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送花人

杨力

黄尧是一家服装公司的设计师。这个周末，她收到了一束鲜花。送花人她认识，是公司对面一家花店的员工，叫赛虎。但从花丛中的卡片上看，赛虎只是受命而为，应该是有人在花店买了花，指定花店送过来的。卡片上没留名字，只有一句祝福语：周末快乐！

黄尧没有在意。她长得漂亮，如果有人送花，一点也不意外。一年前她刚进公司时，便受到许多人明里暗里的追求。那时的黄尧就像只快乐的小鸟，下班没事时便喜欢四处闲逛，赛虎工作的花店也是她经常光顾的地方。一来二去，性格活泼的黄尧便和赛虎混熟了，她也因此读懂了许多花语，比如玫瑰象征爱情，郁金香象征美丽，百合象征纯洁，而紫罗兰象征信任。因为经常在赛虎工作的花店逗留，便有闺蜜以为他们在交朋友。黄尧却矢口否认，赛虎长得帅，工作认真，但充其量就是个“花童”，这对大学毕业有着良好工作的黄尧来说，他根本不在考虑范畴。

没多久，黄尧接受了同事的追求，他叫黎朗，是公司公认的首席设计师。黎朗出身寒门，但工作近乎严苛，经常加班加点搞设计不说，还利用周末和节假日四处拜师。黄尧心里暗暗佩服，唯一遗憾的是，黎朗陪她的时间太少，有时黄尧想陪同外出，黎朗总是拒绝。黎朗说，他这样做，就是为了两人的未来，现在苦点，以后才有好日子过。

这个周末，黎朗又去了外地，黄尧闲着没事，便又想到了那束鲜花。卡片上没留名，成了她心里的一个疙瘩，她倒希望是黎朗送的花，恋爱这么久，她还从没收到过一束玫瑰。黎朗不缺浪漫，但缺一个让黄尧感到浪漫的机会。

黄尧信步去了街上，四处闲逛一阵，不知不觉又来到了花店，她还是想弄清是谁送的花。赛虎正在打理花枝，头也不抬地说：“送花人是通过电话委托的，花店只是完成一桩生意，并不知道是谁，也不过问送花缘由。”

问不到结果，黄尧也自觉没趣，见店里新进了不少花都需要打理，便主动提出帮忙。赛虎答应后，黄尧便边学边做，不知不觉，竟过去了一上午。午饭时，赛虎把工作暂时交给其他人，执意要找个地方犒劳黄尧。

吃饭交流中，黄尧才知道，赛虎是学园林的，毕业两年，一直在花店打工。黄尧眼里露出惋惜的神色说：“花店多小啊，为什么不能有更大的抱负呢？”

赛虎淡淡地说：“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做，把基础夯牢，总不是坏事。如果某一天，你发现生活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你该怎么办？”

黄尧不明所以，她抬起头，刚好遇上赛虎探寻的目光，似乎想告诉她什么。氛围微微有些尴尬，赛虎没有追问，黄尧也不想深究。她是一个简单热情的女孩，不想胡乱猜测。

一周时间很快过去，黎朗告诉黄尧，这个周末他又要外出。黄尧心疼地说：“何必这么累呢。”黎朗安抚道：“我还年轻，体力好，累点没事。”

黎朗离开的这个周末，黄尧又收到了一束花。花依然是赛虎送来的，赛虎似有心事，欲言又止。黄尧虽然有些奇怪，注意力却被鲜花中的卡片吸引。卡片上有留言：周末快乐！想知道我是谁的话，明天下午6点花园酒店门口见。

到了第二天，黄尧提前半小时就去了花园酒店，她选了个角落坐下，却可以看见进进出出的人。她太想知道送花人是谁，为什么送花给她。单从卡片上的留言，她看不出对方的目的，而两次送的都是杂花，也读不懂花语，但这反而勾起了黄尧的好奇心。

这时，门口进来一对用餐的男女，只一眼，黄尧就像触了电一般。那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旁边，走着的正是黎朗。两人很亲密，坐下那一刻，黎朗甚至讨好地为女人拂了拂凳子上的灰尘，接着像变戏法一般，拿出一束玫瑰献给了对方。

黄尧傻了，眼前的浪漫，于她陌生而刺激，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问旁边的服务员，服务员说，那二人是这儿的老顾客了，经常周末来住店，晚饭也事先订好。

