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的事

闵凡利

一

事后张村的人回忆起来，都觉是许老师的事。

许老师叫许冉，是个大学生。他带的课在张村小学是数尖的，这主要得力于他的那套引导式教学法。

引导式教学法就是引领着学生由外及里，由小到大，由熟至新，循序渐进。比如许老师教生字“冰”，他先不说这个字念什么，而是把一个学生叫起来问，到了冬天，冷不冷？学生回答冷。他问一冷，河里的水就怎样了？学生说会上冻。他接着问河水一上冻，成什么了？学生说成冰了。许老师说，这个字就叫“冰”。

同学们都说许老师教得好。

许老师教的是小学二年级。

这天，许老师开始教新课。首先教生字。其中有个生字叫“被”。许老师是这样教的：同学们，咱们家里的床上有什么呀？知道的请举手。

一屋的学生都把手举起来，像春天里的一片小杨树林。

许老师随手指了一个：张瓜，你回答！

张瓜站起来。张瓜今年七岁。

许老师问，张瓜，你们家床上有什么呀？

有席子。

席子上呢？

褥子。

褥子上呢？

老师，是我妈妈。

你妈妈上面呢？

是村长黄二爷。

许老师的心还在被子上，他几乎气急败坏：你黄二爷上面呢？

没了。

许老师大惑不解：那，被子呢？

让我黄二爷蹬地上去了……

二

知道张瓜他妈妈身上是村长的还有一人，是张瓜的爸爸张山。

张山知道这事一年多了。

张山干木工。一到农闲就到外面去打工。可巧那天，张山提前回家了。

推开家门，看到村长和老婆齐秀都在忙活。村长忙着穿裤子，齐秀忙着扣扣子，因扣得慌，第二个扣子扣到第三个的扣眼上。张山一下子蒙了。

村长干笑着：张山回了？接着对齐秀说：我走了。说完从张山身边走开了。

齐秀见张山没说啥，就在脸上堆起笑：回了？咋不先打个电话？

张山抬手打齐秀一巴掌。接着又打一巴掌。

齐秀没还手，捂着脸问：你，你为什么打、打我？

张山说：我就是想打你！

齐秀知道村长走远了，就把脸伸上去：你打，我让你打！齐秀说着就哭开了：我一个人在家容易？顾了孩子，还得顾地里。你来到家，不问青红皂白，抬手就打，你还有没有良心？这日子没法过了！

张山说：没法过了！说着拿过桌子上的碗摔在地上。

齐秀也拿过一个碗摔在地上：这日子没法过了！

张山还想再摔，一看齐秀那架势，哎一声抱着头蹲下了：你这是让我没脸活人呢！

齐秀更委屈：我不这样做，村里能给咱宅基地？分地时你能得到两块水浇地？能叫你拉沙盖房子？我这样做，还不是为这个家！

为这个家，你也不能用这个法呀！

咱一没钱，二没势，三没拳头，你说咱还有什么法？再说了，这样做，咱又什么都没丢。

张山用鼻子哼了声：没丢？咱丢大了呀！

三

张山越想越窝囊，就去找村长黄运河。

老天有眼，不用去村长家，半路上就截住了！

那是个十岔路口，一边通向村委会，一边通向村长家。村长从他家的那条路上出现了，嘴里还在哼着柳琴小调，走着走着发现张山。脚步就有些缓。接着，停了。

是在点烟。

村长先从口袋里掏出支烟。烟掏得慢，张山发觉，村长的手在抖呢。

叫你抖！张山想。

村长点上烟。沉思一小会，接着叼着烟冲着张山过来了。离张山有三四步远，说：张山，干啥去？这么急慌？

张山没想到村长会先给他打招呼，忽然不知所措：我，我到前面办点事。

有什么事要我办吗？

张山忙说：没，没有。

那你忙吧，我村里还有事。说完，村长就走了。走得很快。边走边哼柳琴小调：大街上走来我陈世铎——

村长的背影越来越远，消失在村委会里。

看着村长的背影，张山想起自己是来干吗的了，恨得想扇自己的嘴巴！

张山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齐秀问：找村长了？

张山哼了一声。

唉，算了吧。别忘了，人家是村长。

村长怎么了，别忘了，他能当选还有我一票呢！

你那一票，人家不稀罕。人家镇上有人，早就定好了。

镇上的人咋能这样办呢？定了还让村民选，这不是耍人吗？

这叫走过场。村长说，他给镇上当官的送完礼了，不让他当村长，镇上的人不敢。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他们都让村长买了。你知道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知道，他再霸道，也不能把屌伸到我被窝里！

