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散记
2014-11-17甘建华
■甘建华
人物散记
■甘建华
时光雕刻之美
岁月何其匆匆,多少往事业已忘怀,多少人物不想记起,但是梁泽祥先生一直是我敬重的前辈——因为那些摄影作品,因为那些文字散记,因为他的心地善良,因为他的人格魅力。今夜,在3000公里以外的南岳衡山,秉笔写下这篇文字,我要轻轻地呼唤一声:梁公,您好!
在青海油田,人们都叫他“老梁”,“老梁”成了一个专有名词。不知什么原因,我们这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南北两地人,竟然十分说得来。他平时不苟言笑,面容刚毅,有人说他长着一张柴达木脸,我却从其侧面某个角度观察,发现有点像日本影星高仓健。
1982年夏天,我大学毕业分配到青海石油管理局教育处工作。由于局机关办公大楼不够用,所以好几个处室都在后院的板房,其中有教育处、党委宣传部。有一天,我们办公室张昆老师电话通知宣传部来人拿一个文件,来者正是老梁,张老师的河北老乡,她热情地把我介绍给他。老梁家乡口音,并不多说话,但别人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倾听,该笑的时候也微微一笑,给人十分稳重可靠的感觉。宣传部有一个副部长叫黄业,湖南长沙人,对我这个小老乡十分友善,我也时常到他们部里去玩。当时宣传部内人际关系单纯,那些年我与他们的关系一直相处得很好。后来调到局报社,每逢有人找碴想搞我的鬼时,张佩荣部长、曹仲仁副部长都会及时出面制止,甚至不惜得罪个别当道,这是十分难得的事情。
听说老梁以前也在报社工作,为什么离开报社,我从来没问,他也从来没说。与老梁慢慢熟悉了,他就拿出拍摄的那些照片给我看,我用3个字表达感受:“太棒了!”调回家乡湖南后,描写柴达木盆地的情景,我每每都回想那些照片,之后一步步地深化描写。
老梁有一绝,就是天气再热,工作再累,都不爱喝水。大漠戈壁烈日之下,人们工作半天,都坐下来歇凉喝茶的时候,他还在不停地奔跑,不停地寻找“意中人”。他的眼中总是有着各种不同的惊人之美,他要拍摄下来让更多的人分享快乐。那些年常见他背着一个摄影包,下基层,跑一线,走戈壁,爬荒山,拍摄了数千张表现柴达木盆地和石油工人的作品。他来自基层却不忘本,对一线工人颇有感情,作品既有纪实性,又有艺术性,成为青海油田及中石油系统的“摄影资料库”。我经常在《人民日报》《工人日报》《望周刊》《中国石油报》《青海日报》上看到他的作品,局报也经常报道他的作品在全国和省部级获奖的消息,他的名字在油田可谓家喻户晓,甚至进入了《中国摄影家大辞典》《中国当代艺术界名人录》等权威典籍。
冷湖有个地中四,地中四美名天下扬。1958年9月13日,冷湖五号一高点地中四井发生强烈井喷,日喷油量达800吨,连喷三天三夜,井场周围成了一片油海,冷湖随之名动全国。我第一次去地中四就是老梁带领的,他对那儿特别熟悉。在那口废井旁边,他说:“没有地中四,就没有冷湖油田,我们今天也许就不会站在这儿。”我还想等他往下说,他却跑开了,到那边沙蚀林拍摄照片去了。回头再问他以后的事情,他也不做声,显得非常谨慎。后来翻阅资料,询问一些老人,我才知道地中四井是前辈胡振民拿命赌出来的。因为冷湖地区地质构造复杂,盆地勘探成本比全国平均成本高得多,当时中央主管石油工业的邓小平同志说:“哪怕你冷湖是个金娃娃,如果成本降不下来,也得先给我停下来。”“停下来”是什么意思?就是撤销建制,裁员走人。冷湖钻探大队胡振民大队长,组织赵光明地质师等一批技术人员,抱着最后一试的念头,布下了这口探井,终于在第25天出油了,许多人因此流下了热泪。石油部部长余秋里、副部长孙敬文、康世恩先后赶赴冷湖,开始了柴达木油田第一次大会战,冷湖油田成为继玉门、新疆、四川之后的第四大油田。每当看着老梁拍下的那张一群工人围着地中四井喷油的黑白照片,那张纪念碑前十几个人随意站立讲述故事的彩色照片,我的心里总是感慨万千。
