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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颗尘埃

2014-11-15刘向阳

椰城 2014年9期
关键词:阿炳凌云校长

■刘向阳

1

一棵腰粗枝茂的核桃树覆盖校园中央,夺人眼目。

远处山峦炊烟升腾,成群鸟雀忙于归巢。学校安静得可以听见树叶互相亲吻的“沙沙”声。三五麻雀蜷缩在教室对面的礼堂屋顶。学校以前是祠堂,青砖碧瓦,雕梁画栋,一派古色古香。礼堂正上方依稀能辩“曾氏宗祠”四字牌匾,周围镌刻了一些花草虫鸟,栩栩如生。

凌云懒懒地趴在课桌上,透过屋顶瓦片缝隙,尚可瞥见一方渐渐灰暗的天。

老师为何留我?农人荷锄返家,村舍鸡鸣狗吠,凌云开始惴惴不安了。

翠老师点亮蜡烛,指着凌云上星期写的东西,沐在橘黄色光晕里。县教育局来校调研,鼓励同学们提意见,实话实说。凌云咬着笔杆,想啊想啊,不知不觉就写下了“教师素质偏低”等内容。

看你写的?了不起呀。翠老师陡地站起来,她那丰满的身子,一下子遮住了满屋的烛光。她吐出的气流热热的,暖暖的。她离凌云近,他的鼻尖快要触及她起伏的胸膛了。

我……凌云涨红了脸,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知道老师要抡手掌了——她的手臂细长,伸展着;他又有些莫名的兴奋,似乎看穿了她胸前的两坨柔软——那是阿炳悄悄告诉他的。他骂阿炳不要脸,小流氓,嗤之以鼻。可阿炳信誓旦旦,说亲眼看见了,白兔子哦。翠老师是民办教师,她男人肖烨修集体水渠时摔成了重伤,不能干体力活,在学校食堂打杂。为了方便照顾男人,翠老师带着女儿小英搬进了学校。有一次翠老师洗澡,门没关严实,恰巧阿炳经过……

不经意地,凌云的思绪飞到了丽妹身上。夏天里,丽妹爱穿一件花格子白衬衣,星罗棋布地点缀一些素淡的梅花,一抹粉红唯系着青春的饱满,衬衣下摆别在裤子里头,凸显得婀娜多姿。丽妹好动,上体育课常弄得满头大汗。跑步测试不及格,被校长兼体育老师的曾立罚站,晒得直哭。站累了,丽妹想蹲下去休息。曾立外号“秦始皇”,凶巴巴的,一副吃人样。见丽妹偷懒,校长冲上去,粗声大吼,谁叫你蹲的?站起来!丽妹汪着泪水,不愿意起身,校长飞脚就踹……凌云跑过去挡,重重地挨了一脚,放学回家时还一拐一瘸的,走几步就痛得要命。丽妹搀扶凌云,凌云伏在丽妹肩头,软软的,香香的。

2

你一直是我喜欢的学生,才华横溢,怎么能写这样的话?翅膀硬了是不是?老师没本事教你了是不是?翠老师背顶住门,双手抱胸,盯着凌云。

外边的天空,扯起了黑色的帷幕。凌云无心再听下去了。娘还盼着他挑水劈柴呢。糟了,忘记娘叮嘱的话了——早点回家,下半夜须起早,到宁乡买猪!他径直去开门,却被老师一把按住,不认错,不许回家!

凌云性子犟,偏不认错,像一头执拗的小牛犊,低着头往门外挤。

反了不成?翠老师猛地张开双臂箍住凌云的脖子,十五岁的他完全陷在她温软的怀里。那两个浑圆的胸乳,近在咫尺,伸手可触,如两只蹦跳的奶白小兔,“噗通噗通”掉进了他的心湖——他清晰地听到了老师急促的喘气声。

你不检讨,别想回。

凌云有些急了,在翠老师怀里左冲右突,挣扎着,最后冲出了她温暖的包围。刚出校门,凌云撞上一团黑影。他胆子虽大,却也吓出一身冷汗。

谁?

