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拉斯的《詩藝》與“理想詩人”
2014-11-14吳明波
吳明波
(湖南大學中國語言文學學院)
賀拉斯的《詩藝》與“理想詩人”
吳明波
(湖南大學中國語言文學學院)
賀拉斯的《詩藝》(又名《致皮索父子的信》)曾經對西方文藝理論産生過重要影響,并且被很多學者認爲是沿襲了亞里士多德《詩學》的觀點。《詩藝》主要討論“詩藝”和“詩人”兩部分內容,但如何理解這兩部分內容及其關係卻充滿爭議。“詩人”部分雖然在全书后面,卻是“詩藝”部分的前提和基礎。在“詩人”部分的開始,賀拉斯試圖討論詩人的“職責和功能”以及如何成爲詩人。賀拉斯的“理想詩人”首先要有“睿智”,同時兼顧天資與藝術,並且能夠結合教育與快樂。因爲,“睿智”是寫作成功的開端和源泉,也是作爲詩人最重要的素質。好作品不僅僅來自天資或訓練,更需要兩者的結合。賀拉斯的“理想詩人”能夠結合有益與快樂,既取悅、又規勸。在論“詩人”的中間部分,賀拉斯主要討論詩人的公共教育功能,明確詩人與政治共同體之間的關係,確立他的“理想詩人”的地位和作用。這表明,賀拉斯在《詩藝》中的首要目的,是塑造他的“理想詩人”形像,並據此來討論詩藝問題。
Author:Wu Mingbo
is assistant professor at 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Hunan University(Changsha 410082,China).Email:hs03wmb@126.com詩人賀拉斯生活在古羅馬共和國末期和帝國早期,親歷了共和國末期的內戰和帝國初期的強盛。《詩藝》大概寫作於公元前20年前後。維吉爾寫下史詩《埃涅阿斯紀》,爲羅馬帝國塑造了神話基礎,賀拉斯則以詩人身份討論“詩人”和“詩藝”,思考詩人在新的國家形態下的身份和作用。
國內對《詩藝》的研究,主要在於其“寓教於樂”的詩學觀念,本文则嘗試結合《詩藝》的性質對文本作些梳理。《詩藝》曾經引起很多紛爭,尤其是它的形式結構以及主旨,歷來聚訟紛紜。大體可以確定的是,賀拉斯討論了“詩人”和“詩藝”的問題。本文嘗試處理《詩藝》中的“詩人”問題,並以此爲突破口來理解他提出的詩學觀念。本文認爲,“詩人”問題應是討論“詩藝”的前提和基礎,當詩人的地位和作用得到承認,討論“詩藝”才可能而且必要。本文從三方面來討論賀拉斯有關“詩人”的問題,並以此爲基礎探究“詩藝”。一是“詩人”與《詩藝》,明確“詩人”與《詩藝》之間的關係;二是賀拉斯的“理想詩人”,討論賀拉斯筆下“理想詩人”的形像以及詩人的作用。三是古之詩人與“公共教育”,追溯古代詩人的地位和作用。
“詩人”與《詩藝》
《詩藝》又名爲《致皮索父子的信》,以詩體寫作,全文共476行。賀拉斯大約一百年之後的昆體良在他的《修辭術原理》中以“詩藝”來稱呼這封信,從此這個名稱延續至今。因而從昆體良開始,它從論詩的書信變成了文藝批評作品。到中世紀,又有學者將它與亞里士多德的《詩學》並提,認爲這部作品承繼了亞里士多德的詩學思想,由此形成“亞里士多德—賀拉斯”的解釋系列,這種“亞里士多德—賀拉斯”的結合方式的影響一直延續到現在。雖然現在有學者認爲,賀拉斯的思想與亞里士多德沒有直接的承繼關係,但大多數編者仍然將《詩藝》附於《詩學》之後。
由於它曾被看作嚴格的批評作品,又由於它與亞里士多德《詩學》的親緣關係,所以,很多學者也以理解《詩學》的方式來理解《詩藝》。他們認爲《詩藝》應該有嚴謹的結構。但是,《詩藝》表面結構的鬆散、隨意和跳躍,與嚴謹的文藝批評作品嚴重不符。其結構引起相當多學者的爭論,他們想盡各種辦法想要理出一個結構綱要,但至今沒有公認的劃分方式。既然《詩藝》結構上的分歧較大,我們也就僅能作大體的劃分。《詩藝》大體可以分成兩大部分,一部分討論詩藝(ars),一部分討論詩人(artifex)。對於“詩藝”部分的具體劃分,歷來分歧很大,“詩人”部分則比較統一,基本認可從295-476爲專門討論“詩人”的部分。
如果我們不把《詩藝》當作《詩學》這類嚴謹的哲學作品看待,而將它還原爲與友人論詩的文學書信,或許更容易接受它結構上的鬆散、隨意及不時的跳躍。《詩藝》是賀拉斯寫給皮索父子三人的回信。很可能皮索的兒子想從事詩歌創作,特別是戲劇創作,就向賀拉斯請教,賀拉斯於是寫信作答。作爲一封書信,它有明確的針對性,有具體寫作對象和內容;但它又有公開性,它的讀者不僅僅是收信人,還將包括大量其他讀者。賀拉斯的直接讀者是皮索父子三人,潛在的讀者則要廣泛得多。皮索父子三人的身份,可能恰好符合這部作品的理想讀者。賀拉斯可能借這封回信向這類讀者,也就是對詩歌和詩藝有瞭解和愛好的人,來全面談論他對詩藝和詩人的看法。閱讀時,我們要充分注意到《詩藝》文本的“對話式”特徵。
