社会文化生活中,能力是社会文化生活的核心要素,实践的目的是为了人的能力的全面发展。

既然社会制度是社会关系的稳定和正式的规范体系,是社会关系的对象化的产物,[11]那么,不同的社会关系就对应着制度的不同层次。相应地,也就出现了权力制度、利益制度和能力制度。马克思以此展开对资本主义制度的批判:在利益制度上,资本主义制度是资本统治社会的制度,商品拜物教是资本主义利益制度的扭曲反映;资本主义的权力制度则表现为资产阶级对无产阶级的剥削和压迫,通过三权分立的形式来掩盖资产阶级进行权力统治的实质;资本主义的能力制度则表现为人的异化和人性的完全丧失,资本控制人、分工限制人,资产阶级能力的充分发展是以广大无产阶级能力的相对萎缩为前提的,无产阶级沦为“会说话的工具”。马克思从利益制度、权力制度、能力制度三个方面分析资本主义制度现代性的框架,为我们分析当代中国制度现代性建构提供了有价值的理论视角。

二、当代中国制度现代性的生成逻辑

现代性在各国的境遇不同。对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来说,现代性更多地被置于批判的境地;而对于广大发展中国家来说,现代性则是未完成的目标。在当代中国,制度现代性更多的表现为生成与建构的问题,即如何建立一个适应现代社会发展要求的现代国家制度的问题。制度现代化,将最终影响中国现代化的历史进程和命运,因为“世界历史的发展表明,制度的崛起尤其是国家政治制度的崛起才是一个国家的真正崛起。”[12]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启了中国现代化的新航程,也使得中国现代性的制度建构走向正轨。作为中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从“制度视角”来考虑中国的问题。他清醒地认识到,在社会发展中,制度起着重要作用;中国社会的发展与制度建设紧密相关;制度现代性建设是实现社会主义社会发展目标的关键。在反思“文革”教训时,邓小平明确指出,要避免这样的错误,应该从制度方面解决问题。“我们过去发生的各种错误,固然与某些领导人的思想、作风有关,但是组织制度、工作制度方面的问题更重要。这些方面的制度好可以使坏人无法任意横行,制度不好可以使好人无法充分做好事,甚至会走向反面。”[13]

(一)制度与体制的区分

在邓小平的视野中,制度是由不同层次、不同领域的具体制度构成的制度体系。对不同层次的制度应采取不同的态度。根本制度是决定国家根本道路和发展方向的基石,必须毫不动摇地坚持;各种体制和具体制度是根本制度在社会具体活动领域的具体表现形式,是对社会具体运行方式和运行机制的规定,具有灵活性和多样性的特点。

邓小平反复强调,社会主义根本制度应一如既往地坚持和发展。在1978年10月,邓小平就强调指出,“过去行之有效的东西,我们必须坚持。特别是根本制度,社会主义制度,社会主义公有制,那是不能动摇的。”[13](133)坚持社会主义的根本制度,就是坚持制度现代性建构的社会主义方向不动摇。邓小平认为,“我们建立的社会主义制度是个好制度,必须坚持。”[14]构成社会主义制度的两个支柱,“一个公有制占主体,一个共同富裕,这是我们所必须坚持的社会主义的根本原则。”[14](111)公有制占主体,表明人民是国家的主人;共同富裕,表明我们国家的发展是为了全体人民。这是社会主义制度不同于资本主义制度和其他社会制度的根本点。

与此同时,邓小平认为,由于历史和现实的原因,社会主义制度在体制和机制方面还很不完善,社会主义制度仍需改革。“如果不坚决改革现行制度中的弊端,过去出现过的一些严重问题今后就有可能重新出现。只有对这些弊端进行有计划、有步骤而又坚决彻底的改革,人民才会信任我们的领导,才会信任党和社会主义,我们的事业才有无限的希望。”[13]邓小平指出,社会主义的具体制度,即经济体制、政治体制和其他方面的体制,其中有不少是需要改革的。“我们的制度将一天天完善起来……成为世界上最好的制度。党和国家现行的一些具体制度中,还存在不少的弊端,妨碍甚至严重妨碍社会主义优越性的发挥。如不认真改革,就很难适应现代化建设的迫切需要,我们就要严重地脱离广大群众。”[13](322-327)在思考计划与市场的关系问题时,邓小平指出,“为了有效地实现四个现代化,必须认真解决各种经济体制问题”。[3](161)“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是非制度性范畴。作为体制概念,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是资源配置的方式、发展生产力的方法,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都可以用的手段。”[14](203,367)社会主义的根本制度不能改变,而具体制度必须改革。对具体制度的改革与创新构成了中国制度现代性建构的着力点。

