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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秘史

2014-11-17欧政芳

西江月 2014年7期
关键词:蜡烛红军

欧政芳

小说天地

青春秘史

欧政芳

萧春是我的男朋友兼生意拍档。

他在一日之间提空了我们共同积攒了两年的银行存款,失踪了。同时消失的还有店员林灵,这位漂亮的女店员,是我初中时的同学,也是我的好友。

昔日亲密无间、形影不离、情同姐妹的女友,难道转眼间就成了自己的情敌?

捧着萧春取光了存款的空存折,看着夹在存折里“我和林灵暂借用,再见,萧春”的留言条,我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整夜痛哭。早上,当我在洗手间看着自己凄楚的脸时,我彻底清醒了:一个如此寡情薄义的男人,怎么能是终身伴侣呢?

生意是那么的红火,顾客是那么的络绎不绝,但我还是把自己苦苦经营了两年的时装专卖店转让了。家人和朋友在莫名其妙中来不及反对,我已经离开了那座曾经有过爱情、有过奋斗的小城市,只身来到了陌生的深圳。

深圳,是鹏鸟的故乡,是梦想之都、浪漫之城、欲望的天堂……我就是冲着这串诱人的名堂来深圳的。

那是2000年的春天。

我下了决心,我要忘记过去那段给我带来伤痛的爱情,我要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开始崭新的生活。

从火车站走出,我直奔人才市场,以大专的学历,我进了宝安区沙井镇一家文具公司,过起了朝八晚六按部就班的生活。

地处珠江入海口的沙井,工厂连片,楼房连片,商场店铺连片,道路四通八达,交通方便,前临南中国海,后依凤凰名山。迎朝阳上班,沐海风下班,呼吸着清新潮湿的空气,我和这里所有勤劳的人们一样,规规矩矩地工作,悠然自得地享受有节奏的生活。

我办公室文员的职业,是一份清闲的工作,整理文件,发发通知,每天工作八个小时,每星期有双休日。上班下班,做饭洗衣,上上网,看看电视,我决意要用这种日复一日,平凡而单调的日子,来耗掉心底的青春激情。

半年过去了,夏天来了。

那个星期天的傍晚,窗外下起了雨,夹杂着海边城市里特有的台风。窗外那棵枝头上缀满果实的番石榴树东倒西歪“呼呼”作响地不停摇曳着。看着雨珠“嗒嗒,嗒嗒”地落在玻璃上,聚合,然后又消散,我莫名其妙地心烦意乱起来。

面对空荡荡的房子,我百感交集。其实,我知道,自己和许多失恋女子一样,本质里依然脆弱敏感。

这时候,门铃响了。

我擦去泪痕,打开门缝一看,门外是个身材挺拔的大男孩。我强颜欢笑,问道:“你是……”

“哦,我叫叶红军,是你的邻居。我的电脑坏了,这天气一时间没办法叫师傅上门维修,我想借你的电脑发封邮件,方便吗?”他说明了来意,又笑问:“请问小姐尊姓大名?”

他灿烂的笑容让我感觉到友好和亲切,我打开了房门,答应了他:“方便。我叫黄予洁。”

叶红军说着“谢谢黄小姐”就进了屋。我把他领到电脑前,说了句:“随便”,然后便把身子重新埋到沙发里。

叶红军双目紧盯着显示屏,双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着,一边喋喋不休地说:“我是搞营销的,帮工厂推销那些笨重的模具机器,整天得跟那些麻烦又挑剔的顾客去推销。看,就这么一份运输期限报告,说要,就得马上递交过去。好了,完成任务了!谢谢黄小姐,谢谢你的电脑!”

叶红军发现了我的落寞,一脸诧异:“你,怎么了?”

叶红军眉目坚毅,磁性的声音中满是温柔,他用和善的眼神静静地注视着我。

真诚的询问令我鼻子一酸,泪水便止不住哗哗地淌了下来。我哽咽着掩饰道:“没什么,刚才看了电影《青蛇》,同情白蛇而已。”

“白蛇敢爱敢恨,实在太值得同情了。可是,那是一出戏呀,你又何必当真?”叶红军扯了一截纸巾给我:“呵,你当真了,还哭?”

