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拱宸桥颂(外三首)

2014-11-14任轩

天津诗人 2014年1期
关键词:旧址梧桐石头

任轩

我和它最初的筑造者们拼过一回酒,在桥西

木头酒肆内,座无虚席。我满腹不解:

一堆石头,怎可以如此不讲理——

既向你发出限高令,又允许你的脚

在它们身上踩踏。“悖论往往也是最为严密的逻辑,

方圆百里,这堆石头已然长出自己的广陵散!”

与我较劲的,他也叫任轩,但不写诗

但我不得不承认,他握大铁锤的姿势,

就是一门高深莫测的艺术。我还在以拼酒的速度

思考他的话。边上戏台转眼就成了电影院。

街道中,人力车上的中国人,

也已变成了外国人,又从外国人变成了中国人。

一群群男女在游行,像河边

那些用来造桥的石头,像一张通行证上不可缺少的红章。我奔出酒肆,直到昨天

收到他们寄来的传单,上面写着:“天下有多少驼背的身体,他们用弯曲

支持了自己的祖国。”

自此,拱宸桥又多了一面镜子

一块来自福建的石头。

通益公纱厂旧址

外墙嫩黄,木柱熟黄,记忆设计了

见过世面的美,梧桐也在绿与黄之间

迎来送往,像一个入不敷出的工厂。

他们来了,裹挟着中年男人的尘土和创业的民族热情。

词语接受了线条邀约。

他们谈妥了建筑造型,车间面积,厂房间距。

他们在转让协议上签字画押。

他们也更改厂名,充分行使了对词语的主宰权。

但我不可以这样,当眼睛要纺到的地方常常被手

或机械部件挡住,我看到雨比梧桐球果还小。

那雨模仿织机的嗡嗡声,我时常能感到

词语要把我推开的努力。那雨从天井倾下,

从屋顶裂缝滴下,丝毫不愿意接受任何遮蔽的姿态。

身体之外的元素,像所有游客,带着不同

习气,

不同方言和习惯。他们看着他们手中的活,

在老车间改缮成的手工活态馆。这是伞,那是扇,

这是陶艺,那是牛皮包。只要文字还在,

旧址就永远无法避免。我们全部的生活都是突破,

都在扭亏为盈。从词语的旧址

我们看到一首诗巨大的工业属性。多少年了,

多少个冬天,我都是一个人默默走过,

像要从织机中要到神授的秩序,

像一个不遵祖训的逆子,像梧桐,外墙、木柱,

像所有旧址,心疼黄。

江南四古镇

冰镇同里,

擀一碗周庄,

再来几碟酱甪直,

用晚唐诗的慢和辛亥革命的热

酱出的甪直。

我拣了一块粉蒸西塘,

就下大口大口的花雕,

就要说在古镇,做一个迂腐的文人是多么奢侈。

但瞬间我又忍住了,

象忍住烫口的农家团子,

忍住了对鲜榨婉约派的批评,

当深巷没有了红方小家碧玉,

只有油焖江南,

是我惟一能肯定的。

桥西散步记

光影暗下去,在石板,在墙缝,

暗下去,暗成梅花、桂花,

暗成绣花鞋、布鞋、细高跟和尖头皮鞋,

暗成棉花糖、冰糖葫芦和麦芽糖。

用来置换的破铜烂铁在某个孩童手里,

攒得紧紧,蓝天紧紧攒住白云。

旧报关行和理发店的木板,暗成玻璃,

白炽灯暗成刀、剪、剑和伞扇,雕塑出现,

水滴的球镜中,一个背影在寻找他的故乡。

什么骄傲能接续他的家族脐带?

暗,是最杰出的光明。零散的记忆,

全靠内心的温暖在完整。光影暗下去,

顺拱宸桥台阶而下,暗成启明星,

馄饨和茶,暗成京剧、越剧、小热昏,

暗成一套精确到秒的太极拳或一帖暧昧的中药。

走街串巷的货担和叫卖声暗成河畔书屋,

仓库暗成博物馆。装在珍珠奶茶里的头,

伸出来询问邻座的手机号,这是旅行之乐。

水,滴下来,时间就是石头的反光。

我如往常在这条街上散步。风,

吹着大地,河上机鸣声断断续续。另一端,

纽约时代广场电子大屏幕上,

作为《中国名片》元素——

桥西的石头正闪着时代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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