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务工人员子女城市教育适应性状况的实证研究*——以广州市四所小学五百余位进城务工人员子女为例

余 芳 刘玮琦

（余 芳，刘玮琦：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 余 芳：副教授，博士 广东广州 510420 责任编辑：张 敏）

一、导论

近年来随着越来越多的进城务工人员子女随父母到流入地接受教育，进城务工人员随迁子女受教育问题的社会关注度逐渐提高，政府也加大了解决其教育公平问题的力度，不过调查显示，随迁子女的教育适应性状况仍然不容乐观，而这恰恰是关系到进城务工人员子女健康成长的一个重要因素。本文主要调查广州市进城务工人员子女接受城市教育的适应性状况。

进城务工人员也称外来流动人口、外来务工经商人员、农民工等，指进入市镇企业务工的农业户口人员，他们是我国城市化进程中出现的一个特殊群体。进城务工人员子女，广义是指在本地乡镇企业或者进入城镇务工的农业户口人员的子女，他们或随父母进入城市，或留在农村。在称谓上，也有学者将其称为流动人口子女、农民工子女、外来务工就业人员子女等，虽然叫法不一，不过研究的对象都是针对进城务工、非城镇户口人员的7-15周岁的适龄子女进行研究。

城市教育适应性，又称学校适应性。学校适应性是判断学生学校融入及身心发展的重要依据，目前国内外研究者对学校适应的构成指标尚未达成统一的观点。结合国外研究经验，学校适应依照所强调的内涵不同大致可分为以下三类：①从学生主体的适应技能和技巧而言，学校适应是指学生在学校中运用技巧来满足自己需求的程度，其适应情况可以描述为适应良好和适应不良；②从学生与学校互动的内容和状态而言，学校适应不仅指学生的学校表现，而且包括学生对学校的情感或态度、参与学校活动以及与学校其他成员进行互动的程度；〔1〕③从学生与学校互动的结果而言，学校适应性指学生在学校中愉快地参与学校活动并获得学业成功的状况。〔2〕国内对学校适应的研究大多沿袭国外的方法，主要“从行为适应、情感适应和学业发展等方面来考察学生的适应状况”。〔3〕本文的城市教育适应性主要聚焦于四个层面：环境适应、学业适应、关系适应和心理及行为适应。

二、问卷及调查的基本情况

（一）调查概况

本文调查范围为广州市内四所以进城务工人员子女为主的民办小学，分别是番禺区的会江实验学校、番禺区石基镇的金华小学、番禺区沙湾镇的华阳小学以及天河区的龙涛学校。我们采用实地问卷调查法以及访谈法，对该四所学校挑选四到六年级层次共530人进行问卷集中投放与回收，并对各校的校长以及各班班主任进行人物访谈记录。问卷投放量为530份，收回530份，回收率100%；有效问卷512份，有效率96.6%；统计方法利用SPSS软件及EXCEL软件统计分析。其中，性别比例分布是男性有331人，占64.6%，女性有181人，占35.4%；年级人数分布是四年级生有195人，占38%，五年级生有245人，占48%，六年级生有72人，占14%。

（二）被调查者选择及假设

笔者于2012年9月—2013年4月对四所民办小学展开调查，调查形式分为前期资料搜集、后期实地考察、问卷调查及人物访谈。

本调查样本的选择基于以下几点考虑和假设：

（1）由于进城务工人员家庭大多工作与居住于郊区等较偏远地区，因此为了集中调查被调查者，本研究在资料搜集及确认后，挑选番禺区三所及天河区一所民办学校，一共四所以进城务工人员子女为主的民办小学作为调查地点。

（2）不同年龄层的学生对教育适应性的感受不同。小学阶段四年级至六年级学生已拥有较成型的思想，能够作为具有参考价值的群体来研究。为避免调查问卷的语言水平过高、阅读速度过慢，问卷以较简单的语言形式呈现，务求每位学生能够正确反映自身状况。

（3）为了更深入了解进城务工人员子女的教育适应性状况，调查者在每所学校都对校长及年级班主任进行了访谈，探讨学校基本情况、师资情况、管理状况、政策现状、合作状况、学生适应性状况等问题，以补充调查信息。

