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军战歌
2014-11-07陈金陵
陈金陵
2013年12月14日。北京全国政协礼堂。满座。
出演者:北京新四军老战士合唱团。一个成立34年、平均年龄超过60岁的业余合唱团。
大幕拉启。
巨大的LED背景版,鲜红色屏幕上三排金黄色大字:纪念毛泽东同志诞辰120周年,革命史诗《铁军之声》音乐会。
没有音乐,没有歌声。
音效响起,钢铁的节奏。揪住所有观众的心,随之沉重地轰、轰、轰……
背景展现出沧桑的“1949”,然后是倒数:1948、1947……在1937顿住。
每年度三张照片,陈旧的、那个年代有代表性的老照片。音效和老照片组成新四军十年历史。
第一章 把节目做成史诗
北京全国政协礼堂大门外已经聚集了几十号人,此时离革命史诗《铁军之声》音乐会正式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90多岁的新四军老战士林晖遇到多年不见的李友白,当年共同战斗的老一团仅剩他们两人,是《铁军之声》将他们又一次连到一起。坐轮椅的、被家人搀扶来的,许多八九十岁的新四军老战士满头白发神采奕奕,看一场表现新四军传统的演出,听一听他们当年唱过的战歌。新四军后代们在“一票难求”中抢得进场的席位,掩盖不住对“父辈们唱过的歌”音乐会的渴望。还有很多年轻人,仅仅那因为听说一个业余合唱团要演出一场“革命史诗”,忍不住好奇前来一睹真容。更有很多人在网上看到音乐会首演黄石、再演武汉的消息,被那些令人激动的图片所吸引,赶到现场亲身感受“大气磅礴”“震撼人心”的音乐会。
第十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顾秀莲、原成都军区政委万海峰、原武警部队司令员杨国屏、原总政副主任刘振起等四位上将,全国人大法制委员会主任乔晓阳,何道泉、粟戎生、张诗明、张小阳、刘晓连等十几位中将、少将,卫生部原副部长何界生、原中国工商银行行长杨凯生、原中联部副部长李北海,毛泽东主席亲人刘松林、以及原中国对外友协会长、北京新四军暨华中抗日根据地研究会(以下简称总会)会长陈昊苏等领导观看演出。
总会常务副会长邓淮生、副会长兼秘书长乔泰阳、副会长任全胜、张光东、刘华苏、汪江淮、监事长王小戬,研究会老领导恽前程、朱介元等,以及各界人士近千人也来到现场。
一个没有任何大牌明星、平均年龄超过60岁、在北京几千个合唱团中毫不起眼的业余合唱团,能拿出什么样的节目,当得起“革命史诗”四个字?仅凭20多首战斗岁月的老歌,能让首都北京的观众热泪盈眶直呼“太震撼了”?
下定决心做一台音乐会
总会属下有一个北京新四军老战士合唱团(以下简称合唱团),1979年由一群热爱革命文艺的新四军老战士组成。战争年月他们曾用歌声做武器,鼓励战士们奋勇冲锋,受到部队指战员的爱戴。合唱团成立30多年来,他们继续用新四军歌声为社会增加正能量,歌声飘过全国各地,在国家大剧院、人民大会堂等大舞台展现过他们的英姿。这些老一代团员是合唱团的核心力量。
多年来国内一些纪念活动大型演出中,常能听到新四军合唱团的歌声,但都是以小合唱、大合唱等零散节目参加,但是反映新四军特色的专题音乐会难得一见。
总会及合唱团领导有一个共识,一个团队可以不完美,但是不能没有特色。有了良好的、充分展示新四军风采的、独具特色的节目资源,就能够引来各方有力的支持,也就有了提高水准的基础支持,从而促进合唱团获得提升水准的动力。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做一台弘扬铁军精神,表现新四军战史的专题音乐会呢?合唱团常务副团长周洪直在一年多前就提出了这样的建议,可惜没得到重视。原空军后勤部副部长、总会副会长兼秘书长乔泰阳也承认很早就有这样的想法。
要下这个决心,总会及合唱团领导底气并不足。合唱团成立34年人员结构变化很大,诸多老一代新四军战士因身体年龄原因陆续离团,最少时全团仅十几位演员。虽说近几年一些新四军二代和热心人加入,总会对合唱团领导班子做了调整,但团员缺少声部磨合时间,演唱水平参差不齐。合唱团毕竟是业余团队,创作力量有限,能拿出整台像样的节目吗?还有排练、演出的大量资金从何而来,演出是否有市场,以什么样的艺术水准表现70多年前那段快要被遗忘的历史。最关键的是社会大环境,社会上充斥着各种各样商演,一些披着世俗外衣行“媚俗”之实的东西侵染着人们尤其是年轻人的精神世界。70多年前的新四军英勇抗战的历史早已被大多数人忘记,70多年前的战斗歌曲不再是社会主旋律不再是社会流行。这批平均年龄60多岁的业余歌唱演员,新四军的后代或者用当下语言称作“红二代”的人们,能把弘扬新四军传统的叙说倾注到社会主旋律之中吗?
在谈到之所以下决心做一台大型音乐会时,乔副会长提到三件事。其一,合唱团30多年来一直以演唱新四军抗战歌曲为主,“抗战歌曲大联唱”一直是保留节目。其二,早在1999年总会就组织力量收集整理了500多首新四军歌曲,结集出版了《新四军歌曲》,成了国内研究新四军歌曲最全面最权威的宝贵资料。其三,2011年中国新四军研究会编排了一部“铁军组歌”的音乐会,唱到了北京国家大剧院、解放军歌剧院的舞台。演出非常成功,但其中演唱的曲目都是近些年来新编的,缺少新四军原创歌曲。总会及合唱团受到启发,要举办专题音乐会,宣传新四军历史,弘扬铁军精神。
要说收集整理新四军歌曲,北京总会做得最到位;要说演唱表现新四军战斗风貌的音乐,北京新四军老战士合唱团唱了30多年,演出数百场。我们最有理由也最有能力,用战争年代新四军将士创作的歌曲,把新四军十年历程完整地展现在世人面前。
一种称之为“神圣使命”的情结激荡在总会陈昊苏会长、邓淮生、乔泰阳、张光东副会长,以及合唱团周洪直、詹奕安、郄树真副团长的心头。做一台弘扬铁军精神、全面展现新四军十年战史的音乐会,既然许多不确定因素不能由我们决定,那就做好自己能做的事,往前走,不回头,其他问题走的过程中一件件去解决。
主歌与副歌
受团领导委托,吕培俭、韩娅根据创作组精心挑选出的20多首新四军老歌曲,串联起新四军十年历史,形成了5000多字音乐会文本的雏形。在此基础上,周洪直、詹奕安副团长亲自操刀对文本做了大幅度调整,完成了剧本的初稿。
开场震撼人心的音效伴随着年代的滚动,最初剧本考虑从2013年回溯到1937年新四军成立,时空跨度长达76年。虽然历史感强,史诗更完整,却会令观众产生视觉疲劳。乔副会长主张改为从1949年建国“往回数”到1937年,十三年展现足以阐释新四军历史,也可以给观众带来更强烈的心灵冲击。这个创意的现场效果果然不错,一开始就抓住人心,做成了不一样的激情开场。
2013年8月底周团、詹团、负责音响视频的王萍、负责舞蹈的刘瑄一行四人乘坐高铁去武汉谈合作事宜。一路上五个小时一直在讨论剧本,每条串词一字一句地抠。一段《血战刘老庄》的主持词争论了很久,最终压缩了三分之二,精炼出《血战》的主持词。他们的争执声惊动了坐在后排的劲酒集团一位老总,下火车后这位老总见到来接站的黄石电视台副台长张水清,张水清介绍了北京客人及音乐会。那位老总说,看他们一路讨论剧本这么认真的态度,你们的演出一定能成功。
在考虑歌曲风格时,剧本编排者既要考虑人们耳熟能详的作品,又要准确体现新四军战史的代表性。新四军由坚持三年游击战的红军组建而成,战斗足迹踏遍江南八省。战史的延续性决定了陈毅的《梅岭三章》成了首选。《新四军军歌》必选,既有大气磅礴的《新四军万岁》《怒吼吧长江》,也有反映老百姓送亲人当新四军的《白菜谣》《叫一声我的哥》等柔情小调;有展现新四军江南首战胜利的《纪念韦岗处女战》,还有反映各个战例的《你是游击兵团》《反扫荡》《勇敢队》;以及自己创作的歌舞剧《血战刘老庄》等等。
《铁军之声》从文本到剧本还有很多文字之外的“副歌”:舞美、背景、灯光、舞蹈、音响、视频、服装、道具等等,组合一起,才是完整的剧本。“副歌”部分由武汉、黄石方面一些专业人士参加共同创作完成。演唱部分的主歌和“副歌”,共同组合成完美、立体,既有社会影响又极富艺术感染力的大型音乐会。
外部力量没进入时,团领导虽然对音乐会有明确的主线,但对整场音乐会并没有具体的思考,毕竟舞美、音响、视频、道具、音乐伴奏等都不是一个业余合唱团所能独立完成的,恰恰这些正是使音乐会整体效果产生质的飞跃的根本保证。总会领导和合唱团全团演员发自内心地感谢这些“副歌”的创作者们。没有他们,就没有合唱团新的“涅槃”,就没有这台如此出彩的革命史诗《铁军之声》音乐会。
几个月反复讨论修改,剧本有了雏形,所有节目也初步确定,但音乐会还没有一个合适的名称。2013年1月在上海参加纪念新四军老战士、原南京军区副司令、海军东海舰队司令员陶勇100周年诞辰纪念会期间,乔副会长突发灵感,音乐会既然定位歌唱新四军光荣历史,它的魂乃继承铁军精神,这样的音乐会就叫《铁军之声》吧,总会研究后正式确定。
当得上的史诗
20世纪三十年代中期红军主力北上抗日后,江南地区红军游击队坚守山岭,开展了艰苦卓绝的敌后游击战。陈毅因为在红军突围的兴国老营盘战斗中负重伤,未能参加长征,他率领留下的红军,在赣粤边崇山峻岭中坚持了三年江南游击战。他的《赣南游击词》中描写了当时的艰苦,“天将晓,队员醒来早。露侵衣被夏犹寒,树间唧唧鸣知了,满身沾野草。天将午,饥肠响如鼓,粮食封锁已三月,囊中存米清可数,野菜和水煮。日落西,集会议兵机,交通晨出无消息,屈指归来已误期,立即就迁居。”
而最动人心魄的当属那首流传在人民心中的《梅岭三章》。1936年冬,陈毅旧部下陈海叛变,利用自己特殊的身份引诱陈毅等同志下山。陈毅不知是计,一大早来到县城,当他们走到距离交通站仅仅几十米时发现了危险,最后在一名当地妇女帮助下撤回梅岭,潜伏草丛20多天。敌人大规模搜捕不到,恼羞成怒放火烧山。危急之时,陈毅写下豪气冲天的《梅岭三章》,藏于棉衣内层,以为绝笔。
《铁军之声》音乐会开场,蓝光打向排列整齐的战士、坐在篝火旁的红军,扮演陈毅的特型演员谷伟缓缓从侧幕走出,坚定地望着远方,字字泣血般吐出“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南国烽烟正十年,此头须向国门悬。后死诸君多努力,捷报飞来当纸钱。投身革命即为家,血雨腥风应有涯。取义成仁今日事,人间遍种自由花。”站在两侧的合唱团员以轻轻地哼鸣之音伴随谷伟的朗诵,时而沉重,时而激昂,革命英雄主义气势回荡在剧场、在赣南崇山峻岭。
每每演到这里,我都会止不住热泪涌上,使劲制止尽量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第一次读到《梅岭三章》是40多年前,文革初期的冲动早已过去,年轻一代迷茫不知前途,个人前途,国家前途。一位同是新四军后代的朋友寄来手抄的《梅岭三章》,我跑到军营山顶没人的地方一遍遍大声朗诵,眼泪止不住流下来。手手相抄的诗句到我这里时有两个错处,“后死诸君多努力”成了“后灰诸君多努力”,“取义成仁今日事”也成了“取义成仁寻常事”。那时候根本没有怀疑过文字正确与否,只是被陈老总大气凛然取义成仁的悲壮感动。我们的陈老总,人民的陈老总!
当扮演陈毅的谷伟一出场,立刻引来全场敬重的掌声,对陈老总,更是对以陈毅等为代表的新四军前辈、革命前辈的敬仰。舞台上排列整齐的合唱团员就是陈老总的部队,战斗队,自豪之情汹涌,我们都是新四军后代,都是陈老总的兵!队伍剪影般站立在蓝色调灯光下,坚韧、坚强,充满对明天的向往。这种精神绝不是年轻合唱演员能够体会的,执行导演杨建多次为我们这种不一般的精神头竖起大拇指赞赏不已。
前两年总会在组织收集新四军资料时,发现了一首1939年陈毅军长写的歌词,这就是普遍被认为是《新四军军歌》雏形的《十年》:“光荣的北伐行列中,曾记着我们的威名。我们继承着革命者受难的精神,在南国的罗霄山,锻炼成为钢铁的孤军”“我们送出了抗战先遣的万里长征,我们留下来坚持斗争”“我们在大江南北,向敌后进军”“前进,前进,我们是铁的新四军,高举新中国的旗帜前进!”
