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连心的艺术舞者
2014-11-11烸铂
烸铂
贺跃进,1958年出生,河北深泽人。自幼喜爱戏曲艺术,13岁进入河北省专业艺术团,2007年担任河北省心连心艺术团团长。他带领团队常年坚持送文化下乡,足迹遍布河北省乡村。被基层干部、群众誉为“党心与民心之间的桥梁”,该团曾多次荣获中宣部、河北省委、省政府授予的先进集体荣誉称号。他本人也曾两次荣立二等功,多次被评为省直文化系统优秀党员,2014年1月,贺跃进被评为“2013年度河北十大新闻人物”。同年,被河北省直工委评为优秀共产党员称号。
有姥姥的童年
1958年12月,贺跃进出生在河北省任丘县。童年时光,他大多是跟着姥姥一起生活。中间也曾跟着父母住过保定,因为文革期间那一带闹得很凶,傍晚都能听到枪炮声,出于安全的考虑,他的父亲还是把他送回了姥姥家,在那里生活。
他一出生,正赶上三年自然灾害,挨饿这一关,是必须要面对的。那时粮食少,吃粗粮饭也要掺菜,几乎见不到油。这种饭对于一个几岁的孩子来讲,还塞牙,一顿饭就得一边哭着一边吃完。偶尔,姥姥把仅有的一点精面做给他吃,所谓精面,就是高粱面贴的饼子。放学回去以后,小跃进就拿着这种长条的饼子,一小块一小块地吃,一吃就吃两个多。
除了挨饿,还有危险的事。1963年发大水,贺跃进跟着舅舅背着筐子去打草。还没到村口,就听见村民们喊:要发水了,不能再出去了,回来吧。一会儿就看见村里面组织民兵在村口囤土。时间不长,水就涨起来,村外面都能看见船了。
常年跟着姥姥,自然感情就深。而且姥姥的言行,也深深影响着他。
在贺跃进的记忆里,姥姥长得漂亮,很贤惠,也特别疼他。他听大人们说过,姥姥也曾经讨过饭,她的一辈子很不容易。让贺跃进感到几分自豪的是,家里那么多孩子,姥姥最疼他,家里有点“细粮”,就紧贺跃进吃,平时还总是跟他说,要好好上学,多认字,有了文化,将来你才可能有出息。贺跃进的童年,用他的话说,一是清贫,这是因为那个年代;二是温暖,这多是缘于姥姥。
在实干中成长
1971年底,石家庄京剧团去任丘招生,把他招上了,那年,小跃进才13岁。后来说起这事,他总是说自己有文艺天赋。那时候也没什么演出,就是天天能听到喇叭里的样板戏。那八个样板戏,小小年纪的他没有不会唱的。就凭着自己会的多,他迈进了专业的艺术院团。刚一入团,他的这种特长又显露出来。学戏领悟得快,学得快。那一批学生有八十多个,学一段唱腔,他很快就能按照老师的要求完成了。就这样在京剧团先学了五年京剧,之后就随团参加演出。那时的剧团演出就是那些样板戏,平平淡淡的。文革结束后,样板戏也不演了,这个团也渐渐松散,到最后就解散了。
1980年12月,贺跃进考到了石家庄影院,这是当时这个省会城市里很有名的一家电影院。到了影院,他先干了几年跑片的工作,就是骑着车给电影院送片子。这活儿,挺苦的,甚至还容易出交通事故。那时,贺跃进毕竟年轻,多干点也没什么,他把这些都当成是一种锻炼。现在谈起这些,老贺常感叹,如今的年轻人,恐怕吃不了那个苦了。
1984年6月, 26岁的贺跃进当上了电影院的副经理,跟着那些前辈学财会、管理,开始琢磨怎么把票卖出去,把观众组织进来,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市场营销。后来,石家庄的另一个大剧场霞光大戏院需要一名懂戏剧、懂舞台艺术,同时还需要具备影剧院管理经验的人做经理,贺跃进凭借着自身的优势就去那里应聘上任了。