《詩藝》雖然結構上相對鬆散,但仍然可以看出基本的思路和線索。《詩藝》始於討論“詩藝”,但作者卻在後面用很大筆墨來討論“詩人”。當“詩人”和“詩歌”的地位得到確定之後,談論具體的“詩藝”才有價值。我們也能夠說,在賀拉斯的《詩藝》中,“詩藝”其實附著於“詩人”。接下來本文將重點處理《詩藝》的“詩人”部分,討論賀拉斯如何塑造“詩人”形像,並以此爲基礎認識《詩藝》。賀拉斯明言,自己雖然不事寫作,卻希望起到“磨刀石”的作用,他要告訴他的讀者,
詩人的職責和功能何在,從何處汲取豐富的材料,如何培養和塑造詩人,甚麼適合他,甚麼不適合他,如何走上正途,避免走上歧途(306-308)。
這可以看作賀拉斯寫作《詩藝》的意圖之一,同時這里也是文本的轉折,他將由此開始討論新的主題。他從談論詩人的“職責和功能”開始來討論“詩人”。這裏首先要弄清楚,賀拉斯所謂的“詩人”,其實是塑造他心目中的“理想詩人”。賀拉斯並非在作品中泛論詩人的“職責和功能”,而是通過討論詩人的各個要素,來樹立羅馬的“理想詩人”形像。
賀拉斯的“理想詩人”
賀拉斯提到他教導詩人的“職責和功能”,但并沒有直接談論“職責和功能”,而是從批評兩位希臘詩人開始,並且在論“詩人”的中間位置討論了“古代詩人”。不管是批評還是讚揚,賀拉斯所舉的例子主要都是希臘的古代詩人,從而在希臘的兩種傳統中有所抉擇,在繼承和揚棄希臘傳統之時塑造羅馬的“理想詩人”形像。賀拉斯論“理想詩人”部分主要處理三大問題,一是詩人的身份,二是詩人的門檻,三是詩人的作用。在具體文本中也就變成,先批評和肯定某些詩人,其次是強調“睿智”作爲寫作的首要因素,最後處理詩歌的娛樂和教育功能。
賀拉斯論“詩人”部分並非從“職責和功能”部分開始,而是從更前面一點的批評德謨克利特開始,並以批評另一位詩人恩培多克勒結束。賀拉斯論“理想詩人”部分恰好處於批評兩位詩人的中間。德謨克利特主張天資重要,排斥頭腦健全的詩人並遠離人群(295-304)。恩培多克勒希望人們把他看作天神而跳入火山口(465-476)。賀拉斯將他對“理想詩人”的論述置於這兩位詩人中間,也是基於“天資”和“藝術”兩者的關係來批評兩位詩人,同時爲他的“理想詩人”設定邊界。賀拉斯處理“天資”與“藝術”的關係,也是處理詩人與共同體的關係。賀拉斯的“理想詩人”關注“職責和功能”,必然在一定程度上排斥“迷狂”,批評走上“歧途”的詩人。這也涉及到賀拉斯對古希臘以來的“迷狂”的看法,體現在《詩藝》中,就是對“自然”與“藝術”關係的看法,或者說對“天資”(ingenium)與“訓練”(studium)的關係的看法(408-418)。他認可天資和藝術訓練的重要性,認爲苦學而沒有天資,或有天資而沒有訓練,都歸無用,兩者應該相互爲用,相互結合。但他批評這兩位詩人也是突出藝術和訓練的因素。這也可能是作品的性質所致,因這部作品是針對皮索父子等人的公開書信,所以必然在一定程度上排斥“迷狂”。
賀拉斯批評這些詩人,擺正詩人的位置後,才開始強調“睿智”的重要性,他認爲睿智是寫作的開端和源泉。賀拉斯的“睿智”(sapere)與這個詞的通常用法並不相同,我們應該從賀拉斯的意義上來認識它。這個詞有很強的倫理意味,主要指道德哲學。這種“睿智”可以從蘇格拉底的文學那裏獲得。所謂“蘇格拉底的文學”,指的是柏拉圖、色諾芬以及廊下派等對蘇格拉底生活和言論的記述,主要涉及蘇格拉底對個人與共同體關係的認識。賀拉斯的“睿智”,從對國家和朋友的責任開始,涉及到方方面面的社會關係,包括愛父兄,愛賓客,元老和法官的職務,將領的作用等等(312-315)。這就將詩人和詩歌置於複雜的政治生活中,突出了詩人與政治生活的關聯。在他的另外一封書信中,賀拉斯還認爲,荷馬和維吉爾等詩人,比道德哲學家更懂得“高貴和低賤,有用和無用”(《書劄》1.2.3-4)。也可以說,詩人應該是“高貴和低賤,有用和無用”方面的專家。由此,賀拉斯才將具有倫理意味的“睿智”置於詩中最重要的位置,而把現實的材料作爲輔助。
賀拉斯批評兩位希臘詩人,強調“睿智”的首要性,也是爲了樹立“理想詩人”的形像。賀拉斯的“理想詩人”兼顧“天資”和“藝術”,避免“迷狂”,有“睿智”,瞭解自己的“職責和功能”。