我,阿炳。

凌云松了口气。天已漆黑如墨,他俩头也不回埋进了夜色里。

老巫婆真毒,“扣押”你那么久。阿炳埋怨道。翠老师长发披肩,男孩们送她“老巫婆”的绰号。

怪我讽刺了“秦始皇”,给学校抹黑。凌云没好气地嘟嚷。

学校对面是一小站,中间隔一条马路,旁边耸立着一大片荒凉的坟包,铺了一些光溜溜的鹅卵石。凌云和阿炳找个空旷处,头枕双臂,躺下去,怅望着墨绿的天空,挤出来几颗豆芽似的星光。

长大后,谁娶了丽妹肯定会过日子。

你春心荡漾了。凌云挠阿炳的痒。

人家对你才有意思哩。

那年冬天,大雪纷纷飞扬,扯絮般奔放。小精灵般美妙的花瓣,从无比空旷的天穹飘洒下来,组合成美伦美奂的图案。花朵的堆积,层层叠叠,位于学校后山的操场,恰如铺就了一床厚厚的棉被。

多想在上面打几个滚,撒几个娇。丽妹套一件紫色罩衣,呵着热气。一树树山茶压弯了腰肢,娇羞欲滴。丽妹等女生踏雪绕过山茶树时,阿炳故意摇晃几下,雪花就落在丽妹她们发上,脸上,肩上,以及蓬勃的身子上……这时,核桃树下雪花扑簌,低沉的上课铃声响起,学生们回到了座位。

凌云坐在窗前,欣赏着白皑皑的乡村雪景。阿炳攥紧雪球,瞄准偷袭。那些晶莹的小小颗粒,洒凌云身上不多,大都飞进了丽妹的脖颈以及帽子里。冰冷的感觉刺激着丽妹,她二话不说,捡起那些散落的珍珠,奋力还击,好你个凌云,不老实,看你文质彬彬的……叫你冰我!叫你冰!

凌云忙于躲闪,由着丽妹一个劲地把雪花往他脖子里灌。她的脸红扑扑的,泛着皎白而圣洁的光泽。

……

是夜,凌云被娘咒骂着进入梦乡。其实那样写,凌云是有针对性的。踢丽妹的校长,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怎么配当老师呢。校长替别人写请柬,娶亲写成“聚”亲;代翠老师上他们一堂课,大书“悔”(诲)人不倦,惹得同学们起哄。他立刻变了脸色,责罚嘲笑他的同学到操场上晒太阳,晒得汗流浃背……

3

阿炳是体育生,个子瘦小,像一枚霜打的秋茄子。他跟凌云同年,是共裤子的铁杆兄弟。

他们上学途中要沿铁路走一百多米,经过小站值班室,才能到校。值班的黄胖子每次都会说,这么早?翠老师都没起床呢。阿炳吐着舌头,我们去帮老师穿衣系裤子呀。引得黄胖子大笑,两个小鬼,快去吧,我要扳道了。阿炳有时去捣蛋,模仿扳道,急得黄胖子大呼,我的小祖宗,莫动,千万莫动,一扳要出大事的。

停靠小站的列车一般只停一个屁久的。但也有例外,如运煤的货车,临时停了差不多二十分钟。阿炳出于好奇,攀上货车,跳来跳去,高兴死了。没想到,村里的次生上去后,把车厢里的煤块往草丛中丢。阿炳愣住了,这不是偷吗?次生呵斥,扔啊。冬天烤火可暖和了。阿炳抹抹脸,黄胖子他们晓得了咋办?会坐牢吗?次生瞅他,摇头而笑。阿炳被笑得不自在了,弯腰丢了几坨煤,赶紧下车,拾起来藏到一棵树后面。