贺跃进在数个文化单位担任过管理岗位工作。这些经历,磨练着他,也丰富着他。
执着中的跋涉
2007年,河北省“心连心”艺术团的老团长退休,省文化厅党组考虑需要一个合适的干部来接班。经过一番选拔,贺跃进走上了这个岗位。当时这个团的基础比较差,方方面面的管理都不正规,人员的思想也很涣散。他第一次看这个团演出的时候,在场的一位县领导跟他说:“这种演出我已经看了九次了,你们别老演这些东西,能不能有点新节目啊?”贺跃进当时听了感觉压力很大。节目没有创新,硬件也相当陈旧,基本上不像是一个省级艺术院团的水平。当时还有另外一个院团的领导找到贺跃进,要借“心连心”艺术团的流动舞台,要去周边县演出。当贺跃进把舞台拉过去装台的时候,正碰上接送演员的大轿子车到了,下来的演员百分之八十都是“心连心”艺术团的,那些演员见了贺跃进都赶紧躲着走。贺跃进也很尴尬,自己的人出去跑场演出,他这个当团长的竟然丝毫不知。
贺跃进看到这些情况,心里很着急,他也清楚从某一个方面纠正根本不行,必须得综合治理。他首先立规矩,无论谁,都不能再打着“心连心”艺术团的牌子出去组织演出,否则就是犯法、侵权。再次,作为省级院团,你呈现给全省老百姓的文艺作品,一定要有省级的水准。另外大家的收入要不断地提高,这种提高不是说你什么钱都挣,而是在规范运转当中,每年逐步地提高大家的福利水平。
经过大家讨论,就可以制定措施,但是具体实施,就远不这么容易。比如如何提高节目质量,贺跃进首先定位是一定要拿出省级院团的水平,否则,干脆你就不要拿出来去展示,凑凑合合那些事别弄。另外,作品形式要多样性,“心连心”虽说是小团,但小团也有它的优势,不像梆子剧院就是唱梆子,歌舞剧院只能是歌和舞。贺跃进把这个小团分成了语言、器乐,歌曲、舞蹈等几类,以各类为单元创新节目,在此基础之上,把小单元组合成一台综合的艺术作品。然后,再赋予它一个主题,埋设线索、人物和戏剧冲突,把这些元素用主持人的台词有机地串联起来,再加上凭借河北厚重的文化积淀,这台演出说赵国的事,那台演出说燕国的,到哪儿就说哪儿。像去滦平县演出,把当地的金山岭长城、森林公园、满山红叶、皇家行宫、生态养殖这些词都用在了串词里,那老百姓听着,说自己家乡好,谁能不高兴啊!“心连心”艺术团曾经到秦皇岛昌黎县的石各庄村,这个村是一个文明生态村,村里的老百姓们文化底蕴很了得。贺跃进就把昌黎宋建亮编创的地方秧歌有机地纳入到他们的一台作品当中,再考虑到河北有一个看家的秧歌舞叫《放风筝》,是河北南皮周树堂编排的,他们把南皮的秧歌《放风筝》和宋建亮演的昌黎地秧歌串联在一起,用一首诗巧妙地一带,就花开两朵,各有特色。因为地秧歌的骨子里面就有感情,就有当地人的亲切,这样呈现给观众,就形成一种强烈的共鸣。老百姓们看了,说太精彩了!endprint
当然,这些并不是关起门来瞎想的,贺跃进虚心地向老百姓讨教,历史典故、风土人情、新人好事、戏曲爱好都是他下乡采风的内容。在此基础上,把这些东西再编成艺术品,在寓教于乐中不知不觉讲出一个道理。贺跃进把这个看做一个文艺工作者的职责,他常说:要经常走出去,主动去学习。你必须要这么做,在屋里读报纸不是你艺术团的事。
就这样,“心连心”艺术团扎根于基层,深接地气,在创作中坚持继承、弘扬、吸收、借鉴并重的原则,多年来创作出了既反映主旋律,又深受人民群众喜爱的文艺作品,如常演不衰的《燕赵春潮》,与河北省供销合作总社联合打造的《为了大地的丰收》,2012年又新创的大型情景演唱剧《花月梦》,在基层建设年活动创排的音乐快板《帮扶歌》,以“善行河北”主题道德实践活动中涌现的好人好事为素材创排的音乐快板舞《善行歌》。创作的过程也推出了一批艺术人才,并在演出市场中形成良好影响。