《十年》初稿经新四军领导叶挺、项英、袁国平、周子昆、李一氓等集体修改定稿后,于1939年6月发表在新四军刊物上,署名集体创作,陈毅执笔。由新四军作曲家何士德谱曲后,在新四军部队广为传唱,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优秀歌曲之一。
这样一首传统歌曲直至20世纪80年代初竟没有大合唱录音。新四军老战士林晖和他的战友们找到国内一家知名的歌舞团,请他们演唱录制《新四军军歌》。那时已经到了全社会讲市场化的时候,没有钱做不出高质量的唱片。林晖和战友们每人拿出1000元钱,自费完成《军歌》的录制,这个版本的录音至今仍在使用。听老人讲起这件事,我真的什么也说不出。
近些年总会召开大型会议、各师分会年会,以及各种演出活动中,首唱、必唱《新四军军歌》。《铁军之声》音乐会上,当《军歌》音乐声起,灯光突然打到台下第一排,只见十几位八十多岁的合唱团老一代团员全体起立,转身面对观众,昂首挺胸,与台上合唱演员共同高歌:“光荣北伐武昌城下,血染着我们的姓名。孤军奋斗罗霄山上,继承了先烈的殊勋。……”镜头中八十多岁的一代团员熊克明泪流满面。
全场沸腾,掌声响起。台下更多的老战士、观众们迸发出强烈的共鸣,许多观众和演员、和第一排老战士们共同高唱《军歌》。一些不会唱的年轻人崇敬地看着台上、台下、身边无数唱着《军歌》的人们,心绪随之阵阵涌动。全国人大法律委员会主任乔晓阳后来对其弟乔泰阳说,看你们这场演出我两次流泪,一次就是唱《军歌》的时候。
提到抗日战争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军队对日寇首战胜利,人们往往想到八路军平型关大捷,而对新四军在此之前获得的蒋家河口、韦岗胜仗知之甚少。七七事变后日寇大举攻入中国内地,正面战场中国军队虽全力抵抗,却不敌装备精良早有侵略准备的日寇,乃至屡屡后撤,全国军心民心受挫。党中央、毛主席发出命令,尽快取得抗日的胜仗,无论大小,以打破日寇不可战胜的狂言,振奋全民抗战决心。
1938年9月下旬八路军115师平型关大捷。而在此之前四个多月,新四军就在江北蒋家河口、江南韦岗取得两次胜利。1938年5月12日新四军4支队9团在安徽巢县蒋家河口伏击日寇,20分钟突袭,毙敌25名,缴枪15支,新四军无一伤亡,取得新四军组建后抗战第一场胜仗。首战告捷,军威大振。5月15日《新华日报》率先报道了消息。
1938年6月上旬新四军先遣支队在粟裕率领下,在江苏镇江、句容交界处积极寻找战机。6月17日终于在该地区韦岗打击敌寇,激战半小时战斗胜利结束,击毙少佐土井、大尉梅泽武四郎以下30多名日寇,击毁敌军车4辆,缴获长短枪20余支。新四军亡一人,伤四人。陈毅为此战作:“弯弓射日到江南,终夜喧呼敌胆寒。镇江城外初遭遇,脱手斩得小楼兰。”粟裕为韦岗初胜题:“新编第四军,先遣出江南。韦岗斩土井,处女奏凯还。”蒋介石也给新四军发来嘉奖电:“所属粟部,袭击韦岗,斩获颇多,殊堪嘉商。”韦岗战斗是新四军进入江南敌后的第一胜仗,打击了日寇的嚣张气焰,振奋了广大军民抗敌精神。
《铁军之声》音乐会第一幕第一首歌就选了《纪念韦岗处女战》,给韦岗、蒋家河口等第一批抗战胜利之战以历史应有地位,向世人揭示了新四军英勇顽强的抗战精神。
从抗战前三年江南游击战,到1949年新四军撤销番号成立华东野战军攻占南京、上海,参加解放全中国,时间长达十余年。从《赣南游击词》到《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以及其他代表新四军发展重大事件及战例的《千古奇冤》、《血战刘老庄》、《纪念韦岗处女战》、《勇敢队》《怒红吧长江》、《新四军万岁》,空间转战大江南。《铁军之声》是一台集朗诵、大合唱、男女小合唱、独唱、表演唱、舞台情景剧等一系列的音乐表现形式为一体的音乐会,美轮美奂,优美动听。既保持了70多年前原有曲调风格,又融入现代音乐元素。时空跨度和艺术表现展示了新四军英勇抗战风貌,再现了一曲气势恢宏的革命史诗。
为展现这段完整的军史,詹亦安副团长撰写了一段主持词,提炼出这支铁军的战魂。笔者把这段激情的词语奉献给大家:
“新四军番号已载入史册,新四军的故事代代相传。新四军的精神告诉我们:铁的信念铸造了铁的灵魂;铁的团结凝结成铁的力量;铁的纪律塑造成铁的形象;铁的意志夯实了铁的理想;铁的作风铸造了铁的军队。用战火锻造、血肉凝结的铁军精神,已经成为中华民族优秀传统的一个光彩篇章!今天,铁军精神在现代化军队中传承、在改革开放中深化、在建设发展中凝聚、在代代相传中再创辉煌。”
旗帜终于可以亮出来了。
2013年9月18日,革命史诗《铁军之声》音乐会新闻发布会在湖北黄石市举行。合唱团常务副团长周洪直说:“我荣幸地向各位介绍一台公益音乐会:革命史诗《铁军之声》”,他说,“《铁军之声》用歌声和多种艺术形式讲述新四军的光荣历史”,我们“将一台独具特色的、好听、好看、极具正能量的音乐会奉献给观众。”
乔副会长说:“82年前的今天,在沈阳发生了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在准备这篇讲稿时,我的耳边经常响起‘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凄凉的歌声。”“在当前国内外纷繁复杂的形势下,记住这一天很重要,认清这一点更重要。”他特意介绍了音乐会中《血战刘老庄》这个节目,并说“可以告诉大家,为音乐会编排的20首歌曲背后都有一个真实的感人故事。我们在音乐会上唱英雄,讲传统,宣扬铁军精神,就是要保持这些红色记忆,永远传承弘扬这些光荣传统,发扬光大。”
革命史诗《铁军之声》掀开帷幕。
第二章 唱着歌向前走
合唱团成立于1979年,之后大多数一代新四军老战士团员因年龄身体原因自然减员,人数最少时仅十几位老同志仍在坚守。虽然二代团员陆续加入充实力量,但到2013年1月我参加时全团也就四五十人,平时能坚持排练的不过三十多人,远远不能满足演出大型革命史诗音乐会的基本要求。
2012年下半年总会领导对合唱团动了一次大手术,领导层和各个声部做了较大调整。总会副会长张光东兼任合唱团团长,原指挥周洪直任常务副团长兼指挥,郄树真阿姨仍任副团长,后来因为郄阿姨80多岁年纪大了,詹奕安出任副团长。
重组合唱团队伍
2013年春天初步确定《铁军之声》音乐会剧本后,合唱团开始扩充队伍,总会要求各师分会积极支持,各师分会一些文艺骨干纷纷加入合唱团。周团请自己兼任指挥的原中直机关育英学校合唱团十几位同志,以助演的形式充实新四军团力量。短短时间内合唱团扩充到90多人,组成一支即将为音乐会而战斗的“新军”。这支队伍中,一代老战士团员有十几位,年纪最大的90岁,最小的也年近八旬。年龄身体状况使他们的声音发生变化,音调音准等参差不齐,影响了他们艺术水准的发挥。新加入者绝大多数是新四军二代,他们从小受父辈革命传统熏陶,有强烈的新四军情结,但大多数人参加合唱团也只是抱着随便玩玩、唱歌开心、练歌锻炼身体的态度。“新军”来自四面八方需要磨合,和老一代团员也需要更多沟通。
大多数团员原先多是“独唱”,玩玩卡拉OK什么的,对合唱了解不多。独唱要特色,合唱要和声、音质统一、发声部位高度一致。合唱中最忌讳“冒出”自己独特的嗓音,统一发声位置,上百人用一个声音唱出来,便达到合唱的基本境界。个人在卡拉OK玩和参加合唱,根本不是一回事,对很多人来说,来合唱团等于重新学习唱歌。团员们退休前都已经有自己的成就,来到合唱团收起过去的“辉煌”,转身普通团员服从指挥,对五六十岁的人也是种新体验。
这样的队伍刚刚组建,不要说外人怀疑能否成功演出《铁军之声》,团员自己也有很多不自信。暴露出的演唱水平以及行政管理方面的问题,更增加了质疑之声。
乔副会长主张“思想领先,无为而治”,用节目带队伍,用觉悟去树作风。周团提出“以制度建团队,以演出求发展,以学习求提高”的三条原则,都是想通过《铁军之声》的排练演出,锻炼出一支能上大舞台演出精彩节目的合唱团新军。
张光东团长是原新四军副军长张云逸大将的儿子,从小听父亲讲新四军的战史,他给全团人员上了一堂新四军传统的新课。
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北伐著名的叶挺独立团参加了共产党领导的八一南昌起义,后跟着朱德走上井冈山和毛泽东领导的湖南农村秋收起义部分队伍汇合,在罗霄山脉中段井冈山开创了中国革命第一块人民自己的红色根据地。1934年红军北上抗日之后,部分红军战士坚持江南游击战争,直到1937年抗战全面爆发,第二次国共合作团结抗日。经两党谈判将原共产党领导的江南八省红军游击队合编为一支新军。为减少矛盾一致抗战,共产党提出由已经不是共产党员的北伐名将叶挺将军出任军长。叶挺希望这支新编部队能继承北伐时叶挺独立团所在部队的光荣传统,提议命名为“国民革命军陆军新编第四军”,简称“新四军”。
1937年12月25日,新四军在湖北汉口正式授军旗。从此新四军转战江南八省,英勇抗战、艰苦奋斗,终于磨砺成一支为老百姓爱戴、敌伪闻风丧胆的部队,被尊称为“铁军”。
1941年11月皖南事变爆发,新四军军部和皖南部队9千余人大部牺牲、失散、被俘。军长叶挺在谈判时被扣押,副军长项英牺牲,袁国平周子昆等军领导遇害。蒋介石政府随即宣布“将国民革命军陆军新编第四军番号即予撤销”。中国共产党针锋相对地宣布重建新四军军部,任命陈毅为新四军代理军长,刘少奇为政治委员,张云逸为副军长。重建后的新四军七个师及浙东纵队,根据党中央指示深入华中敌后,积极开展抗日游击战争,建立了多个抗日根据地。
1947年1月抗战胜利后国内形势发生巨大变化,党中央决定撤销新四军番号,组建华东野战军即“三野”,参加了举世的淮海战役、渡江战役,占领南京,攻克上海,解放大片国土。另一支部队从山东进入东北战场,成为东北野战军即“四野”主力之一,一直打到海南岛。抗日战争中,新四军和八路军一样都是共产党领导的主力部队,都在历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张团一番演讲前,我和很多合唱团二代一样对新四军的历史并不完全了解,也不清楚什么是新四军传统、铁军精神。现在,我们更加为自己是新四军后代而自豪,为能加入合唱团唱响《铁军之声》音乐会而自感责任重大。团员们的眼神告诉我,《铁军之声》音乐会将是一次难得的新四军传统教育洗礼,用我们的心,我们的情,我们的行动,一定能把这台节目演绎称得上革命史诗的音乐会。
投入地排练
十几位一代老战士对音乐会更有独特情怀,战争年代他们中很多人是小文艺兵,“红小鬼”,和战友们组成文艺小分队,以唱歌跳舞等文艺形式赞扬部队涌现的战斗英雄,鼓舞部队士气。
年逾八旬的国家一级指挥高伟老师接受采访时,兴冲冲拿出珍藏60多年的老照片,一张张指给我看,哪里是朝鲜战场前线坑道,指战员们在这里休整准备新的战役;哪里是密林深处,小分队正在为前线部队表演节目,照片场景竟然像极了电影《英雄儿女》里王芳和文工团员为战士们高唱《英雄赞歌》。也许后者正是从高伟老师一样的老文艺工作者战斗经历提炼而成。高伟老师还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日记本,指着密密麻麻的钢笔字说,当时他所在的志愿军26军军政委李耀文看了他的日记,在小本本上批注“很好”“继续努力”。李耀文后来出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政治委员,和高伟老师一直保持战斗情谊。高老师参军后一些直接领导都是新四军文艺骨干,正是他们把高老师领上革命文艺之路。
共同的战斗经历使高老师特别理解老一代团员们的心情,他们曾是新四军、解放军中的一员,比其他人更想站在《铁军之声》的舞台上再唱新四军传统老歌。87岁的章立人阿姨坚决要求和年轻团员一样站在舞台上高唱《新四军军歌》,其他老战士积极响应,“能克服困难,我们能站得住”。
可是,不能不残酷地说出“可是”。按照剧本,《军歌》前有音效伴随的历史回顾,有《十年》的画外音,有陈毅的《梅岭三章》。如果加上开场前领导致辞,从备场到演完《军歌》至少需要站立半小时。我们这些五六十岁的“二代”半小时军姿站下来还累得使劲揉腿呢,让这些七八十甚至九十高龄的老人在舞台上不动身姿站上半小时,想都不敢想。怎样才能既不能伤了老战士的心,让他们以老一代的身姿站在高唱《军歌》的行列中,又不能真的让他们在舞台上动也不能动一站半小时呢。
导演组设计了这样的场景,老同志不上台参加《军歌》的大合唱,他们坐在台下第一排,指挥上台来用一个“请”的手势,全体老战士起立转身面对观众,就在台下观众席上和台上演员一起高唱“光荣北伐武昌城下,血染着我们的姓名”。此时,灯光打到他们脸上身上,眼里饱含泪水,激情澎湃,精神气十足。每每演到这里,观众无不为之感动以最热烈的掌声对这些风采依旧的老战士报以真挚的敬意。老战士们对军歌有不同凡响的情结,那里有他们引以为豪的历史和精神寄托,也有他们给予后代的信仰传承。很多观众说,那是整场演出中最令人激动的场景之一。我们的老战士最出彩!
导演组还精心挑选了反映典型战例的五首歌曲,把《战洪山》《黄桥烧饼歌》《打个胜仗哈哈哈》等串在一起,为老一代编排了《抗日歌曲大联唱》。高伟老师特别建议,不用乐队不用录音,请手风琴现场伴奏,增加演唱抗战歌曲的现场感。80多岁的赵振华退休前是八一电影制片厂的演员,他扮作一个老汉,风趣地唱着:“打个胜仗哈哈哈,庄稼老汉笑掉两颗牙。”焦润坤老人已经90高龄,是团里岁数最大的团员,也和其他老同志一样雄赳赳饱含激情地演唱。到歌曲最后,唱完“鬼子的末日马上到来临!”,全体老演员“杀”的一声,震惊全场,威风凛凛,不减当年。
老一代雄心不老,我们二代不甘示弱。
合唱团安排了三次考试,不管你以前是领唱、独唱,每一个团员都不例外地要求背下全部10首大合唱歌词曲谱,都要在音质、音准、时值、节奏等环节全部过关。
一开始大家并不理解,五六十岁的人记性差了,那些战争年代的歌曲听都没听过,旋律编排词语和现在的歌完全不同,感觉特别扭,歌词也记不住,有人建议拿着歌本上台,很多专业合唱团捧着歌本唱也很整齐。
团领导坚决不同意,一群穿着老式军装的演员,翻着歌本能唱出当年新四军战士的气势激情?