谁让你是张山呢？

我咋了？不偷不抢不嫖不赌，本本分分劳动致富，不该谁不欠谁，我指能力吃饭。咋了？

给我横管什么用？村长把你老婆肏了，你不是放他走吗？你不也找了吗？我咋没见你打村长？还说是胯下长屌的爷们，屌长嘴上去了？

一番话说得张山无语。

齐秀知道这话说得狠，狠到张山的“七寸”上去了。就柔声劝：和村长有这事的不光咱，像李丝家里的，王物家里的，还有赵留家里的，都和村长有一腿。你看人家，谁像你？你想治村长的事，要等机会。明白吗？

张山用眼望了望齐秀，气嘟嘟抽出支烟叼嘴上，狠狠吸一口：你说这事，咋办？

还能咋办？

奶奶的，我就咽这窝囊气？

不咽能咋治？谁让咱是老百姓呢？！

黄运河，我肏你八辈祖宗！

黄运河是村长的大名。骂过之后，张山觉得憋屈的心里好受很多，就又骂了句。

齐秀真有点从心里看不起张山，就会在家里关上门骂人，真枉长胯下那挂玩意儿。

四

张山很当回事地给齐秀说：张瓜在学校里，把你和村长相好的事说出去了。

齐秀脸一红说知道，就骂张瓜的老师：奶奶的，还有这样教学的，问孩子都问到床上去了。这是什么熊流氓老师！

张山说：我从街上走，人家都从后面指我脊梁骨！

齐秀没吭声，把脸阴着说：想想，有啥法能让咱把面子扳回？！

张山低头想了一会说：那除非，我把村长骂一顿！

你骂村长？

对，在大街上骂。当着村长的面骂。让大家伙都听见。

你知道王物吗？不是因骂了回街，骂谁家的猪拱他的菜园，不是被村长说成扰乱社会治安，让派出所来人抓了吗？王物家里的和村长这么好，还花了五百多块钱，买了四条子烟送给村长，村长才去派出所说情。不然，王物要关半个月呢！你如果当着面骂他，他不也得让派出所的来抓你？到那时，咱又花钱又丢人，更难看！

张山点起烟，狠吸一口：咱先给村长说好，行不？

黄运河又不是脑子进水，他会让你骂？别人骂你，你愿意吗？

那咋办？咱得想出这样一个法：就是把黄运河骂了，他也不还口，也不当回事。

齐秀想了会说：不行，给他送点礼？

张山摇摇头：不行，那样大家知道了，更丢人。

齐秀说我想不出啥办法了，那你想吧。

张山考虑一会：那只有这样一个法了，咱请他一场。开始咱啥也不说，等他喝了咱的酒，吃了咱的饭，再说出来。这样准行！

齐秀问了个最根本的问题：谁去请村长？

张山说：这还用问，当然是你了！说完，看着老婆又莫名其妙骂了句：黄运河，我肏你娘！

五

齐秀给黄运河说：张山让我来请你，晚上到我家喝酒。

黄运河说张山现在杀我的心都有，请我喝酒，这里面有什么花花招吧？！

你想张山能有什么花花招？

你说张山想请我，为什么张山不给我说？别是你请我喝酒，让张山躲在外面捉奸吧？！

齐秀急了：你怎能这样想呢？张山想捉你的奸，那次遇见不就捉了？再说了，张山敢捉你的奸？

黄运河点点头说也是。可你请我，我不去。想让我去，得张山来。明白吗？

齐秀看着黄运河笑了：就你心眼子多。我明白。

不然我咋说你是明白人呢！要真心实意请我，让张山来请！

齐秀回家给张山说了。张山气得骂：他这是要味呢！

齐秀说：你一家之长，不出面请，人家觉得你小看人呢！

村长到时天黑静了。张山看到黄运河进门就笑着打招呼：村长来了。

菜早准备好了。猪头肉是张山早上专门赶集买的。还有两个菜是张山炒的。一盘是炒肉丝，一盘是辣椒炒鸡蛋。张山去请黄运河时，黄运河说：既然张山来了，我去。不要多弄菜，我最爱吃的是辣椒炒鸡蛋，有这一样就行。

这样菜是张山炒的。张山炒着往里面吐了两口唾沫。齐秀说张山你干啥？这菜你还让人吃不？张山说：不是还有几样菜吗，你为什么要吃这一样呢？齐秀说：难道你不吃？张山说我不吃。齐秀说：张山，你这是何苦呢？等把菜盛到盘子时，张山又呸呸往盘子里吐了两口。

黄运河看看桌上的菜说：又不是外人，有两样就行。

张山嘿嘿一笑：不多，一共才六样呢。心里却骂：我这是在喂狗！

齐秀说：你村长是大贵人，六个菜有点少，只要你不嫌寒碜就行！

黄运河说：既然菜弄好了，那我不客气了。张山，你坐，先让齐秀忙活，咱弟兄俩喝！

张山就坐下了。喝的是本地的滕公酒。张山给黄运河满上酒说：村长，这几年，你对我家没少照顾了，这杯敬你的！

你知道就行。说实在的，我真没少照顾你们家！

我的宅基地，我的水浇地，还有我盖房子在地里起的沙，当然还有很多，就不一一说了。千言万语，都在酒里！说完，张山看着黄运河那一笑就是母狗眼的脸，心里说：我敬你个王八蛋！

