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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辰诗歌及评论

2014-11-14Bochenshigejipinglun

诗选刊 2014年1期
关键词:水源地继父虫子

Bochenshigejipinglun

生命(组诗节选)

第一章 别处

山登到顶 水寻到源

就是生命根底的清浅与真实

在水源地 我看到一眼清泉的唢呐

翻开了乱石 冲决而出 它要经过富贵贫穷

经过古桥和旧民居 以及生生死死

无论遇到怎样的关底 它铿锵的步伐

都和生命一脉相承 象征意识的树还是那么活着

因为站立太久 在秋气里吐出不多的生机

树叶间散落的光阴照耀我一生

这些光还要被源头的水带走

淹向别处 直到穷尽或者变形

旧民居大约有一千多年 我只记得马丫儿

像一匹小马那样野性地活着

隐蔽而又嚣张的笑容一闪一闪的

用飞薄飞薄的眼光蒸人

马丫儿身后的老房子

有时会传出歌声 那是河北民歌

歌声里到处都是茉莉花飘扬的花瓣

唱歌的半疯女人是马丫儿的母亲

她在跑关东的路上把男人丢了 马丫儿

有时被紧紧地抱在怀里 有时被倒提着

走进现在的村庄 半疯女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安下了家 马丫儿说 只要她叫一声爹

那男人就一脚把她蹬向别处

马丫儿在继父和母亲的别处长大成人

在这个不分白天和黑夜的别处

马丫儿和半个村子的人都能听到

母亲带有兴奋色彩的嚎叫

马丫儿喜欢在别处呆着

母亲多漂亮 但母亲那时的叫声

多容易让人烦恼 那天马丫儿发现

叶子变黄 小黄雀可以从障子的一端

飞向另一端了 某个七月的下午

天空一只鸟也没有 马丫儿家的破草房里

又传出女人疯狂的嚎叫 马丫儿来了

她脸色晦暗 问我敢不敢和她一起长大

我看到她眼里有闷热的泪水

在村外的小树林里 她像饿狼那样

咬我好几口 又像疯子那样

扒我身上的衣服 我逃出那片林子时

听到马丫儿大声地唱起那首民歌

歌声里仍有闷热的泪水

茉莉花一直开在别处

马丫儿说花瓣很白 白到所有的日子

都没有了用处 马丫儿有什么用?

她在空气新鲜的村道上拣拾各种动物的粪便

倒在自家的院外 这些东西在不断地发酵

和园子里的青菜萝卜散发古老村落的气息

除了村庄和一片高梁 那时的我们

从没想过别处 马丫儿从家里出来时

把自己弄得很干净 在高梁长势最疯狂的地方

让我看她强壮的身体 月光在她的皮肤上

隐有锋利的草气 这当然是源头

而且内部水势凶猛 那些夜晚都被淹掉了

只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些别人

被嚼得很烂地死去 生出

马丫儿睁开眼睛的时候

月光很暗 天空裸露出来的只有弹性

别处有拖拖拉拉的脚步声

声音黑得漆住了马丫儿刚刚平整的呼吸

我在她的下方 向人气很旺的方向撒尿

我觉得村庄里的男人女人仍然很忙

我父亲的第九个儿子即将降生 好大的村子

没有一盏灯胆敢亮起来 在高梁的外侧

是我家的萝卜地 萝卜情欲的味道相当刺激

马丫儿可以把萝卜扒得像她自己一样

我这样说她准会一边吃一边骂我

如果解决了蚊虫叮咬的问题 我相信

我和马丫儿足可以这样过下去

当然 在现实的水源地

马丫儿和过去的事情都是别处

虽然有月光 虽然她或它们依然是活生生的

水边的空气湿淋淋的 没有马丫儿

我发现一只虫子在抓紧时间喘息

另一只沉默在它的影子里 它的泪光

有点冷蓝 有点洋红 下游是灰头土脸的人

他们相爱和生人 然后像虫子那样

倒在人气最少的地方休息 另一个是谁

我也不知道 它很清瘦 节状的身体红得发黑

它在两个虫子身边站了一瞬 这一瞬

虫子能办许多事情 比如慰问或诅咒

比如研究食物的营养成份 节状的朋友爬走了

我突然听出那边的水响有脱节的迹象

我总觉得我是诗人 像水那样

容易污染也容易澄清 这想法多怪

像飞进白夜的鸟 它自己就是一块现成的黑暗

马丫儿可能在更深的山谷里

前面的山口 有一株和她一样的青杨

不多的叶片尽力快活着它们的忧郁

山势向北 溪水向南流去 那只虫子

在我眼中呼唤休息者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

水声好像在哭 它们把自己呛得不断咳嗽

我这时发现 我是这个日子的别处

我是所有人的别处 马丫儿像一片树叶

从大山的北面 从另一片天空飘来

她哭了 水源深处的水潺潺流动

没有一滴发出真正的声响

马丫儿的继父是土瓦匠

他的手和脸都像经过干燥的黄泥

春秋时候 他背上几样简单的工具到外村挣钱

也在那些叫别处的地方弄出许多男女之事

闲着没事 他经常殴打马丫儿的母亲

他给马丫儿买那种豆饼制作的小人酥糖

领她上山收拾小块地 早出晚归

马丫儿在这样的日子里越来越结实

她望着有些散光的月亮告诉我

犊子啥样她继父就啥样

雨在别处飘移 有落叶在怀

我觉得水源地是一片想象中的光阴

我能听到马丫儿在某处呼吸 她鼻息粗重

有时会说几句梦话 蒙胧得谁也无法听清

那张脸多黄 经过整个夏天的蒸煮

沉重得让我感觉不到它的重量 整个村庄都知道

那年夏天 马丫儿曾和许多男人在野地里休息

但没有一个人敢于娶她 马丫儿被出卖了

八十七块钱 二十斤地方粮票

那年她十九岁 她几乎看遍了村庄的每一个人

眼光还是飞薄飞薄地从我们身上切过

我几乎听到一个声音 你们

都是犊子 我开始空旷

临走 她从我家地里

拔走一颗最大的萝卜 坐在马车上

那个萝卜像婴儿那样被她抱紧 有许多人

站在离她很远的地方 向眼泪流动的方向招手

直到我们的马丫儿穿过一片红艳的高梁

再不回来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想到这些

从某一时刻起 旧民居里不再有人

它是今天的别处 但没有谁

能把那样一个村庄从我心里拔掉

别处 有一只既真实又苍白的手

放弃所有的手势 停在马丫儿

有可能想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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