阿炳,要迟到了,快走啊。阿炳一张黑糊糊的脸,把凌云逗笑了。

下午,阿炳抱着煤块回家,换来了冬婶的一顿臭骂:怎么不浸死算了……万一火车开动,可咋好?你爹过世后,你又不听话,娘拖着你们兄妹如何过呀。冬婶掩面哭泣。

娘,煤炭冬天烤火暖和,奶奶就不要去山上砍柴了。阿炳淌着泪。父亲去世后,家里就奶奶最疼他了。

奶奶紧紧抱住阿炳,叮嘱他再莫扒车了。

猪肠子似的山路,蛇一般扭曲而蜿蜒。担子晃晃悠悠,筐里的小猪哼哼呀呀。

凌云伸着懒腰,敲阿炳家的门。阿炳答应与他作伴,一块去宁乡挑猪。大部分的路程,两只七十斤左右的猪崽子压榨着阿炳瘦小的身躯。夜虫呢喃,凌云手中的电筒微弱却很明亮。凌云说这两头猪喂大后,是供他读书的学费。

你是块读书的料,有前途,将来出息了,记得想到我喔。唉,不像我——反正考不起,念完初中就去外面混算了。

你娘会急的。

急?娘又给妹妹找了新家!

你不去?

哼!阿炳不再说话,闷闷不乐挑猪回村,天才大亮。

4

每年的开学典礼,校长站在礼堂讲学校的历史渊源,讲天下百家姓,只有孔曾孟颜四姓班辈,无论走到哪里都合得拢的,可以共一炉锅吃饭共一床铺睡觉的,这可是曾国藩的功劳!瞧,那四个镏金大字,就是曾公题写的。学生们听到“共床铺睡觉”忍不住要笑。阿炳笑得尤其响亮。笑什么!校长唬道,神态与其教思想品德唬人差不多。

全校的思想品德都是校长抓。全校师生都觉得校长是一个品德高尚的人,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是一个纯粹的人。譬如说,校长讲四川大地主刘文采好逸恶劳,生活腐朽堕落,专门雇了奶妈,每天吃人奶的。人奶是什么,同学们知道吧。校长咂巴着嘴,唾沫直飞。下面就有吃吃的笑声。笑什么!校长又这样唬道,将来女同学都要做妈妈的,都要生毛毛(小孩)的,都要喂奶的。下面就没了笑声,女同学一个个火烧火燎的,脸涨得通红。

阿炳捧腹之余,听得校长话锋一转,我们学校有个别同学逞英雄,扒火车,偷盗国家财产,即不安全,又严重影响学校形象。我要警告这几粒老鼠屎,一旦抓住了,是要坐牢的,升学肯定没戏的。阿炳偷偷瞄向主席台,发现校长的目光似一梭子弹正扫射过来,击中了他的心脏,他哆嗦着赶紧低下了头。

校长脑壳上的万根青丝里钻出了几撮白发,下巴刮得光光溜溜,比凌云割过茅草的田坎地垄整齐规划多了。凌云盯着校长那溜光的“田埂”,“田埂”上的肥厚嘴唇条分缕析,举一反三,他却没听进去一个字——他想起了阿炳撞见的一幕。

走廓里,校长拍着翠老师的肩,翠老师,你教龄长,教学水平没得讲,在乡里县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你好好准备,抓住机遇,争取转正,做一名光荣的公办教师。

翠老师丢开校长的手。校长的手,肉厚,核桃皮粗,压得她心慌,躁热。

邻校的名额,一个要二千块……我是道听途说啊,就当耳边风。校长摸了摸滑溜的“田埂”。

我想想。翠老师低下了头。

个别老师送二千,我拒绝了。怎么可以这样呢……

现场照明设施齐全、配置合理,并经常检修以保证正常的生产、生活;施工现场所有用电设备,必须按规定设置漏电保护装置,并定期检查,发现问题及时解决。

我……翠老师再一次甩开了校长不安份的手。

放学后,天空稀薄得没有一丝云彩。阿炳在操场一带磨蹭,待天快黑时,钻进了坟堆子小憩,静候次生。他答应了次生扒火车。

夜幕降临,次生那边还没动静,阿炳却见翠老师房间射出一闪一闪的烛光,依稀可辨她那曼妙轻灵的身子。阿炳喉咙“咕咚”一下,摸摸脸,热热的;起身欲窥过究竟,忽见一团黑影倏地进了老师房间,灯光旋即灭了。