（三）问卷效度

由于问卷内容的设置因素，问卷未全部采用五级量表形式。鉴于由此可能带来的各个等级间的差异强度不相等的情况，问卷暂时忽略信度的考察，而偏重于考量效度。因为效度在于测量正确性程度，也就是数据是否真实反映我们要测量的变量的真实含义，一般来说，问卷的效度高，其信度必然高。因为其中结构效度是指测量结果能够体现出来的、理论上的、结构的对应程度，也就是问卷所要测量的目标因素是否能够符合问卷主题在理论上的设想。一般认为，进行效度分析最理想的方法就是利用因子分析，来测量整个问卷的结构效度值。根据KMO抽样适度检验和Bartlett检验观察本调查结果的结构效度，从总结数据我们可以得出： KMO＝0.76＞0.7， 巴特球形检验P值=0.000＜0.01，效度检验适合。

三、调查结果及其分析

（一）部分进城务工人员子女转学次数比较频繁

表1显示，有48.6%的学生在本校已经读了两年以上，近一半的学生是在近期内转学过来就读，其中有31.7%的学生到所属学校就读还不到一年。这说明部分进城务工人员子女存在频繁转学的现象。

表1 你在这所学校读了多久？

图1数据所示，有62.1%的学生来到广州后没有转过学，有24.9%的人只转过一次学。由此可知，大部分进城务工人员子女来到广州，接受城市教育的稳定性尚好，但同时也存在部分学生有接受城市教育不适应性，这也是目前影响城镇教育一体化进度的重要因素。

图1 来广州后转学次数

在这些转过学的学生群体中，有33.5%的学生是因为学校离家太远而不得不转学。一些学生的父母从外地来到广州打工，因避免其子女在家乡缺乏父母看管而成为留守儿童，因而即使迫于经济压力，也会尽量把子女带到自己身边，让其在居住场所附近的学校就读。另外还有34.5%的学生是因为其在原校的学习状况不太理想，成绩跟不上，因而选择了转学，这说明了进城务工人员子女在融入城市教育的过程中存在一定困难，适应性较弱，从而影响学习积极性与学习成绩。

（二）父母对子女教育的重视程度与子女的学习积极性显著相关

调查显示，父母对子女教育的重视对子女的学习积极性有显著的促进作用，父母的学习要求和对学校的各种活动如家长会等的重视程度和孩子的学习成绩水平显著相关。

图2 转学原因

1.父母的学习要求与子女成绩自我评价显著相关

表2显示，父母的学习要求与子女成绩自我评价的卡方值为0.00，表明两者相关关系非常显著。在其父母学习要求为“成绩优秀”的285人中，有255人自评为中等或者以上的成绩，占89.4%。由此可见，在一定程度上，家长的学习要求越高，子女对待学习的态度也较好。

表2 爸爸妈妈对于你的学习要求是什么？*你觉得自己成绩在班上怎么样？

df 渐进Sig.（双侧）Pearson卡方 55.533a 12 .000似然比 42.773 12 .000线性和线性组合 26.790 1 .000有效案例中的N 498卡方检验值

2.父母参加家长会的情况与子女个人成绩自我评价显著相关

由表3可知，父母参加家长会的情况与子女个人成绩自我评价之间的卡方值为0.00，两者相关程度非常显著。在其父母每次都参加以及经常参加家长会的353人中，有208人自我评价为“成绩优秀”、“成绩较好”或者“成绩中等”，这说明个人成绩自我评价为中等或以上水平的学生群体共占92.9%。对比之下，在其父母从没参加过家长会的53人中，自我评价为“成绩较差”或者“成绩很差”的占41.5%。综上可知，父母对于学校的活动如家长会的参与度越高，代表其对待子女教育的重视程度也越大，因而子女对待学习的热情和积极性也会较高，对于个人成绩的自我评价更倾向于中等或以上水平。

表3 你所在学校开家长会时，你的爸爸或者妈妈会参加吗？*你觉得自己成绩在班上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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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进城务工人员子女对教师的喜恶明显影响其学习态度

1.学生对教师的喜恶与完成作业的状况显著相关

学生对教师的喜恶可以延伸到对该教师执教科目的喜恶，学校是否有喜欢的教师跟他们做作业的心情的联系是显著的。以“有无不喜欢的老师”为自变量，“对待作业的心情”为因变量，满足卡方检验的条件，二者的相关性非常显著。学生在做作业的心情中选择“很不想做，很想出去玩”这一选项中，占选择“有不喜欢的老师”这一选项的同学的12.2%；而占选择“无不喜欢的老师”这一选项的同学的3.8%。也就是说，若有不喜欢的老师，不想做作业的学生数量会是原来的四倍。这说明了学生有不喜欢的老师，会增加对该老师执教科目懈怠甚至厌恶的比例。进城务工人员子女在融入一个新的学习生活环境时，他们会渴求得到老师的认同感和赞赏，师生关系的质量也是其学校适应性的重要指标。