(二)利益制度现代性的建构

利益制度,就是以物质利益作为调节中心的一系列规范体系,是在物质利益的生产、分配过程中,协调各利益主体关系、规范各利益主体行为的制度和规范。[11](32)恩格斯指出,人们奋斗所争取的一切,都同他们的利益有关。利益支配人们的社会历史活动,一定的经济关系必然体现一定的利益关系。唯物史观认为,制度是社会关系的存在方式,利益关系是最基本的社会关系,因此,利益制度就是最基本的制度形式。

在我国,受计划经济体制(如平均主义、“大锅饭”等分配制度)的影响,不仅否定了人的能力和人的需要的差异性,而且忽视了通过利益激励制度来调动人民生产积极性和创造性的重要作用,结果导致社会生产中人民的劳动积极性、主动性不高,社会生产发展缓慢,社会发展陷于停滞的局面。马克斯·韦伯在分析计划经济的弊端时就曾指出,计划经济减少对生产的注意力,偏重于分配方面,其结果必然导致“乞丐般的供给”,因为,在偏重于分配的社会里,人的个人利益“已不存在,个人所关心的只是把自己的定量和规定的劳动时间和别人的进行比较。他按这种标准组织自己的行动。”[15]在这种缺乏劳动积极性的条件下,个人的利益实现与经济效率的提高存在严重脱节现象,社会物质财富的数量必然减少。

邓小平在制度设计和建构时,充分肯定了人的物质利益需要的合理性。他指出:“不讲多劳多得,不重视物质利益,对少数先进分子可以,对广大群众不行,一段时间可以,长期不行。革命精神是非常宝贵的东西,没有革命精神就没有革命行动;但是,革命是在物质利益的基础上产生的,如果只讲牺牲精神,不讲物质利益,那就是唯心主义论。”[13](146)邓小平对我国利益制度现代性的建构,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市场机制的引入。在改革的实践中,邓小平首先对利益制度进行了改革和创新。资本主义的利益制度存在着市场泛化的问题,卡尔·波兰尼认为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主要是“市场脱嵌社会”的问题,即社会的泛市场化问题。而在邓小平时代的中国,主要的问题则是市场的缺失和不足,当时的中国正处于从伦理经济向市场社会的转型过程。[16]在这一转型过程中,重新界定市场和计划的关系就显得尤为重要。早在改革开放之初,邓小平就指出:“社会主义也可以搞市场经济。”[13](236)在1980年代中期,他又指出:“社会主义和市场经济之间不存在根本矛盾。问题是用什么方法才能更有力地发展社会生产力。”[14](148)在1992年南方谈话中,邓小平更加明确地指出了市场经济是发展社会生产力的方法和手段,“计划多一点还是市场多一点,不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本质区别。计划经济不等于社会主义,资本主义也有计划;市场经济不等于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也有市场。计划和市场都是经济手段。”[14](373)正是有了对计划与市场关系的清醒认识,才解除了人们头脑中“姓社姓资”的禁锢,极大地促进了社会生产力的恢复和发展,人民群众生产的积极性极大地调动起来,这就为1990年代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二是农村土地制度的改革。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确立,将土地经营权重新赋予农民。其基本特点是在保留集体经济必要的统一经营的同时,集体将土地和其他生产资料承包给农户,农民根据承包合同规定的权限,独立作出经营决策,并在完成国家和集体任务的前提下分享经营成果。这就是把农民的劳动同土地收益结合起来,农民获得了生产和经营的主动权,生产的积极性被充分调动起来,农业生产得到了恢复和发展。

三是责任制等各项具体激励、约束机制的建立。邓小平指出,“在管理制度上,当前要特别注意加强责任制。”[13](152)通过恢复建立和健全各项规章制度,建立责任制,实行考核制度等在市场经济的改革中保障市场主体活动的权、责、利三者有机统一,从而改变了计划经济时代权利和义务失衡、激励和约束之间不对等的关系,确立起规范化的权利义务关系,为推动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推动人的活动及其能力的全面发展提供制度保障。[7](194)

(三)权力制度现代性的建构

权力是国家政治制度的核心要素,权力制度的现代化即是国家政治制度现代化。权力制度,就是以政治权力作为调节对象的权力关系的规范体系。利益制度的现代性建构必然要求权力制度的现代化转型。

