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染尘埃的瓦尔登湖
2014-10-27袁灿灿
袁灿灿
《瓦尔登湖》到底是一本什么样的书?
这样一本书,在作者有生之年备受冷遇;这样一本书,诗人海子卧轨时都携带于身;这样一本书,不会有太多人喜欢,而一旦爱上就会栖居于其中的诗意,永远不愿意将它忘记。
徐迟在中文译本序言中说:“你也许最好是先把你的心安静下来,然后你再打开这本书,否则,你也许会读不下去,认为它太浓缩、难读、艰深,甚至会觉得它莫名其妙、不知所云。”记账本似的个人日记,没有惊天动地的情节,没有绚丽的辞藻,多是个人的感悟和随想。
作者梭罗,视孤独为最好的伴侣,同时又是孤独最好的同伴。他于1817年7月出生,毕业于哈佛大学,做过爱默生的助手。1845年,他独自一人拿着一柄斧头,跑到瓦尔登湖边的山林中居住了两年零两个月。他的一生,孤独而又简单,馥郁芬芳。
“我生活在瓦尔登湖,再没有比这里更接近上帝和天堂的地方了。我是它的石岸,是它掠过湖心的一阵清风。在我的手心里是它的碧水,是它的白沙,而它最隐秘的泉眼,悬在我的哲思之上。”梭罗如是写道。瓦尔登的湖泊、黎明、春天、村子、庄园、动物、声音……有心的读者可以自己去发现其中的静谧和深邃。
“北山白云里,隐者自怡悦。”梭罗不是一个隐者,更不是孔稚圭《北山移文》中的沽名钓誉之徒。他如此纯粹地生活,只是试图探索一种新的生活方式,探求文明濡染下的现代社会是否有返璞归真的可能性,先辈们的生活方式复制到现今,是不是依然会令人耳目一新?科技改变世界,生产力的提高极大地丰富了人类的物质生活,高强度、快节奏的运转让人疲于应对,工具理性至上带来了人的异化,人们在单向度的坐标系中与生活的本质渐行渐远。
但徜徉在瓦尔登湖的清冷中时,我总会想起陶潜,想起“竹林七贤”,想起王维和孟浩然,想起中国文化话语下的“隐士”们。或许,与梭罗神交千载的他们会心有戚戚。一直觉得瓦尔登湖与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有些许相似。
从人的觉醒与文字的觉醒的东晋时代开始,桃花源便成为中国知识分子心中不能割舍的心灵系泊之地。可能不尽相同,但总会有那么一个地方,永远是家,可以是辋川别业,可以是襄阳鹿门,可以是黄州雪堂。雨中草色,水上桃花,漠漠水田,阴阴夏木,不遑多让;夕阳西岭,松月清风,渔梁渡头,幽人来去,似曾相识;山高月小,石出花落,寂寞沙洲,江南黄叶,此心安处。地有南北,栖居之地,诗意就好。心灵居处,便是吾乡。“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无论隐于山林水泽,还是喧哗闹市,心远地自偏。
梭罗说:“一亿个人中,才能有一个人生活得诗意而神圣,清醒就是我的生活。”梭罗生活的那个时代,正是现代科技初露锋芒的时候,城市崛起,乡村没落,田园牧歌再也抵挡不住现代机器的轰鸣。梭罗试图寻找另外一种更本真的生活方式。
每个人的心中都希望有一方净土,那里不仅有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也有人间少有的宁静与清幽,而且不染尘埃,一如瓦尔登湖。这是不是每一个热爱环境的人心之所往?
我认识一个年轻人,他继承了若干亩的田产,曾经告诉我说,如果他有办法的话,他就打算像我那样去生活。我不想让任何人出于任何理由采取我的生活模式,因为,一方面,在他熟悉这种方式之前,我或许已经为自己找到了另外的模式,此外,我渴望世人尽可能地各异其面,各适其性。(摘自《瓦尔登湖》)
(本栏目引文有修改)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