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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乡二元结构视角下的贾平凹与王安忆三十年创作

2014-11-14刘小佳

小说评论 2014年4期
关键词:王安忆贾平凹城乡

刘小佳

作为活跃在文坛的同时代作家,贾平凹与王安忆二人对于文学创作的理想和实践过程惊人的一致。他们的创作与新时期三十年文学同步,介入了各种文学思潮,却都不属于以某一部作品定终身的作家,在文坛上已经奠定了坚实的地位后并不固守和重复已经达到的艺术水准,不断探索新路,以求超越自我,这使得他们的创作风格多变,内容涉猎广泛,每部作品的出版都会引起社会的强烈反响。

在文学创作中,城市和乡村是创作题材的两极,所以一直作为文学研究的重要课题,这不仅因为城市与乡村分割了文学的环境空间、城市与乡村本身涵盖了丰富的文化内涵,更因为写作者无法逃离城市抑或乡村文化的影响,因此二人小说鲜明的城乡题材引起了许多研究者的重视。对比考察二人的创作空间不难发现,对于一位做出“我是农民”表态的作家,贾平凹无法摆脱自身对故乡商州的深切依恋,但作为一个从青年时期便开始居住在西安城中的作家,他也不能抵挡对城市这一第二故乡的叙述欲望。这种矛盾的情感始终凸显于贾平的创作过程中。而有过知青经历的上海作家王安忆的独特之处在于,城市或乡村在她的作品中不仅仅是以故事的叙述背景出现,而是往往成为小说的灵魂与主题所在,交替呈现在她的创作历程中。《长恨歌》是在为上海这座城市作传,《上种红菱下种藕》真正的主角是即将在工业化社会中消亡的小镇华舍,《富萍》则是蕴藉在上海历史下的乡村赞歌。

尽管对于贾平凹与王安忆各自创作中的城乡题材的研究和评论一直是文坛的热点,但是鲜少有人将二人的城乡叙事放在一起进行比较研究,这一点非常遗憾。事实上,对一北一南、一西一东、一个成长于陕南乡村一个成长在大都市上海的同在文坛有着很大影响力的两位作家,进行比较研究是非常有价值也非常必要的。更重要的是,二位同时在文坛有着积极创作的作家必然会受到大环境的影响,而在城乡二元结构这个视角下更具有值得探索的价值。

第一个十年:“由乡入城”与“由乡返城”背景下的城乡关照

与大多数出身于乡村的作家一样,贾平凹的创作从一开始就深深地受到了乡土社会的影响和制约,乡村的民俗风情和生活状态成为他最初创作的主要对象。“商州”系列小说和《小月前本》、《鸡窝洼人家》、《腊月·正月》等作品初步奠定了他在文坛的影响力。贾平凹一边感激着商州民间文化给予他丰富的创作养分,一边越来越深刻地体会到传统文化中的种种弊端。而此时的城市正处在巨大的变革之中,这无疑为贾平凹打开了创作的新天地。可以看出,他的早期作品例如《天狗》、《鸡窝洼人家》、《商州》等,更多地表现出作家对城市文明积极地接受与肯定。这时的贾平凹认为,“(乡村与城市两种文化)之间除了具有对峙、超越、分离的性质,还具有持续、互补和整合的性质”。因此,他一直采用着“城、乡同时关照”的写作模式,喜欢把城乡两种文明纳入一个文本中,同时对它们进行文化关照。《天狗》和《鸡窝洼人家》中的天狗和禾禾凭借着从城里学来的养蝎和养蚕技术成为村中的富裕户;《腊月·正月》中王才借开办带有城市经济形态的工厂改变了贫困的命运。这些叙述清晰地体现出改革开放后城乡发展的过程中,贾平凹对城市文明及生活方式的积极肯定。