西部花土沟镇游园沟内,有一个名气愈来愈大的千佛崖,由于机缘不凑巧,我从来没有去过,但早在多年前就看过老梁拍摄的图片。绵延几公里的千佛崖,是在地球第三纪红砂岩组成的陡峭山崖上,红色泥质凝结物由于褶皱构造,铸就了“千佛集聚”的壮观场景,它是地球内应力为主加上外应力风雨、日光联合雕塑的艺术杰作。仔细琢磨起来,这里的每块石壁、每座山崖都自成一体,群佛或坐或卧,或俯或仰,连表情也惟妙惟肖。有的正襟危坐,似在参禅悟道;有的侧望远方,面部表情恬淡。茫崖花土沟地区的地貌独具特色,但千佛崖使这里具有了宗教文化的色彩。
老梁拍摄的柴达木风景照片,吸引人们眼球的何止千佛崖!在他的镜头下,许多五彩图片就像神话故事里的人物形象,倾倒红尘众生。
遇到心情特别好,又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老梁也喜欢给我讲故事,尤其是60年代初我尚未出生的时候,父辈们所经历的那段特别困难时期的生活。据说他们大面积得了浮肿病,许多钻井工人连刹把都拉不动,干着干着就瘫倒在井台上。局党委书记陈寿华号召大家生产自救,打猎队进了昆仑山,捕鱼队下到青海湖,马海农场也被接管过来,作为油田的生活自给基地。
老梁曾多次向我说起1962年在马海农场参加劳动的事情,其中追羊那个故事特别有趣。有一天上午割麦子,突然从地里蹿出来一只黄羊,穿过割麦子的人群往外跑,他和伙伴景荣先、傅全仁见了立即追上去。黄羊受到惊吓,像一支离弦的箭,腾空跳过两三米高的水渠,向着西边的方向狂奔。老梁跳过了水渠,老景也跳了过去,老傅却掉进了水渠里。他们要来救老傅,老傅却在激流中大喊:“同志们,不要管我,赶快去追羊!”俩人看他没有多大的危险,于是掉头继续追羊,羊却已经蹿出去半里多地了。这是只公羊,个头特别大,往前跑昂首挺胸,劲头十足,跑得飞快。出自求生的本能,它专拣高低不平、坑坑洼洼的路跑。谁知老梁、老景二十郎当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岂能让到口的黄羊从眼皮子底下跑掉。羊跑啊跑,人追啊追,就在亘古洪荒上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人羊马拉松比赛。渐渐地,羊放慢了四蹄,人也累得直吐白沫,直到追出去快20公里的时候,羊才瘫倒在前面的红柳林里。老梁、老景拼尽最后一口气,冲到了黄羊面前,双腿一软,也趴下了。待缓过气来,羊还在耍赖皮一动不动,他们只好把腰带解下来捆起它。半路上捡了一把铁锹,就用铁锹当抬杠把它往回抬。由于羊太重,他们只好抬一阵歇一阵,直到下午4时才回到队部。队长大喜,吩咐全队休息半天,全部集中到食堂杀羊、包饺子。那个生活困难的年月,能吃上一顿羊肉饺子,简直不啻于过大年。多少年过去了,老梁都说从来没有吃过那么香的羊肉饺子。
我认识老梁之前,他就是局党委宣传部宣传科科长。1992年9月,我离开冷湖的时候,他是《中国石油报》《青海日报》记者站站长。我在敦煌向他告别,他很久没有做声,之后长叹一声:“你们都走了,就留下我们这些老头子了!”
