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整理:为有源头活水来
2014-11-05张竞艳
张竞艳
古籍整理和基于古籍整理的古籍数字化工作的更好开展,将为经典古籍注入更多的源头活水。正是一代代古籍整理者和出版者前仆后继,中华文化才得以生生不息。
在光辉灿烂的世界文明画卷中,中国绵延五千年的历史记载可谓独一无二。从卷帙浩繁的“故纸堆”中发掘整理经典,并让经典古籍后出转精,中华文化生生不息,成为当代古籍整理者和出版者的共同使命。
从1958年至今,我国古籍整理出版成就的取得就与国家的重视与支持密不可分。上世纪50年代末,在时任政务院副秘书长齐燕铭等人的推动下,古籍整理出版规划小组于1958年2月成立。在规划小组拟定的第一批古籍整理出版规划项目中,就有“二十四史”整理计划。新中国古籍整理出版的一个全新时代,从此拉开序幕。60年代“山雨欲来风满楼”,“二十四史”点校却得以举全国之力,留下了一段“翠微校史”的佳话。后因时局多艰,点校工作几经沉浮。从1958年到1978年,历时20年之久,堪称新中国古籍整理工程之最。
时光跳转到2006年4月,中华书局启动点校本“二十四史”及《清史稿》修订工程。2013年10月19日,《史记》修订本全球首发,一时万众瞩目。今年,中华书局则带来了更多的惊喜。除了在8月上海书展献上读者翘首以盼的《史记》修订本(平装本),《宋书》《旧五代史》《新五代史》修订本,也即将问世。在致力于“国史”标准本修订工程的同时,这家百年老店新近还发布了其“十年磨一剑”的首个数据库产品《中华经典古籍库》。
除了中华书局,上海古籍出版社等古籍出版重镇也始终坚守在古籍整理出版的第一线,陆续完成了一系列具有重大文化积累价值的古籍整理项目。随着数字出版大潮的风起云涌,如何借助新技术手段使经典古籍焕发新的生机与活力?古籍数字化问题成为业界关注的一大焦点。
古籍整理硕果累累
1974年,马王堆汉墓完成发掘,其中出土的帛书大部分是失传千年的古籍。时值马王堆汉墓发掘完成40周年之际,中华书局将推出全新整理本《马王堆汉墓帛书集成》。据中华书局总经理徐俊介绍,这是学界首次对马王堆汉墓帛书进行整体公布和研究的集成性成果,图版全部高清彩印,并对简帛写本进行缀合、校录注释。9月,相关学术研讨会和纪念活动将在上海复旦大学和湖南省博物馆举行。
近年来,和许多古籍社一样,中华书局的古籍整理大型项目主要围绕国家出版基金项目和全国古籍整理出版规划小组的《2011-2020国家古籍整理出版规划》(以下简称《规划》)项目展开。继获国家出版基金资助的重大项目《龙泉司法档案选编》第一辑出版后,学术反响良好,中华书局即将推出第二辑。“这几年学界尤其是国外学术界对地方文献的发掘研究非常重视,这些是区别于传统的传世文献的非常重要的学术资源。”徐俊告诉《出版人》。此外,中华书局还把较多的心力投入到了海外古籍善本的回归和影印中。
过去一年来,对于重大古籍整理项目的推进,上海古籍社也交出了一份出色的成绩单。上海古籍社社长高克勤告诉记者,该社今年已经完成的《宋会要辑稿》,是清代嘉庆年间由著名地理学家徐松从《永乐大典》中辑出的宋代官修《会要》之文。全书卷帙浩大,内容涉及宋代典章制度的方方面面,堪称宋代史料之渊薮,为保存宋代原始文献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但因辑录稿文字错误繁多,向来被视为难读。现经四川大学古籍研究所的专家团队历经数十年点校整理,校正讹误,力复原貌,使该书尽现史料价值,必将得到学界的高度关注。今年该社正在运作的重大古籍整理项目还有《旅顺博物馆藏甲骨文集》,这是继2011年出版《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所藏甲骨集》后,在甲骨文文献出版领域的又一重大成果,也是该社继敦煌西域文献、竹简帛书文献整理出版之后的又一大文献整理出版系列,体现了其站在学术前沿从事古籍整理出版的努力。