纵观这一时期贾平凹的商州叙事可以看出,他一方面有分寸地流露出了对传统乡村蕴含的道德与文化遗产的珍视和对有可能失落它的担忧,另一方面也充分肯定了现代城市生活方式对乡村带来的巨大物质文明利益。贾平凹很清醒地认识到,城市离开乡村,传统的根基将会令人痛惜地失落。而乡村离开城市,便脱离了物质财富的积累,只能永远是一块贫穷的蛮荒之地。虽然这时贾平凹的城乡交流叙事显得有些保守,金狗们只是城市的匆匆过客,回归乡村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但不难看出,他认为城市与乡村应该是一种对逆交流的关系,即通过城乡两种文明的互补推动彼此同步发展。这样的思考在当时是理智而难能可贵的。贾平凹对于封闭落后的乡村有着强烈的改变它的冲动,与许多有着隐士特征、只对家园进行精神固守的文人们相比,贾平凹无疑表现出了强的入世精神,这也是他成为一个密切关注社会现实的作家的初步体现。

与贾平凹在80年代初期对城市文明的充分肯定不同,有过安徽农村落户经历的王安忆在早期作品中描绘乡村社会时,并没有像同时代许多知青作家那样将乡村当作精神家园,与周遭人、事、物的疏离感和孤独感贯穿着主人公的乡村生活历程。乡村在王安忆笔下并无贾平凹描绘的那般秀美、淳朴,充满积极生活的希望,而是清晰地显示出贫瘠、荒凉的景象。她以外来知识分子的视角所描写的乡人也缺少贾平凹赞颂的善良淳朴与坚忍,他们显得如此世故老练,对知青们表现出的自私、狭隘以至冷漠,无疑伤害了这些远离家园的孩子们的感情,也动摇了她们曾经的理想和信仰的根基。王安忆选择了直面而不是回避农村生活带给她的失望与伤心。《命运交响曲》中当年音乐学院的才子在乡村当教师的坎坷经历改变的不仅仅是一个天才音乐家的命运,更是他作为人的秉性。《六九届初中生》中的雯雯怀着“在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美好憧憬义无反顾地来到淮河边的小村庄,最终却选择了对乡村毫无留恋地彻底逃离。对于王安忆来说,乡村不是青年的永久家园。城市,尤其是上海,对于知识青年们才意味着自由、安全和可靠,是他们的精神归宿。《“文革”轶事》中,告别城市成了万事了结的“最后的年代”,仿佛失去了城市就是生命和历史的终结。插队的知青一旦离开上海总有一种末世之感,尽管这一时期的城市也在大时代的背景下显得混乱、落魄与萧条,但“城市”总作为一个精神的归宿潜藏于文本深处,“怀念城市”始终是王安忆早期小说的基本主题。

1984年的美国之行使得王安忆对中国、家园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面对着高度发达的现代文明,王安忆对自己国家经济与文明的滞后开始了思索。城市文明对比下显现出的乡土中国宗法社会思想的封闭、小农经济社会生活的停滞、传统伦理道德观念的虚伪以及对健康人性的扭曲共同构成了《小鲍庄》的主题。我们不难看出,与贾平凹对传统乡村文明的留恋心理不同,王安忆无论是对乡土背景下艰难生存处境的逃离,还是对几千年传统农耕文明的逃离,态度都是坚决果断,没有犹豫和不舍的。在她的眼中,挣脱了延续千年的旧传统的束缚后,现代文明在这片古老土地上涌起的滚滚洪流,是任何人无法阻挡的必然趋势。

第二个十年:城市化中痛苦与怀旧

贾平凹坚持认为,城市与乡村的发展应该建立在平等和相互尊重的基础上。不论是在精神还是文化的领域内,一方的发展不能肆意破坏另一方的发展权益。而现实中,当城市的发展开始不断侵入到乡村的生存空间时,这种城乡关系的和谐态势便被打破,从而呈现出一种对峙态势。90年代,改革开放进一步深化,随着城市化的推进,城市借助经济、政治、文化上的霸权优势不断地威胁着乡村的生存环境和发展路途,作为现代文明主要组成部分的城市文明在剧烈冲击着乡村生活方式的同时,本身也在发生着剧变。作为来自农村又寓居城市的作家,贾平凹对这二者深刻变化带来的负面影响、对传统文化与现代文明的冲突与对立充满困惑,以至绝望,“作品的精神内蕴由80年代对人生目标的积极追求转为90年代对人类失落的家园的追寻”。此时的贾平凹有了一种家园失落的悲凉情绪,城市与乡村在贾平凹的写作中已经失去以往的和谐局面,显露出一种剑拔弩张、鱼死网破的对抗态势。《土门》中,城市对乡村的吞噬,是对90年代乡村社会都市化这一历史进程的形象表述。乡村的贫困落后与城市的精神贫乏造成了城乡两个世界都失去了平衡稳定的状态,在面对面的冲突中,乡村节节败退,最终被步步紧逼的城市吞没。仁厚村的覆灭折射出了贾平凹对于灵魂家园无处安放的痛苦。《高老庄》中的子路利用城市的方法解决村中矛盾时的一败涂地说明了城乡和谐互补关系的终结和难以为继的现实。面对着已经面目全非的故乡,贾平凹悲叹:“我的写作充满了矛盾和痛苦,我不知道该歌赞现实还是诅咒人生,是为父老乡亲庆幸还是为他们悲哀……”《秦腔》的叙述者是被阉割的引生,这意味着贾平凹眼中的乡村已经残缺不全,无法修复,再无未来和希望可言,他对于这样的乡村也再没有了叙述的欲望。于是《秦腔》成了贾平凹为家乡所做的祭文,无奈地宣称之后不再作乡村叙事。