我只好破涕为笑。

叶红军把椅子转到我面前,话越来越多了。隔着玻璃茶几,我一副专心聆听的样子望着叶红军,心里却凄楚地想:此时此刻,萧春和林灵他们会在哪里呢?他们会干些什么呢?突然,灯灭了,房子变得昏暗起来,我也从幻境中回过神来。

“糟糕,停电了。黄小姐,你有蜡烛吗?”

“没有。”

“我有,你等着,我回去拿。”

叶红军出去了一会儿,就拿来了两根点燃的蜡烛。两团火光在玻璃茶几上隐隐跳跃,昏暗的屋子又恢复了明亮。叶红军在烛光的另一头问我:“刚才我说到哪里了?”

我望着他笑:“你说呢?”随后顺手打开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看了看时间。

叶红军耸耸肩,无所谓地笑了笑,随即也抬起腕上的表看:“哦,都五点了。”叶红军环视了一圈我的屋子又说:“黄小姐,你在哪里工作?你男朋友今天还要上班吗?”

“我在乐苑厂做文员。”我走到窗前,茫然地往窗外看:“我一个人住,哪有男朋友?”

叶红军也走到窗前,有点不相信地追问:“呵呵,真的吗?那我要请你吃饭,感谢你借电脑给我。”

“好啊。”我随口答应了下来。

叶红军却认真了起来,他看看窗外,面有难色道:“可是,现在风大雨大,也没法出门啊。”

“我请你吃饭吧。”眼前这个男生开朗活泼且直爽,我笃信他的友善。受他的愉悦感染,我的心情也晴朗了起来。我指了指厨房里的冰箱,说:“虽然万事俱备,但仍需自己动手,才可以足食哦。”

叶红军雀跃了起来:“绝对没问题!知道吗?我最爱做饭了!”话音未落,他就进了厨房。

“那我就帮忙洗菜吧。”我从客厅移了一根蜡烛进厨房。

“不用,不用!你等着吃就是了。”叶红军接过蜡烛,把我拦在厨房外了。我也只好主随客便了。

我坐在客厅,默默地听着厨房里的水龙头流水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切菜的刀响声。窗外的风雨渐渐小了,天也渐渐黑了,玻璃茶几上的蜡烛渐渐短了,厨房里飘来了阵阵香味。菜出来了:红烧日本豆腐、子姜芥菜、草菇肉片、紫菜蛋花汤。

在暗红的烛光中举箸,叶红军满脸灿烂地问我:“还可以吧?”

叶红军的菜的确炒得好,而且正合我胃口。我赞扬他的厨艺可以开餐馆了,叶红军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我经常出差,最讨厌吃那些味精多的菜了,所以一有空,我就自己动手做饭吃。可惜,独食无味啊!这样吧,我有空,就请你品尝我亲自下厨的饭菜,好不好?”

果然,叶红军说到做到。只要不出差,叶红军的自由时间就很多。叶红军常常一身西裤领带打扮衣冠楚楚地坐在番石榴树下等我下班,然后兴高采烈地告诉我,他买了菜,准备让我品尝他的手艺。有人甘心代劳,可以坐享其成,当然我也乐得清闲了。

那晚,叶红军又和我一起共进晚餐,他做了我最爱吃的清蒸排骨,我却因为天气炎热而没胃口,只吃了小半碗饭便放下了筷子。叶红军见状,夹了一块排骨到我碗里,耐心地哄着我:“吃这么少,怎么行呢?看你,越来越瘦了。好了,乖乖地吃完一碗饭,明晚我做红烧豆腐给你吃。”

叶红军温柔的眼神包围了我,我没法不感动了。

我痛苦地对叶红军说:“我可能中毒了。”

“哪里不舒服?快,我带你去看医生!”叶红军拉着我的手着急了起来。

我哭了,我把脸紧紧贴在叶红军的肩上,说:“情是一种毒,心动身则痛。医生看不好的。”

叶红军笑了,他紧紧地拥抱着我,任我的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他白色的衬衣上掉,仍旧一动不动:“嗨,我的宝贝,好了,别哭了,别哭了……”

我和叶红军的来往频繁了起来。

叶红军像照顾孩子般照顾着我,他做饭,我就在一边看;他拖地,我也坐在一边看。我们一起去买菜,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一起玩游戏,一起下围棋,一起去散步,一起去逛商场。

痛苦的经历,让我时不时寡言少语,叶红军却常常在我耳边悄悄地对我说:“我爱你,我喜欢你的深情忧郁。”我喜欢叶红军什么呢?他的纯真?他的朝气?我不知道。

叶红军出差了,他频频地给我打电话,说他的工作,说他的见闻。而我永远话题不多,常常只是默默地专心聆听。叶红军就在电话的另一头滔滔不绝地说,实在是没有话题时,他这个中文系毕业的营销员就背《诗经》来逗我:“‘自伯之东,首如飞蓬’——我不在你身边,你是否每天都不梳理头发,任其蓬乱呢?”