各声部长带着大家反复练习,利用一切空余时间背歌词曲谱。不大的排练厅里,各声部围成几个小圈,不顾旁边声部干扰,专心练习。五六十岁人的记忆不能和年轻人比了,那就比下功夫,比多用时间,多花精力。人家二三遍能拿下曲谱歌词,我们五六遍七八遍总行吧。
还有歌曲时值也是难点,那时候的作曲家非常喜欢用“三连音”,一拍里三个音符平均使用速度、力度,不能强化第一个音符,也不能加重最后一个音。大家常常习惯加重第一个音符,结果节奏变成了后十六拍。“三连音”太多了,一首《军歌》两段中竟然有14个“三连音”,“三连音”成了周团的心病,作为指挥他必须带大家唱好“三连音”,把握那个时代的音乐语言特点。为此,他带着大家攻坚了一个多月。
演唱技巧的纠偏调整还好说,多下些功夫反复练习,养成新的准确的演唱习惯就行。团员们又碰到另一个棘手问题,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新四军时期老歌词和现代语言习惯不同,常常绕口别扭。大合唱《勇敢队》里有几处地方绕口歌词加上紧凑的音乐节奏,“强渡河水不怕深,争爬土墙快如飞,冲破铁丝网,壕沟挡住谁?猛打手榴弹,顽军惊慌忙溃退”,绕的大家头痛。
我不想用自己的语言表述大家如何从理解歌曲入手,慢慢走进那个时代的精神深处,走出“绕口令”般的困境,用心去唱好《勇敢队》,演绎好每一首歌。男高声部团员许军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我把它们摘录下来:
任务重,时间紧,内容多,天气热,我感到压力很大。特别是当我得知这些歌曲要求必须脱谱演唱时,还曾几次对声部长张志安说,即使是专业合唱团体,这种要求也很难做到,更何况我们是中老年业余合唱团。……我甚至一度想“打退堂鼓”。没成想,后来发生的一件事,促使我彻底改变了先前的消极想法。
一次上网搜索《勇敢队》,无意中看到了词作者李增援震撼人心的故事。
李增援,1913年出生于山东莱芜。1928年他在山东曲阜师范学校读书时加入中国共产党,后到上海美术学校学习。他留在毕业册上的人生格言是:“生而无臭,死而无闻!如斯而已。”他于1937年参加了新四军战地服务团,曾先后任戏剧组长和剧团副主任。
1940年,陈毅、粟裕决定攻打敌顽韩德勤盘踞的苏北名镇姜堰,二纵司令员王必成亲自组成“勇敢队”(敢死队)。经激烈战斗,终于攻克该据点,取得了歼敌一千多人的重大胜利。李增援赶到战斗现场向干部战士了解情况后,当即满怀激情地写下了《勇敢队》的歌词,并由新四军作曲家章枚很快谱曲,在部队传唱开。这首歌从苏中到苏北,被军民广泛传唱,极大地鼓舞了部队的士气,就连陈毅和粟裕等新四军首长也都十分喜爱,并能熟唱。现在这首歌曲被载入《抗日战争歌曲集》、《建国50周年歌曲集》、《新四军歌曲》以及中国革命音乐的史册。
1941年2月在一次遭遇战中,正在医院治病的李增援等5人,为了掩护重伤员撤退,主动开枪吸引敌人,全部壮烈牺牲。这位才华横溢年仅28岁的新四军文艺之星的身影,永远留在了抗日战场。当地百姓不知道牺牲烈士的名字,将他们掩埋,1958年这里平坟,五位烈士被迁葬到村烈士公墓。
一师战地服务团为李增援等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师长粟裕、政委刘炎、政治部主任钟期光等参加了追悼会。粟裕师长在讲话中号召全师指战员要向李增援等烈士学习。而战场所在的江苏大丰县无史料可查,致使李增援的籍贯一时无法确认,英名埋没。
直到1988年,江苏大丰县党史办主任陈海云在一次外调中,偶然听到李增援抗战时期在大丰县西团镇牺牲的情况。此后,陈海云历经6年多走访,反复调查取证,终于查清了李增援的革命经历、籍贯和家庭现状。1994年12月31日,江苏省政府正式追认李增援为革命烈士,李增援烈士的英名终得以昭示天下。
李增援烈士的一生虽然短暂,但却是波澜壮阔,光彩照人。他以激情和才华,为我们留下了一首首传唱祖国大江南北的抗战歌曲。他用自己全部的心血乃至生命,实践了他“生而无臭,死而无闻”的人生格言。
夜已深。我坐在电脑前拉动着网页。泪水一次次蒙住了我的双眼,我感到心在流血。我为自己曾经有过的那些肤浅想法而内疚,更为我曾经说过的那些“不着调”的话语而深深的懊悔……这一夜,我是在羞愧和悔恨的纠结中度过的。
后悔药是没有的,悔改就必须用自身的行动来证明。重新振作,就从学唱这首《勇敢队》开始。在歌中,前辈李增援把“勇敢队”堪比“大铁锤”,“谁敢投降和反共,铁锤打他粉粉碎”。我忽然感到,这首歌的词曲竟是那样流畅、优美,朗朗上口;“打打打,打打打……”我仿佛听到新四军勇敢队将士们那震天的冲杀声在苏北平原上回响,这首气势磅礴、激励斗志的《勇敢队》,转化成新四军部队新的战斗力!我仅用两天时间,这首在歌本里词曲最长的《勇敢队》,基本上可以脱谱试唱了。
录音与强化集训
业余合唱团哪怕人数再多,现场演唱也常达不到最佳演出效果。高明录音师会将现场的激情演唱和已经录制并修饰过的和声巧妙叠加,增强更完美的艺术感染力。这是现在业余合唱团常用的办法,有不少专业团队也用加先期录音来提高整体演出水平。
同样的问题也摆在总会及团领导面前,几个月前讨论做音乐会时就有不同意见,其中一个就是担心合唱团演唱水平过于业余,达不到艺术上的强烈震撼。乔会长力主先期录音,用这个办法来弥补合唱团现场演出时的不足。前提是绝不能请外面的专业演员参加录制,而必须是我们自己合唱团员进棚录音。请外援造成的“失声”,不符合通过音乐会提升合唱团演出水平的初衷,也成了“假唱”。虽然是业余合唱团,但经过几个月的调整,大家的音准音质,协调一致都有很大进步,可以保证录音质量,自己进棚录音也是对合唱团前期几个月排练效果的一次检验。
不懂录音的菜鸟们这才知道,并不是全团80来号人都挤进棚里录音,每个声部选五六最多六七个人,合唱进棚最多十几位,录好的声音可以技术合成,直到产生七八十人大合唱的效果。进棚最忌讳突出个人音色,强调音色统一,音准、时值一致,“个性化”演唱在大合唱里不允许出现,要求高度统一的录音中更是忌讳。
进棚才知道录音极其枯燥,所有人都不能发出丁点儿杂音,每一个声音在这里都被放大,美妙的、嘈杂的。整首歌拆成一句一句甚至几个音节地分别录制。宁静的录音棚里,平时不起眼的演唱小毛病被放大成了“错误”。不行,重来;不行,再重来,几乎成了所有人必须习惯的命令。一次次反复录制考验每个人的耐心和毅力。因歌曲不同需要每个声部的人员数量不同,还是有一些人被挡在录音棚外。里面的一句一句“过关”,外面地跟着一起着急一起快乐,大家明白,不能让棚里的团员感到孤立无援,我们是一个团队,一个整体,前方需要我们的支持。
周团是录音现场主要负责人,棚间所有大小事都得操心。一位团员无意中把水杯带进棚,周团发火了,冲着他大喊,出去!出去!有人怪他不该发那么大的火,有话好好讲嘛。周团当时没做过多解释,后来他说,录音间满地都是电线,如果不慎水洒地上了,毁设备伤人,太危险了。大家理解他的苦心,别人可以轮流进棚,总有休息时间,唯独周团和王萍站在录音间,七八个小时连续做下来,不能有丁点儿疏忽。争取到进棚录音的经费不容易,抓紧有限时间争取让每首歌每一乐句都录制得尽量完美。
合唱团毕竟是业余的,录音水准不够高,无法与专业团队相比,大量遗憾只能留作后期修饰、调整、润色了。但我们虽然没有专业水准,但有专业精神,每一个录音者非常敬业、认真。
北京最热的时候,合唱团已经从每周一次排练改为两次,不许无故请假不许“旷课”,严格的纪律加上团员们的热情,排练效果越来越好。几支大合唱已经“攻”下来,有的小合唱经过社区活动等公开表演得到实战锻炼。
8月初武汉方面合作者来到排练现场。武汉崛起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老总吴镇昌一行第一次和合唱团见面。他们看到这些老人们冒着酷暑大老远赶来排练,在条件并不好的狭小排练厅,擦着汗扇着扇子,反复练习每一乐句每首歌,磨炼和声,纠正发声位置,练习时值,一唱就是几个小时。那些老一代团员们没有任何特殊,认真唱好每一首歌。不到他们演唱时,静静坐在那里,没有议论没有话语,仔细听其他团员的练习,就像自己也在歌唱一样。他们图什么呢?
后来我告诉他,那天在武汉合作者面前首次亮相,合唱团发挥的并不好,其实平时排练还要唱的更好些。吴总摇摇头,我没有过多注意演唱水平,一个业余合唱团唱到你们这样已下了功夫,很不错了。合唱团的歌唱水平固然重要,我更看重你们的精神,合唱团的“精气神”,这才是演出成功的重要基础,这些甚至不是一些专业团队能轻易做到的。这种发自内心的东西非常可贵,感动你们自己,更能打动观众。你们不是普通的商演,你们在传递铁军精神,新四军文化。
同样的问题也请教过乔副会长,那天他也在场,检阅合唱团辛苦排练几个月的初步战果。作为总会分管这台演出的负责人,乔副会长身上的压力不是一般人能揣摩。音乐会打出“革命史诗”是他力主,联系并决定和武汉方面合作是他力主,确定黄石首演是他力主,“9.18”新闻发布会是他发声。总会其他领导的希望,社会方方面面的期待,投资方合作方的信任,合唱团全团人员的托付。只有成功,必须成功。
他坦诚那天看了排练后压力非常大,团员们的演唱水平差距不小,要在大舞台上展现新四军风采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巨大压力下,乔副会长给出两个字:信心。对合唱团全团同志的信心。他多次说,正是这种“信心”,唯有这种“信心”,他充分相信合唱团员们,相信周团、詹团及一众骨干力量,相信合作方的“锦上添花”,相信《铁军之声》音乐会一定会成功。
合唱团决定采取集中强化训练,11月中旬,全团来到西郊的北京军区政治部干休所,借助他们的小礼堂集中训练一周。
如果说平时每周一两次排练,看到的只是大家认真练歌,集中强化训练一周,上午九点到下午四点半,相对集中的空间,全团相互帮助,共同提高,有了种大家庭似的感觉。“新四军是个革命大家庭,不分官,不分兵,不分老,不分新。”
八九十岁的老一代和其他团员一样每天准时来排练,他们年纪大体弱多病记忆力也差,大家克服困难始终积极、认真、忘我,全身心地投入。
周团90多岁的老父亲突发心脏病在ICU重症病房抢救,正赶上全团集训。白天周团必须坚守常务副团长兼指挥岗位,不能流露一点儿焦虑不安,晚上排练结束他才赶到医院陪伴老人。集训后期武汉方面导演组来京参加排练,白天与合唱团磨合,晚上还要一起讨论节目单每一个细节。对老父亲的挂念强压心头,打起精神和其他导演组成员一起指导训练。
一些著名表演艺术家接到邀请后积极参演。著名电影演员吴海燕及丈夫章晓申,著名歌唱家程志、程桂兰等新四军二代加入了音乐会队伍,多次与合唱团合作过的独唱演员李红军等又一次站在合唱团队列中。
集训后期武汉方面导演组十位同志来合唱团参与“最后的冲刺”,看到全体团员积极排练的劲头无不感慨。吴镇昌和执行导演杨建多次说,正是团员们这股“精气神”使他们对音乐会充满信心,也激励他们投入导演及“副歌”的工作,全团共同唱好“同一首歌”。
第三章 战歌再次唱响
在北京全国政协礼堂观看《铁军之声》时,90多岁的新四军老战士林晖见到久违的老战友李友白,两人紧紧握手,“当年老一团的人就剩我们俩了,我们一定争取活到100岁”。