在賀拉斯那裏,詩人通過“詩歌教育”與政治共同體相關聯,這裏涉及到賀拉斯如何認識詩人的作用。他既要學習“職責和功能”,同時又要影響和教育共同體。他的相關說法出現在第333-334行,“詩人想要的是,要麼教育人,要麼取悅人,要麼他所寫的同時帶來快樂和有益於生活。”這裏列舉的三個方面是並列關係,應該是指三種類型的詩人,或者三種類型的詩歌。一種教育人,一種取悅人,而另一種既讓人愉悅,又有益生活,也可以說是結合了前兩種。這句話可能表明,在羅馬的普通詩人那裏,教育人和取悅人已經分離。或者可以理解爲,針對不同對象,詩人創作不同類型的詩歌。賀拉斯特別看重的是第三種,他的“理想詩人”要既能取悅又能教育。賀拉斯提到結合這兩種功能,也涉及政治階層的融合。長老的“百人連”喜歡帶有益處的戲劇,他們看重詩歌的教育意義;青年騎士團更喜歡有趣的戲劇,排斥無趣的戲劇(342-344)。可見,賀拉斯提出的結合快樂和有益的提法,也有彌合政治和年齡分歧的考慮。
接下來,賀拉斯進一步解釋前面提到的概念:這種人能夠結合有益與快樂(miscere utile dulci),既取悅,又規勸(343-344)。這也就是國內將賀拉斯的詩學觀點總結成“寓教於樂”的來源。賀拉斯的“理想詩人”結合“有益”與“快樂”,從而可以達到兩種效果,既娛悅人又起規勸作用,從而也就能夠帶來快樂和有益生活。結合前面的論述,可以知道賀拉斯更強調詩的教育而非娛樂功能,娛樂只是爲了達到更好教育的手段。
結合賀拉斯前面的論述來看,賀拉斯的“理想詩人”既要學又要教。他可以從“蘇格拉底的文章”中學習個人對於共同體的職責,也就是“睿智”,而他教的內容則能帶來快樂和有益生活,結合有益與快樂。這種結合也可以用另一種方式理解:它既對詩人創作而言,也可以針對讀者的接受而言。對詩人而言,詩人寫作要兼顧兩者,也就是兼顧兩種讀者(觀眾)的需求;對讀者而言,讀者在閱讀和欣賞的時候,要能夠發現詩人所教的內容。這必然涉及到兩個層次的讀者,一是普通讀者,在閱讀或者欣賞詩作時,受到潛移默化的影響。另外一種讀者,則是可以由詩歌認識到詩人背後的“教”,獲得某種認識。接下來,詩人賀拉斯將要揭示俄耳甫斯、安菲昂與共同體的關係。
賀拉斯將“理想詩人”的“職責和功能”落實在對共同體的教育上,他的“理想詩人”有“睿智”,兼顧天才與藝術訓練,結合快樂和有益。我們必須意識到,賀拉斯的這些內容都是在針對皮索父子以及類似的讀者來談論“理想詩人”。
“古之詩人”與公共教育
賀拉斯在“理想詩人”的中間部分插入了一段追溯古代詩人的內容,這是“詩人”部分的重點。賀拉斯確立詩人的地位有兩條路線,一條是從批評兩位希臘的詩人開始,另外一條從延續古代詩人的地位開始,或者說從討論詩的起源開始。
賀拉斯談論古代詩人,其實也是進一步解釋他的詩學觀念以及他的“理想詩人”:
當人類尚在草昧之時,神的通譯——聖明的俄耳甫斯——就阻止人類不再屠殺,放棄野蠻的生活,因此傳說他能馴服老虎和獅子。同樣,忒拜城的建造者安菲昂,據傳說,演奏豎琴,琴聲甜美,如在懇求,感動了頑石,聽憑他擺佈。(391-396)
在賀拉斯筆下,最早的詩人既是啟蒙者,同時也是立法者。詩人和詩歌都被視爲神聖,享受榮譽和美名。賀拉斯這裏提及的古代詩人都屬於傳說中的人物,他們的功績也限於傳說當中。最早提到的俄耳甫斯是神的通譯,他溝通神和人,傳達神的旨意;他阻止了人類的屠殺,使人類放棄了野蠻的生活。傳說中的詩人馴服老虎和獅子,應該以另外一種方式來理解,實際上是:他用音樂改變了人類兇殘的習性。被馴服的老虎和獅子只是人類野性的代表。賀拉斯扮演了“通譯者”的角色,溝通古代與現代、傳說與現實。其次,賀拉斯提到忒拜城的建造者安菲昂,他的詩藝能夠感動頑石。這裏又涉及一個傳說,安菲昂和他的兄弟一起建造城牆,他兄弟以手搬石頭,而他卻通過奏樂讓石頭自己動起來。賀拉斯提到安菲昂的音樂感動頑石,暗示出詩歌對城邦和民眾的教化意義,以及詩人與安邦定國的關係。
此處出現的人物,要麼是神的通譯,要麼是城邦的建立者,都停留在傳說當中。賀拉斯總結出古代詩人的智慧:“劃分公私和敬瀆,禁止淫亂,制定婚姻禮法,建立邦國,銘法於木”(397-399)。古代詩人爲人類生活劃分公共和私人的領域,劃定神聖和世俗的領域,同時引導人類從野蠻走向文明,建立城邦,制定法律。他們主要扮演建城者和立法者的角色。除了暗示詩人與政治生活直接相關外,此處還暗示詩人與引導和訓誡人的靈魂相關,也就是與教化相關。古代詩人與公共生活的關聯主要通過教化達成,從而形成“詩人—詩歌—靈魂—城邦”的模式。