做正能量的播种机
多年来,“心连心”艺术团把精力主要放在了文化惠民工程上,但这条路是经历了很多坎坷的。
当初,艺术团到城市演出,结果很尴尬:领导不好请,观众请不来。请观众,送票都不来,更别说让他买票了。与之相反的是,有一些演出,掺杂进一些不健康的东西,就有人打破了脑袋钻进来看。再看农村,老百姓需要文化,反倒没有人光顾。广大的农村,晚上黑了灯以后,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贺跃进从这种现状中思考着更远的内容,他说:大到一个民族,小到一个省份,要有属于自己的文化,我们要把自己看家的这点东西传承下去。否则,这种责任是谁也承担不了的。河北省是一个农业大省,河北省农村基层文化的传承和发扬分量很重。
“心连心”这个文艺团体,跟普通的文艺团体还有一点很重要的区别,就在于这个名称,就意味着从功能上说,他们就要比别人承担得更多一些。
有人曾经问贺跃进:你们30年如一日为基层演出,为了什么?他说:“农民群众渴望的眼神。基层百姓需要文化,这是群众工作!圆基层百姓的“文化梦”,更是我和我的团队的中国梦!”在承德围场狍子沟,“心连心”艺术团一到,寂静的山村一片沸腾,现场的观众有14000多人。除了十里八乡的河北老乡外,连内蒙的牧民也赶来观看。山坡上、树杈上、屋顶上、农用三轮车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演出开始后,仍有络绎不绝的人群向现场聚集,有的观众看不到演员,就站在场外听。在张家口蔚县、沽源县、在廊坊文安、在革命老区平山、在沧州献县等偏远乡村,农民朋友追逐艺术团车队既兴高采烈又不离不弃的情景,敲着锣,打着鼓,耍着狮子欢迎艺术团进村的场面,还有演出时的万人空巷,离别时的依依不舍,你只有亲临现场才能真切体会到基层百姓对于文化的崇敬与渴望。
城里演出有献花的,村民观众给演员送鸡蛋则是发生在张北小二台村。演出过程中,突然有一对老夫妇提着两篮鸡蛋走上舞台,问及原因,他们朴实地说:“因为小品《孝心》演得好,教化了村里的人,所以要感谢‘心连心”。“心连心”艺术团收到老百姓的奖旗、奖杯不计其数,几间房子都陈列不下,但那两篮鸡蛋却被全体团员视为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
他们演出好了,老百姓们高兴了,等于是和了拍了,说明老百姓需要这样的文化。老百姓也自然地把他们看做是党和政府的代表,“心连心”这个团队就这样把党和政府与老百姓联系到了一起。贺跃进把这些内容也编进了演出的诗歌内容里,诗词这样写着:“在河北省‘心连心艺术团的心中,有一座天平,天平的一端是省委、省政府的重托,天平的另一端是基层、是民生、是老百姓。在河北省‘心连心艺术团的心中,有一座天平,天平的一端是责任、是使命,天平的另一端是与基层人民群众年年的凝思与岁岁的珍重。我们是一个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我们服务基层的志向永恒,我们苛求老百姓的那一句谢谢——或是掌声,或是笑容。”现场朗诵完了以后,老百姓真心地为他们鼓掌,真诚地为他们落泪。他们带着感情为群众服务,之所以受到老百姓的欢迎,那是“以心换心”得来的。
贺跃进说过,他们最高兴的是看到乡亲们一张张的笑脸,最不忍心见到的是他们渴望文化滋润的眼神。那眼神扎的我们心疼,他们宁愿吃苦受累,也要为老百姓服好务,这就是“同呼吸,心连心”的真情实感吧!