接下来,静谧的校园上空传来了翠老师突兀的呼救声,伴随着桌椅板凳的响动,嘴巴像是被人捂住了。难道不是肖烨?阿炳略一思索,捡起石头狠狠扔了过去,哐咚,哐咚——

谁?一个男人惊慌失措地溜出屋子,毛起胆子虚虚地喊。

翠老师赶紧关上门,燃亮灯光。

阿炳双手合拢,凑近嘴唇,学鸟凄凄叫唤。

男人悻悻离去。

翠老师大惊失色。

我是阿炳。

翠老师把阿炳拖进去,你怎么还没回家?

我……

你看到了什么?翠老师迫不及待地问。

我……阿炳不知所措。

你向老师保证,你看到的不准告诉任何人!翠老师盯住阿炳,目光透出严厉,瞬间柔柔软软,蛋黄色光影在她胸脯上起伏跳跃。

阿炳使劲点头。

你一定给我死死地记住,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老师不愿意一辈子呆在这山沟里。翠老师紧紧抓住阿炳的手,越说越激动。

外面传来了夜鸟的叫唤,还有人轻轻地咳嗽。

那是次生发出的接应信号。

5

攀爬静止的列车,不算真本事。阿炳有一绝,他在铁路边行走,快速追车跑几分钟,腾空一个飞跃,一把抓住火车的挂钩,轻而易举攀上行进中的火车。用他的话说,叫搭“顺风车”。他一手攀住车厢,一手向凌云招手,威风八面,有点像《铁道游击队》里的英雄。凌云可羡慕了,但怕摔啊,心向往之却不敢行动。阿炳摔过多次,膝盖都破了。可阿炳不服输,越摔越要上,厉害得很。每一次从火车上下来,阿炳都要笑凌云胆小。

你看见翠老师雪白的奶子了,是真的?凌云问。

当然,圆鼓鼓的。阿炳一笑。

吹牛。

谁骗你?校长都……阿炳意识到说漏了嘴,猛地打住。没什么,随便说说的。

凌云见阿炳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说,你是怕“老巫婆”吧。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你和次生扒火车偷煤块,肯定被老师发现了,你才故意编出来的。

才不是呢。哼,你想套我话,就不告诉你。

暑假里,大伙举了桶盆,只露脑袋,在河底摸螺。一摸一大桶,欢呼声响彻山谷。一会儿,四五个脑袋挤成堆,浪花飞溅,水下的战争也在进行……笑闹之余,弯曲山路上走来一行人,其中有一位挟公文包的中年人很礼貌地问,田阿炳家在哪?

凌云推了一下呆愣愣的阿炳。阿炳上了岸跟着他们走了。县体校提前招生,来村子搞摸底调查。中年人拍着阿炳的肩,你是颗体育苗子,如果政审合格,差不多就被我校录取了。

奶奶老泪纵横,吩咐阿炳捉鸡,留中年人吃饭。中年人婉言谢绝,前往学校方向去了。

像六月天喝了冰水,阿炳的心情别提有多高兴,天天盼望着。去井边挑水时,又撞见了鬼鬼祟祟的次生,邀他再干。阿炳说很快要进城上学,是国家的人了,不想做了。次生软磨硬泡,好阿炳,只搞最后一次,以后哥也不干了,改邪归正。现在风声紧,抓得严啦……经不住次生劝说,阿炳心就动了。

夏夜,荒草乱坟蚊蝇多,阿炳被蚊子叮得实在熬不住了,悄悄地爬上校园后山坡,藏在山茶树下等次生的信号。

翠老师房间的灯亮着。一会儿,房间里有了说话声。

县体校派人来调田阿炳的档案了,……他扒火车,卸煤块,影响恶劣,品德败坏啊。

阿炳是被别人带坏的。可怜的孩子,学习虽差,干活里手。你如何汇报的?

