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投资移民问题待解

本刊特约记者 覃乾

中国与全球化研究智库和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4年1月发布的《中国国际移民报告（2014）》蓝皮书显示，截至2013年，中国海外移民存量已达到934.3万人，23年增长了128.6% ，中国已从1990年的第七大移民输出国，上升为第四大移民输出国

与大多喜欢冒险的西方人不同，中国人有着特殊的思乡情结。背井离乡、落叶归根这样的成语，内涵中总有股浓得化不开的愁思。元代戏曲家马致远甚至在其作品《汉宫秋》中写道，“背井离乡，卧雪眠霜”，意为离开家乡要遭受很多的苦难。在中国流传甚广的《走西口》歌词中，这种特殊的情绪被充分表达了出来：“哥哥我走西口，小妹妹呀苦在心头，这一走要等多少的时候，盼我也要白了头……纵有千言万语难叫我回头，只盼哥哥我早回到家门口。”所以，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中，只有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会选择离乡背井这条路。

不过，这样的情况正在发生变化。从2010年起，中国开始了新一轮的移民潮。中国与全球化研究智库（Center for China & Globalization，简称CCG）和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4年1月发布的《中国国际移民报告（2014）》蓝皮书显示，截至2013年，中国海外移民存量已达到934.3万人，23年增长了128.6%，中国已从1990年的第七大移民输出国，上升为第四大移民输出国。而且移民的层级正在从高端精英人群向中高等收入人群转移。对此，中国人民大学工商管理学院牛海鹏教授告诉记者：“中国人移民目的主要是能够让孩子获得更好的教育，远离城市的严重污染和交通拥挤，这些对中高收入者显得犹为重要。”

“移了吗？”这个本应是至亲好友私下秘密交流的话题却正在变为餐桌上说笑的谈资。这一方面是中国人民的资产不断增多，需要更多样的投资手段；另一方面是中国国内的生存压力增大，人民开始有意无意打听已移民朋友的现状。实际上，海外移民成本并不低，其中，移民新西兰大约需要270万人民币，移民美国大约需要320万人民币，移民澳大利亚大约需要330万人民币，移民加拿大大约需要520多万人民币，而移民新加坡的费用则高达约1,300万人民币……但不能否认的是，这样的高门槛却不能阻止很多人的热情，以最主要的中国移民目的国美国为例，近几年的移民增长令人咋舌。

据中国与全球化研究智库统计结果显示，近三年，中国投资移民美国人数大幅增长。2010年获得EB-5有条件绿卡的只有772人，2011年就递增为2,408人。而美国的最新数据则显示2013年获得EB-5有条件绿卡的人数为6,895人，是2010年的8.93倍。EB-5有条件绿卡是美国五种职业移民中的一种。此移民方式自1990年创设以来，以申请审核时间最短、资格条件限制最少著称，也是目前移民中介最常使用的方式之一。

爱恨EB-5

EB-5，其全称是Employment Based Fifth Preference，是美国移民法中针对海外投资移民者所设立的第五类移民签证类别。“目前，中国移民的主要目的国都有相对的投资移民政策，其中美国的EB-5与加拿大的投资移民项目最受欢迎。”一家移民中介机构的工作人员齐研告诉记者。不过，这样的项目正在减少，今年2月中旬，加拿大联邦政府向国会提交“2014年财政预算案”，其中要求废除自1986年开始执行的投资移民项目。根据加拿大政府的解释，此投资移民项目严重低估了加拿大居留权和加拿大国籍的价值，且未给加拿大经济增长带来帮助。

加拿大政府的这一决定使得EB-5更如烈火烹油一般。据齐研说，最近咨询EB-5移民的人比过去提高了几乎一倍。实际上，美国移民政策有四类，除投资移民外，其他类别都有着更难的隔断规定，例如原先使用广泛的亲属移民方法，它规定了5类人群可以通过该申请得到绿卡，分别是：美国公民的父母、配偶、未婚未成年子女（21岁以下），没有绿卡排期限制，随时申请移民；另外四种情况均有绿卡排期限制，需要等待国务院公布的绿卡排期已到才可递交签证或调整身份申请，称为“优先类别”，具体分为四类：第一优先类别，美国公民的成年未婚子女（21岁以上）；第二优先类别，绿卡持有者的配偶、未成年未婚子女和成年未婚子女；第三优先类别，美国公民的成年已婚子女；第四优先类别，美国公民的兄弟姐妹。除此之外还有难民移民庇护、特殊种类移民，但这些更加繁琐困难。

