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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动的井

2014-11-15宋志军

微型小说选刊 2014年18期
关键词:志军皮包噩梦

□宋志军

移动的井

□宋志军

樊君近日老是做着一个可怕的梦,梦中他被一群人追着,来到一处荒野里,四周黑得吓人,到处布满着井,那些井深不可测,像一个个恐怖的黑洞,似乎要把他吞噬掉。他战战兢兢地站在荒野中,拼命地想要逃出来,却紧张得一步也挪不动。他害怕一步走错,就会掉到井里去。他折转身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可那些井却像长了腿一样,一个个紧跟着他,不断地把他包围在中间,让他逃不出来。每次从这样的梦里醒来,他都要惊出一身冷汗,心似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樊君接连做着这样的梦,让他心有余悸,六神无主,坐立不安,特别是联想到前一阶段发生的一件事,他觉得自己的噩梦一定与这件事有关。

大概在一个月前的一天早上,樊君刚来到办公室,准备处理一天的公务,门却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随后快速地闪进一个人来。樊君抬头一看,进来的是一位打扮时髦的漂亮女人。女人没等他问什么,便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樊君本想对来人不敲门就进来的行为责怪两句,见此情景也就不再说什么。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位不速之客,见女人打扮还算整齐,神色却十分憔悴,脸上有几分掩饰不住的焦急和忧虑。

女人十分紧张,还没有说几句话,眼泪就流了下来。尽管女人说话语无伦次,但樊君还是听懂了女人的话,她是为尹桐求情来了。

尹桐是市里某局副局长,因为涉嫌贪污受贿被纪委调查了几个月,前不久被移送到检察院,主办人员就是樊君。樊君早就听说尹桐有一个漂亮的妻子。尹桐妻子匆忙地说过几句话后,便慌慌张张地把带来的一个黑色皮包放在了樊君的办公桌上,不等樊君反应过来,便逃一样地走了出去。等到樊君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要喊住她的时候,尹桐妻子早已经在楼道里了。樊君想跑出去拦住她,却又觉得不妥,犹豫了一下就没有再动。他拿过女人留下的皮包,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两沓钱,正好是10万元。见此,樊君像被两块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从那以后,樊君的心就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做什么事情都六神无主,特别是再提审尹桐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地惊恐起来,似乎提审的是他自己。慢慢地他失眠了,并且每天做着同样的噩梦,被一群会移动的井包围着。

樊君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要找到尹桐的妻子,把那10万元钱还给她。

樊君想办法找到尹桐妻子的电话,联系上她。他在电话里非常严肃地要求她,要她尽快来办公室见他,他有重要的事情和她讲。

尹桐的妻子终于来了,一落座,她用忐忑不安的眼光看着他,不敢多说一句话。

看着尹桐妻子可怜的样子,樊君不忍心去责备她什么,只是盯着她的眼睛,非常诚恳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你的心情我十分理解,可尹桐犯了法,他必须要受到法律的制裁,他当初就是因为收了别人的钱才犯了错,如今你给我送钱,岂不是把我也推向了和他一样的境地?你应该相信公平公正办案是我们检察官应尽的职责,不能想着试图通过贿赂来逃避这一切。你这样做不仅帮不了你的丈夫,反而把我们也送进了犯罪的深渊。这个钱我不给你交到专案组了,希望你拿回去,并劝告你以后不要再犯同样的错。”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她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内心的不安,特别是那个困扰得他几乎崩溃的梦。

他说得言真意切,尹桐妻子听得很是仔细。听完他的话以后,尹桐妻子陷入了深思,她紧紧地盯着他的脸,过了好大一阵子,她突然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哭过之后,她重新坐起来,感动地对樊君说:“樊检察官,谢谢你,我知道我错了,对不起!”她说,其实上次送过钱之后,她心里就一直处于不安之中,尹桐当初就是被那些送钱的人给害了,自己怎么能再用同样的行为去害人呢?“这下好了,我不会为此事担惊受怕了。尹桐他犯了法,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再也不会错上加错了。”

看着尹桐妻子变得安详的样子,樊君的心里也像一块巨石落了地。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一束明亮的阳光照进来,不仅照在俩人的身上,更像是照进了他们的心里。

(原载《百花园》2014年第4期 边际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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