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制一座城市

李治邦

前不久我去波兰的华沙，游览之余被这座古城的风貌所吸引。可当地朋友比达告诉我，你看到的这些都是真的，但百分之九十又是假的，是二战后才建设的。我愕然，问比达，怎么叫真的和假的呢？

比达告诉我，在二战前，希特勒就叫嚣灭掉华沙。出于对这座古老城市的热爱，当时华沙大学建筑系的师生们，把华沙的主要街区、重要建筑物都作了测绘记录。比达把我带到一所民居跟前，指着窗户和阳台说，当时测绘精确到每一个阳台和窗户是什么样子，然后学生们还进到楼房里边，把楼梯和走廊都画下来。接着就是街道，每一条街道是什么样子，有什么商铺、医院或者教堂，都要细致入微地描绘出来。老师们不放心，还要拿着学生们的图纸挨个去核对，如果有不准的地方再重新测绘。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等于在复制一座城市。测绘完了，他们把所有图纸都悄悄藏在一个山洞里边。

二战爆发，华沙几乎被德国纳粹轰炸成平地。战后重建，华沙大学建筑系幸存的师生把图纸从山洞里取出来，进行展览。劫后余生的华沙人，在这些令人震撼的图纸面前找到了过去的城市，于是强烈要求恢复古城的面貌。当政府作出复原古城的决定后，流浪在国外的华沙人一下子回来了30万。全民动手，按照图纸精心地建设。因此，华沙过去是什么样的，现在还是什么样。

比达带我去了一座教堂，他告诉我，这座教堂只有半个门脸是二战前的，剩下的都是后来复原的。我仔细观看，还真看不出哪里是二战前的，哪里是二战后的，但看到了一个标志牌。比达告诉我，这上面都标清楚了，你问题的答案都在上边。我又看到了一所医院的标志牌，比达告诉我，这所医院只有半扇墙是二战前的，但没有被推掉，而是完全保留下来作为重建医院的一部分。比达说，哪怕是二战前的一块砖也要留下来，那比金砖还有价值。

（摘自2014年4月14日《今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