在此之後,賀拉斯提到希臘的荷馬和提爾泰奧斯。荷馬留下了《伊利亞特》和《奧德賽》,被稱爲全希臘人的導師,提爾泰奧斯則以寫哀歌著稱。他們的詩句曾經激起戰士的勇氣,使他們最終取得戰爭勝利。賀拉斯沒有提到傳說,而提到詩人的功績是刺激將士追求榮譽。在賀拉斯的歷史敘述中,從神的通譯和建城者到士氣的激勵者,從傳說轉變到現實,詩人的地位在下降,但詩人與政治生活之間的關聯沒有太大變化,詩人通過詩歌影響個人的靈魂,進而影響共同體。賀拉斯於此再次總結詩人的地位和作用:“傳達神的旨意,指示生活道路,求得帝王恩寵,在勞作之後給人帶來歡樂”。傳說中的一些詩人傳達神的旨意(比如俄耳甫斯),而寫作教諭詩的詩人(如赫西俄德)則指示生活道路。所謂的“求得帝王恩寵”,指一些詩人游於僭主之門,通過寫詩來求得僭主的稱讚,比如西蒙尼德在僭主希耶羅門下。這裏主要突出詩人的兩個要點,一是詩人有益於政治共同體,包括傳遞神意、指示生活道路以及給勞作之後的人帶來快樂;二是詩人能夠用詩給自己帶來好處,求得帝王恩寵。但是,整部《詩藝》主要都與前者相關,也就是詩人對政治共同體的作用。
賀拉斯在此追溯古代詩人,其實是確立詩人與政治共同體的本然關聯,並解釋詩人如何能夠達成這種影響。他談論古代詩人其實也是在解釋他的詩學原則,突出詩人通過詩歌影響人的靈魂,從而與公共生活建立聯繫。賀拉斯在《詩藝》中突出討論的詩歌形式就是悲喜劇(153-294),這也是當時羅馬非常重要的公共教育手段。賀拉斯寫作的《詩藝》針對作爲公共教育者的“理想詩人”,討論如何寫作以及通過寫作進行教育,而非泛論詩藝。
結論
賀拉斯在《詩藝》中塑造了“理想詩人”的形像,並在此基礎上討論具體的“詩藝”。“詩人”部分是整部《詩藝》的前提和基礎。他的“理想詩人”是身處羅馬的詩人,對共同體有職責,是城邦的教育者。賀拉斯的“理想詩人”應該有“睿智”,有很高的門檻,兼顧天才與技藝。結合羅馬的現實情況,賀拉斯將詩的教育和娛樂功能相結合,提出了結合有益與快樂的原則。賀拉斯結合這兩者,也有彌合政治分歧的考慮,即針對著不同讀者。在“詩人”部分的中心,他追溯了古代詩人,這既是追問詩的起源,也是明確詩人與政治共同體的關係,延續古代詩人與公共教育的關係,確立他的“理想詩人”在羅馬的地位。總之,賀拉斯先確立詩人和詩歌的地位問題,明確詩人的“職責和功能”,最終立足於詩人的“公共教育者”身份來談論《詩藝》,并據此批評兩位“迷狂”的詩人。只有意識到這點,我們才能理解他論“詩人”的部分,也才能理解《詩藝》的用意。
*本文是中國博士後科學基金面上資助階段性成果,湖南大學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務費專項資金資助項目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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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Perfect Poet in Horace s Ars Poetica
Horace s The Art of Poetry or To Pisos has had great influences on western literary criticism for a long time.It is even considered to be following the poetic ideas of Aristotle s On Poetry by many scholars.The Art of Poetry could be mainly divided into two parts,one about poetry,and the other the poet.How to properly understand the two parts and their relationship,however,is greatly disputed.Although the part of the poet followed the part of poetry,it is the premise and basis of the whole work,because only when the statue and function