1995年之后,老梁调任青海石油文联专职副主席。我手头至今保存着老梁2001年10月7日寄给我的一封信,这是他收到拙著《西部之西》后,随同他的文集《岁月的歌》、摄影作品集《高原油情》寄来的,信中以一贯的谦逊说及自己退休后的忙碌生活。
我翻阅着《岁月的歌》中的57篇文章,尤其是回忆录《昆仑山遇险》《难忘马海》《下湖捕鱼》《花土沟会战的日日夜夜》,散文《美丽的尕斯湖》《在东陵丘拣化石》《花土沟油田的乌鸦》,以及关于“柴达木功勋老人”穆迈努斯·依沙阿吉、“柴达木铁人”肖缠歧、“涩北六勇士”之一王警民、受人尊敬的副局长陈文玺等人的通讯,重读几遍依然回味无穷。继著名作家李若冰先生《柴达木手记》之后,关于高原油田的往事追忆,似乎没有谁比老梁讲述得更真实、更生动的了。我在写作《西部之西地理辞典》时,“冷湖三号”词条参考了他的散文《狼》,“油砂山烈士纪念碑”词条参考了他的通讯《阿吉老人与他的一家》,中篇小说《黄金戈壁》中那个民国时期地质学家风化成木乃伊的描写,则来自于他的回忆录《一具干尸》的启发。
《岁月之歌》的封面封底彩照及内页中的黑白照片,连同画册《高原油情》中的许多珍贵图片,那在文人笔下“像雪白的羊群朝着肥沃的草地奔去”的帐篷城市,那被戈壁风吹掉了“风”字的地中四纪念碑,那被铁皮和土坯围着烟筒冒着直烟的地窝子,那头上戴着一朵红花报幕的工地女宣传队员,那在沙漠中一步一响铃声的骆驼队,那艰难地行进在“搓板公路”“万墩路”上的轿子车,那几百辆罐车排成十里长龙的运油车队,甚至依沙阿吉老伴阿吉罕·伊沙克与她的儿女、孙辈的合影,都是最后的了,最后的一幕成为无法模拟的记忆,汇入了柴达木油田60年艰苦创业的伟大史诗之中。
因此,我们得感谢老梁,柴达木盆地得感谢老梁,后来者都得感谢老梁——他挽住了岁月之缰,系住了青春之舟,留下了文化之脉,雕刻了时光之美。
老梁1958年初中毕业,自家乡河北献县招工到了柴达木盆地,从最艰苦的钻井工人干起,历经半个多世纪的风霜雨雪,终于成为同代人中成绩斐然、德艺双馨的文化名家。
2002年五一劳动节期间,我回了一趟敦煌,特地登门拜望老梁,告诉他拙著《西部之西》发到网上,配发的都是他的摄影照片。他呵呵呵地笑了,这是我见他笑得最开心的一次,感觉就像一个孩童那样天真纯洁。有这样笑容的人,必定会有一个幸福的晚年,我对此常信不疑。
千石斋主人志异
大约两三年前开始动念,想给石力兄写一篇文章,但迟迟没有下笔。因为写他的文章已经很多,于金石书法我又是一个外行,担心说不到点子上徒惹笑柄,而我又不愿意敷衍,所以就这样一直拖着,甚而至于不好意思再打电话。
另外一个原因,我与石力迄今只见过一面,算起来也有二十四五年了。20多年时光,人的变化多大啊!我的脑海中依然保留着那个青春年少的石力形象,好像天生卷发,眼睛很大很亮,面部轮廓刚毅有力,嘴唇较厚,鼻梁笔挺,人中很长,相书上说这都是一个人当官长寿的标志。后来我只见过他的像片,一张黑白艺术照,很成熟,很英武,适宜用于各种宣传招贴,但与我的记忆相去甚远了。
那时我还在青海石油报社混饭,石力是地调公司团委副书记,住在敦煌七里镇。因为公差到冷湖局机关办事,顺道拐到报社找我。好像是一个经常来报社的朋友陪同的,很腼腆的样子,交给我两篇稿子,再无多话。他的钢笔字写得好,文字通晓流畅,名字也不是笔名,就叫石力,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他走了之后,我对办公室同事说,这人好名字,有异相,将来会成气候,不是当官,就是弄文。
1989年10月,报社和运输处联合举办“聚宝盆石油书画大赛作品展”,这是油田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书画艺术活动,有77位书画爱好者145幅作品参展。其中石力一人有4幅书作,是所有入展中作品最多的人:一幅榜书“无极”,一幅行草“寒梅清香”,一幅楷书“居高声自远,非是借秋风”,一幅行楷“苏干湖鹤飞鱼跃,南翼山气醇油香”。青海省著名书画家李海观、苗罡、李本府,千里迢迢从西宁赶来讲学、指导,对石力书法评价最高。我也忝列评委,4幅书作我全都投了票,可最后说是要平衡一下,只给了他一个一等奖,一个二等奖,三等奖免了,总得给别人一条活路。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这应该是石力向世人的第一次亮相,很惊艳对吧?