黄运河接过张山敬起的酒：你既这么说了，我要不喝，那就是看不起你张山。好，我喝！这杯酒吱的一声进嘴了。

张山又给黄运河满上：你是村长，这是第一次在我家喝酒，是给我张山面子。咱们一起喝一个，表示个心情！

黄运河说好！又抬手喝了。

后来黄运河喊齐秀：别忙乎了，来喝一杯吧！

齐秀正给猪拌食，就说：我先喂猪，你们喝。

黄运河说：张山，你找了个好老婆！齐秀里里外外是一把好手。人这一辈子，什么是幸福？能找这样一个老婆，就是幸福！

张山说：那是！

一瓶酒说着拉着见底了，这瓶酒张山喝了一少半，黄运河喝了有六两。黄运河看人都皱眉头了，张山正考虑怎样说这事，黄运河说话了：张山，说吧，今天请我喝酒，要我给你办啥事？

张山说：也没什么事，只是想请你喝酒，表示一下这几年来的感激之情！

张山啊，你说的不是真心话啊！要说你对我，杀我的心都有啊！

张山的脸一红：既然你把这话挑开了，那咱就明人不说暗话了！

你说吧，我虽喝得多，但不醉，清楚着呢！

你和齐秀的事，我是知道的。

黄运河哼了一声。

张山接着说：这是个丑事，当时我想把你的腿打断，后一想，这样就把事闹大了，张扬开了，最终丢人还是我！于是我就硬咽了这口气。

这事你处理得对。的确是对你不好！

本来我觉得这事过去就过去了，可谁想到，这事又被人们知道了。

黄运河问怎么回事？谁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张山说是张瓜。接着就把许老师的事说了。

黄运河听了骂了一句他奶奶的。不知是骂张瓜还是骂许老师。之后问：你请我来，不是为给我说这事吧？

张山说：咱一村人都知这事了，我在街上走，大伙都在背后戳我脊梁骨，你说我咋办？

我知道你为啥请我喝酒了。你这是逼宫呢！咋办，那是你张山的事，你愿咋办就咋办！

齐秀这时过来了说：张山要知咋办，还请你来喝酒？你帮着想个法？

黄运河说：我能想啥法？有你齐秀这么个明白人，啥法想不出？

张山真想对着黄运河的那张脸狠打几拳，打他个万朵桃花开。可现在得用他，就说：我想了很久，想出一个法。

黄运河嘿嘿笑了：说说你的法。

张山说：我得把你骂一顿。

黄运河没听清：什么？

我得在街上把你骂一顿。

什么？

当着大伙的面！

你张山真会想办法，你骂我？

嗯。

在街上？

嗯！

当着大伙的面？

嗯！

你张山真敢想啊！你的面子要了，我呢？别忘了，我是咱们张村的村主任！我可是代表咱张村一千五百口人！我有面子，咱张村就有面子！我没面子，咱张村就没面子。你说，是你张山的面子值钱，还是村长的面子值钱？

张山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村长的面子值钱。

就是呀！你张山怎能这样想呢？你想，我能让你骂吗？你骂了我，那李丝就能骂我，王物也能，赵留也行。一村的人都骂我，我工作以后还咋干？所以，王物那次骂街，要不是他家里的给我送四条烟，我就让派出所拘留他半个月。这个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法你连想也不要想！

那咋办？

那是你的事，你想咋办就咋办！

我反正不能丢这个面子！

张山，咱今天打开窗口说亮话，要不是我和齐秀有这事，咱张村四百多户凭什么你们家能得那么多的好事？我和齐秀好，我可一点没亏待你家！咱庄上和我好的不在少数，他们都得了什么？没行市有比试，你比比！你张山赚大便宜了！别不知足。俗语说，知足者常乐，你张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光想着自己，那叫自私。什么是面子，有钱有物就是面子，穷光蛋什么面子也没有！