of the poet and poem is clear,can poetry gain its importance.A close reading of the work makes it clear that Horace firstly sets the image of the perfect poet and then discusses on the poetry.At the beginning of the part of the poet,it is claimed that a discussion over the duty and function of the poet will be made,in other words,the emphasis is on how to become a good poet.In fact,this part begins with critics of the philosopherpoet Democritus and ends with critics of Empedocles the poet,with Socrates discourse gaining high admiration in this work.The perfect poet should have wisdom,taking both nature and art into consideration and combining the instructive and amusing functions of poetry together.In Horace s work,wisdom takes the priority in the perfect poet as it is the very fountain of wellcomposing.And good poetry is not only derived from nature or from art,since without a rich vein of natural ability or raw talent,one would not be able to accomplish either.Each asks for assistance from the other and swears a mutual oath of friendship.On the function of the poet,poets usually wish to delight or instruct,while the perfect poet should combine the two by amusing and instructing at the same time.Furthermore,in the middle of the part concerning the poet,the stress is put on the poets education of the political community,and goes back to some great ancient poets,such as Orpheus,Amphion,Homer,and Tyrtaeus.When discussing their functions in political community,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poet and the political community is made clear to affirm the status and function of the poet,indicating that Horace s main purpose in The Art of Poetryis not about the poetry,but about what a perfect poet should be.
Horace;Ars Poetica;perfect poet;wisd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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