北京西郊一所部队干休所,我见到林晖和他的女儿林放放。我拿出《新四军歌曲》翻到林晖作词作曲的《梁弄战斗歌》,林晖老人动了情。他非常自豪地告诉我,当年新四军战斗在江南一带,那里经济文化较发达,很多知识分子加入新四军的队伍,新四军里文化人很多,是支文化军队。他所在的老一团有个特点,全团上下每个干部战士几乎都有一支自来水笔(即钢笔),战斗空隙会自觉掏出笔学习文化。团长林达有个贴身宝贝,一套修自来水笔的工具,大家的笔坏了都交给团长修理。这样的文化军队少不了歌声,当时新四军每个团都有自己写歌的人,林晖和另一位战友成了老一团的作词家、作曲家。战斗中他写过很多歌,多数在战争年代遗失,流传下来收集在北京编撰的《新四军歌曲》中就有好几首。其中《真金不怕烈火烧》等歌由他作词,由新四军老战士、新中国成立后出任南京军区文化部长的著名军旅作曲家沈亚威谱曲。林老自豪地说,那时候我们唱着歌上战场。
前几年纪念新四军著名作曲家何士德100周年诞辰音乐会上,演出了很多何士德作曲的战歌。陈毅元帅之子、北京新四军研究会会长陈昊苏参加合唱,何士德儿子何学东亲自指挥,当全场高唱陈毅执笔作词,何士德谱曲的《新四军军歌》时,两位前辈的后人在另一时空相逢,谱就一曲佳话。
这支文化军队里,战歌有着不同凡响鼓舞士气的作用,70多年前父辈们唱着战歌奔赴抗战最前线,70多年后二代们在《铁军之声》再次唱响那些令人难忘的战歌。
《怒吼吧长江》
出现在第一幕的大合唱《怒吼吧长江》,原词曲作者章枚是新四军著名作曲家,他创作了大量战歌在新四军部队传唱。章枚,曾任新四军第三鲁艺工作团教员,华东军区(后为南京军区)文工团第三团团长。新中国成立后出任中国音乐家协会上海分会主席,音乐出版社副总编辑。
章枚作词作曲的《怒吼吧长江》是表现江南百姓反抗日本侵略者的一首大歌,当年传唱时仅仅一个声部,音乐形象不够饱满。
确定排练《铁军之声》音乐会初期,周团请来他的恩师高伟老师重新编排这首歌曲。高伟,中国电影乐团国家一级指挥、中国音协合唱联盟副主席。高伟老师是典型的“红小鬼”,十三四岁就在部队从事文艺工作,参加过著名的淮海战役、渡江战役和解放上海等战斗,后赴朝鲜参加抗美援朝战争。高伟老师曾担任中央民族乐团、中国歌舞团、中国电影乐团指挥,担任过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中国革命之歌》的合唱指挥,他也为很多电影、电视剧谱过曲。
高伟老师早已退休,近几年更是少有接受各种音乐会的邀请。这次高伟老师以八十岁高龄出山亲任《铁军之声》艺术总监、总导演,并亲自指挥《新四军军歌》,是他对新四军的深厚渊源,他的很多老领导都是新四军老战士,正是那些新四军的音乐工作者把“红小鬼”高伟领进音乐殿堂。
从确定音乐会主题到挑选曲目,高伟老师亲力亲为,并答应改编《怒吼吧长江》,配齐各个声部和声。不料,乐谱改编刚刚开始,高伟老师却生病住院动手术开刀,没等伤口痊愈,高伟老师就在病床上完成了《怒吼吧长江》的全部曲谱,出院第三天就拿出一部气势恢宏的四声部大合唱。
回忆创作过程高伟老师说,章枚写《怒吼吧长江》是单旋律,我把它谱成四声部大合唱,加强了歌曲的艺术性表现力,赋予它更多画面感,更丰富的层次,更多音乐形象,把它做成有叙述、有情节、有故事的新编历史歌曲。听吧:“晴空衬着白帆,渔网兜住江浪”描绘出一幅美丽长江图画,日本鬼子侵略中国,“但是中国人民从来不屈服,为了生存自由坚决地反抗”,“鲜血汇成了巨流,江水映着血的红光”,经过艰苦奋战,人民终将迎来胜利的明天“那时候黑夜就要过去,天边露出霞光”,“迎接我们的将是一轮红日,涌现在东方,涌现在东方”。这首气势磅礴的大合唱成了团员们最喜欢的歌曲之一,也为观众带来赋有现代音乐形象的新的艺术享受。
高伟老师对自己改编的这首歌格外喜欢,他边说边唱起歌曲的一些旋律,时而柔美,时而凝重,时而细腻,时而高亢。采访者不由自主跟着他的哼鸣游弋在《怒吼吧长江》的艺术意境,走进70多年前血与火的时代。
《血战刘老庄》
画外音:“我们即将展示给大家的,是一个悲壮的战例”。暗红色背景板上缓缓走出如下黑字“1943年3月18日,日伪军突袭淮海抗日根据地党政机关和当地百姓。危急时刻,某部四连奉命在淮阴县刘老庄阻击敌人。82名战士面对1000多名敌人进攻,顽强地坚守着阵地。激烈的战斗从日出打到日落,当枪膛里已经没有一颗子弹时,战士们与日军展开肉搏,直至全部壮烈牺牲。他们用消灭170多个日本鬼子,毙伤数百日伪军的战绩,书写了壮丽的抗战诗篇。烈士留下的血书映红了天空的晚霞:我要把生命献给人民,我要把生命献给党!我要用生命保卫家乡!”字幕:歌舞剧《血战刘老庄》。
记录上述文字,我流泪了。我是淮阴人,我知道那个故事,我唱《血战刘老庄》。
合唱团女高音曹晓萍开始领唱:“淮阴张集刘老庄,日伪千人来扫荡。党政机关要转移,多少百姓要遭殃。”蓝光映照舞台,背景板上出现战斗画面,战士们用简陋的武器顽强抵抗着日本鬼子大炮机枪的轰击,年轻战士冲上舞台,不,冲上阵地与敌战斗。惨烈的蓝光下,一面军旗指引,阵地上年轻战士射击、搏斗、跳跃、翻滚。渐渐,有战士负伤,有战士倒下,白色绷带在蓝光下分外刺眼。战士们的动作更加激烈,一次次冲锋,一次次肉搏,一波波冲上来,一波波倒下,又是一波波冲上来。
曹晓萍唱出“我要把生命献给人民,我要把生命献给党”,全体女生小合唱的演员高举拳头,誓言般重复“我要把生命献给人民,我要把生命献给党!”
“杀”的一声吼声,突现红光,鲜血般惨烈的红光,残阳如血,军旗指向远方,战士们以各种造型慢慢围拢过来,在军旗下塑成一组群雕,律动的身躯挣扎着朝向军旗指引的方向,仿佛用最后的话语在说:老乡们安全了吗?党政机关转移了吗?我们用生命和鲜血为你们筑起铜墙铁壁!我们用青春为军旗染上血的红光!
连长被鬼子的刺刀当胸穿透,依然顽强地半跪着,英魂不灭,英烈不倒!永远不倒!小号兵冲在最前面,手举小号,呼唤着后来人继续冲锋,继续战斗,踏着他们的血迹,踏着他们的身躯,向前,向前……
全体演员慢慢向群雕靠拢,用早已哽咽了的声音唱出“英雄连队从未倒,日伪强盗已灭亡。八十二人英灵在,永远保卫刘老庄!”全曲结束,“刷”,全体演员面向英烈们举手致礼,向军旗向所有的新四军前辈敬礼。
所有的观众都被这幕惨烈悲壮的故事感染,演唱者流泪,舞蹈者流泪,观众们流泪。
舞台上最后的造型是全体合唱者以各自不同的方向面对群雕敬礼,原本整齐的金字塔队形此时显得有点儿凌乱,因站立位置不同,有的演唱者甚至大半个身子背对观众,这在舞台上可是大忌。演员们觉得别扭,纷纷提出应该以整齐的队形面对观众致礼,有谢幕的意思,也是一般节目结尾处的“正常”处理。
排练时大家在舞台上七嘴八舌提意见,周团沉下脸,不说话。我们吵吵的急了,他只说了句,朝向群雕是对烈士的敬意,不能朝观众行谢幕礼。
争执几次,演员不满。台下其他团员也说这样的画面不整齐不好看。
周团阴着脸,固执地命令:朝烈士群雕敬礼。
我当然不满周团的固执,虽然我站在中间,正面对群雕,但看着其他演员朝向“不好看”“别扭”,当然跟着一起提意见。
周团真固执。
直到后来采访周团、詹团,回忆起《血战刘老庄》的创作过程,我才突然明白,周团流着泪写下《血战刘老庄》,詹团流着泪参与改编,《血战刘老庄》是周团是詹团心间流出的血染的战歌。
春天初步确定《铁军之声》各幕歌曲时,乔副会长总感觉得音乐会曲目还缺少“战斗元素”,应该加一个描写战例的歌舞剧。合唱团领导翻遍了《新四军歌曲》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周团想到曹晓萍曾给过他的一个建议。不久前的3月18日,为纪念刘老庄连八十二烈士殉国七十周年,中国新四军研究会副会长张亚明、北京新四军研究会副会长乔泰阳等众多新四军后代,专程赶到淮安参加凭吊活动。当年四连八十二名指战员全部牺牲,陈毅军长撰文表彰“烈士们殉国牺牲之忠勇精神,固可以垂式范而励来兹。”八路军朱德总指挥在《八路军新四军的英雄主义》一文中,把它誉为“我军指战员英雄主义的最高表现”。战后,新四军三师重组四连,命名“刘老庄连”。
曹晓萍也参加了悼念活动,当她第一次听到了这个悲壮的战例,就被深深感动当即给周团发短信,讲述战例的同时还介绍了新四军作曲家写的纪念刘老庄烈士的两首歌,希望由合唱团演唱。
周团仔细研究了这两首歌,总觉得还不能完全抒发对先烈们的情感,遂产生自己创作的念头,试着写了几段歌词,都不太满意。他上网搜索有关资料,看了由八一电影制片厂刚摄制完的电影《刘老庄八十二烈士》,慢慢寻找感觉。一天清晨,周团很早醒来,脑海里又滚动出电影画面,小号兵出现了,小号兵火线入党的画面出现了。突然,一句歌词涌出来“我要把生命献给人民,我要把生命献给党”,他抓起枕边的纸笔快速记下歌词,顺着这条线下去,很快完成全部歌词。初稿交给乔副会长,他没做很多改动,只说:“谱曲去吧。”
整整一个星期无从下笔,歌词反复翻滚,就是组织不起合适的乐句。又是一个清晨(周团说他的创作灵感常常出现在清晨),一个咏叹调式的乐句终于流了出来,“61 23 5 35 6 ”,乐句就这样顺流而下,流淌出来,伴着他的泪水,他的激情。他发给詹团征求意见,詹团反复吟唱后说“你感动,没感动我。得改。”两人在电脑前多个来回,商议、争执、修改、调整。最后一遍修改完时,两个老爷们都哭了。完成《血战刘老庄》,完成了一项使命,他俩反复强调,是“使命感”,不是“成就感”。我理解二字之差,敬佩他们的二字之差。
《血战刘老庄》出现在《铁军之声歌曲集》时,词曲作者栏写着“北京新四军老战士合唱团”,不见周洪直、不见詹奕安的名字。我几次问,把名字写出来,告诉大家这是你、你们心血写成的歌不好吗?这么好听的歌为什么不让大家知道是你们完成的?他们从没有给过我满意的答复。
排练演出中,节目负责人曹晓萍说得最多话就是提醒大家“入戏”“带着感情唱歌”。她带着所有演员抓紧每一点空隙时间排练,常常是那边导演刚结束大合唱的排练,她就喊“刘老庄的集合”。她给大家讲刘老庄,讲烈士纪念陵园,讲自己对歌词的理解,让大家去看新出的这部电影。所有演员也已经把自己融入剧情之中,认真纠正每一个乐句每一段歌词,相互检查敬礼的姿势。演出时完完全全把自己带进剧里,几乎每个演员都是演一次哭一次,70年前的战斗场景就在自己和观众眼前,炮火、枪声、残阳,青春、热血、生命。
歌舞剧《血战刘老庄》请了湖北师范学院艺术系十几位在校大学生为该剧舞蹈演员。周团第一次到黄石看舞蹈演员排练时,对这群20刚出头的孩子们的表演非常不满意,用了个“连滚带爬”,说他们跳起来像街舞、霹雳舞,就是不像战斗场面的新四军战士。杨建导演也说他们只是在耍舞蹈技巧,毫无情感,空洞无物。周团给孩子们讲刘老庄连的故事,引导他们“走进”那个战斗年月,还让编排舞蹈的薛佳老师带孩子们去看电影《刘老庄八十二烈士》。80后的薛佳老师和年轻学子们慢慢理解这段历史、读懂烈士们的悲壮行为,渐渐把对烈士的情感融入舞蹈语汇、肢体语言中。周团他们第三次来看排练时,终于认可了他们的表演。
薛佳老师提了个建议,整段歌曲只有两分多钟,没来得及展开情绪表演就结束了,最好加一些音乐段落。周团根据剧情发展需要,中间加了两段舞曲。第二段描写战斗最残酷之时,小号兵火线宣誓入党,周团在这里把主旋“3 33 3 3 32 1 6”重复了两遍,加重乐句的感染力度。整个歌舞剧延长至5分零8秒,让全体歌唱演员、舞蹈演员把烈士们对人民对党的热爱,誓用生命保卫家乡的情感抒发得更加淋漓尽致。
编舞薛佳老师提到一个细节,黄石体育馆首演时,临时请舞蹈演员扮演红军战士围坐在篝火旁聆听“陈毅”朗诵《梅岭三章》,由于时间仓促来不及为他们缝红领章。几个年轻人说:“老师,如果把红领章提前发给我们,我们自己会缝好的。”一句话感动了薛佳。这群90后的孩子以前从来没有主动为角色着想过,这次竟要自己动手缝红领章,看来他们真的被烈士的精神感动入戏了。这些孩子们已经自觉把自己融进剧情中,眼里再不是空洞无物,他们用自己的舞姿和情感去塑造新四军战士的英勇形象。
《血战刘老庄》成了《铁军之声》最出彩的节目之一,成了合唱团的宝贝。
寻找父辈的歌曲