而贾平凹的城市叙述同样困难重重。《土门》、《白夜》之类的城市文本并没有能对城市的精神和灵魂做出深刻的表述,仅仅把城市当作故事的大背景,既没有未来发展的远大前景,也没有深厚的历史内涵。在《废都》中,“牛终于醒悟城市到底是什么了,是退化了的人太不适应了自然宇宙,怕风怕晒怕冷怕热而集合起来的地方。”在庄之蝶的悲剧命运中,城市的开放性和包容性成了浅层欲望宣泄的温床,这无疑体现了贾平凹对城市文明藏污纳垢的不满。而《废都》的“城市化表现,在很大程度上仍是有限的。与其说贾平凹建构的那个西京是一座都市,还不如说它是一个小镇更合适。”应该说,城市在贾平凹手中成了表意性的符号,他仅仅局限于城市现象的描写,所突出的城乡对抗现实更多地是在对城市压迫乡村发展空间进行控诉,并没有达到严格意义上城市叙述的要求。“说到根子,咱还是小农经济思想。从根子上咱还是农民,虽然你到了城市,竭力想摆脱农民意识,但打下的烙印怎么也抹不去。农民作家都是这样。有形无形中对城市有一种仇恨心理,有一种潜在的反感,虽然从理智上知道城市代表着文明。”不过,贾平凹在城市叙述方面所做出的努力对于90年代城市文学的发展是有着促进作用的。他中国式的文人气息,对于当今城市叙事中对大众文化的过度迎合、现代生活精神领域描述的缺失,都是一种可贵的弥补。

在贾平凹经历着痛苦抉择的同时,90年代的王安忆在经历了时间的沉淀后,对待城市和乡村的态度变得平和,同时妥善关照了这两个空间的创作。城市文本《我爱比尔》、《妹头》、《米妮》等是对上海不同层次不同角度的大规模书写,《长恨歌》干脆是在为上海作传,这些作品大都是描写老上海的生活和情感。显然,大规模的城市化在改变着贾平凹不舍的商州村庄时,也改变着王安忆所熟悉的属于老上海的城市空间与生活方式。通过这些作品不难看出,王安忆对于正在发生着巨大变化的新上海有意地保持着距离。散文《过去的日子》里,老上海具体而精致的生活已经被全球化和现代化带来的千篇一律的都市生存方式所改变,王安忆对于这样一个失去了灵魂的上海有了无法摆脱的失望和疏离感,她的城市书写直截了当地表达了这种不满。不过,与贾平凹面对社会变革时表现出的紧张焦虑以至于对城市文明做出了全盘否定相比,王安忆在处理这种心理落差时显现出了女性独有的温和与耐心。她对家园变化的失落和不满没有过多地声讨和控诉,而是通过对生活的细腻把握能力叙写记忆中的寻常事物。这种只忠于心灵的写作方式,使她有了一种温和容纳生活的世俗之心,对那个已经不复存在的上海衣食住行事无巨细的描摹,使她这一时期的作品有了一种疏离于现实的完美。于是怀旧成了王安忆90年代创作的主题。