2.学生对教师的喜恶与其上学的积极性显著相关

另一方面，学校有无喜欢的老师跟他们如何看待上学这件事的联系也是显著的。在有不喜欢的老师的学生中，讨厌上学的有22.9%，；而没有不喜欢的老师的学生中，讨厌上学的有6.8%。当学生有不喜欢的老师时，其讨厌上课的比例是没有的3.4倍。这一数据明显说明，有不喜欢的老师时，学生的上学积极性大大降低，甚至产生抗拒上学的情绪，严重影响学生的学习。进城务工人员子女由于心理上普遍缺乏融入城市环境的准备和适应，他们难以融入城市的生活。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他们的心理落差极大，从而爆发出强烈的自尊心，渴望能够得到社会的认可和接受。约弗夫的调查曾经发现，学生对学科的兴趣和学生对教师的评价存在正比的关系。在良好的师生关系中，学生被教师接纳和信任，他们能够享受到师爱的温暖，感受到自己的价值。学生得到教师的支持、体谅和鼓励，他们则会表现得更加喜欢融入到集体活动中。

表4 你在这所学校有不喜欢的老师吗？*每当你翻开作业本做作业的时候，你的心情如何？

df 渐进Sig.（双侧）Pearson卡方 46.341a 10 .000似然比 23.238 10 .010线性和线性组合 3.564 1 .059有效案例中的N 483卡方检验值

表5 你在这所学校有不喜欢的老师吗？*你怎么看待上学这件事？

df 渐进Sig.（双侧）Pearson卡方 49.215a 8 .000似然比 35.697 8 .000线性和线性组合 28.429 1 .000有效案例中的 N 481卡方检验值

（四）大部分进城务工人员子女人际关系较好且不存在语言沟通问题

1.大部分进城务工人员子女在校人际关系较好

提起进城务工人员子女，人们自然会联想到性格内向自卑、沉默寡言等刻板印象，但在对其进行实地考察时发现，大部分随迁子女在学校一样表现积极活泼、外向好动，问卷得出的数据也证实了这点。在收集的有效问卷当中，68.7%的学生在班上有5个以上的好朋友，18.5%的学生在班上也有3到5个好朋友。也就是说，班上约87.2%的学生在班级里表现活跃，善于交友，与绝大部分同学相处融洽，至少他们在进城务工人员子女的群体里，表现与其他公办学校的学生一样积极活泼。

图3 在班上的好友数量

2.大部分进城务工人员子女在校不存在语言沟通障碍

民办学校绝大部分都是进城务工人员子女就读，由于现在普通话普及率高，学生都能用普通话交流。但图4数据显示，有超过五分之一的学生曾因为语言沟通问题而与同学相处得不好。即使都能用普通话交流，在民办学校仍出现比例不小的语言沟通问题，这可能是因为学生来自五湖四海，都有着自己的家乡话，说普通话难免会带有点乡音，如初到广州的学生可能就会被其他同学取笑带有乡音的普通话，不过这种情况会随着学生在广州生活而逐渐改善，但也有些情况较难改善，比如口吃和吐词不清。

图4 是否曾经因为语言沟通问题与同学相处不好

注释：

〔1〕 Birch S H，Ladd G W.The Teacher-child Relationship and Children’sEarlySchoolAdjustment〔 J〕.JournalofSchool Psychology， 1997 （1）：35.

〔2〕 Gary Ladd.Classroom Peer Acceptance， Friendship and Victimization：Distinct Relational System that Contribute Uniquely to Children’s School Adjustment and Child Development，1997，68（6） .

〔3〕黄宁，辛淘，栗晓霞.儿童学校适应的分类及判定 〔J〕.心理发展与教育，2007（2）：15.

①史柏年，等.城市边缘人——进城农民工家庭及其子女问题研究 〔M〕.北京：科学文献出版社，2005.

②公风华.学校社会工作介入进城务工人员子女文化适应性教育的策略研究 〔J〕.现代教育科学，2012（5）.

③罗艳萍，张小屏.构建进城农民工子女的社会支持体系〔J〕.社会工作.社会视野，200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