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要夹着尾巴做人

□欧阳明

谁说要夹着尾巴做人

□欧阳明

二蛋没想到，父亲那句话，居然应验了，他刚当部门经理，屁股后面就长出了一条尾巴。

二蛋从小就喜欢说假话。父亲担心长此下去，会毁了他，就恐吓他说，说假话要长尾巴的。二蛋不信，把父亲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随着年龄的增长，二蛋说假话的水平不断提高，早就看不出丝毫破绽了。他靠一张嘴巴，工作才三年，就得到了提拔。

尾巴开始的时候很短小，和二蛋的小手指差不多。二蛋很恐惧，悄悄去做了手术。二蛋心想，只要我不再说假话，应该就不会长了。

但二蛋控制不住不说假话，一是说的时间长了，积习难改；二是不得不说假话。因为其他很多人都在说假话，自己不说，就显示不出成绩，要被撤职。二蛋不想放弃大好前程。

他们说假话，难道就没尾巴？二蛋经常这样想，却无法印证。是啊，总不能叫别人脱了裤子给你看吧？

不久，二蛋的尾巴又冒出来了。做了手术却又长。二蛋很恼火，却无可奈何，只好精心地把尾巴藏在裤子里。

几年后，二蛋当了分公司副总。但尾巴也跟着长，越来越长，收拾起来更加麻烦。要是不停地长下去，有一天被人发现了那该怎么办？二蛋更加恐惧。

心想等我干到分公司老总时，再把它剁了就完事了。二蛋以为当了老总就能不说假话了。

让二蛋郁闷的，还有一件事。二蛋高大帅气，嘴又会说，本来就招女人喜欢。特别是当了副总后，喜欢他的女人更是数不胜数，想方设法不断对他示爱。但他怕尾巴露馅儿，不得不拒绝。每当身体燥热难耐的时候，只能“靠手娱乐”，自行解决。

又几年，二蛋终于混到了分公司老总的位置。他下决心不再说假话了，又悄悄去做了手术。术后，他天天和美女上床，想把以前的损失连本带利地夺回来。当然，美女都是主动投怀送抱的，个个都说早就喜欢上他了，还发誓说，生是二蛋的人，死是二蛋的鬼。

但不久，尾巴又出来了。原因很简单，二蛋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说假话。总公司每年的目标任务都定得很高，根本就无法完成。只得报假数字、说假话。因为一条尾巴，就放弃一切，不值啊！

在和女人的交往中，二蛋真心爱上了一个女人。可新出来的尾巴，让他不得不对她爱而远之。二蛋开始恨父亲，不该在他小时候诅咒他。

但不久，二蛋居然想到了解决尴尬的办法。想法起源于和总公司老大厕所的一次偶遇。之前，二蛋和老大还从没在厕所碰过面。那次是总公司开会。会前，二蛋在厕所里碰到了老大。二蛋进去的时候，老大刚起身收拾衣裤。无意间，二蛋看见老大竟然也有条尾巴，还比自己那条粗大。

二蛋怕领导怪罪，出厕所后一直忐忑不安。但后来想起和老大打招呼时，老大自然的表情，就断定老大不知道他的发现，心里就踏实了下来。对自己的尾巴，也释然了许多。他安慰自己，老大都有尾巴，说不定大家都有尾巴。我有，也很正常。

但夹着尾巴做人确实不好过。二蛋经过反复考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说假话不可避免，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尾巴光明正大地见天。他想，如果此举得到社会的认可，所有夹着尾巴的人，包括老大，都可以把尾巴露出来。老大也会因此获得解放，表扬自己。

于是，二蛋带头把尾巴露了出来。有尾巴，是聪明能干的表现！二蛋对手下说。

让二蛋大吃一惊的是，手下的很多人，都露出了尾巴。特别是他认为最有能力最会办事的几个，尾巴比任何人都长。连那些和他交往过的女人，也有尾巴。

那些没尾巴的人，在公司，被认为是怪物。他们开始刻苦学习说假话，希望能快点长出尾巴来。那些怎么学，都说不来假话的，就干脆在屁股上接一条假的尾巴。

很快，市面上就出现了假话培训班、尾巴销售店和尾巴美容中心。生意红火得惊人。

事情很快就被上面知道了。老大认为二蛋的行为，严重损害了公司形象，一怒之下，撤销了他的职务。二蛋的手下见状，慌忙重新夹着尾巴做人。

二蛋不服，说大家都有尾巴，凭啥就处理我？老大说，你信口雌黄，除了你，没人有尾巴！二蛋说，那就叫大家当众脱了裤子来看。老大说，你疯了！进而加重处罚，辞退了二蛋。

二蛋觉得冤，后悔不该一时脑袋发热，自毁了前途，从此郁郁寡欢。大家都为二蛋感到悲哀。但谁都没料到，一年后，二蛋竟恢复了原职。原因是，一年后，所有新生的婴儿都有了尾巴。专家说，人类天生就有尾巴，尾巴的再次出现，不是简单的回归，而是人类已开始进化到更高级的象征，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原载《四川文学》2014年第3期 作者自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