基于这样的心理,王安忆在90年代后期集中笔墨追忆了她在淮北乡村的生活。她说,“我写农村并不是出于怀旧,也不是为祭奠插队的日子,而是因为,农村生活的方式,在我眼里日渐呈现出审美的性质,上升为形式。”在《姊妹们》、《喜宴》、《开会》、《蚌埠》、《王汉芳》等一大批短篇小说中,曾经迫不及待逃离乡村的王安忆开始带着忧伤的情怀回望岁月,重新体味到乡村人情的美好。很明显,王安忆这次重返乡土的写作不是退却,而是重建了自己的“精神之塔”。“我们庄”既是对古老而成熟的农业文明的写照,也是王安忆对乡村的个人化理解和感受。温暖质朴的人情美、人性美成为了这个时期王安忆小说的主旋律。通过对淮河流域乡村美好的礼赞,来抗拒日益膨胀的物欲和道德情感的沦丧,与同一时期怀旧的城市文本共同表达她对现实平庸的商业文化的抗拒与疏离。那种“缓慢的,曲折的,委婉的生活,边缘比较模糊,伸着一些触角,有着漫流的自由的形态”的乡村生活的气质,从姊妹们、乡人们身上渗透出来,旧时乡村成了王安忆所向往的乐土。乡人们看似木讷的外表下暗藏着数千年乡村文明积淀下来的巨大智慧,这智慧有着极大的凝聚力和向心力,它能够在传承自身的同时接受难以融合的异质,在平静中达成协调。到此,乡村经历作为一种历史记忆已经深嵌在王安忆的精神世界中,对乡村世界的恐惧和鄙夷之感已经被历史感和审美感所取代,贯穿了王安忆90年代的创作历程。

第三个十年:新世纪的转型与突破

进入21 世纪,贾平凹和王安忆不约而同地将创作重点转向城市叙述,并且都涉及到了“城市外来者”这一群体。作为一位始终高度关注现实的作家,贾平凹凭借《高兴》开拓了文学对农民工叙述的新领域,达到了文学和现实的共赢姿态。像刘高兴这样的农民们进城之前,精神家园在乡村,抱着改变生活的美好愿望来到了城市后,他们却时刻意识到城里人和城市文明表现出的拒绝姿态,城市无法给他们提供精神归宿,自卑心理使他们开始怀念乡村。而城市生活的经历又使他们认识到乡村物质生活的贫乏、思想观念的落后,他们无法再像进城前那样认同农村的传统价值观和生活方式。做不了城里人,也不再是乡下人,于是,刘高兴们完全丧失了自己的精神家园,处在了一个最为尴尬的境地当中。

刘高兴的身上显然附着了贾平凹对逝去故园传统的情感寄托,他与城市文明的隔阂又一次体现出贾平凹城市叙述的局限。故事的叙述空间尽管在城市背景下展开,但其表现出的精神内核还是乡村的。“只有那些直接呈示城市的存在本身,建立城市的客体形象,并且表达作者对城市生活的明确反思,表现人物与城市的精神冲突的作品才能称之为典型的城市文学”。而《高兴》中的西安与《废都》中的西京一样只是一个空洞的皮囊,并没有对城市本身的生活方式和精神内核作出表述。由此可见,转型后的贾平凹还必然面临乡村向城市的新突围。贾平凹必须利用乡村叙事的优势,立足乡村与城市间的天然历史联系,呈献城市的存在本身,并表现出对城市生活的明确反思,才能真正写出城市的美学价值。