11月14日,那天是星期六。早上,叶红军的电话将我从梦中唤醒:“懒虫,该起床啦!你的客厅里放有好东西咧,快点去看看!”

我起了床,穿着睡裙,揉着惺忪睡眼,打开房门,只见叶红军一手抱着鲜花一手提着大蛋糕,站在客厅中间。

“生日快乐!呵呵,我的宝贝,你今天二十四岁了!”叶红军放下手中的东西,用手把我散落下来的长发捋到耳后,拥着我双肩,深深地吻我。

潮水般的爱淹没了我——一个爱我的人,为了与我共度生日,不辞辛劳,从千里迢迢的外地连夜赶了回来!

叶红军带我去凤凰山上香,他要在凤凰山古庙为我祈福。

在香烟缭绕的凤凰山古庙里上了香,我们跪在观音像前许愿。看着叶红军双手合十,双目闭合十分虔诚的样子,我却傻傻地想:三生因果报,一心诚意修。如果,真的有前世今生的话,那么,叶红军前世会不会是我的恋人呢?

凤凰山的冬天,草木依旧郁郁葱葱。清寒的空气里,叶红军牵着我的手,漫步在山间小路上,踏着细碎的阳光走了很久很久……

晚餐后,叶红军为我点燃了二十四根蜡烛,为我唱了生日歌庆祝。我坐在沙发上看摇曳的烛光,看微笑的他。对着蛋糕默默地许愿后,叶红军温柔地拥我入怀,抚着我的长发,没有言语。吹灭了玻璃茶几上的蜡烛,屋子里一片漆黑,月光悄悄探入了屋,浓浓的幸福铺天盖地地笼罩着我,让我忘记了所有的不幸,让我以为这一刻会成为永远。

母亲的电话,却把我从幸福之中唤醒了过来:“孩子,今天是你二十四岁生日了,妈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一定会过得幸福的。有件事告诉你,你和萧春把所有的钱都借给了林灵治血癌,唉,终究还是挽留不住一条生命啊!林灵她,她过世了……”

林灵死了!一个生命消失了!

刹那,寒意从骨髓里渗出来,我从幸福的天堂摔到了痛苦的深渊。黑暗里,我仿佛看见了林灵,她无声无息地正从远处慢慢地向我走来,她轻轻地哭着,她微微地笑着,她忽远忽近的声音在问候着我:黄予洁你好吗?黄予洁你现在好吗?黄予洁你在他乡还好吗……

我紧紧拥着叶红军,浑身瑟瑟发抖。我抽泣道:“女友林灵,年纪轻轻,身患绝症,死了……”

生命恍若一出虚无的戏。

一个与自己九年同窗两年同事的好友,竟然在自己无辜的怨恨中辞世;一个与自己在生意场上打拼了两年的拍档、朝夕相处了两年的男友,竟然让自己误认为是图谋不轨之徒。自己一直把钱财放在第一位置,看到取空了的存折,就自以为是地认为萧春和林灵都是骗子,却没有主动打一个电话去问一问萧春和林灵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救不了林灵的性命,林家的人,都把你和萧春当成是大恩人了。”母亲又叹息道:“萧春真是个好孩子啊!他常常来帮妈妈买米充煤气,活干得多,话却说得少,和以前相比,他变了。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泪水伴着悔恨往下淌,淹没了我的勇气,我不敢主动打电话给萧春。

自私的我,更没有告诉叶红军,关于我的过去——我和萧春的过去。

愧疚夜夜来袭。夜半醒来,我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久久不能入眠。心能生万法,地能长万物,越是害怕地躲闪,越是痛苦万分。

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责任编辑:傅燕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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