韦伯认为,如果没有现代科层制也就没有现代资本主义。在韦伯那里,“理性的国家”就是以现代科层制为主的规范化的国家政治制度体系。这个“理性的国家是建立在专业官员制度和理性的法律之上的”。[17]马歇尔·梅耶也认为:“在当今社会,科层制已成为主导性的组织制度,并在事实上成了现代性的缩影,除非我们理解这种制度形式,否则我们就无法理解今天的生活”。[18]邓小平对中国权力制度的理性设计正是对现代科层制的一种积极回应。

在进行权力制度现代性建构中,邓小平充分认识到“理性的国家”及“现代科层制”的重要作用,指出“要从制度上保证政治民主化”,就必须进行政治体制改革,经济领域的改革必然提出政治体制改革的诉求,政治体制改革是经济体制改革能否成功的关键。邓小平认为,搞现代化建设一定要有两手,“一手抓建设,一手抓法制”。[14](154)“不改革政治体制,就不能保障经济体制改革的成果,不能使经济体制改革继续前进。”[14](176) “改革,应该包括政治体制的改革,而且应该把它作为改革向前推进的一个标志。”[14](160)

政治体制改革其实质就是对权力的规范和调整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邓小平提出了判断政治体制改革成败的三条标准。“我们评价一个国家的政治体制、政治结构和政策是否正确,关键看三条:第一是看国家的政局是否稳定;第二是看能否增进人民的团结,改善人民的生活;第三是看生产力能否得到持续发展。”[14](213)邓小平认为,中国的政治体制改革围绕民主和法治两方面内容逐步展开,主要内容有:一是理顺党政关系,加强党的制度建设。“处理好党和政府的关系。党的领导是不能动摇的,但党要善于领导,党政需要分开”。[14](177)二是进行政府机构改革。包括转变政府职能,精简政府机构,提高工作效率;建立法制化、规范化、程序化的党和国家干部管理体制,“关键是要健全干部的选举、招考、任免、考核、弹劾、轮换制度。”[13](331)三是加快民主法制建设。邓小平认为:“没有民主就没有社会主义,就没有社会主义的现代化。”[13](168) “为了保障人民民主,必须加强法制。”[13](146)邓小平反复强调,“我们要坚持实行人民代表大会制度,而不是美国式的三权鼎立制度”,[14](307)并将“我国在政治上创造比资本主义国家的民主更高更切实的民主”作为检验我们的制度是否完善的标志之一。在实践中,建立起了基层群众自治制度,完善居民委员会制度,积极发展具有中国特色的民主组织形式,在改革开放的实践中,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律体系逐渐形成。

(四)能力制度现代性的建构

能力制度,是以能力作为调节对象的规范体系,主要是关于能力发展、发挥的具体制度和规范,主要是指教育制度和选人用人制度。

在现代社会,教育被置于一个关键性的位置。教育是实现社会流动,尤其是实现社会垂直流动的有力杠杆,一个健康的社会应该是实现合理有序流动的社会。现代性社会的突出表现就是现代化的教育制度的实施。“工业社会将提高所有民众的总的教育水平,这不仅因为它为劳动力的培训和劳动力的灵魂性创造了条件,同时也因为民众收入的增长和自然的好奇心的增长激发了他们对正式教育的要求,在一个技术性的世界中,教育成为了向上的社会移动的一个主要途径”。[19]邓小平非常重视中国的教育制度改革。他指出:“忽视教育的领导者,是缺乏远见的不成熟的领导者,领导不了现代化建设。”[14](121)发展科学技术,进行各方面的改革,必须有知识,有人才,靠空讲不能实现现代化。“不抓科学、教育,四个现代化就没有希望,就成为一句空话。”[13](68)

邓小平将教育制度的建设纳入国家现代化的总体规划进行考察,认为教育必须为社会发展服务,必须适应现代化发展的整体要求,必须能为科技进步、经济发展输送合格人才,而发展经济、推动社会进步不抓教育不行,因此,全社会都要参与教育事业,推动教育改革,使教育优先发展起来,培养出千千万万“四有”新人,为提高民族整体素质奠定基础。围绕培养人才这一中心问题,提出改革教育体制、招生制度、考试制度等,强调要从科教体系和制度上理顺国家、地方、社会、学校等的关系,充分调动全社会的积极性,建立与经济体制、政治体制相适应的教育新体制;在教育管理体制、教育政策规划设计、教师队伍建设等方面进行长远的规划和设计,为多出人才、出好人才提供良好的制度环境;此外,邓小平非常看重人才强国、能人治国,提出按“四化”标准选拔干部,勇于改革不合时宜的组织制度,人事制度,大力培养、发现和破格使用优秀人才。