每一首新四军战歌几乎都讲述一个战斗故事,这些故事的还原,战歌的背后,依然还有故事。
同是新四军后代的张文勤知道我在追踪《铁军之声》音乐会背后的故事,特意介绍了朱小平、牛占位两位新四军四师二代。文勤告诉我,为了收集整理新四军歌曲,查证词曲作者,夫妇两人自费跑了很多省市,沿着当年老一辈战斗过的地方收集了大量资料。
我电话采访到牛占位,夫人朱小平就在他旁边,电话里能听到朱小平随时对一些问题作的补充。
朱小平的父亲朱力生(新中国成立后改名朱节)曾担任过新四军四师抗大四分校的政治教员,而抗大四分校校长正是彭雪枫师长。
1938年12月,延安抗大四期毕业后的朱力生与抗大一分校师生3000多人,在校长何长工带领下从延安出发,冲过日军层层封锁线来到晋东南抗日根据地办学。1940年6月,又随抗大总校华中派遣大队来到豫皖苏根据地的抗大四分校。朱力生曾用自己和战友的亲身经历创作歌曲《我们冲过封锁线》等歌,在华北、华中抗日根据地广为传唱。
夫妇二人听过父亲讲述那段战斗经历,也听父亲唱过这些歌。可惜歌谱没有保存下来。老人去世后,他们决心循着父亲战斗过的足迹,寻找父亲创作的歌曲。
2007年10月,他们夫妇驱车26天、行程4000多公里,走访新四军战斗过的山东、安徽、江苏、河南四省几十个县镇乡村。怀着对先辈们的敬仰之心,在有抗大遗址和新四军烈士陵园的地方,他们都要去祭奠一番,哪怕路边一座新四军烈士无名墓碑,他们也要停下来鞠躬,捧上一束野花。在江苏泗洪县朱家岗烈士纪念陵园,他们念着烈士的名字,向烈士们致敬。牛占位说,我们就是想告慰牺牲的先烈们,我们没有忘记他们。
2008年,他们在1957年总政解放军歌曲编辑部出版的《抗日战争歌曲集》中,找到了父亲创作的《我们冲过封锁线》(朱力生词曲)、《晋东南进行曲》(朱力生词、久鸣曲)的歌谱,如获至宝。2009年,他们自费请作曲家编配、合唱团演唱、专业乐队伴奏,在录音棚录制成CD音乐光盘,在纪念建国六十周年之际正式出版。
在互联网上能够搜索到这首动听的大合唱,“星光映着汾河湾,月色迷着吕梁山,我们雄壮民族革命队伍,走在敌人碉堡下面……克服一切困难,变敌后方为前线,新中国的强大在眼前”。当雄壮激昂的旋律唱响时,朱小平、牛占位遥寄天堂:我们把战歌找回来了,我们要把战歌传唱下去。
牛占位说,北京新四军研究会1999年出版的《新四军歌曲》是一部极为珍贵的新四军音乐史料,汇集了战争年代新四军和华中抗日根据地创作并广泛流传的优秀歌曲近500首,其中词曲作者近300位。2010年总会决定增印《歌曲》时,我们承担了总会交给的订正任务,寻找健在的老前辈和词曲作者的亲属和后代,对歌谱和词曲作者进行核实。
2011年,在《新四军歌曲》订正的任务完成后,他们又志愿收集《新四军歌曲》的有关史料,寻找歌曲背后的故事。牛占位说,当我们采访那些新四军音乐家老前辈和他们的亲属子女时,我们感到,几乎每一首歌曲、每一位词曲作者都有可歌可泣的故事,使我们深受感动。我们要把他们的故事记录下来,为社会留下这珍贵的史料。
过去很多回忆录主要写那些高级将领们的功绩,写那些“挥手”指方向的人。还要多写写那些“前进的人”“冲锋的人”,不能光有“挥手”而忽视“冲锋陷阵”“前进的人们”!我们要把他们记录下来,写出来,写基层的干部战士,写普通一兵,很多人牺牲了成了无名英雄,我们要记住他们。
第四章 我们是一个整体
《铁军之声》音乐会主创人员由三方面组成:总会及北京新四军老战士合唱团;武汉崛起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及合作伙伴;黄石投资方湖北新美公司建筑有限公司及协作者。9个月时间,三方面军集体作战,颇多磨难,几近艰辛,团结协作,终获成功。
剧本没完成,合作已经开始
音乐会从最初文稿到拿出完整剧本用了二三个月,期间剧本未脱稿时,投资方合作方已然开始关注总会,关注合唱团和这场尚在纸上的音乐会。
总会和合唱团刚开始有此动议时,最头痛有二,一是资金,二是舞美技术。资金靠找赞助,总会及合唱团根本不可能拿出二三百万筹措音乐会,找资金赞助是最社会化的方法。乔副会长是湖北黄石人,父亲早年参加红军离开后,一直对家乡眷念不断。湖北又是新四军诞生之地,当地人对新四军有特殊的感情。一次湖北老乡聚会时,乔副会长提到总会准备做一场歌颂新四军的音乐会。消息传出,几位湖北籍尤其黄石的企业家非常感兴趣,纷纷表示愿意投资赞助。湖北新美公司建筑有限公司老总尹传干找到乔副会长,双方谈得很投机,马上拍定尹总出资赞助音乐会,很快,第一笔启动资金到账。虽然后来尹总公司运转上出了点问题,后续资金一时无法按时到位,经各方努力,最终还是保障了资金,使演出能按计划进行。
武汉崛起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吴镇昌是自己找上门的。听说北京总会方面有音乐会的意向,他马上专程来京找到乔副会长家,介绍了自己和公司有多年做大型文化活动,做音乐会的丰富经验,表达参与音乐会的愿望。
2013年5月10日,吴总、刘春生副总带着他们草拟的策划方案又一次来到北京。总会方面派出以乔副会长为首,周团、詹团,以及其他几位工作人员参加。大家基本认同了武汉方面的建议,做了一些补充修改,形成较完善的音乐会方案。得到总会陈昊苏、邓淮生等领导批准后,与武汉方面正式签署了合作协议。此时,吴总并没有和合唱团直接接触,没有现场观看合唱团的排练,更不清楚这个业余合唱团的演唱水准,仅凭着对宣传弘扬新四军文化传承团队的信任,对北京总会的信任便积极投入其中。
当时总会内部也有两种声音,主张克服困难搞好音乐会为一方,不相信合唱团能承担一场大型革命史诗音乐会重任的质疑之声也不少。办这样的音乐会本身就是大胆尝试,新四军老战士合唱团成立34年,参加各种形式的演唱会、纪念活动中,以演出单个节目为主,虽然登上过国家大剧院、人民大会堂、中央电视台等大舞台,但真正以自己力量为主组织一台完整演出,一直是合唱团全体团员的梦想。
史诗般的音乐会需要多少外来力量的合作,会遇到多少困难,来不及细细斟酌。向前走,做起来,演出一台有新四军特色的音乐会,就是北京和武汉,以及黄石方面的共同信念。
三方合作,目标一致。
吴总、刘总、尹总在接受采访时不约而同说了个“缘”字,一种缘于对传承新四军精神的热爱,与北京方面因新四军文化而结缘。我更愿相信,“缘”来自信任,来自磨合,来自相互逐渐认知。
在第二次北京与武汉方面合作协调会上,开始讨论音乐会细节。确定音乐会定位于“革命史诗”的同时,强调其核心理念放在“精气神”上,展现铁军精神,抒发恢宏气势,表达对新四军前辈的怀念感恩之情。充分运用各种艺术手法,加强舞美设计、音响视频、用交响乐伴奏,以及使用LED墙板等科技手段,让整个舞台“立体化”。在大合唱、小合唱、独唱、对唱基础上,加进诗朗诵、舞蹈、歌舞剧,提升音乐会艺术感染力。
双方都庆幸找对了合作者,都为共同合作拿出《铁军之声》这样一台轰动社会的音乐会自豪。
艺术上力求更完美
音乐会中演唱是“主旋”,舞美、音响、视频、伴奏、道具等是“副歌”,达到艺术完美“副歌”必不可少。“副歌”主要由武汉方面组成的导演组(也包括合唱团领导)策划制作。
演出开场就以一种不可撼动的气势压向全体观众,音效占据整个舞台和剧场空间,三块大屏幕LED视频控制历史时间的流动。轰,轰,轰,不熟悉的节奏,震撼的节奏,抓住所有人心,“1949、1948、1947……”让所有观众跟着旧照片穿越历史回到那熟悉与陌生的年代,和刚刚暖场时轻柔的《茉莉花》形成强烈的时空对比,震慑着观众。备台的全体演员同样被音效的巨大压力紧捏着,不由自主走进新四军历史,走进《梅岭三章》的年代,开始跟随新四军前辈的脚步,演绎一场史诗般的活剧。
这样的开场确定较晚。之前大家一直在寻找不同一般最贴切音乐会性质的开场形式。暖场使用的江南民歌《茉莉花》,是新四军作曲家何方在战斗空隙采风时得到的,改编后传遍全国,现在成了代表民族形象为世界人民所熟悉的中国民歌。柔美的江南小调如何转到历史沉重的三年游击战争时期,又如何托住整场气壮山河的新四军战歌?有人建议用《新四军军歌》的旋律重新编排作为大屏幕“历史滚动”的背景音乐。团里负责音响视频工作的王萍不同意,她说,全场从头至尾包括幕间主持词、画外音都有音乐背景,缺少音乐形象的变化,能不能换个思路,不用音乐开场?在场的刘春生副总和武汉方面负责音响的窦坤老师非常赞同,窦坤老师拿出自己手里几段美国好莱坞战争大片使用的音响效果给大家听,果然非常震撼,导演组、合唱团达成一致,挑选一段合适的音效开场,做出一种不一样的开场震撼。
导演组决定在背景板及侧幕般LED上滚动播放相关新四军资料照片。音乐会经费有限,不可能到中国电影资料馆、中央电视台等购买相关高清晰资料,只能从网上从电影电视剧等其他渠道自己找,虽然清晰度受影响,但为节约资金也只能如此。负责收集资料做视频的工作人员都很年轻,对那段历史不熟悉,凭着热情奋斗几天几夜找来大量资料,足够编排十几部纪录片。吴总一看直摇头,相当部分的资料不是那个年代或者不是新四军时期的,根本不能用。
年轻人重新再来,根据导演组的要求编辑历史资料,有时为了一个词的调整要做上几个小时。为了让代表新四军番号的“N4A”在背景板上滚动几秒钟,他们连续工作了三四天。那些日子,他们吃住在工作间,实在累了就在地上打个铺囫囵睡一会儿,终于按时高质量地完成全部视频。“N4A”伴随震撼的音效翻滚着扑到观众眼前时,台下的老战士、观众们都被深深感动。
最后一首大合唱《新四军万岁》要求背景板上依次滚动播出新四军领导及各师军政主官的历史照片。做视频的年轻人找来相关人物照片,竟因历史时期不同衣着服装差异太大,陈毅军长居然穿着1955年授衔的元帅军装。导演组要求他们重新寻找着统一的新四军时期军装的照片。一幅幅70多年前的领导人旧照片出现在观众面前,伴着歌声“新四军战旗飘扬大江两岸,新四军武装是华中的栋梁,新四军的名字深刻在人们心上……新四军永远照耀在祖国的大地上。”
灯光的使用让导演组颇费一番心思,根据灰色新四军军装以及背景板上的历史照片,确定音乐会前半部主要用蓝光,尤其开场后扮演陈毅的特型演员朗诵《梅岭三章》,蓝光把“陈毅”及两排整齐的队伍、篝火边的红军战士染上一层悲壮的色彩,仿佛全体战士置身赣南密林深处漆黑的夜晚,游击队和党中央失去联系,山外敌兵重重,身无御寒衣,“囊中存米清可数,野菜和水煮”。支撑他们的唯有信念,唯有胸中燃烧着的革命火焰,如同那堆篝火,沉沉黑夜中呼唤希望的明天。
蓝光的使用在《血战刘老庄》中再次达到极致,观众被带入七十多年前的苏北刘老庄,带进那场血腥的战斗,担忧老乡们的生命,担忧这些年轻的战士用血肉之躯顽强抵挡着日本鬼子的大炮机枪。突然,红光打出,十六名战士围拢在战旗旁,已经“战”成一群雕像,鲜血已然流尽,生命可以完结,英烈们的精神伴随军旗,永远屹立!
情到最痛处,泪水未擦干,演员们忘了下面还有节目得赶快换服装,心留在台上,留在雕塑群像旁,留在那片红光下。蓝色和红色凝聚的故事,久久印在演员和观众心里。
音乐会下半场灯光渐渐明亮,黄光多起来,取代前面的蓝光,第四幕“军民一家,鱼水深情”之后,舞台色彩越发明快。尾声开始尤其扮演毛泽东的特型演员从人群中走出,背景出现“东方红,太阳升”的绚丽画面,天安门城头下,全体演员欢呼“毛主席来了!毛主席来了!”舞台上,身着鲜粉色裙装和五四青年装的队伍在红光照耀下分外靓丽,全场群情激动,全体合唱演员、新四军老战士、《满天星》的孩子们、独唱及舞蹈演员纷纷围在“毛主席”身边,从心底里回应伟人坚定的声音,“我们的目的一定要达到,我们的目的一定能够达到!”
这才是导演组要的舞台效果,总导演杨建称其为“质感”。导演组和全体演职员共同努力追求的舞台最佳效果,音乐会的最完美诠释!
