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的故事

陈秋梅

小云的老公去年因为癌症离开了人世，当初为了给老公凑手术费，她卖掉了房子，租房子住。小云有一个五岁的女儿咪咪，婆婆看她们娘儿俩租房住，就接她们一起住了。婆婆的房子虽然是那种老房子，但毕竟不用每月出房租。

这一天是周末，婆婆说要带咪咪去湖心公园玩，咪咪也坚持要和奶奶去公园玩，小云有点累，就没有陪同。结果祖孙俩在回来的路上发生车祸，婆婆只受了点轻伤，咪咪却因伤势过重再也没有醒过来。

此时的小云再也经受不住打击，彻底垮了。她在医院躺了半个月后，跟单位请了三个月的长假，不管婆婆如何道歉和挽留，她还是毅然离开了婆婆家，在外租了一套房子。

她不愿意看到婆婆，也不想原谅婆婆，婆婆把她最后的希望都毁灭了。如果那天不是婆婆执意要去公园玩，咪咪还好好的呢，看到婆婆就会让她想起女儿咪咪。

搬进租住的房子后，小云为了麻醉自己，一头扎进了网络——她迷上了网络游戏，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忘掉痛苦，得到片刻的平静。

一天早上，玩了一个通宵的小云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她极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房门，看到婆婆提着一大包吃的站在门口。小云正想关门，婆婆一头钻了进来：“云儿，别这样，妈妈来呀，一是来看看你，另外是给你做了点吃的，你老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快来，趁热吃了！”

看着还冒着热气的鸡汤，小云的肚子咕咕地叫了，她自己都记不得上一顿是什么时候吃的方便面了。她接过婆婆手中的鸡汤，狼吞虎咽地喝起来。婆婆见她终于喝了自己熬的鸡汤，心情稍稍轻松了些。前段时间送吃的来，小云连看都不看，更别说吃了。小云吃完后，没有再看婆婆一眼，转身就钻进了被窝。婆婆伤心地看着她，动手收拾起房间来。一会儿家里就变得清清爽爽了，然后她把一沓钞票放在桌上，离开了。

一天，小云正在网上遨游时，好朋友萍萍找到家里来，说是请她去咖啡店坐坐。说真的，自从咪咪出事后，亲朋好友都挺关心她的，不时来陪她，起初她还挺感动的，但久而久之，她在心里就抵触了。因为看到他们就会想起自己的伤心事，先是丈夫得癌症，后是女儿出车祸，自己的命太苦了，所以他们再打来电话时，她往往推脱说有事，后来干脆关机，把自己封闭起来。今天萍萍亲自来请，她推脱不过就答应了。小云关了电脑正准备出门，萍萍却拉住了她：“你看看你，也不收拾收拾，快点，我等你！”

小云这才洗了一把脸，然后到梳妆台前，拿出久违的化妆品，并且换了一件衣服。可当她和萍萍兴冲冲地来到咖啡店时，发现那里已经坐着一位中年男子。闹了半天，原来是萍萍给她介绍对象呀。小云勉强坐下来，只喝了一杯咖啡，就称身体不舒服，早早回家了。她的心里只有她的女儿咪咪，其他的什么都装不下去。

慢慢地小云也振作了一些，因为三个月过去了，她必须上班了。

有一天下班后，小云正在屋里一边吃方便面，一边玩电脑游戏，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她拉开门，对面屋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一头钻了进来，还直朝她怀里钻：“老鼠！阿姨，我家里有老鼠。”

“哈哈，一只老鼠就把你吓成这样呀，我帮你看看去。”小云说着和小女孩一起走进了她的家。此时老鼠早就无影无踪了，小云看家里挺乱的，就忍不住收拾起来。通过聊天小云才知道，这个小女孩叫月月，十二岁，上初一了，妈妈前年生病去世了，爸爸工作很忙，月月放学常常是一个人在家自己照顾自己。小云是个善良的女人，看到月月孤单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她对月月说：“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我会尽力帮你的。”月月高兴地答应了，小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漂亮的小女孩。

晚上，月月又敲响了小云的房门，一打开门就把小云往自己家里拉。进屋后，小云才发现月月家已经做好了一桌菜，正等小云来吃呢。月月的爸爸叫王观，四十来岁，外表很憨厚，一看就是那种朴实的男人。他给小云倒了一杯酒，说：“我工作忙，经常不在家。今天多亏你帮月月，我们是邻居，今后月月还请你多关照。”

“没事，今后你们爷儿俩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我们是邻居呀！”

女儿出事半年来，小云今天算是最开心的一天了。她喝了一点酒，吃了一大碗饭，然后还帮他们洗碗，并且还把他们家收拾干净了。月月搂着她的脖子说：“谢谢阿姨，以后要经常来我们家呀！”