凤凰出版社的古籍整理板块,分为古籍排印和古籍影印。该社列入“十二五”国家重点图书出版规划项目达20项,列入《规划》项目达37项,位列各古籍出版社前列。凤凰社近年出版的《陕西神德寺塔出土文献》深受学界好评,并荣获第三届中国出版政府奖提名奖。2013年以来,该社出版了《日本国会图书馆藏宋元本汉籍选刊》《日本国立公文书馆藏宋元本汉籍选刊》,为学术界提供了难得一见的珍贵资料。2013年,该社《中国地方志集成·善本方志辑》等4个项目获得国家古籍整理出版专项经费资助;2014年,又有《历代小说话》等8个项目获得国家古籍整理出版专项经费资助。对于如何更好地开展古籍整理重点项目,从事古籍出版工作多年的姜小青社长颇有心得。在他看来,古籍出版社首先要关注国家倡导、行业领导,其次要做好古籍整理重点项目的选题规划和申报,再次要做好专业重点的建设。“出版社应坚持通过具有‘特色性、‘标志性的专业重点项目,形成具有自己专业特征与优势的图书内容生产板块,并借此增强自身在这一专业领域的社会影响力和发展新优势。”
发掘并整理地方文化资源,是齐鲁书社等地方古籍社开展古籍整理出版工作的一大重心。在孟子诞辰2386年,《孟府档案全编(前集)》首发式今年4月在孟子故里山东邹城市孟府赐书楼前举行,成为对这位伟大先哲的最好纪念。作为《规划》的重点项目,《孟府档案全编》是对孟府所藏文物档案的系统整理出版,分为前、后集。据齐鲁书社社长宫晓卫介绍,目前该社正在运作《孟府档案全编(后集)》,而《孔府档案全编》也在酝酿之中。该社近期还出版了《全三国赋评注》《历代管子版本丛刊》,《中国古代武艺珍本丛刊》等重大古籍整理项目也在正常推进。
2013年,黄山书社的《唐宋乐古谱集成》等4种书入选《规划》;《陈子昂集校注》和《清代四川南部县衙门档案》获得2014年度国家古籍整理出版专项资助。过去一年里,该社先后完成《江南女性别集丛编》(1-4编)等重大古籍出版项目。《历代曲话汇编:新编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获得第三届中国出版政府奖。目前,黄山书社正在运作的重大古籍整理项目有《明别集丛刊》等数十种。《明别集丛刊》是第一部明代作家传世作品总集,从明代政治、经济、思想等方面有相当影响或极具史料文献价值的个人诗文集中,遴选出约1800种明人诗文集汇编出版。《丛刊》共5辑500册。第一辑已于2013年3月出版,第二辑将于年内出版。
《出版人》从岳麓书社社长易言者处获悉,岳麓社即将出版《中国古陶瓷文献校注》和明末周圣楷编纂、清代邓显鹤增辑的《楚宝》。《中国古陶瓷文献校注》为2013年度国家古籍整理出版资助项目,将中国古代重要的陶瓷文献进行全面汇集,并对这些文献进行点校和必要的注释。《楚宝》是迄今为止最为完备的一部楚志全书,入选2014年度国家古籍整理出版资助项目。该社今年还计划推出《中华大典》的陶瓷分典和戏曲文艺分典。
数字出版开疆拓土
2012年以来,数字化转型成为凤凰社的一项重要工作。在加强数字化基础建设的同时,该社启动了相关数字出版项目,并完成了《中国地方志集成》数字出版工程第一期电子化工作。该社根据自身内容生产的特点,结合国际及同行的一些做法,与相关数字出版企业进行了数字化项目的合作。同时,多个项目采用数字印刷,成效明显。姜小青表示,古籍出版社应认清数字化发展的大趋势:一是做好数字出版项目的规划;二是从项目入手,解剖麻雀,在实践中探索;三是借助外力,寻求数字化转型的突破口。