音乐会的质感。
北京新四军老战士合唱团是个业余团队,平均年龄超过60岁,四个声部并不齐整,每首歌的和声远远达不到专业水平。而《铁军之声》音乐会主要由合唱团完成,整个演出团队没有耀眼的明星大腕,这样的演出团队在吸引观众眼球上不占优势。唯有靠我们的“精气神”,靠对新四军前辈特有的情感,对那段历史的特殊情分,以情渲染,以情动人。这是质感的重要部分。
灯光和道具与历史歌曲的高度融合是另一种质感的表现;音效视频恰到好处的运用是质感的追求;用画外音还是现场朗诵,语音变化也是探索;服装质地、皮带、配饰颜色,尤其舞蹈演员的服装道具,都是艺术质感的舞台体现。
杨建老师讲到一个细节,扮演毛泽东和陈毅的特型演员从什么位置走出都颇有争论。崇山峻岭黑暗的夜晚,“陈毅”从侧幕边缓缓走出,炯炯目光射向密林外的天际,表现了对未来充满希望。而导演要求“毛泽东”从合唱团员们中间走出,从人群中走来。这就要求毛泽东的扮演者吴镇昌从合唱台架的最高处走下来,此时他站在舞台的最高点,向下走时眼睛看着观众绝不能低头,更不能因为怕摔下来而露出丝毫不安的眼神,而角色更不允许演员走下来时身体摇晃有半点儿闪失。黄石首演的舞台搭建质量极差,合唱团员站立的架子摇摇晃晃,吴镇昌每走一步,震得台子要散了一样,大家都为他捏把汗。吴镇昌建议和“陈毅”一样从侧幕走出,保险系数大些,也便于表演。杨导没同意。没办法,他服从。到了武汉剧院,条件好了,架子不晃了,但灯光稍暗,他又提出改变出台方位。杨导没有同意。北京演出政治意义更大,容不得出半点纰漏。吴镇昌再次要求从平地侧幕出来。杨导坚决不同意。总导演意图:就是要表现毛主席“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东方红乐曲声中,人群中“走出”人民领袖,这才是历史的真实,音乐会要的艺术效果,杨建导演追求的“质感”。
“往我心里去了”
剧本初步完成后,舞美等“副歌”提到日程,北京、武汉、黄石三方组成的团队首次合作,磨合仅仅几个月,矛盾和纠结自然会有,但更多的是看到了希望。
几个月的合作,武汉方面导演组的同志从合唱团员身上感受到更多的精神力量。高伟老师八十岁依然精神抖擞指挥,认真纠正时值、和声等问题,力求每一乐句的完美。周团既坚持对歌曲的理解,又虚心接受其他导演意见,经常和大家一起探讨分析演唱艺术。为音乐会特聘的田野老师在北京指挥界很有名气,他对各声部精益求精的严格要求,让团员们收获很大,尤其对一些较难掌握的乐句节奏把握准确了,演唱情感更加丰富。排练中老一代认真服从导演,杨建导演看着他们“眼神中流露出孩子般的期待”,非常感慨,排练中相互理解不断沟通,渐渐与他们结下深深的情谊。二代团员虚心听取意见,能很快理解导演意图,增强了演唱歌曲的感染力。所有这些都加深了他们对合唱团的信任。采访中、吴总、刘总、杨导、彭大平老师反复讲到他们所受到的感动,正是这些感动让他们“自然”融进音乐会的队伍,成为这个大家庭的一员,整个集体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合唱团特有的精气神,“流进我们心里了”。
黄石、武汉演出中,有一支特殊队伍,上海新四军研究会辖“拂晓剧团”,沿用了新四军拂晓剧团的名字,也继承了新四军的传统精神。这支队伍负责人彭华是新四军四师原师长彭雪枫烈士的侄女,听到北京新四军老战士合唱团赴湖北演出的消息,他们组织了二十多人自掏腰包租车,从上海千里迢迢赶来湖北做志愿者。他们的身影常常出现在合唱团最需要的地方,黄石舞台后台昏暗,上下台木梯又窄又陡,他们主动站在台边一个一个搀扶演员上下台,保证每个演员的安全。武汉剧院虽然离宾馆较近也要走十分钟的路,虽然老战士坚持自己走去,拂晓剧团的同志还是用他们的车接送老同志,自己却走去走回。正式演出时他们和老战士一起坐在前排,一同起立高唱《军歌》。要不是北京的票太紧张,他们也会跟到北京继续志愿服务。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新四军后代,身上都流淌着新四军前辈的热血,都传承着新四军精神。
第五章演出一场比一场精彩
湖北黄石首演揭开了革命史诗《铁军之声》音乐会的序幕,再演武汉,艺术水平提升到全新高度,第一轮演出结束在北京全国政协礼堂,演出一场比一场更精彩。
“新四军是个革命大家庭”
2013年11月30日,终于要出发去湖北了,大兵团作战,百十来号人马出行,合唱团34年历史上的头一遭。总会及团领导有压力,团员们也有压力。
压力首先来自十几位老一代,焦润坤90岁,章立人87岁,牟兵85岁,晓杨85岁,郄树真83岁,赵振华、唐洁、吴进都是80多,年纪最小的也近80了。老话说“八十不出门”,何况这些八九十的老一代呢?
情感上讲,合唱团离不开这些开创“团业”的老前辈,他们展现给观众的远远不是几首歌那么简单。无论排练还是外出演唱,他们的行为常常感动大家,乔会长不止一次说过,最难最乱的时候看到老战士们的镇定,会很安心。
老战士心里清楚,《铁军之声》音乐会这样的大型演出,是他们歌唱生涯的第一次,非常可能也是最后一次,年纪越来越大,身体状况还能允许他们千里迢迢外地演出几次呢?他们更知道,多少战友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看到老一代站在舞台,对老战友们是莫大的欣慰。武汉尤其是北京演出时,他们的战友们赶来剧场,拉着老演员们又是拥抱又是落泪。还有家人,老伴、孩子,包括孙子辈们,9个月来克服困难给了他们多大的支持。要外出表演了,登台了,在家人、战友面前英姿勃勃亮相了,一定要去!
牟兵阿姨85岁了,有老年性疾病,腿脚也不利索,上下台要别人搀扶,老伴坚决反对她去湖北演出,拒绝在家属《认知书》上签字。牟兵阿姨也有办法,你不签,我自己签,我的事情我做主。牟兵阿姨这种情况还有好几位,团里决定,请他们在北京演出,但不能去外地。老战士们组织纪律性强,最后还是服从命令听指挥留在北京。
老战士的出行安全成了全团第一要紧之事,团里成立了以邹丽民为组长的服务组,找来十几位二代团员,五六十岁照顾八九十岁,一对一帮助老同志。从火车站出发开始,陪住,陪吃,陪走,陪排练,陪演出,想到想不到的“全陪”,不离身地照顾,直到回北京下火车家人来接。
邹丽民带着服务组为每位老战士量身定制服务细则,每个人的身体状况,随身携带的药品,外出行李箱装的零碎物品。列出《携带物品清单》发给老同志,让他们对着清单一样样清点所带物品。惹得男同胞眼馋,大叫也给我们一份啊。
詹团带上沉甸甸的皮带打孔器,为黄石参加演出的二十来位演员皮带打孔。还为每位团员统一配备了行李箱,上百号一模一样的箱子铺一地,怎么找啊。细心热情的孙丽萍为每人打出姓名牌,贴在箱子上,再不会弄乱了。男高声部的李润平当过远洋轮船的全科医生,自掏腰包买来常用药,当起全团人员的保健医生。行政组负责人王安勇退休前在单位当过办公室主任,考虑问题特别周到细致,和陈胜华等男同志担起团里的杂事,一路上,动不动就听有喊叫“王安勇”“陈胜华”,他们总是笑眯眯出现在最需要的地方。
车站出团体票根本不可能考虑每个人的年龄身体情况,虽然团里为老人们购买了软卧车票,但还是有不少上铺,邹丽民在出发前就已经调整好老同志的铺位,尽量让年纪更大些的老人睡下铺。90高龄年纪最大的焦润坤老人二话不说早早爬到上铺,理由充足地说,上铺安静睡得踏实,服务组的同志可是为老人扭着把汗。团里其他同志都在硬卧车厢,一些腿脚不大利索的同志拿到上铺正发愁,不用声部长动员,五六十岁稍年轻的、身材比较瘦小的,早就自觉把自己的下铺、中铺让给更需要的同志。70岁的陈家萍说自己个子矮人瘦,爬上铺没问题,楞把自己的下铺让给其他同志。
零点43分的黄石体育馆
合唱团在黄石首演的体育馆名字很好听,叫“钻石体育馆”,外形由几面体金属架和大块玻璃组成,远远看去很有些“钻石”的味道。体育馆不远处还有一些大小不一的湖面,不少第一次来黄石的团员大叫“真爽”。
走进钻石体育馆,大家不“爽”了。后天就要演出,现在居然舞台还没搭好呢,其他什么侧幕、合唱架、灯光,什么都没有,空旷的体育馆里冷冷的。原计划第二天黄石电视台要看彩排并做备播录像,这种情况还能按计划进行吗?要命的是现场只有几个工人闲待着看我们,就是不干活。这样的“舞台”别说上去走台彩排,就是站一会儿也感觉摇摇晃晃的,怎么排练啊。
大合唱走不了台,就练小节目吧。各节目负责人赶紧招呼自己的演员找块地盘“再磨一回刀”。梅志谦阿姨早就招呼老战士们开始练歌了。曹晓萍喊“刘老庄”“刘老庄”,谭晓晨急了,《叫一声我的哥》队伍里有不少《血战刘老庄》的演员,被曹晓萍抢个先,只好说“我们先排着,你们练完刘老庄赶紧过来”。《千古奇冤》《我们是无战不胜的铁军》《反扫荡》等纷纷开练。
总会邓淮生常务副会长、乔副会长、周团、詹团、行政保障组的杨抗美以及王萍、刘瑄一起商量。舞台不能按时搭好影响排练,影响先期备播录像,会不会影响后天演出,谁也说不清。
舞台上摇摇晃晃的台板,看不到舞台专用钢架,竟然是用工程脚手架代替,上下台的木梯又窄又陡,容不下整只脚,只能侧身摸索着走,灯光转暗时怎么保证演员上下台安全,更何况还有八九十的老人呢。
12月1日晚传回宾馆的消息很不好,舞台那边依然没人干活。正在主持工作会的乔副会长说,在这里研究不清楚,赶快去现场吧。那晚,他们十二点才回宾馆。
当天晚上为当地参加首演的黄石爱乐业余合唱团演员发服装,小小住宿房间挤了二三十人,走廊外都是试衣服的黄石演员。王安勇、陈胜华、邹丽民等忙着发衣服、配饰,早已满头是汗。郄阿姨住在里间,散步回来一看这种情况,把自己关进里屋,说是不给大家添乱。外间闹哄哄一个多小时,她就在里间闷了一个多小时。好容易安静下来,王安勇打开门请郄阿姨出来透透气,郄阿姨反而安慰大家累了一天早点儿休息。一路上郄阿姨总是说不能多做工作就尽量少给大家添麻烦,有什么事自己克服吧。
12月2日,首演前一天,各项准备必须完成,电视台要录像备播,舞台仍未完工。下午的走台、彩排、录像?
团员们有点乱了,议论纷纷。首演要泡汤?我们精心准备了9个月的音乐会首演就卡壳,谁也不敢深想。
老战士们集中坐在一边的看台上,梅阿姨讲注意事项,没有人多话,没人议论舞台条件好坏,安安静静练节目。乔会长后来说,当时真怕耗的时间太长,老同志身体吃不消出问题,没想到全场最镇定的是老战士们。
按照计划黄石首演有二十多名当地合唱团“助演”,他们也都是五六十岁的退休人员,只参加黄石首演。他们在当地排练期间,周团等曾几次指点,对他们的演唱水平给予肯定。问题出在演出服上,黄石方面实际参加演出人员超过提供的名单,发服装时才发现缺几套他们的演出服。
周团态度很明确,我们自己人不上也要拿出服装请黄石同志上场参演。女高声部负责人杨青马上举手站出来,我让,我的衣服借给他们,男高声部长张志安也带头拿出自己的军装。有问题找王安勇,这话一点儿不假,他一听服装不够,二话没说脱下身上的演出服交出来。辛辛苦苦几个月排练,不就为了这三场演出吗,首演更是大家的期盼,听说还要现场直播,远在北京的家人网络上也能看到呢,让出演出服失去首演亮相的机会太可惜了。总算保证了黄石演员上台参加《铁军之声》首演,电视镜头里留下他们的身影。
舞台在搭,音响视频在调整,演员们回宾馆就餐,晚饭后仍回体育馆彩排,无论多晚今天必须走台彩排。饭桌前有几个人小声议论,还有一部分资金没到账,怕会影响黄石武汉的住宿出行。一位女同志推开饭碗,我去催。乃乔会长夫人。第二天,所欠资金到账。
晚上八点多,演员吃完饭陆续回到体育馆。开始化妆,准备彩排。
舞台及侧幕板基本搭完,虽说看着有点儿“山寨”,总算能站上去走台彩排了,明天能正式演出了。
突然,线断了,供电停止,音响视频工作人员无法操作。
钱没到供电人员手上。
三方协议里早早确定,首演全部用黄石方面的技术人员,这是黄石方面的坚持,可以理解吧,毕竟他们更熟悉自己的场地设备。武汉来的同志只是负责技术监督,没有操作权。
此刻,百十号人全停了。
今晚能否彩排,明天能不能正常演出,全看这些人的脸子了。
后来高伟老师说,这种现象在商演中太普遍了。有时候观众和领导都坐好了,忽然舞台灯灭,不加钱决不亮灯。最可恨的有时演到一半突然音响哑了,拿来现金就能马上出声。可那是商演啊,《铁军之声》是公益演出,团员们没有任何报酬,再说还有这些八九十岁老演员等着呢。
真想给这些“技术保障”人员作个揖,请他们高抬贵手,接上线路,打开音响视频,让我们顺利彩排,明晚正常演出。
有个细节不能不说。乔副会长实在看不下去了,亲自去劝说那几位,我们都是黄石老乡,我保证督促有关单位明天上午十点一定把施工钱给你们。今天晚上这么多演员在等着,请你们赶快接线操作吧。
我心里难受。一位总会领导此时此刻以什么样的心情走向那几位“爷”,他又为了什么?从有做一台大型音乐会的念头,到今天终于站在舞台前,他已经把心血扑到《铁军之声》上,难倒还不够吗,今天还要“走向”不愿意去的地方,见不愿见的人?邓淮生会长、周团、詹团,武汉导演组等人,心里一起痛。
绝大多数演员没有注意这一幕,我要把它写出来。我心痛,为那几位“爷”,为现今社会上更多的心灵扭曲了的“爷”。
采访中很多人谈到此事,有的哽咽,有的语塞,有的流泪。没有人告诉我协商结果,我不会追问。作为记者,这本是最可以大做文章的“亮点”,可以吸引更多眼球为文章加分的“亮点”。我放弃。
12月2日深夜十一点,百十号演职员等了十来个小时,八九十岁的老人们同样等了十来个小时后,总导演杨建终于发话,大家准备,十分钟后彩排开始。
灯光,好;音响,好;视频,好;道具,OK;舞台监督彭大平老师在侧幕边小声提醒演员,不要着忙,我会及时提醒你们出场,小心脚下电线。大家冲他笑笑。
音效起,视频滚动,屏幕上出现“1949,1948……1937”。
主持人杨建、刘丽走向舞台中央。
彩排“如期”进行。
大约12点多正在备场的男低声部陈胜华听到几个负责后台工作的当地年轻人小声议论,都这么晚了还在排练,他们挣多少钱啊。陈胜华和周围团员的目光碰到一起,自豪与骄傲油然而生,我们演出《铁军之声》没拿任何报酬,我们就似乎要用自己的信仰追求去和这些世俗的拜金者唱对台戏。如果我们的精神感染不了世人,演出也不能算成功。
终于,周团指挥唱完最后一个大合唱《新四军万岁》,长长出了口气。
此时从北京排练时就一直跟着合唱团拍照留资料的张文勤拍完最后一张照片,习惯地看了照片上的时间:零点43分。
12月3日晚七点三十分,黄石市有关领导以及三千多名观众观看演出。演出毕,很多观众冲到台前拍照,也有很多观众提前离席。市领导很高兴地和大家握手合影,祝贺演出成功,并对合唱团表示感谢。
首演艰难结束,演出效果出奇的好,初战告捷。杨建导演兴冲冲地对总会及团领导说,真没想到演得这么好!