如实反映情况。你不是说他看见我了……你真的相信他会守口如瓶?

唉——你害死我了。

你转正是迟早的事。

阿炳浑身燥热起来,好几次想冲下操场对屋里的人大声地说,我是瞎子,什么也没看到,好不好。他无心再等次生了,漫无目的踱到了小站值班室。

黄胖子接到了指令,冲他一呶嘴,示意他喝水,马上出去扳道,握旗候车。看看表,火车还没来,又往厕所走去。

我真的对谁也没说呀。可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要毁我前程?阿炳越想越气,恶作剧地扳动沉重的道岔,狠狠地吐口唾沫就跑了。

你干什么?这样要闯祸的!黄胖子急匆匆过来。

一列火车就要下行出站了,而其运行轨迹是与上行线上一趟满载旅客的列车吻合。万分危急时刻,满头大汗的黄胖子把扳道器重重地往下压,往下压,同时拼命地摇动小红旗……道岔回归正常,一起重大事故终于化险为夷,可阿炳难逃责罚。车站通知了学校,校长找到了阿炳家。校长反拱着手下了山坡,奶奶还在朝其方向鸡啄米似的作揖说好话,一脸的苦愁。待阿炳回家后,奶奶操起棍子,破口大骂,看你闯的祸,都怪奶奶白疼你了!

奶奶,我——

你到底扒没扒煤?叫你偷,打死你。

唉哟,奶奶,别打了,上了体校我再也不敢了。

亏你还想上学,校长跟体校的人求情也没用。次生被抓了,交待了你,你也会被抓的,呜——白疼你了。

奶奶,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阿炳抱住奶奶的腿,哭成了泪人儿。

不要说了,你升学肯定没指望了。

奶奶,我……阿炳哭喊着拴上门。

几天后,凌云抱着通红的录取通知书,喜冲冲去找阿炳,想告诉他考上了县体校的好消息,可是在他们掏螺的小河边,阿炳的布鞋整齐地摆放着……

丽妹呆在河边,茫然地看着人们沿河打捞,泪湿双眸。

一大早,奶奶提着满筐鸡蛋去了集镇,得知噩耗后,呼嚎着阿炳的名字,哭瞎了眼睛。

6

沿着一条宽阔的柏油路,来到学校,却不见了那株粗大的核桃树,也不见了大礼堂。代之而起的是两幢高大的教学楼,还有一座别致的花园,梅花开得正艳。

小站已撤,小河一带已开辟成了湘中著名的旅游景点。丽妹育有两女,开一家理发店。理发店面朝溪水,生意不错。

学校危房改造,那株粗壮的核桃树轰然倒地,地上满是拳头大小的果子。拆除旧屋时,那块牌匾不偏不倚砸中了校长,当即一命呜呼。

翠老师转了正,“噼噼啪啪”放了许多爆竹……后来又疯疯癫癫的,上不了课。

有人来找翠老师,她一见,手中的书本掉了,“啊”了一声,你,你是阿——你不是……?

学校新来的小英老师,师大毕业生呀。

顾客们议论纷纷,丽妹平静地听着,转身捧起桌上的镜框,轻轻地擦拭。那是她丈夫凌云身穿军装的英武形象。凌云参加了当年的自卫还击战,为国捐躯。

两个女儿在店门外玩耍。

一辆小车缓缓停靠,下来一个男人,瘦瘦的个子,架着眼镜。男人弯下腰,问,你妈妈呢?

一个女孩摇头,不告诉你。

另一个女孩反问,你是谁呀?

男人瞟了一眼“阿丽理发店”几个深蓝大字,幽幽地叹了口气。

丽妹出来后,只看到烟雾弥漫中,车行人往,像一颗颗尘埃,转瞬没了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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