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叶窗

□【美】希区柯克

百叶窗

□【美】希区柯克

漫长的飞行旅途中，我经常买一本侦探杂志打发时间，这一次飞机刚起飞，一个中年人在我身边坐下说：“你是个侦探小说迷？事实上，多年前我亲身经历过一次银行抢劫。”

我很想知道这件事的经过：“不介意和我分享吧？”

他说：“二十年前，我在银行做助理出纳，我的工作是早上一早到银行，清理夜间存款，放在出纳的办公桌上。等我整理完，还有半小时才会有员工来银行。那天早晨和平日一样，我大约八点钟到银行的后门，这时突然出现一高一矮两个人，其中矮个子拿着左轮手枪对着我，另一个高个子对我说：‘开门，让我们进去！’他们逼我来到大门边存放夜间存款的保险柜，而那扇前门里有一道活动的百叶窗，每天早晨，在我清理存款之前，拉开百叶窗是我的第一项工作，习惯性地，经过门前时我不由自主地去拉那道百叶窗。我背后的男子立刻说：‘站住！别耍花招，快点打开保险柜！’我照他的命令做，但我想，当他们离开时会把我怎样？我见到了他们的脸。他们拿了钱，高个子对矮个子说：‘把他做了！’那时候我差点被吓死，我不知道他的意思是杀掉我，还是击昏我，或是什么。‘把他做了’可以有很多种意思。然后我的头部被枪托砸了一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然后呢？”我问。

“当他们从后门逃走时，警察好像瓮中捉鳖一样，将他们逮住了。”他说。

“你是怎么报警的？”

他似乎颇为得意：“不是我，是我的同事辛普森。他每天上班前都会在银行对门吃早餐。我们之前就约定，假如他发现到点了百叶窗仍然没打开，他就会报警。”

我问：“你现在还在那银行做事？”

“是的，辛普森也是。他现在是银行的董事，我是董事会的主席。”他面带微笑。

“我终于弄明白整个故事了。”我含糊地说，“从以前到现在。”

下了飞机，我们一起步入机场大厅时，我用右手食指顶着他的背部—用外套掩盖着—同时对他说：“左转，进入男洗手间。”

关上洗手间的门后，我把手指移开他的背部，他转过身认真地凝视着我的脸。他立刻认出我了。

他说：“你是那高个子抢匪？你还在干老本行吗？”

我举起手指示意并不是枪：“不，我出狱后一直想开一家运动品店，可没人愿意贷款给有前科的人！今天在机场碰巧看见你，所以立刻跟你买了同一班飞机的票。我想你会货款给我的。”

他皱眉：“那天你叫那个抢匪‘做掉我’，先生，那时我只是一个孩子。”

“我知道，不过如果不是那次抢劫，你和辛普森不会受到上级的‘注意’，也不会有今天的地位。”

有一会儿他没有说话。“你说得没错，由于你，银行的上级才注意到我。因此，从另一个角度上看，我想我和辛普森是欠你一点。”

“你们每人借我一千元如何？我会还你的。”

他掏出支票簿，签出一张两千元的支票。当他递给我的时候，他好奇地问我：“你为什么带我到这里？为什么不在飞机上或大厅里向我借贷？”

我看着洗手间镀着瓷砖的墙说：“这儿没有百叶窗。”

（原载《意林12+》2014年第5期 福建吕丽妮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