演员们笑了。
艺术性更强的武汉演出
走进武汉剧院的刹那,高伟老师、周团、詹团,各声部长,各保障组负责人都松了口气,和黄石体育馆比,武汉的演出条件太好了。
这是座20世纪50年代老建筑,顶棚很高,豁亮,封闭的乐池使整个舞台更深更宽敞,剧场两层大约能坐1400来人。舞台上很忙碌,合唱架已经摆好,一排排吊灯垂在半空,只等捆绑结实后全部吊起。侧幕版在装饰,金黄色的色彩配上红光会更绚烂。工人们推着大小道具、灯光箱等来来去去。高伟老师内行地指点着,舞台进深大,合唱架要靠前一点,这里还要加面灯,灯光再强些。
导演组熟悉的环境,演员们满意的剧场,大家对明天的演出充满期待。
当天晚上,即演出的头一天晚餐,团里和武汉方面精心准备了一场“庆生会”,给杨筠范阿姨、周团、杨抗美、彭丽华等六位当月过生日的寿星一个惊喜。杨建老师亲自导演并主持,请了几位武汉方面的朋友演小节目,团员们也表演助兴,寿星们捧着大蛋糕走到每张桌子前为大家分发蛋糕分享快乐。
笑声掌声感染了杨导,他站出来为大家朗诵李白的《将进酒》。大家惊喜了,欢呼之后很快静下来,等着这盘精神大餐。只见杨建老师迅速沉静,调整气息,停顿了约一分钟,好漫长的一分钟,大家紧张得屏住呼吸,用我们演唱的《纪念韦岗处女战》中的歌词,“苦等啊,苦等”。
大厅里响起杨建老师极富磁性极富感染力的男高音,“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当吟出“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时,突然转换声调,把酒仙对世俗的不屑演绎得淋漓尽致,令人击掌叫绝。“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落声,全场轰动!诗朗诵最高境界是把情感分出清晰的层次,一味高音区喊叫不是朗诵,高音宏伟,低处沉吟,起伏跌宕,为之动容。
杨导后来告诉我,对于一个第二天要参加重要演出的主持人来说,头天晚上这种“放纵”很危险。加上这几天他还有些生病,嗓子不听使唤,万一用情过度损了嗓子,第二天怎么上台呢。
他说别无选择,他一定要用全部激情主持好这个特殊的“庆生会”,以此回报合唱团员们的一片真情。
几个钟头前杨建导演回到宾馆,发现大门口有几位老战士在等他,他一愣,出什么事了?一位老阿姨拿出一盒药递给他,略显忐忑地说,知道你感冒生病了,我们买了药,不知道能不能用,对你的嗓子好不好。看着老战士们关切的面容,杨建眼睛湿润了,赶紧道谢。过了一会儿他和吴总、刘总他们商量事时突然放声大哭,刘总他们吓了一跳,认识杨导这么多年从没见他当众痛哭。杨建说,是新四军老战士们的真情打动了他,他觉得自己真成了合唱团的一员,成了老战士们的后辈。说到此处,杨建老师又一次哽咽了。
女小合《叫一声我的哥》要换民族服装,还要扎假发大辫子很不方便。一些暂时不上场的团员赶紧过来帮忙,你帮她扎头绳,她帮我换衣服。有人捕捉到一张珍贵的照片:女低声部长吕培俭带着几个演员排成队一个帮前面一个扎辫子,五个人结成一串,格外让人感动。这张照片在新四军大家庭微信群里传疯了,看到的都忍不住赞一个!每场演出,钟惠林、高美玉,女高声部长李军弘等都顾不上自己换装,先来帮《叫一声哥》的同胞们扎辫子换衣服。武汉演出时钟惠林演出《血战刘老庄》太投入,下台后仍泪流不止,情感迟迟不能“出戏”,以致忘了还要帮其他演员换服装。
节目负责人谭晓晨也是此歌的B角演员,武汉演出突然发现A角演员有事离开了,忙乱中没有人通知她这个B角顶上。谭晓晨一边向团里报告一边做好领唱的准备紧急救场,保证了演出没出大问题。
她的丈夫栗克悟大哥负责团里音乐对接,排练初期武汉方面制作的伴奏音乐没到位,栗大哥和另一位音响负责人崔凯云老师赶制了伴奏音乐,才不至于排练因缺少音乐而找不到感觉。几场演出他们都默默站在音响视频操作人员旁边,及时提醒工作人员按场景顺序播放伴奏。
舞美服装负责人刘瑄也是舞蹈演员,带着几位二代与十几个武汉师范大学的学生为女生二重唱《白菜谣》伴舞。黄石首演前一个多小时,她已经化好妆正在备台,突然接到北京家里电话,告知母亲身患重病!刘瑄失声痛哭。女儿不能马上赶到母亲身边照顾,只能在化妆间偷偷哭。该上台了,刘瑄擦干泪,补上妆,带着舞蹈演员灿烂的笑颜出现在舞台。台下拿着ipad录像的刘春生看着镜头中一脸笑容的刘瑄忍不住流泪了。观众哪知道这个满面笑容的舞蹈演员,刚才还因为担心妈妈的病而沉浸在痛苦之中。
为了保证公益演出质量,观众的组成也很重要。黄石首演观众有些乱,没结束就走了一些人。《铁军之声》新闻发布会后,引起武汉方面很多人士的关注,纷纷表示一定到场观看。彭大平老师请来华中科技大学、武汉大学、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等大学的校长、书记,大学生们,以及武汉总工会、江汉区教委的同志前来观看演出。湖北新四军研究会也组织了很多新四军老一代、二代观众,请来新四军老部队的指战员,还有很多普通居民。全场满座,而且,竟然无人提前退场。武汉方面合作者们都说,很少看到这种情况,即便有大腕明星的商演也有人中途退场,何况我们只是业余合唱团的公益演出呢。解释只有一个,观众为音乐会传递的强大正能量所感染所折服。
88岁的原武汉市委书记王群等老一代新四军老战士观看了演出,王群老人兴冲冲上台握着合唱团老一代演员的手,握着邓淮生会长、乔泰阳会长的手,激动地说,你们的演出太好了,宣传了新四军光荣传统,非常符合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精神,为中国梦的实现贡献你们的力量。说罢,这位新四军老战士向全体演职员深深鞠了一躬。
黄石武汉演出后,传统媒体网络媒体轰炸般报道《铁军之声》的消息,乔副会长接到全国各地好多电话,祝贺的赞扬的,还有不少地方请《铁军之声》去演出,他说没想到现在网络这么厉害,刚结束湖北两场演出,全国好多地方都知道了,我们北京演出压力更大了。
北京演出成功了
还在湖北演出时,一个非常不妙的消息在团里疯传,北京这场演出合唱团每个团员居然只有一张票!一张够谁呀!辛苦大半年,老人生病住院顾不上,孙子孙女没法照顾儿子女儿有意见,理解吧,等着看我们演出就知道你们的付出值得了。还有亲朋好友,大家早知道有这么一场《铁军之声》,都说合唱团这次“玩大了”,憋着股劲儿一睹“革命史诗”真容。这下砸了,每人一张票,给了老人给不了孩子,给了老伴给不了亲戚。老人多是新四军一代,当年可是唱着军歌走过来的。詹团母亲80多了,原来以为儿子不过参加个合唱团随便唱唱歌,詹团回家一开唱,老母亲马上过来,跟着一起唱,说这就是当年我们唱的歌呀,六七十年,又听到了。老人坚决支持儿子做好合唱团的事。演出了,总得扶着老人带着爱人、孩子去看吧。
另一个坏消息同样传得快,北京演出所在地全国政协礼堂仅有960张票,根本不够分,总会那里要票的太多了,北京也是“一票难求”。这下更麻烦了,还想着能从总会要点儿票照顾合唱团演员呢,这头也堵上了。又有消息,各师分会有点儿票,下手早就能抢到。赶紧吧。
北京演出未开战,抢票成了战斗序曲。
总会早已进入临战状态,陈昊苏会长、邓淮生、乔泰阳、张光东副会长,副秘书长杨抗美都亲自邀请有关领导、老前辈观看演出。
全团拉回北京离演出不到十天了,团员们来不及休整,有些节目还要调整细抠,有的演出服装不合适要改,礼堂灯光、音响等要精心调试。准备了9个月终于要在北京汇报演出了。
音乐会有支儿童歌曲《满天星》,作者范政写这首歌时是十六岁的“红小鬼”,一次战斗中他们这些十几岁的“红小鬼”坚守阵地打了胜仗,范正写下《满天星》歌词,新四军著名作曲家、《游击队歌》作者贺绿汀欣然谱曲。“星儿多,多得数不清,多不过英勇抗战的小英雄。”这个歌在网上也很有人缘,不少留言建议把它加入小学音乐课。《满天星》要请二十多位小朋友演唱,三场演出每场都让当地孩子参加,就是说每场都要换演员,都要重新排练,甚至每场孩子们的演出服都不一样。北京彩排时一个小演员忽然发现别的大哥哥大姐姐穿上军装好神气,自己和另一个孩子没小军装,孩子委屈哭了。节目负责人杨青赶紧抱起孩子哄她开心,保证明天正式演出前一定让她也穿上合身的小军装,神神气气上台演出。
吴镇昌、刘春生、窦坤、杜秀芳、彭大平、刘海龙等武汉方面的同志和政协礼堂工作人员一起精心调试舞台设备,灯光音响,根据现场灯光情况决定在红光中加些黄光,增强视觉冲击力。果然在《血战刘老庄》中,红加黄的灯光打到烈士群雕身上,更增加了现场悲壮的气氛。尾声部分扮演毛泽东的特型演员吴镇昌出现时,红加黄色光打在身着鲜艳民族服装的演员身上,别有一番欢快热烈。
演出终于结束。
掌声、笑声、欢呼声!
醉了!
此时此刻,幸福涌上来!
真的是幸福!从未体验过的这种幸福!
苦练、苦等(大家经常会不由自主齐声合唱《纪念苇岗处女战》中“苦等、苦等”的曲子),所有的艰辛困难,统统化为苦等来的幸福,我们自己争取到的幸福,我们自己做出来的幸福!
高伟老师上台指挥全场高唱《歌唱祖国》,老领导、新四军老战士、老首长上台祝贺演出成功,接见演员并合影。
领导们和演员握手时的眼神耐人寻味。顾秀莲副委员长“孩子般”地真情流露,表达了对音乐会由衷的赞扬。刘松林握着扮演毛泽东演员的手说,你真的很像,你的语调更亲切。几位将军则都很严肃,没有任何笑容,也许他们见到新四军老战士,听到熟悉的新四军歌曲,又回忆起战争年代,想起倒在战场上的新四军战友,想起当年战斗的残酷,尽管看了这么完美的演出,沉重的回忆让他们笑不出来。
顾秀莲副委员长祝贺演出成功,希望这台音乐会到更多的地方去演出,特别是到大专院校去演出,让更多人感受铁军精神。乔副会长接过话说,我们要把《铁军之声》唱响大江南北!顾秀莲和其他领导热烈鼓掌。
《血战刘老庄》的舞蹈演员早按捺不住纷纷挤到“毛主席”“陈毅”身边合影,所有演员疯了似的以各种组合留下兴奋的倩影。
杨建老师压不住满腔激情说,我主持过很多大型演出,没有见过你们这么充满激情的音乐会,我为你们骄傲,为新四军老战士合唱团骄傲!我为你们疯了,痴了,迷了,狂了!