从此以后，这父女俩还一点都不客气，经常有事无事地来麻烦她。特别是月月，每天阿姨长阿姨短地叫，把她叫得心花怒放。后来她干脆做饭就做三个人的，说是做一个人的饭也是做，不如多做点。他们父女俩也不客气，她做好饭，他们就来吃，相处得就像一家人一样。

国庆节是月月十二岁生日，月月要和爸爸去北京旅游。出发前月月来邀请小云陪她一起过生日。开始小云没有答应，觉得这样出去有点不太妥当。可是月月坚持说如果阿姨不去，她也不去了。王观也在旁边劝说。看着月月楚楚可怜的样子，小云就答应了他们的邀请。他们三人俨然一家三口，北京的风景名胜到处留下了他们的欢笑声。而王观处处表现出一个男人的责任来，买票，买吃的，一路上不光是对女儿很关照，对小云也是呵护有加，让小云感到许久未有过的幸福。她也在心里想过，要是自己的咪咪还在该多好呀！

在回家的路上，小云给月月买了她最爱吃的柚子。看着月月大口大口地吃着柚子，她不由得泪流满面。月月吓住了，忙问：“阿姨，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呀？”王观也关心地过来用手摸她额头，问她哪里不舒服，小云笑着说：“没什么，我就是看着月月，想我的咪咪了。”乖巧的月月一头钻进小云的怀里，然后在小云的脸上亲了一口，说：“阿姨，您就把我当您女儿吧，我今后一定好好孝敬您！”

搂住月月，小云的泪水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王观走过来搂住了她和月月：“小云，别伤心了，让月月做你的女儿吧，让我们父女来照顾你，好吗？”“阿姨，您就答应了吧，我好想有个妈妈。”看着聪明懂事的月月，又看看一脸诚恳的王观，小云使劲点了点头。离开北京返回家的时候，王观父女俩带着小云走进了一栋大楼，坐电梯进了一个豪华的房子。小云满脸惊愕：这是进了谁的家呀？

只见月月进了屋之后，高兴得又蹦又跳：“我们终于回家了！”

“回家了？”“对，阿姨，不对，妈妈，我们回家了！”“这是你们的家？你们有这么好的房子住，干吗还去租房子？”

看着满脸惊愕的小云，王观告诉她说，那套房子是别人帮他租的。“别人租的？为什么？”

“实话告诉你吧，那套房子是你婆婆给我租的，目的就是让我们有接触的机会。小云，原谅你婆婆吧，咪咪的死只是个意外。你想呀，你婆婆这么大年纪了，先是丧子，紧接着又失去了最爱的孙女，她没有倒下，完全是为了你呀！”

“嗯，我以前是有点过分了，快说说她为什么要租房给你？”小云太想知道这一切了。“这很简单，你婆婆为了让你重新过上正常的生活，就想要你另外成个家。她托了好多人给你介绍对象，可是你根本不考虑，每天都是在网络游戏中度过。当介绍人给我说了你的情况之后，我还是有点犹豫的。可是当你婆婆看到我的女儿后，她就认定了要让我和你组建一个家庭。她几乎每天都来找我，和我说了你的好多事情，说你有多漂亮，又有多贤惠。她说只要我和你结婚，保证我后半辈子肯定很幸福。为了让我能和你多接触，她就在你住的对面租了那套房。”

“我知道了，那次月月被老鼠吓得跑进我家，是你们事先设计好的。”“是的，和你交流的点点滴滴都是和你婆婆商量好的。其实月月不是十月一日过生日，是你婆婆为了巩固我们的感情，特意要求的。她还说要报销我们外出旅游的费用，我谢绝了，我知道她也不富裕，就那么点退休金，而且我还要感谢老人家给我送来一个这么好的老婆呢！”说到这里，王观嘿嘿地笑了。“坏死了，你这家伙，你咋一点都没有透露给我呢？”小云一双粉拳不停地捶打着王观的肩膀。“你现在不再恨你的婆婆了吧？老人家多不容易呀！”

“嗯，我都好久没有见到我的婆婆了，还真有点想她了，我以前对她亏欠太多……”说到这里小云流泪了。“我有个想法，不知你意下如何？”王观问道。“你说呀！”小云说。“通过这件事，我觉得你婆婆是一个很善良的人，现在儿子、孙女都没有了，一个人怪可怜的，不如我们把她也接来，和我们一起住。”这时，月月高兴得跳了起来：“太好了，我又有妈妈，还有了奶奶！”

（责编/苏 朝 插图/卢仲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