1992年离开西部之西后,与油田方面的联系只局限在几个挚友之间。有青海油田的朋友来,说石力的书法越来越棒了,已经从敦煌影响甘青两省,问鼎中原,走向全国,参加了多少多少次正规大展,获得了多少多少个奖项,成了青海油田历史上第一个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紧接着当选青海省书协副主席、中国石油书协副主席,并获全国石油系统“德艺双馨”称号。上网一查,果然!
趁着石力一书难求之前,我向他讨得几幅墨宝,请湖南的书家们观赏,见者无不啧啧称奇,“具有古典风格之美”几乎是大家比较一致的看法。石力本以书法成名,如今篆刻声名日隆。关于他的书法作品,北京大学书法研究所所长、博士生导师王岳川,《书法导报》副总编辑孟会祥,书法评论家张俊东、齐玉新等都有高评。王岳川说他的大篆“颇得《散氏盘》《毛公鼎》之神韵,混茫大气,未加雕饰,颇具笔墨意象。有的作品还有着《石鼓文》的神采,字体宽舒古朴,具有流畅宏伟的美”。孟会祥说“其行草则是帖法,应是广取百家的结果。串联起来,二王、张旭、颜真卿、王铎的迹象比较明显”。张俊东说“一看他的小楷就知道他的心境,知道他做学问的心态,因为他写的这一路不是展览中入展、获奖吃香的那一路,他是写给自己的,写给自己做学问的那种感觉”。齐玉新说“他的书法水平完全没有因为地域的偏远和差异,而落后于内地乃至书法发达地区”。曾任青海省书协主席、《西宁晚报》总编辑的林锡纯先生与我有私谊,每次林公惠赐书法作品,都要特别指出所用“锡纯印信、水西流、种茄老圃、望八无齿”等印章“,那是石力为我刻的,无论朱白,都有一种坚定的石力印风”。
2013年12月10日,“诗文风流·翰墨飘香——中国作家书画作品展”在湖南衡阳市美术馆隆重揭幕,这是由我策展,中国书画收藏家协会、中国作家书画院、毛泽东文学院等单位共同主办的一次全国性大展,有33个省市区、327位作家参展,征集作品600余幅,涉及地区之广,人数之多,阵容之强,规模之大,均为历次中国作家书画作品展所未见,因此引起了世界范围的关注。
大展之中,有一幅非常抢眼的作品,就是石力的书法团扇,内容节录“柴达木文学之父”李若冰先生的散文名作《冷湖的星塔》:“谁只要来到柴达木盆地,谁就会发现这是一个真正的英雄们的去处。勘探者的汗珠,渗透了大沙漠;勘探者的脚迹,征服了大戈壁。于是,你所到之处,都有吸引人的新事物,给人以强烈的创造的美感。”这是一幅33×33cm的小楷,显见受钟繇、二王、虞世南、智永等人的影响,道正功深,以沉着的笔触从容书写,比较注意点画得失,巧中寓拙,婉绰疏逸,自有一种古拙典雅的风貌。它还钤印了10方篆刻:石力印信、尚德、动正用和、顺其自然、言必有中、违而不犯、思无邪、梦里不知身是客、良玉不雕、制言不文,整个画面珠联璧合,互为照耀,相得益彰。许多人停留在它的面前,向我打听书者究系何方高人。听说这些篆刻、书法均是西北偏远之地青海油田石力所为,他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惊叹。
石力篆刻印从书出,写意性很强,装饰味很浓,以其散淡不羁而领异标新,古雅逸趣,天然大气,又有贵气在焉。奇怪的是,这幅书法作品中没有出现“千石斋”这方印,石力贻我的其他几幅作品却都钤印了它。千石斋是石力的斋名,“千石斋”闲章曾随石力书法走进名胜古迹,走进寻常百姓家,走进中国美术馆。说起它的缘起,却与齐白石大师“三百印石富翁”的启发有关。那时石力尚在小镇大柴旦,盆地内难买印石,经常是“印贫四面磨”,一方印刻了磨磨了刻,往往不能尽兴所为。白石老人有三百印石,石力居然想创作一千方印石,可见其心气之高。如今千方印石早已刻就,可他答应我的一枚名章、一枚闲章,至今遥遥无期。