黄尧一瞬间懂了，黎朗借口外出拜师，却偷偷来这儿幽会，但这事被送花人知道了，于是借送花约见，让她看到这一切。这一刻，黄尧心乱如麻。

周一上班，黄尧已变了心情。黎朗还想狡辩，但在黄尧逼问的目光下，黎朗最终心虚地承认了。黎朗说：“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那女人有钱，答应帮我筹建自己的公司。找到这样的靠山，这辈子不愁混不出个人样。今后公司就是我和你的，那是多么伟大的抱负！”

黄尧气愤地呵斥道：“所以你不惜欺骗我，而且不惜出卖人格去达到目的！”说罢黄尧斩断了和黎朗的情缘。

黄尧心绪难平，她本来是很珍惜这段感情的，却没料到会遇到一个吃软饭走捷径的家伙。这一天，黄尧一直很压抑。下班时，赛虎又来了，而且手上捧着紫罗兰。望着代表信任的鲜花，黄尧泪如泉涌，她请求说：“无论如何，请务必帮我找到这个送花人！”

赛虎不置可否：“找到送花人又怎么样呢，也许他只是不想让你受伤害。你现在的状态相当差，这样工作容易出差错。建议你明天休息一天，我带你去个地方散心。”

第二天一早，赛虎打了一辆的士来接黄尧。目的地是一片数百亩的园林，那里空气清新，沁人心脾，虽然已是10月，但月季、菊花、木槿、孔雀草，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花开得正艳。赛虎带着黄尧在一个亭子前坐下，说要为黄尧采一束剑兰，便独自去了园林深处。

这时，一个服务生过来为黄尧沏茶。黄尧见杯子里泡的全是桂花，不免有些好奇。服务生倒是热情，他对黄尧说：“这都是园林里的桂花树采摘下来的，喝了舒肝养胃，是上好的养生茶，咱们赛总特意叮咛为你泡这个，请慢用。”

黄尧端杯欲饮，突然又放下杯子，叫住正转身离去的服务生，问：“刚才你说什么，赛总是谁？”

服务生满脸惊奇：“赛虎就是赛总啊，他对你这么好，你都不知道？”

黄尧像听天书：“赛虎不是在花店打工的吗，什么时候变成老总了？”

服务生解释道：“我们赛总就是低调，他父亲是这个城市大名鼎鼎的赛氏集团的老总，赛总却不依不靠，大学毕业自主创业从开花店开始。这园林也是赛总租下来的，栽培出来的花，专门供他城里的十多家连锁花店用。知道你今天要来，赛总昨天就打电话吩咐，要接待好，说千万别扫了你的兴。”

黄尧听罢，感觉自己十分幼稚，居然把家世显赫的赛虎看成了一个普通打工者，可他为什么要这样低调呢？这时赛虎回来了，手里捧着一束剑兰。他没有注意到黄尧表情的变化，径直说道：“剑兰花亭亭玉立，有艳压群芳的姿容。但剑兰花真正的美不在这，而在于它解热毒抗跌打，是很好的中药。而你，就是一株剑兰花，希望你在情绪低落时，尽快振作起来。”

黄尧接过赛虎递过来的剑兰，眼里已蓄满了泪水。她抚着剑兰的花瓣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之前那个匿名送花人，就是你！”

赛虎犹豫了片刻，点点头承认了。赛虎解释说，当初他看到黄尧的第一眼，就被她的外表和性格吸引。但他还来不及表白，就被黎朗捷足先登。本来他想把这段情愫珍藏一辈子，却不料无意间撞见了黎朗的隐情，黎朗为了讨好那个女人，多次来预订鲜花送到酒店。赛虎愤愤不平，却又担心一旦点破，让黄尧认为他是在嫉妒，于是想到用送花的方式，让黄尧自己去慢慢警醒。

黄尧听罢，嗔怪道：“你的解释借口再好，你刻意隐瞒身份这一点，还是表示对我不尊重。”

赛虎牵起黄尧的手，指着满目的花朵说：“我不想你因为我的身份而爱上我。我更希望用我自己种下的鲜花，每天为你送上一束，直到永远！”

黄尧娇羞如兰，柔媚的眸子盈满了幸福。

（责编/黄素萍 插图/卢仲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