塑造“心连心”的品格
自接过了团长的“接力棒”,贺跃进就常年行走于最基层,把老百姓对于文化的崇敬与渴望,记在心里,落实到演出行动上。他常说,“‘心连心的演员收入都不高,让老百姓满意是最重要的,想赚钱就别来‘心连心。”“以苦为乐,不慕奢华”——多年来他用这句话勉励自己、教导演职员,而今,这已铸成“心连心”的团队品格。
多年来,“心连心”的演员换了一茬又一茬,但“百姓期盼比天大”、“演出是第一要务”的信条从没改变。2013年的一天,强烈的心绞痛使贺跃进失去意识。苏醒后,他脑子里冒出的第一念头是:“真有可能下不了乡了,怎么办?” 从未因个人原因离开岗位的贺跃进,平生第一次向团里请了两星期假,悄悄做了心脏支架手术。术后第五天,他就揣着一兜子药,带队奔向青龙满族自治县穆杖子村。那天正赶上大雨,演出结束后,乡亲们在雨中久久不肯离去的场景感动了所有人。贺跃进和演员们在雨中抢收设备,一位驻村干部奋力夺过他手中的道具箱喊到:“手术刚出院,你不要命了?”许多队员在那一刻才知道,他们的团长病了。
贺跃进是这样,他的团队也如此。每年150多场的下乡演出,演员们没有时间休息,来不及养病;即便是发高烧,忍着病痛也要参加演出。助农圆梦“一个都不能少”,这项铁律一直在坚守。风雨中,他们踩着泥泞送文化下乡;霜雪里,他们用文化温暖着一颗颗可亲可敬的心灵。“心连心”的舞台上没有娇气的“明星”,有的只是一个个被百姓称道的本色演员。女演员在演出中的表现更多的是柔美,但在装卸台这一重体力劳动中,却都成了“女汉子”,一百多斤的箱子喊着号子搬上、搬下,毫无怨言。
面对蜂拥而至的观众,面对老百姓用心为他们做好的“大锅菜”,他们知道,那是对他们的尊重和认可:只有把群众放在心上,群众才会把你放在心上,群众,永远是最高的评判。
路途中的感悟
贺跃进从小学的是艺术专业,从艺术水平上,他知道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阅历也在同步丰富着,对于政策的理解,就更深刻。小时候在农村长大,加上后来常年在农村与农民打交道的经历,他越来越领会到文艺为谁服务这个问题的重要性。近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讲话在广大文艺工作者中引起热烈反响,习近平指出的社会主义文艺,从本质上讲,就是人民的文艺。文艺要反映好人民心声,就要坚持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这个根本方向。人民是文艺创作的源头活水,一旦离开人民,文艺就会变成无根的浮萍、无病的呻吟、无魂的躯壳。这些话语,作为将文艺扎根农村基层多年的贺跃进来说,他更敏感,也从内(下转第63页) (上接第39页)心为这些年的努力方向和执着投入感到了欣喜。
贺跃进这么多年执着的努力与付出,是源于他内心坚定的信念。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你给东西,农民们不需要,那你怎么能形成共鸣啊?你要想有共鸣,那就让老百姓来选择,农民需要什么,农民工需要什么,你就应该给他们准备什么,并把这些主动送到田间地头去,送到工地去。
有的人担心这样会不会导致放任自流,贺跃进不这么看。他认为,现在媒体很发达,老百姓见到好东西多了,他知道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再一个,现在农村基层的党支部,都是一个个小的战斗堡垒,也是挺硬朗的一个组织。那些东拼西凑的小演出,根本不让你进村,他们知道,这种东西一放进来,村里准乱了套,农民对低俗也是抵触的。
正因如此,贺跃进就更觉得“心连心”这个团就是要传承河北自己独到的文化,通过这个方式,把社会上正能量东西挖掘出来,弘扬出去。通过这种文化活动,丰富或者活跃老百姓的生活。让他们觉得有兴趣,同时也密切着党委、政府跟基层老百姓的这种密切联系。他还认为,农村发展,农民富裕,首先要靠科技,但一定不要忽略了这里面还有一个文化因素。他希望艺术团要通过自己的歌舞,充实农村的文化,把它变成一种文化生产力,来推动农村经济和社会的发展。
贺跃进,今年也是五十好几的人了。说起自己半辈子的经历,他说:“在‘心连心的这些年,挺有意义的。你看到农民们脸上挂着的那种笑容,你就觉得特别有成就感。我这一辈子,就这件事是最有成就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