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的行与思(评论)
——致我的兄弟乌力吉
2014-11-17乃林郭勒蒙古族
□乃林郭勒(蒙古族)
一个男人的行与思(评论)
——致我的兄弟乌力吉
□乃林郭勒(蒙古族)
初识他,是因为他博客里的几幅图片,它们来自我所关注的那片草原,只要与那里相关的所有一切都能吸引我的目光。就此,开始对他的作品进行阅读,开始邂逅他文字下的内心世界。
他是孤独的,他的孤独是与生俱来的,不断地游走,是在寻找自我,寻找孤独的根源,是为了回归,回归心中的家园。他的经历,造就了他,生来就是离开故土的游者,不论身在何处,那种天然的孤独感萦绕在心头,无法淡漠。他曾说,我们蒙古族是没有根的民族,我们生来就是游走,不断地寻找故乡。故乡,到底在哪里?在远方,在歌声里。他,来自土尔扈特,这个西迁与东归的部族。土尔扈特人大部分聚居在新疆维吾尔族自治区,少部分在内蒙古自治区阿拉善地区。他,生在阿拉善,因为生活的变故七岁离开了出生地,来到另一片草原。之后,再次出走,开始了体育生涯。再之后经历了人生的坎坎坷坷,退役、读书、行走蒙古、再回归,娶妻生子,落在鄂尔多斯,做了公务员……他的经历,如同他的来处,一样地颠沛流离,充满了出走与回归的孤独。
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蒙古人,有着悲喜苦乐的男人,他用自己的人生寻找着游走与回归的本原。同时,他又是一个在行走中不断拷问和反思的思想者。他的文字有担当,有向往,有忧思,更有人性最美的表达。
他的文字里,充满了对草原无法割舍的爱,对远方无法割舍的眺望。他观照草原上的风雪云雨,关照那里的生灵,更观照那里的亲人们。
每个蒙古人心里都有一片自己的草原。不论想象的还是建构的,不论是曾经的还是消逝的,不论是无边无际的还是围栏遍布的,不论是广袤无垠还是寸草不生……那片草原已成为一个情感的媒介,成为一种无法割舍的情结。草原,让蒙古人真正感觉到自由,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和人世间的无常,真正让自己辨别方向,回望北方。惟有在草原的怀抱里,蒙古人最柔软的神经被唤醒,变得温柔而细腻。但不言说,满含在眼睛里,唱在歌声里。蒙古人,是沉默的,深信语言的魔力。所有的表达在一举一动中,不多说不多问。如阿妈端着奶桶为远行的孩子,向天地敬献纯白的牛奶,这哪是千言万语所能表达得了的呀。母亲所有的担忧、不舍、祝福、祈祷全部浸在无声的敬献中,望向远方的目光里写满了怜与爱。
蒙古人的目光,最有故事。如果真能“画”目光,我们读到的也许是一部长篇。冉平先生的《蒙古往事》,深深记住的就是他所言蒙古人眺望的目光。不论是在面对白色的墙壁还是辽阔的草原,蒙古人的目光一直是向着远方。仅凭这一点,我认定冉平是位读懂了蒙古人的外族。眺望的目光,隐含着的一定有忧伤与孤独。
天上的云朵,还是曾经的那一朵吗?
我唱给你的祝愿,你听到了吗?
牧场的骏马,还是曾经的那一匹吗?
由于小学生大部分都处于6-12岁,是好玩的年龄段,自控力不够,注意力容易不集中,上课时常有学生开小差,直接导致了小学语文教学的低效,成为小学语文教学的困境之一。除了学生的原因,由于小学语文教学一般以讲课文为主,这样的教学方式单一,也会导致学生学习兴致不高,学习效率低下。
我讲给你的心思,你还记得吗?
是不是走得太远,岁月已经改变了我的容颜?
是不是等得太久,思念风干了我的泪眼?
我背着你的方向游走,却听不到你的挽留。
你给了我流浪的自由,为什么不把我的思念带走?
