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進無路,欲撤不能:從左傾冒進到左傾盲動的香港佔中運動
2014-11-15譚志強
譚志強
歹戲拖棚、
群龍無首的佔中運動
在“佔中運動”拖拖拉拉了一個月,當陳日君樞機主教、前民主黨主李柱銘、《壹傳媒》集團主席黎智英等重量級香港泛民主派精神領袖和幕後金主一一公開呼籲退場,佔領金鐘的“香港專上學生聯會”和“學民思潮”領導人都聽而不聞之後,“佔中運動”的兩位發起人:香港大學法律系副教授戴耀庭、香港中文大學社會系副教授陳建民,亦都先後表示返回校園了。
“學民思潮”的女發言人,只有十七歲的周庭,則早在運動拖到第二個星期時,便因身心壓力太大,不堪壓迫,早早回家休息了。
最寂寞的人士則可能是香港激進民主派領袖、有“長毛”之稱的香港立法會議員梁國雄。這位從來不隱瞞自己出身於香港托洛斯基派組織“革命馬克斯主義聯盟”,平常亦常常穿著一件印有“切·格瓦納”頭像T恤站在示威群眾最前面去衝擊香港警察的從政人士,除了在運動初期當眾下跪了五次,並在龍和道示威抗議現場守了幾個通宵之外,很快便迅速地被邊緣化,風頭被黃之鋒、周永康、岑浩輝等學生領袖覆蓋,在群眾和媒體前面人間蒸發。
不管中外媒體稱之為“雨傘革命”、“雨傘運動”、“遮打運動”,還是“佔中鬧劇”,一場在開始時看起來轟轟烈烈的“佔中運動”,於是便陷入了一個“欲進無路、欲撤不能”的死胡同裡面,並且被許多被認為他們“阻住發財”、愈來愈多的“反佔中人士”罵到狗血淋頭。
“反佔中人士”甚至多次在旺角發起“拆除道路障礙”、“申請法庭禁制令宣佈非法”、“開放道路簽名行動”之類的動作,不斷打擊“佔中運動”,令它陷進“群眾鬥群眾”、“歹戲拖棚、群龍無首”,現場學生領袖們即使很想走都走不了的困境之中。
群眾運動的本質和參與者
社會運動(Social movement)是指許多人士專注在某個“議題”(agenda, topic)之上所進行的一種“開放性政治結合”。這個“議題”可以“追求自由”、“爭取民主”、“反對全球化”、“反對經濟壟斷”、“反對色情”、“反對墮胎”、“支持墮胎”、“反對死刑”、“支持死刑”、“保護環境”、“保護動物”、“保護消費者”、“教育改革”、“禁煙”、“禁酒”,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群眾運動(Mass Movement)則是一種以大規模群眾以文字、圖像、演講、集會、靜坐、遊行、抗議、示威等相對激烈的手段去進行宣傳和鼓吹(Agitation and propaganda)某個或某些議題的社會運動。
美國思想家賀佛爾(Eric Hoffer)在《群眾運動》(The True Believer: Thoghts on the Nature of Mass Movement)一書中便曾指出,群眾運動的本質是:“失業者寧願追隨販賣理想的人,而不會追隨施予救濟的人”、“當我們在群眾運動中失了自我獨立,於是我們便得到一種新的自由:一種毫無愧疚地去仇恨、去說謊、去虐待、去背叛的自由。這不可置疑地是群眾運動的部分吸引力之所在,因為在群眾運動之中,我們獲得了去幹“下流無恥行為的權利”。
賀佛爾認為,群眾運動最能吸引的是參與者包括:貧困的人、畸零人、極端自私的人、面臨無窮機會而又自抱不凡的人、少數族群、煩悶的人、犯罪的人。
恰巧的是,政權交接後已經十七年的香港社會裡面充斥著的年輕一代,不管是八十後還是九十後的青年,或多或少都擁有以上一種到數種人士的特質,於是,打著“自我犧牲”的神聖旗號,數以千計的香港年輕學生和市民,便都像飛蛾撲火般湧到金鐘、銅鑼灣、旺角和尖沙咀的街頭路口,用路障和人肉屏風,把馬路都堵塞起來。
沒有希望的香港新一代
失敗者對自己失敗的原因,只要有時間反思的話,往往都會比別人更加深刻,因此,他們對同類事件的分析,往往都比別人有獨到之見。
二十世紀在中國所發生的歷次大規模群眾運動,最大的“失敗者”(魯蛇,Loser)莫過於一九八九年“北京民主運動”中的王丹。目前已經身為台灣新竹清華大學助理教授的王丹,便認為不少香港人站出來參與佔中,其實至少包括九個原因。