第六章 铁军战歌为什么嘹亮
北京全国政协礼堂演出备台时间很长,在自家门口演出有亲朋好友观看,又是这轮演出的“最后一场”,大家都憋足了劲儿,各项准备格外认真,收拾利落早早来到侧幕后站好位置备台。
后头灯光很暗,大家以出场队形排好队,你帮我整整帽子,我帮你扣上风纪扣拉拉皮带下的衣摆,没有人说话,可眼神的交流分外活跃。明白,我明白,他明白,大家都明白,九个月排练,艰辛的黄石首演,出彩的武汉剧院,到了家门口,什么也不说了。
我站在备台队列里,静静地,看不到姐妹们递来的眼神,看不清前面的舞台。40多年前我曾和战友们多次到农村的土台子上演出,宣传党的路线政策慰问老乡。一个漫天风雪的夜晚,土台子上仅有的几只汽灯光线昏暗,台子下、对面小山坡上挤满了赶来看演出的周围村子的老乡,不少人披着各色各样的床单、被子,风雪中痴痴地看每一个节目。毛主席诗词《沁园春·雪》唱起,“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北国、雪飘,战友、老乡,歌声里?梦幻中?那个年代我们受的教育是,人民才是前辈打天下的坚强后盾,人民也是今天共产党坐江山的不朽基石,没有人民群众就没有新中国。野营拉练来到太行山深处一个小村子,村边有座不起眼的石碑,上面记着当年为杀日本鬼子英勇牺牲的十几位烈士,当地政府和老百姓为他们立了碑。我读着碑文“我们老百姓吃水不忘挖井人,我们永远记着你们……”那时起直到永远,铭刻我心里。
太行山村、刘老庄、朱家岗,无数前辈英勇牺牲战斗过的地方,无数老百姓,我们还记着他们吗?合唱团特邀指挥田野老师语重心长地说过,“凡有历史知识的人都知道,新四军的牌子太硬了。抗战时期新四军立下不朽功勋。现在,大家又把对老一辈革命战士敬仰和热爱的心情转移到合唱团,转到你们身上。希望大家慢慢体会到这块牌子的重要性,让演唱水平光彩夺目,切实珍惜新四军的称号和合唱团的名称。”田野老师指挥第一幕,带着新四军老战士合唱团把《纪念韦岗处女战》唱出首战告捷的骄傲,把《勇敢队》唱出当年的英勇,把《怒吼吧长江》唱得激情澎湃。
革命史诗《铁军之声》音乐会让北京新四军老战士合唱团“一唱成名”,不是因为合唱团有多高的演唱水平,不是因为舞台高科技的音响视频打动人,是前辈们在战火中用青春和生命谱就的《铁军之声》歌曲,是这些血与火的歌曲中传递的新四军精神,成了当今社会重塑坚定“中国梦”信仰的基石。
87岁的章立人阿姨在节目中代表新四军老一代说到,70多年前我们唱着军歌奔赴战场取得胜利,如今我在这个合唱团唱了34年军歌,我还要把铁军的歌一直唱下去。70多年前章阿姨还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她和姐姐偷偷变卖了家里的东西跑去参加新四军,被家里人“抓回来”,她又一次偷跑出去。从此,在新四军、解放军,在革命行列里战斗了一辈子。
焦润坤叔叔“我今年九十岁”一语震惊全场,“昨天是日本鬼子76年前南京大屠杀的日子(1937年12月13日!勿忘国耻!),今天我站在这里唱抗日铁军战士的歌,就是要让后代知道不能忘了过去,为了不受外来侵略,我们努力奋斗,要让国家强大起来……”,声若洪钟,语惊四座。
85岁的晓杨阿姨在集中强化训练时患感冒诱发肺炎,输了五天液坚持和大家一样训练。她说自己以如此高龄赴湖北演出,就是要“把铁军精神落实到行动上,继续战斗下去,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还有80多岁的赵振华叔叔、周荣兴叔叔、牟兵阿姨、杨筠范阿姨、梅志谦阿姨、吴进阿姨等。商秋芳、王俊岭在简报稿里这样评价老同志,“他们中不少人曾担任过原单位或合唱团领导职务,因为年龄和身体原因,将领导之职、传承之要交给了年轻者。他们为能够亲眼看到合唱团推出了能够唱得响、拿得出的大型革命史诗节目而十分欣慰,为能亲自参加《铁军之声》的演出而自豪。”
合唱团赴湖北演出前,北京医院决定为周团父亲做心脏搭桥手术,九十多岁人要开做胸手术,在北京医院乃至整个北京市都无先例。尽管医院为老人做了精心准备,可是,万一呢?周团不敢想下去。作为合唱团领导,他必须提前出发去湖北安排大队人马行程,出发时间恰恰就在老人开胸手术当天!头天晚上他赶到医院坐在老父亲身边,老人说,你去吧,你们是去唱军歌的。带着哽咽,带着愧疚,周团奔了湖北。
周团为什么不能在老父亲最需要儿子时守在身边尽孝?老一代叔叔阿姨们为什么以八九十岁高龄冒着危险赴湖北,精神抖擞站在高唱军歌的舞台上?我们为什么没有任何报酬依然克服困难坚持九个月的排练?平均年龄超过60岁的业余合唱团,凭什么拿出感动观众的革命史诗《铁军之声》音乐会?
我想摘录合唱团微信群里的一些点滴心声:
周团:
我最开心的是团里有那么多让我敬佩的人让我感恩!
王平
昨天《刘老庄》演出几度哽咽强忍泪水,是历史重现的悲壮;是大家真情的互相感染所致!是全体的共同努力让《铁军之声》光彩夺目!活到这把年纪被感动真的不易!
李润平
我尊敬和赞赏为了帮助他人而牺牲自己,乐于奉献自己的人,咱们团不缺这样的人,中国不缺,外国也不缺,这应该是人的本性吧。
陈胜华
看着老屈(屈宪生)的图文博客,我又一次被感动了!全团上下那么多人在默默奉献,记录者又何尝不是其中一个!
杨建
我是杨建,给大家问安了!很多情景,回想起来,不禁让人热泪盈眶!我想你们,想大家!心还在《铁军之声》!!!
彭大平
你们的表演,得到了京,鄂两地观众的高度评价!我们为大家高兴!
刘春生
其实让我们收获最大的是亲自感受大家对新四军的这份爱!真的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从刚刚开始我们进入这个剧组,是很机械的工作,以至到后来正式演出的时候看到每一个节目都想哭!其实就是我们对新四军和你们这些新四军后代看法和理解优良质的变化!(同上)
中国艺术家协会秘书长范晓伟在北京观看了演出,他迫不及待请来周团、詹团、王萍一行,上来就说,“你们做了件功德无量的事,你们宣传了新四军光荣传统的正能量!”范晓伟说,“这个国家经济发展了,但是文化传承呢?红色文化的传承呢?我是六十年代出生,我们那个年纪的人还讲信仰,国家民族讲信仰。那时候如果有战争,父辈们倒下了,我们会毫不犹豫地接着冲上去。但现在的年轻人不行了,没有信仰了。假如将来有一天面临民族危亡之时,年轻人该怎么办呢?”
2013年春,音乐会后勤保障组成员孙晓华及其朋友一行赴朱家岗战斗纪念陵园祭奠父亲和其他烈士,离开时被一位陌生的30多岁年轻人截住,非要请他们吃饭。席间,他说自己就是朱家岗人,爷爷当年岁数还小时,亲眼看见了惨烈的朱家岗战斗,眼看着一位位新四军战士倒下去。战斗结束,有的老乡扒下日本鬼子的军衣、鞋子等还能用的物件,没有一个人动新四军烈士身上的东西。他们擦干烈士的血迹,把烈士们安葬在村边。20世纪50年代烈士们的坟碑破损,老团长罗应怀自己掏了7000多元钱为烈士们修坟。后来政府修建了朱家岗战斗烈士陵园,并将其定为江苏省革命传统教育基地,每年清明周围村子的老百姓都会自发地来祭扫烈士墓。年轻人给孙晓华他们看自己拍的照片,来祭扫的群众有上百人,默默走在陵园大道上。刚才他看到孙晓华等一行祭奠老父亲和其他先烈,他一定要对烈士们的后代说句话,我们没有忘记他们,年轻人不会忘记先烈们!
武汉方面的合作者感慨地说,多年来我们参与做了各种大型演出活动,从来没看到过《铁军之声》这样的音乐会,一群60多岁甚至八九十岁的业余演员唱歌,能引起社会这么大反响,包括凤凰网、北京电视台、长江日报等在内的十几家媒体报道消息甚至追踪演出后的动向,网上有关信息超过60多万多条,全国各地电话信息不断,邀请合唱团到各地区演出,《铁军之声》的影响力远远超出一台普通音乐会。
新四军所处的抗日战争是中国音乐史上最辉煌最繁荣的时期之一。抗战中创作了大量优秀作品,数量之多,艺术价值之高,正是一个用血肉之躯抗日救国的民族在特殊年代造就,来自心灵的音乐才最有艺术感染力最富生命力!《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诞生此时,人民音乐家代表民众发出血的呐喊,《黄河大合唱》、《游击队之歌》《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等等气壮山河的抗战歌曲,表现了不可战胜的民族意志。新四军队伍里的著名作曲家任光、沈亚威、何士德、章枚等等,正是这支人民音乐家队伍中的主力。包括林晖老人在内的一大批新四军战士,在战斗中拿起笔以音乐为武器,让革命的音乐鼓舞人心,振奋精神,发动民众,英勇抗日,终于把日本鬼子赶回老家去!
群众性的大合唱正是抗战中独具时代特色的艺术表现形式之一,从来没有哪个时代像抗战时期那样,田间地头、城市工厂、丛山峻岭、平原战场,站前动员、战后庆功,民众以大合唱的形式发出抗战到底争取胜利的怒吼。《铁军之声》音乐会中选择的20多首歌曲,仅仅是抗战大合唱汹涌巨浪中的点滴水珠,映照着时代的光辉。这些战歌流传至今,有它强大的生命力,其历史地位不容撼动,铁军战歌必将继续传承下去。
北京新四军研究会、北京新四军老战士合唱团就做这样的传承者!
刚开始绝大多数团员都是抱着唱歌开心随便玩玩的态度,退休了,回家了,该做些自己喜欢的事了。团员们年轻时忙于工作无暇自己的爱好,现在有时间把音乐梦唱歌梦捡拾起来。据不完全统计,全北京市有不下四五千个业余合唱团,众多中老年人在合唱这个平台上,继续着自己对艺术对精神信仰的追求。
五六十岁这代人特殊的经历造就特殊的秉性、意志和追求。小时候父辈的教诲,对革命诗词歌曲的特殊情感,“文革”初期对一代人历史使命的初蒙,中年岁月仍隐约闪现的精神追求,退休后重新找到可以尽情释放的平台。当大家唱响这些老歌、战歌时,突然发现自己一辈子的精神追求并没有也绝不会在物欲横流金钱至上的年月里被泯灭!虽然,“历史的军列不再由我们组成”,但我们灵魂深处仍然是一名战士,关注民族复兴、国家腾飞,有国才有家,有中国梦才有个人的幸福理想。我们用歌声去感染他人的同时,首先唤醒自己的灵魂,将隐藏几十年压在心底深处的各种理想信仰模糊变清晰,碎片拼完整,直到真实地迸发!我们自豪地发现,老一辈革命精神的传承、探索,实实在在握在我们手中,这就是被称之为“魂”的东西。
这种“灵魂”式的凸显,才能最终解释为什么音乐会能让13个不同背景的单位结合起来做事,100多位不同经历的两代人团结起来用激情唱好歌,才能解释演员们流出的热泪、不平的心境、胜利的喜悦!我们用“灵魂”式的演唱感动自己的同时,去感染观众、工作人员、年轻一代,甚至激起无数网民的同感和思考。
这就是革命史诗《铁军之声》音乐会的“魂”!
北京老战士合唱团成立34年,波波折折,中间几次反复,最少时仅十几位团员,连个指挥也没有。革命史诗《铁军之声》音乐会确立后,逐渐形成一支较具规模的业余合唱队伍,但很多人却是抱着来唱唱歌玩一玩的态度。九个月下来,大家的心态慢慢发生变化,再不能用简单的唱歌开心来诠释团员的言行举止。铁军歌曲中一种称之为“魂”的东西冲破70多年的尘埃涌了出来,浸润着团员们的心灵,那些久违的父辈们讲述过的战例,父辈们身上的战伤,以及他们身上不可取代的忠诚信仰。我们捡拾起曾经的记忆,热血沸腾,心潮澎湃,身为新四军后代而自豪骄傲。我们唱着他们的歌,继承他们的传统,发扬他们的精神,践行着新时代的“中国梦”。我们真的“玩大了”。
不少人让孩子来看演出,请年轻人来看《铁军之声》,不是为了炫耀自己登上大舞台,而是想让孩子们、年轻人记住些什么。
不久前听到一个十几岁的北京中学生茫然问,“陈毅?陈毅是谁?老师没讲过。”,我一阵心疼。不知道现在中学课本里是否还有陈毅的《梅岭三章》,历史课中怎样讲八路军、新四军的抗战史。现在抗战题材的影视剧变了味,从剧本到化妆、服饰、语言,早就失去历史感。不尊重历史,不尊重先辈,更不尊重英烈们。网上竟然有不少年轻人说抗日战争是美国人打胜的,是美国人的原子弹逼日本投降。中国人民浴血八年抗战,不,应该是14年,“九一八”开始的抗战,牺牲、战亡、伤残,被日本鬼子杀害的中国人有3500多万,这3500多万战士、老乡、民众他们的历史地位何在?
历史已经出现断层。
安倍敢于去年底参拜供奉有14名二战甲级战犯的靖国神社,日本政府公然修改历史教科书,抹杀日本对外侵略的历史罪行,居然得到相当一部分社会民众的拥护,原因之一正是由于战后日本政府刻意篡改历史,实行右倾教育,形成今天日本的右倾社会基础。
我们的教育呢?民族的记忆会不会在这一代或下一代身上出现历史的扭曲?
去年底,中央公开20世纪50年代初在台湾英勇就义的1100多名“无名英雄”,总政治部在北京西郊建立“无名英雄纪念广场”。《环球时报》社评,标题:“1100英雄就义台湾,人民不会忘却”。社评中点出龚自珍名言:“欲要亡其国,必先灭其史”。
新四军十年战史是伟大的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伟大的中国革命史的重要组成部分,不可或缺的钢铁链条。新四军歌曲背后传递的一个个战例,一种种精神,结成新四军历史悲壮光荣的花环。把它们用艺术形式演绎出来,宣传出来,直捣现代人心灵,拨开心头迷蒙,守住民族抗战国家历史真实性的最后底线,就是北京新四军老战士合唱团的历史责任!“个人的生命充满偶然性,但一个民族的命运又有清晰的脉络。当我们追寻并尊敬那些偶然生命轨迹时,民族的命运就不再是抽象概念。”(摘自《环球时报》社评)
合唱团庆功会上,男高声部团员许军代表大家发言,他说:《铁军之声》演出效果如何,其演唱水准的高低,不能简单用专业化格式来“对号入座”。我们的演出蕴含着民族解放的情感,传承着抗日战场的激情,就能够感染并打动观众,释放出感人的、引发台上台下共鸣的舞台效果。很多人观看演出时就流下感动的热泪。感动自己,打动他人,或许就是《铁军之声》音乐会能够演出成功的主要原因,也是这部作品独具特色的活的灵魂!
革命史诗《铁军之声》音乐会的主创者们,剧本编撰、总策划、总导演、全体演职员们,在“用心”完成这台不同凡响音乐会的同时,自觉不自觉地将其提升到一项重大的“神圣使命”。传承铁军精神,弘扬革命传统,夯实革命历史中新四军这一钢铁链条,成了总会、合唱团以及合作方全体人员的“神圣使命”。
因为有了这种“神圣使命”,没什么困难能难倒我们,没什么不能战胜的!
我们骄傲,我们让铁军战歌再次嘹亮!
责任编辑/赵吉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