希望得到石力篆刻的人太多太多。2000年9月底的一个晚上,应邀到青海油田采风的贾平凹到了格尔木,来到石力宿舍。看过他的字和印后,贾平凹连连称好,说:“能不能给我刻一方印?”石力何等机灵,满口答应:“好说好说,只要您看得上。但也请您给我写副对联,不知行不行?”贾平凹虽以文名天下,但字也写得极好,一部《废都》辛苦多年才挣6万元,如今写字每幅不下于这个数字。早在1996年就打出“润格告示”,“认钱不认官,看人不看性,一手交钱,一手拿货”。焉知这天他心情特别好,二话没说应承下来:“写啥好呢?”石力说:“芝兰有其室,翰墨自芬芳。”贾平凹写完,并题上款:“石力先生雅正。”之落款“平凹写字”。石力当夜刻就,翌日交付,字印两讫,翰墨佳话随之传播四方。
石力自学篆刻是在18岁那一年,因公出差到河北保定市,在“朵云轩”花了不到3元钱,买了一把刻刀、两块青田石。回到大柴旦,根本不懂刀法、篆法、章法的年轻哥哥,无人指点,自己动手,没有印床,用手托举,照着《全国书法百件优秀作品集》封面上的一方“百花齐放”朱文印临刻,弄得双手鲜血淋漓,却丝毫没有影响刻印的热情。当用廉价的印泥在宣纸上拓下刻好的第一方印时,他的内心顿时涌动着一种巨大的成就感。
王岳川曾说石力书法有一种“文化追求”。我所了解的石力是一个儒雅的人,也是一个自信的人,这是一个有文化素养的优秀艺术家的特征。外界所知的石力是“青海大柴旦人”,其实那里只是他的出生地,父母上个世纪50年代支边柴达木,结果为大柴旦造就有史以来第一个金石书法家,可能也是柴达木盆地迄今成就最高的金石书法家。他的家乡河南洛阳,那个从夏朝开始共有13个王朝定都的地方,文化底蕴不只“深厚”二字所能概括,而是中华文明的发源地之一,中国七大古都之一。这种与生俱来的王者气脉、文化因子,少年求学时又幸遇陈登颐、高澍、毛微昭等名师指教,再加上长期坚持不懈、人一之我十之的自学努力,石力的文化修为帮助他达到了一个很高的艺术境界。它不是停留在技巧上的结果,而是超越技巧上的心灵反映,表现在驱技于道,以道驳技,以道取胜之上。
石力既能挥毫,又能篆刻,而且散文随笔写得相当漂亮,怀人叙事,写景状物,南北印象,东西聚合,文字干净,意趣盎然。我经常叫文朋诗友们看看这个“外行”的文章。近两年,作为青海油田党委宣传部部长(企业文化处处长),他致力于打造一个学习的部门、有文化的部门,鼓励同志们培养阅读的能力、写作的能力、审美的能力,每年一本《茶余饭后》就是他们的“瓜豆之获”,就是他们生命中的别样风景。
孔子《论语·雍也》中说:“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吾乡先贤曾文正公正是依此而行,后来“犹当下同郭与李,手提两京还天子”(《题唐镜海先生十月行戎图》)。再看石力,不仅自己成名成家,而且胸襟开阔,携手同好一起站立起来。青海油田另两位中国书协会员刘正昆、刘凤林,省书协会员侯耀华、曲衍虎、马仲浦,还有其他的书法爱好者,都曾得到他的倾情奥援,并且亲自写文章为他们一一揄扬。
出入于政界而无官气,穿梭于商场而无铜污,斡旋于翰苑而绝少酸臭,作为朋友却有情有义,这就是许多人眼中的石力,也是我乐意与之交往的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