王丹指出,為甚麽這一次港人如此堅定地站出來呢?從歷史脈絡上進行梳理,至少有九個原因:一、從清朝被拋棄到英國百年殖民的影響,從“文革”移民到“六四”情結,港人對中國的認同感始終沒有建立起來。二、最近幾年香港發生的暴力事件,媒體的自律,令港人有壓迫感,認為這些事情都對自由構成了威脅;三、國際金融都市和自由港的地位,曾經給港人帶來光榮感,如今,過往的光榮感已經不再。四、地產霸權導致的住房問題,世代不公問題,物價問題,生活品質等問題,導致經濟增長的好處,只集中在少數既得利益者身上。五、真普選無法實現,是導致一國兩制破產的最後一根稻草,港人的失望變成絕望;六、年輕一代的出現與成長:他們不再那麽看重穩定和秩序,也不再那麽經濟思考,更不能忍受沒有民主。老一輩可以忍受,因為畢竟是從無到有;對於年輕人來說,是從有到無,他們的憤怒老一輩不理解;七、對梁振英的不滿:過去有陳方安生,曾蔭權等英國時代遺留的行政官員,港人還有一定的信任和寄託,而梁振英被認為是中共黨員,港人對梁振英因此充滿了不信任感。八、最近幾年以來,從陸客自由行衍生的不文明行為到雙非孕婦,從中國客搶買奶粉到國民教育,香港人與內地人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深,積累到臨界點就會迸發出來;九、對中共強硬立場的反彈:一國兩制白皮書和人大常委會8月31日的決定,比起過去的規定更嚴格。這樣的強硬路線,使得港人更加絕望,從而走上反抗之路。
一位筆名“逆嘶亭”的作者更在網路文章中指出,“佔中運動”是香港“年輕一代”(廢青)對香港“年老一代”的“報應”。他明白地說:“廢青是集天地之怨念於一身的邪惡嬰靈。我們死得冤枉,無辜夭折,叫天則不應,叫地又不聞,百口莫辯,只能用行動去懲戒將我們的前途殘忍地打掉的人。從那些人墮胎那一刻起,這場無法終止的因果循環已經開始,虧欠我們的債是要償還的。”
作者認為,“爭一口氣,是次要的事,爭一條命,才是我們的出路。向前走向上爬的生存空間,不分左右,不能見好就收,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你可以罵這是冥頑不靈,是不知天高地厚,但我們就是不怕解放軍,不怕股市大瀉。反正輸得慘的不是我們,再無時間去振作的不是我們。我們輪迴無期,無處容身,無產一身輕,尋仇尋得沒包袱。”
作者還咀咒,“你可以繼續罵,罵我們如何不孝,如何賤格,如何敗家。這些都是逢是廢青就得扛上身的罪名而已。與其浪費時間去清洗罪名,跟大人爭拗孝與不孝,我們寧願直接撕掉廢青的標籤,去堵上你們的悠悠眾口。自由行滬港通中環價值港中融合,贏的是快要死的大人,輸的是還要活的廢青,我們半個仙也分不到,當然樂見全部一一被推倒。”
目前還留在抗議現場餐風露宿的香港年輕學生和市民,其中不少人士就抱有上述“死就大家一齊死”的自毀心態。
澳門人只能旁觀香港人的痛苦
群眾運動所追求的目標一定是要有限的,領袖們所提出的談判條件也一定是要談判桌上的對方有能力做到的,簡言之,就是前中國國務院總理周恩來所說的“有理、有利、有節”談判原則。例如,台灣“太陽花學運”提出的要求只是“撤回服貿協議”,澳門“反離補運動”提出的要求只是“撤回離補法案”,都是當地政府領導人點頭便可以達到的有限目標,於是便有機會達到成功的結果。
可是,搞了一個月,當人人都看得出“佔中運動”已經難以為繼之際,香港學生領袖們向香港特區政府提出的條件,竟然仍是要它要求全國人大常委會撤回八月三十一日的有關“普選”的決定。
為甚麼會如此非理性呢?理由無他,因為“佔中運動”已經由於領導層和參與者性質的大幅改變,發展至“沒有最激進,只有更激進”、只有表面上最激進的人才有資格成為群眾運動領袖的地步。
人所共知,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明文規定,全國人大會議是中國的最高權力機構,日常事務由全國人大常委會代行,香港特區政府的位階遠在全國人大常委會之下,根本就無權干預全國人大常委會的決定,學生領袖們竟然提出香港特區政府本身做不到的事情,不管是任何人士出任香港特區政府官員,當然都是只有一推了事,根本不會理睬,由得你們這些學生繼續“耍賴”,賴在馬路上餐風露宿。
蘇珊·桑塔格(Susan Sontag)有一本名著叫《旁觀他人的痛苦》,活在珠江口另外一個角落的澳門人,目前唯一可做的事亦只是“旁觀香港人的痛苦”,因為不少理性的香港市民,都已經被一群自以為是“神”但其實只是有點“神經病”,從左傾冒進主義演變成左傾盲動主義的年輕人騎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