如何将传统历史文献整理出版与出版产业转型升级、数字出版大趋势结合起来,利用现代科技手段完成对古籍文献的整理、保存及高效利用,是黄山书社一直在探索的问题。经过近两年时间的调研,黄山书社决定投资建设《中国边疆史地研究资料数据库》。该数据库依托我国多年来边疆史地文史资料整理研究成果,为中国近代边界变迁等研究提供专业文献全文检索支持,分10个子库,计40余万幅图,1.5亿字。一期镜像版数据库在2012年已开通试用用户160余家,其中包括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国家图书馆、德国柏林国立图书馆等众多国内外权威机构,用户对数据库给予高度评价。二期全文数字化数据库也已经全部建设完成并开始上线试运营。黄山书社力争将单位用户稳定在300户以上。黄山书社社长任耕耘认为,古籍数字化的最大障碍在于版权,“如果版权得不到保护,出版社的利益就很难得到保障”。她还表示,古籍不是面向大众的,因此要突出专业性和权威性,关键是要找准方向和专业,研究专家学者的真正需求,有针对性地开发实用性强的产品。“此外,营销方式也要创新,可以采取定制模式。”
岳麓书社的古典文学图书在细分市场遥遥领先,该社预计年底推出的数字版四大名著,尚在开发阶段就已声名远扬。“四大名著是社里的看家宝,既然纸质书这么受欢迎,我们就以此为切入点,为数字出版拓展新的疆域。”易言者说。岳麓书社开发的“中国四大古典文学名著数字出版工程”,面向多种阅读终端,实现“读名著、讲名著、听名著、玩名著、谈名著”的立体化阅读感知。此项目初期成果在5月的第十届深圳文博会进行了展示,得到了参展领导和读者的首肯。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副局长孙寿山希望岳麓书社今后也可以按照这种模式对《三字经》等读物进行推广。岳麓书社近两年还和天闻数媒、中南出版传媒集团数字资源中心合作了Smart复合数字出版系统项目、《基于云端融合的移动精品阅读平台开发与应用》等项目。此外,基于对产品特点和市场需求的考量,该社正在尝试和摸索文史哲图书的按需印刷。
相较于中华书局的运筹帷幄,总体而言,地方古籍社对于古籍数字化的探索较为沉寂,处于开创期,“没形成什么气候,经济效益也不高”。宫晓卫认为,这种状况一是因为地方古籍社自身规模都有限,而且所属的每个地方出版集团都有自己的数字出版的通盘考虑,所以各社在数字出版方面没有特别大的动作。高克勤也坦言,虽然上海古籍社很关注古籍数字化的进展,但操作起来遭遇到很多实际困难。上海古籍社的古籍数字资源比较丰富,但是由于编辑人力有限,专业人才匮乏,未来“会更多地与有关专业机构、单位和作者本人合作,充分利用社会资源,做出市场上质量最好的、独占性的数字出版物”。
数据不准确、版权不明晰等问题使古籍数字出版市场乱象丛生,对此,古籍社的数字化工作该如何破局?与浩如烟海的中华古籍存藏相比,中华书局《中华经典古籍库》的收录量也不过是沧海一粟。受访的古籍社社长纷纷表示,古籍数字出版单靠任何一家出版社来做,其力量和规模都是有限的,难以形成大的影响力。因此,在国家的支持下对各社资源加以整合,以质取胜,既能体现各社的产品特色又能在总量上形成优势,以集体之力来应对新兴业态市场的挑战,不失为突围之道。宫晓卫表示,通过资源的整合,也能反映建国以来古籍整理取得的成就。
古籍整理项目和基于古籍整理的古籍数字化工作的更好开展,将为传世经典注入源源不断的活水。正是一代代古籍整理者和出版者前仆后继,中华传统文化才得以在新的时代激荡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