请为我唱一首故乡的歌,让我的心儿流回故乡的河。
请为我唱一首故乡的歌,让我的梦里看到你的欢颜。
“故乡成了出发的借口和归来的理由。故乡是不可割舍的寻找。不断出走与归来之间,故乡的风物,即便是一抹艾蒿的淡香,一片孤独的羊群,就足以让人肝肠百转。而每次踏上异乡的土地,当说出自己的故乡又生怕因自己的放肆而牵连了故乡。相反每次回到故乡,又变得异常地挑剔和刻薄,容不得半点瑕疵。”这就是深深爱着故乡的人,才会有的矛盾心理啊。因为在意,才小心;因为它好,才会挑剔的吧。
故乡,让人不舍,而故乡的那些人们更是让人牵肠挂肚。
乌力吉抒写的那些 “草原上的亲人们”,个个鲜活灵动,个个都有着说不完的故事,但每个故事都贯穿着爱与孤独,艰辛与智慧。我一直坚信,真正的智慧在民间。一句朴实无华的话语,就可把人生的那些高深玄妙的道理讲得痛彻淋漓。他们的故事,就是我们日常的生活,就是我们内心的声音。
塔拉是认识20多年的朋友,他读中学的时候父母因车祸双双遇难,他一个人流浪了多年,结婚不久新娘死于非命,再婚,女儿却是先天性智障……听他的经历,有种让人窒息,无法过活的感觉。后来,他去了新疆,之后再无联络。有一日,无意间在朋友的宴会上见到他,却发现他一脸的阳刚,面色红润。问他,他说:“带着梦想上路,再苦也都可以熬过。”是啊,多么素朴的人生道理啊!人只要怀揣着梦想,简单地过活,离快乐就最近。
黑塔似的玲平日是不太爱说的,不管是多么复杂的长句,经他之口都能简练成几个字的短语,加之他的口语里夹杂着浓重的方言,常成为同学们取笑的对象。毕业的时候,玲激动地宣布,他终于结束喝炒米的时代!也是在那天,从玲断断续续的醉话中得知:大学四年,他是一边读书,一边供养着自己和叫秀的弟弟读书。因此,经常喝着羊油炒米填饱肚子。毕业后的玲,去了偏远的乡村执教,简单地过着生活。而他供读的秀在毕业的那天,过马路时,被疾驰的车流带走了……再次见到玲的时候,他在玫瑰色的傍晚,护着孩子们在游戏……因为,不论怎样,生活还在继续……
朝克不善言辞,见人总是羞涩地躲在身后,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总喜欢眯着眼睛,如同一辈子只开了半扇窗子。这样一个隐忍、沉默的人,却有着自己的坚守,固执地坚守着自己的草原,坚守着那片属于自己的土地。
阿茹娜姨外表风风火火,言语犀利,却是个从容淡定,冷静果敢,有着博大胸怀,在漫漫长夜里捻着佛珠悟透了祖先传下来的智慧的人。只有顿悟人生的人,才能豁达,才能有如阿茹娜姨那样的气度。
又如乌恩,因为家境不好,没能读书,却有着过人的智慧与勇气。经营着自己的生活,始终怀揣着自己的梦想,直到年龄很大,梦想依然。
琪琪格二姐、吉雅大婶,一生劳累,忍辱负重,却坚守着善良与仁爱。
而父亲的爱是深沉的,是无声的。他可以不爱自己的女人,但却深深爱着自己的儿女。父亲是孤独的,他放牧时吟唱的长调,仿佛能揉碎草原上冗长的风,寂寞而空灵,沧桑而惆怅。
大爸,少年丧母,兄妹四个一疯一死,就剩下大爸和父亲两兄弟。他对父亲的爱,无边无际,永远是父亲的保护神。即使父亲已经儿孙满堂,兄弟俩独坐时,大爸偶尔还会爱怜地抚摸父亲的头或者手。因为这种爱,大爸健在的时候,父亲无论遇到多小的事情都会不厌其烦地去请示他这惟一的亲人,也因此让孩子们觉得父亲的软弱。直到大爸走了以后,看着父亲落寞的样子,才懂得有大爸在的日子父亲是多么的幸福。大爸,是伟大的,他不仅是父亲的神,也是孩子们心中的神。