三、邓小平制度现代性建构的原则

(一)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协调

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是韦伯用来分析西方资本主义制度的理论框架。邓小平在对中国社会制度的现代性建构中注意将二者统一起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是改革开放以来最大的制度创新,社会主义表明市场经济是为社会主义的价值目标服务的,实现共同富裕的价值追求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不同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本质区别;同时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要遵循市场经济注重效率、自由竞争、价值规律等市场原则。离开了市场经济,就没有效率,也就不可能进一步解放生产力和发展生产力;离开了共同富裕,就不可能体现社会主义的本质和价值追求,两者有机结合起来,才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本意。邓小平指出:“计划与市场都是经济手段。社会主义的本质,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

在邓小平看来,不仅发展是硬道理,并且硬发展也是没道理的。因为,没有公平就没有社会主义。“共同富裕”是邓小平的一贯主张,它不仅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同时也体现了社会主义制度的最大优越性。邓小平常说:“如果搞两极分化,情况就不同了,民族矛盾、区域间矛盾、阶级矛盾都会发展,相应地中央和地方的矛盾也会发展,就可能出乱子。”[14](364)“社会主义的目的就是要全国人民共同富裕,不是两极分化。如果我们的政策导致两极分化,我们就失败了。”[14](110)

共同富裕的原则体现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价值理性,效率原则体现了工具理性。邓小平的这一思想,纠正了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各执一端的偏执,从而为中国的制度现代化建设规定了基本的原则。

(二)市场逻辑与社会价值的统一

波兰尼敏锐地用“双向运动”来把握市场与社会二者的关系,他认为市场是必要的,但市场必须“嵌入”社会之中,国家必须在市场经济中扮演积极的角色,不能允许、也不可能出现一种“脱嵌”的完全自发调节的市场经济。[4](112-115)

在我国社会制度建设中,邓小平反复强调应注重市场逻辑与社会价值的统一。一方面,在市场领域,充分发挥市场逻辑的积极作用,在制度设计中突出工具合理性的追求,充分发挥市场对资源配置的作用,发展生产力,激发社会活力;另一方面,强调市场的反向作用,政府通过再分配的方式,让全体人民共享市场运作的成果,让社会各阶层共担市场运作的成本,从而把市场重新“嵌入”社会伦理关系之中,[15]兼顾国家、集体、个人三者利益,走共同富裕的道路,通过先富带动后富,达到共同富裕,实现社会主义的价值追求。在制度建设中,既要体现市场逻辑运作的规则,完善市场体系,发挥市场作用,又要通过社会建设,来限制和规范市场的作用,将市场的规则限定在经济领域,而在社会的再分配中,充分体现社会主义的社会价值,即共同富裕的价值追求,使全体人民共享社会发展成果。

(三)注重效率与维护社会稳定的统一

邓小平认为,社会主义的“首要任务”是发展生产力,逐步提高人民的物质和文化生活水平。然而生产力的发展要在和平、稳定的社会环境中才能实现。因此,注重效率与维护社会稳定是发展的两个方面,不可偏废。

对中国而言,要实现社会良性运行和协调发展,必须在追求效率、增强活力的同时保持社会稳定。现代化作为一种社会发展的历史运动过程,是动态变化着的,是新旧体制转换、替代的过程,必然会出现某种程度的社会波动。因此,不稳定和动荡是现代化的常态。邓小平充分认识到了这一点,并从现代化的动荡和不安中看到了维持安定的社会环境对改革和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意义。“中国的最高利益就是稳定。”[14](313) “中国要摆脱贫困,实现四个现代化,最关键的问题是需要稳定。……如果没有一个稳定的环境,中国什么事情也干不成。”[14](348) “中国的问题,压倒一切的是需要稳定。没有稳定的环境,什么都搞不成,已经取得的成果也会失掉。”为了维护稳定的社会环境,邓小平提出,党的基本路线100年不动摇,坚持四项基本原则不动摇。当然,这种稳定是动态中的稳定,是改革中的稳定,是发展中的稳定,是通过改革的手段,通过发展的成果来进一步维护和确保稳定的社会环境,是稳中求进、进中求稳的辩证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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