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廊的税务难题

姬小梅

2014年香港秋拍刚刚落槌，苏富比、保利、嘉德“三大行”秋拍总成交额与2013年相比均有缩水。而画廊作为艺术品交易流通的一级市场，比起拍卖行二级市场更加凄清。其实无论一级、二级，艺术品市场从2012年开始进入拐点调整后，愈加沉静。

相比之下，画廊业又需要承受种种高额税收，致使从业者大呼要减税过冬。乃至，“对整个画廊行业，不得不钻这个空子”。中国投资协会文化艺术投资专业委员会吕长宋接受《瞭望东方周刊》采访时说。

“不得不逃税”的画廊

上世纪90年代初，中国的画廊寥寥无几。然而其后不到20年里，画廊年增长率在20%以上。以画廊为核心的一级市场交易规模也突破300亿元。

对艺术品征税也早已有之。

目前中国主要以流转税制为主体，增值税、消费税、营业税是流转税体系的三大主体税种。

吕长宋经常接到来自画廊行业的各种反馈。对画廊业长期承担重税的现状，他说，“有必要用税收优惠来换取交易的公开化。画廊业基本上都是不缴税的，大多数都是地下交易，因为不得不钻这个空子。下面的人都反映，不这样就生存不下去。”

现在根据规定，全年销售额在80万元以下的画廊，按照小规模商业企业缴纳3%增值税；全年销售额在80万元以上的画廊，则需缴纳17%增值税。

如果算上其他税种，年销售额在80万元以下的画廊税负水平总体在4%至6%之间。年销售额在80万元以上的画廊，增值税、营业税、消费税三项相加最高会达到30%。如果再加上企业所得税，总税率会高达50%。

这样一来，经营业绩高反而赔钱。对于艺术品市场来说，一个画廊一年销售80万元并不是很难。

吕长宋说：“所谓低门槛对他们没什么用。”

同时，根据中国海关对进出口货物的管理规定，艺术品可以分为三类：油画、粉画及其他手绘画原件；版画、印制画及石印画的原本；各种材料制作的雕塑品原件。

在现行关税中，国家把艺术品列为进口商品的第21类，与奢侈品同为一类。艺术品进口时需申报缴纳进口关税和进口环节增值税。

进口关税根据种类不同适用0至14%税率。其中古董艺术品适用税率为0、最惠国税率为12%，复制品的税率为14%。没有与中国签订优惠贸易协定的国家，艺术品进口关税则为50%。

进口环节增值税税率为17%。在实际交易中，除了增值税部分，艺术品消费还要承担消费税、营业税等多种流转税费，艺术品进口的综合税率往往超过30%。

相比而言，艺术品进口税率世界平均为5%，英国、美国、新加坡等地、包括中国香港对艺术品进口关税实施零税率。其国内税部分平均在5%至7%之间。

画廊业税负占三成

“一、二级市场实际税负差距太大，拍卖行这样的二级市场由卖方埋单。卖方按扣除佣金后的实际成交额缴纳3%的所得税。他们也会采取各种措施，走拍卖的话，利润更高。”吕长宋说。

于是，相当一部分画廊找拍卖公司“走形式”，从而实现避税。

吕长宋认为，中国上千家大小拍卖公司，其中很大一部分从事租赁业务——就是租牌、借牌业务。

谈起画廊业的税务问题，多位画廊老板都是讳莫如深。

从业五年的某北京画廊总监告诉本刊，“增值税只是非常小的部分，其他加起来就不止了，至少到28%至30%。目前国内画廊被税负打压很严重。我们希望税收能降到合理水平。”

就在不久前，众多画廊业从业者坐在一起，与行业协会一起讨论税负对画廊业的影响。他们希望能够寻求政策上的支持，走出地下交易的现状。

“一个画廊，如果正常运作下去，逃税是无法避免的。除非最后倒闭关门做不下去。如果高税负继续做下去，只能让画廊越来越难做。资金来源不足的话一两年就得关门。一些由基金会支持的画廊会好些，但也不是长久之计，毕竟画廊属于商业性机构。”上述总监说。

一张画在画廊出售，成熟艺术家是四六或三七分成，画廊拿少的部分，年轻艺术家一般五五分成。只要正常纳税，似乎亏本是不可避免的。

按照目前的行业业态，画廊收购书画主要面向艺术家个人，但因艺术家个人不能提供发票抵扣，所以收购成本也作为净利润全额计税，导致画廊承担了额外的高额税务负担。

吕长宋说，“税收问题已经成了画廊行业做大做强、组建画廊集团的重大障碍。画廊业内基本上都是不缴税，与其让他们这样私下交易，还不如大幅降低税收。由画廊代扣代缴3%的税，要艺术家个人到税务局开具代扣代缴发票。画廊以这部分为充抵后，他们只要负责增值部分的税收。”

隐秘的线下现金交易，讳莫如深的画廊从业者，对于整个画廊行业而言，看上去他们有着所谓不得不钻空子的理由。令画廊业走出地下交易，让艺术品市场不再成为避税者的乐园，政策制定者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