张山说不对。人活着就得活张面子，活张脸！

黄运河哼哼笑两声。

张山又一仰脖喝一杯。他觉得吞下一股硬气：我啥都不想要，就想要张脸！

黄运河说：你要脸我不问，反正不能踩着我的肩膀要自己的脸，没门！

张山觉得一股硬气冲了出来：如果你不同意这个办法，除非我用另一个法。说到这儿，张山不怀好意坏笑两声。

你还有啥法，说出来，我倒要听听！

张山狠狠心：我，我就强奸你老婆！

黄运河哈哈大笑：就你，也配？！

咋了？

你要敢强奸我老婆，你就不是张山了！

我是谁了？

你是我村长了！——

这顿请最终是以村长的拂袖离去告终。看着满桌的菜，张山猛地把吃得还剩半盘的辣椒炒鸡蛋端起摔了！

六

说着拉着麦子该收割了。张山去地里割麦，到了晌午，张山揉揉又酸又疼的腰，起身回家。

回家的路要经过黄运河的家门口。黄运河的家在路口，是个高门楼，镶着瓷瓦瓷砖，招招摇摇的。大门半开着，张山对着门口吐了两口唾沫！往门里一抬眼，村长的老婆王桂芬正背着院门在擦身上。王桂芬生的白，大伙都叫她大白兔。大白兔正擦得起劲，随着毛巾的上下，张山就感觉眼前闪出一片片的白。像正午麦芒上的阳光一样扎眼。张山干咽一口唾沫，骂一声，抬腿迈进村长家的门。

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大白兔头也没抬头，问了声谁？张山没吱声。大白兔以为是村长，就说：我刚回，先擦把身子。你把煤气灶打开，咱下挂面吃！张山还是没吱声，大白兔回头一看是张山说：原来是你，有事？张山咽了口唾沫，这时他已走到大白兔身后，大白兔边洗脸边说：运河和派出所的苗所长去场间检查安全了，我看也快回了。有事你就稍等吧！

张山没听清大白兔的话，黄运河的话又在耳畔回响：你要敢强奸我老婆，你就不是张山了，就是我村长了。这话歹毒，蚕食着张山的心。张山不知从哪来的劲，猛然抱住大白兔。

大白兔吓一跳：你，你干什么？

张山咬牙切齿：我，我强奸你！我给黄运河戴绿帽子！

大白兔说放开我，你个流氓。不然我喊人了！

张山说你喊吧，我就是不放！

大白兔真喊了：救命啊！

第一个冲进院子的是黄运河。黄运河正领着派出所的苗所长在检查场间防火硬件水缸的落实。要吃午饭了，黄运河没让苗所长走，说找个地方吃小笨鸡去。黄运河家里有酒，他让苗所长在路口等着，自己骑摩托车来家里拿酒，还没到门口，就听老婆喊。冲进家一看，张山正抱着老婆。黄运河大喊一声：张山，你干什么？

我肏你老婆！

张山的声音很大。他想让自己的声音在张村的上空爆炸，说实在的，没起到那个效果，倒是大白兔的尖厉叫喊让半个村子都听到了。黄运河门口像开村民大会一样聚集半村的人。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张山充满自豪，他那张被黄运河弄丢的脸正慢慢回归！

黄运河忙给苗所长打了手机。接着到门后拿起一根木棍，猛砸张山。张山挨了几棍，可他人来疯似的，不光不放手，反而把大白兔抱得更紧了，高喊：我给黄运河戴绿帽子了！

苗所长气喘吁吁地来了。一句话没说，拧住张山胳臂，把张山铐了。没过多大一会，鸣着警笛的警车来了，把满脸笑容的张山带走了。

张山走得趾高气扬，就在张山被警车带走的一刹那，人们看到黄运河哎的一声，好像警车带走的是他什么亲人似的，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七

就在张山进去不久，张村学校的许冉老师也离开张村小学。许老师是不想离开的。可整个张村人看到他都像看到杀父仇人，恨不得吃了他。许老师想在本镇换个学校。很多的学校也缺老师，可就是不要许老师。那一次，许老师哭了。

许老师哭完之后把泪擦了，接着去南方打工去了。

后来张村小学又调来一位老教师，人非常老实，课教得一般，可张村的人都说这老教师不错。

张山被宣判为强奸未遂。没用多久，张山出来了，出来的张山受到张村人空前的尊敬。那天张山刚来到村口，一直没给张山说过话的王物遇到了，离老远就打招呼：张山回来了？

以前张山和王物说话都要先敬烟的，然后再称呼表叔。可这次张山什么也没称呼，只是说：回来了！张山说完这句话就感觉以前他把王物看得那么高，实在是太可笑了。

张山被抓后，人们发觉黄运河一下子老了。在村级班子换届选举中，黄运河只得可怜几票，和他前几年的满票相比，天壤悬殊。说起来黄运河的各项工作还是不错的，为何会出现这局面呢？成了黄运河一直都解不开的疙瘩。

更让黄运河意想不到的是：这次选举中，刚回村的张山被选为村主任。

张山现在最爱在张村的大街上逛了。遇到谁张山就很响亮地给人家打招呼，仿佛不大声打招呼大家就不知道他是张山似的。张山的声音很大，大得有些夸张。张村的人都说，张山变了，变得太像村长了。

落选没多久，黄运河去城里打工了，据说是给一个单位看大门。

就在黄运河走后没多久，张山踏进了黄运河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