三十多岁的时候大妈去世,留下六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最大的只有16岁,最小的只有一岁多。大爸一人将孩子们拉扯大,拼命地工作。却发现,孩子因为营养不良全身浮肿,命在旦夕,因此不得已把最小的两个孩子送给了别人,这种亲人的别离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呀。可是,大爸从来不言说,却面带笑容地照顾着自己所有的亲人。他自己的那些伤心事一定都说给了原野、说给了风、说给了那漫长的黑夜。大爸,走了,在一个灰蒙蒙的早晨,从此往后,天涯海角每一个角落里都充满了记忆中那个灰蒙蒙痛苦离别的回忆……
人生经历着无数个分分离离,最亲最爱最懂自己的人,都这样一一地开始了另一段旅程。这样的离别对于生者,是无法触及的伤痛,每一个不经意间的点滴,都能触痛深深的思念。这种痛,不经历是无法知晓,也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心,空了一大块儿,永远无法填补。这是最隐秘的伤疤,只有独自一人在路上,在夜深人静万籁俱静的时候,默默舔着伤口,泪水决堤。而在太阳升起时,笑容已挂在脸上,继续为生计奔波。
当亲人离去时,蒙古人不会哭出声,不会让眼泪模糊了亲人走向另一世界的路途。不会让往者为生者担忧,牵挂不舍。默默地将悲痛吞进肚里,安顿该做的一切,但思念,却在原地,永不停息。
这些都是我从乌力吉的那些故事里读出来的,我想所有的故事都从他的心里流出来,没有任何夸饰的痕迹。这些故事,仿佛也让我看到了自己的故事,自己的前世今生。也让我深深懂得我们蒙古人的隐忍、坚毅、豁达与智慧。
文字中的乌力吉,细腻忧伤。现实中,却是风风火火,极具行动力,想做什么,瞬间付诸行动。比如他要做个深度游,居然在一两月内就能组团成行。比如他要出本书,居然书稿在一个月内就可交编辑。他这种执行力让我赞叹不已,也由此询问他为何。他说对于运动员而言时间意味着什么。是啊,他是一个对时间如此敏感的人。时间,似有似无,其实,我们每天都在与它赛跑。即便,草原上的时间,放缓了脚步,但它是换了一种样态在行进。时间,是我们无法逃脱的宿命。蒙古人,也许是对时间赋予最多意义的一个民族,时间也由此飘渺梦幻起来。对人生的嗟叹,对生命的感怀,无不是在勾勒时间的脉象,时间的无常。
他又是一个有着深深兄弟情结的人。他心中的兄弟是超越朋友,近似亲人的“安达”,如同曾经的铁木真与扎木合。兄弟,是两棵树,可以相互依伴,为彼此抵挡风雪的。兄弟,不在言语多少,而是心的相通;兄弟不在于性别,在于那份情义。兄弟,是永远不会背叛的。如果背叛,带来的是无尽的苦痛,但永远不会怨恨。让一切交给时间来愈合,让自己慢慢释怀,而不会去计较缘由。这就是蒙古男人,有铁塔般魁梧的身躯,却有着比丝绸还细密柔软的内心。包容,是血液里无法更改的特质,延续到现代,延续到未来。当然,包容,并不意味着纵容。乌力吉又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看到街上不道德的事情,他一定冲将出来,打抱不平,乐于相助。他,就是这样一个活生生的饱含了蒙古大爱,充满孤独,却又热情而担当的普普通通的现代蒙古男人,一个在出走与回归中用心感受生命,用文字表达着现实中无法言说的情感与思索的人,一个在文字中让我遇见的好兄弟。祝愿我的兄弟,永远安康!
〔责任编辑 阿 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