相较之下，通过工作关系移民美国要简单易行得多。目前，这类别中包含5类，分别为EB-1、EB-2、EB-3、EB-4和EB-5。其中EB-1又分为三类：特殊技能人才移民（主要在科学、艺术、教育、商业、体育领域）、杰出教授和研究人员移民、跨国公司主管和经理移民；EB-2主要对高学历专业人士和在艺术、科学、商业领域具有杰出技能人士的移民种类；EB-3主要对专业人士、技术工人或其他非技术工人的移民种类；EB-4是特殊职业移民，包括宗教人士、美国境外使领馆员工、国际组织退休人士等；EB-5是投资移民，对向美国投资100万或50万美金并为美国创造至少10个工作机会的商业投资人士的移民签证。

从以上的对比可以看出，相对于其他途径，通过EB-5获得美国国籍更加简便可行。选择EB-5移民出去的北京房产出租者赵勇就向记者说出了这样一套逻辑：“能用钱搞定的事情就不叫事情，这样移民既不用落人情，还进行了投资，在国外住着也理直气壮。”这样的想法或许有着相当的广泛性。实际上，伴随着投资移民迅速增长，“海外置业”也在迅猛增加。这样的情况也已引起了美国政府的忧虑。据KLC律师事务所资深移民律师金美声预计：随着美国经济的日渐好转，2015年美国经济复苏后将必然对EB-5做出调整，届时投资门槛会水涨船高。

不过，EB-5也并非全无风险。据相关数据显示，自1990年以来，共有13,719名移民投资者申请EB-5签证，其中4,489人因不能向美国政府证明资金来源合法等理由被拒，848人申请仍在审理中。而在8,382名允许进入项目获得有条件绿卡的投资者中，只有5,748人理论上可以申请正式绿卡。20年间，他们中只有3,127人得到正式绿卡，另外2,621人要么申请被拒要么官司缠身，或是放弃投资返回家乡。这也就是说，只有一半进入项目的移民最终获得正式绿卡。对此，KLC律师事务所中国代表马志勇告诉记者，选择EB-5要选择正规有相关经验的律师团队和确实可信的投资项目。

随着中国移民项目的日渐火爆，已有越来越多的美国专业投资机构插身其中，英创姆投资集团不久前就举办了“中美投资暨财富教育论坛”并宣布进军此市场。英创姆投资公司是佛罗里达州中部领先的房地产及餐厅开发和投资公司，并与沃尔特·迪斯尼公司和洛克希德·马丁公司等有着合作。其创始人兼集团主席Rashid Khatib告诉记者：“21世界最值钱的是商机，比商机更值钱的是企业家及成功人士间的直接互动与链接，英创姆投资集团公司这次参与移民市场，是想和有实力的中国人一起把握未来商机，相互合作，互利共赢。”

好山好水好无聊

实际上，中国富人的移民在国内颇受诟病。2009年9月上映的献礼片《建国大业》就引发了一次中国国内的集体反思，望着职员表中演员姓名后面括弧中的外国国籍，很多人的头一感觉是哭笑不得。事后，有人在网上调侃道：二十多个“洋人”来帮助中国完成的“建国大业”，这建国大业是谁的建国大业。不过，虽然中国媒体颇多抨击，相关演员颇为回避，但这样的示范效应还是点燃了中国人的移民热情。

据相关资料，2011年，个人可投资资产超过600万元的中国人在中国拥有约33万亿元的资产，其中2.8万亿的资产已经转移至海外，约占中国2011年GDP的3%。在富裕阶层海外资产转移目的地的选择上，中国香港、美国和加拿大成为主要集中地，分别占比22%、21%和16%，其后是瑞士9%、新加坡6%和澳大利亚5%。那么，是什么在吸引中国富人移民海外呢？

马志勇认为，和中国现有资源相比，发达国家有6大优势：1.健全完善的社会福利；2.高质多样的教育体系；3.良好完备的保障体系；4.民主平等的法制社会；5.优越的自然环境；6.自由往来150国，免受签证之苦。不过，也有人怀疑最终的理由并非是这样美观，有人就列举过这样一份数据，“十七大期间，代表参阅的一份很保守的资料表明，十五年外逃干部六万一千多人。除了一走了之、全家移民的富豪和官员之外，国内还有相当大数量的裸官和裸商。这些人一边在国内为官或经商，大把捞钱，暗地里则把老婆孩子送国外。与其他国家相比，中国移民的动机并不那么单纯。”

实际上，相对于移民潮的现状，更多的人担心它带来的后果。历史经验表明，富裕阶层、知识精英和中产阶级是社会发展的主要动力，如果国家出现这一层次人口的大量流失，中国将会出现难以挽回的损失。对此，美国前国务卿希拉里·黛安·罗德姆·克林顿评价说：20年后中国将成为世界上最穷的国家之一，因为中国的有钱人都想移民并带走他们的财产。

不过，这样的情况也许并不会发生。很多人移民后主要事业仍然在国内，并不会在外国进行真正的实业投资。有媒体就报道说，企业家并不适应外国的生活，很多人在国外待过后最终选择回国继续发展。当被问及为何回国时，他们通常打个哈哈说：“那边是好山好水好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