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路诗歌及诗观

Yilushigejishiguan

山中诗志（组诗)

山 涧

千支万流 弯来绕去

串起一个潭

一个潭

一个潭

水的台阶

没有一只脚丫是不干净的

我只能在它旁边的小径上走

能这样做伴一程也很难得

那只小山雀却站在水流里

沿着一个潭一个潭往上跳

它的身体里

似乎也有一小泓的水

从嘴角溅出来

落在峭壁上

其实我也不被允许

那条弯进山里的小路

是可以走很多遍的

每一遍都会是不一样的

可我只走了一遍

也不敢往更深处走

里面的山气汹涌出来

让人觉得再进去一丈

就会被吸入迷魂阵般出不来

但那只蝴蝶飞进去

其实我也不被允许

巨 石

四处耸立的巨石

也可以说成散落的小石头

但不是我说的

我只能仰视

手指碰一碰

有被拒之千里的冷硬

我的会疼痛的心若交给它

一下就没了知觉

但它是可靠的

因为不懂得

该怎样对待一颗心

湛蓝的一小泓

没有溪涧和瀑流

仅在山弯的凹处

渗出湛蓝的一小泓

像一面透视的小镜

使我看到内部的罅隙

曲折的暗道和深宫

看到滴水穿石

深渊下的深渊湖上的湖

梯台错落 没有天窗

我看到一座山的骨架

所撑持住的一切

看到一座山的隐忍

山谷的绿

那山谷是一个大染缸

我只站在它的边上

就觉得有浓郁的绿

从脚底 足尖 指尖渗进来

一下子就遍及全身

心脏也从里面绿出芽来

那些昆虫们肯定都绿透了

连声音都如翡翠片

只有花朵染不进去

它们全都像小碟小碗小杯子

满满地盛着自己的颜色

密丛里的殿宇

鸟儿像沙子般撒向天空

又像沙子般落下来

它们的殿宇在深谷中的密丛里

那儿的鸟鸣更是多得如沙子

却是一粒一粒的天空

只有它们听得出

其中的雷电云朵和宽广

只有它们的胸腔是

小小立方的天空

只有天空能生产出天空

它们把一粒粒的天空

放到天空里去

认都认不出来

一场雷暴雨

一滴雨有可能把你推下悬崖

因为悬崖就在旁边

雷像要炸出几个山谷

或毁灭几座山峰

风正在绑架大树

小花小草弯腰俯首

人趴伏在山壁

恨不能嵌到岩石里去

有东西却偏要凸现出来

似等到了时候

证实自己的顽固 鲜嫩 鲜艳

像猫怀里的老鼠

以为已经到它胃里了

却还被爪子拎着

其实只剩下一颗

玛瑙珠般血液奔流的心脏

只是天空的一场运动

不到一小时就用完了能量

闪电变成天边的镜子偶尔晃一晃

雷像越滚越松的棉团 一个山谷一

个山谷抚慰过去

发着神话里老公公的声音

风又到田野去逗蝴蝶们高兴

云裂开 太阳支离破碎出来

到处在打开湿漉漉的门

对面的人等到了彩虹

这边的人看见烟岚曼舞在绝壁上

丛林的滴滴答答

一滴比一滴弱去

石阶上一只松鼠在玩耍

刚才你在树洞里吧 毛都是蓬松的

最早以前我也是住在洞里的那时

我们能纯洁地敬畏宇宙的神秘

看云海

没有云

裸露着所有的奇石异峰

暴露了山谷的最底部

那石盘的裂缝

如微张的嘴 那么

还有个最底部

云在一层层的最底部之下吧

一阵风就会翻卷上来

等一等就能看到云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