刘高兴没有知识和技能,仅仅满怀着对城市生活的美好渴望赤手空拳地来到城市。面对着贾平凹笔下城市一贯突显出的文化缺失和道德沦丧,刘高兴所代表的民间道德文化注定要碰壁。他无法找到融入城市的途径,只能通过卖肾获取娶妻盖房的资本,并通过这只卖给城里人的肾不断臆想着自己与城市的关联与亲近,认为“我活该要做西安人”。这样的盲目与一厢情愿难免让高兴在城里处处碰壁。而在《骄傲的皮匠》中,王安忆毫不吝啬地将“骄傲”一词用在了一个乡下手艺人身上。小皮匠凭借娴熟的技艺有了在城市立足的根本,他代表的是新一代的外来务工者,刘高兴身上无法摆脱的小农意识和自卑心理已经被他有意地摒弃,通过阅读和思考,他拥有了自己的人生观;用民间道德传统规范行为,他拥有了自己的处世哲学。于是,在上海这样一个势利而又充满诱惑的城市中,地位低下的小皮匠对作为城市代表意象的弄堂做出了精神和肉体上的占领。根娣通过想方设法嫁给上海本地人的方式改变了自己郊区出身的劣势,在好容易完成了“进城”的蜕变后,走上了想象中的人生新台阶后,却发现以爷叔为代表的上海市民文化已经不再具有往日的魅力,而小皮匠身上体现出的勤劳、淳朴、细致的乡村文化和文明有礼的城市文化的杂糅却占据了根娣的心。根娣与小皮匠爱情的无疾而终,说到底也是小皮匠来自乡村的传统道德观与从书本中得来的代表城市的文明教化共同影响的结果。到了这时,乡村与城市已经不再是二元对立的关系,而真正走向了于无声处的融合。

王安忆意识到,代表文明与进步的城市已经一步步被外来力量影响着,城市在现代化进程中人生观、价值观的混乱造成了城市文化中精神文化的缺失,而这种缺失却又无法自我治疗,只有通过外来文化的弥补才能够解决城市文化中的精神贫瘠。像小皮匠这样外来的乡下人凭借着自尊自爱,勤奋淳朴的精神面貌融入城市,给城市带来了健康的新风气。小皮匠在小说结尾处加入治安联防队,担负起城市治安任务,是因为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骄傲所带来的孤独,只有加入到这座城市建设中去,才能化解内心深处城市与乡村的隔膜,真正达到乡村文化和城市文化的融合。但我们不能忽视,小皮匠代表的必竟只是极少数的外来务工者,代表的是王安忆消解城乡二元对立状态的理想,而更多像刘高兴这样的乡下青年该怎么在城市中找到自己精神和物质的立足之处呢?正如《高兴》后记中贾平凹提出的疑问:“为什么中国会出现打工这么一个阶层呢,这是国家在改革过程中的无奈之举,权宜之计还是长远的战略政策,这个阶层谁来组织谁来管理,他们能为城市接纳融合吗,进城打工真的就能使农民富裕吗,没有了劳动力的农村又如何建设呢,城市与乡村是逐渐一体化呢,还是更拉大了人群的贫富差距?”这似乎已经不是该仅仅留给作家们解答的问题了。

突围

当代文学已经走入第四个十年,贾平凹和王安忆近期的《古炉》与《天香》都回归到了对故园历史的回忆。《古炉》之前贾平凹的乡村叙述多与时代大潮紧密相连,关注现实。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开始了对乡村文革历史越来越清晰的回忆,诠释了古炉村之于整个中国的象征寓意。王安忆依然对上海一往情深,《天香》中王安忆跳出工业化后已在《长恨歌》中被写尽了的上海滩,开始挖掘这座城市不为人所熟知的明清历史,凭借丰富的古典文学功底,以勤勉的态度追寻民族精神。那么,随着城乡之间进一步的冲撞和融合,贾平凹与王安忆的创作将走向何方;他们的作品是否能够成为当代文学中城乡演进过程中的范本;对中文写作会有什么样的影响;甚至于,当城乡的冲突逐渐缓和以至消弥后,他们的作品能否超越时代局限而有着更长久的生命力;他们又能否够不再受到任何空间题材的束缚,更单纯地关注文学的审美本身,实现一个又一个突破,是值得我们期待的。

注释:

①李振声:《商州:贾平凹的小说世界》(中国当代作家研究资料丛书——贾平凹研究资料),天津人民出版社,2005年5月。

②张文杰:《贾平凹作品中对城乡文化的思考》,安徽文学,2009年第2期。

③贾平凹:《秦腔》,作家出版社,2005年4月。

④贾平凹:《废都》,作家出版社,2009年7月。

⑤路文彬:《90年代长篇小说写作现象分析》,文艺争鸣,2001年第2期。

⑥贾平凹:《关于小说创作的回答》,文学自由谈,1992年第3期。

⑦王安忆:《生活的形式》,上海文学,1999年第5期。

⑧陈晓明:《城市文学:无法现身的“他者”》,文艺研究,2006年第1期。

⑨贾平凹:《高兴》,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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