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赶场受培训，8岁女孩怒喊“提前退休”

海剑

父母都害怕自己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为此不惜让名目繁多的幼儿早教班、特长班无情地占据孩子们的玩乐时间，使他们的身心承受无法承受的压力。湖南一个被父母逼着赶场培训的8岁女孩不堪重负，想像爷爷一样“提前退休”。“五一”节前夕，她给老师写了个“退休报告”后悄悄离家，要回到乡下做个自由的小鸟，途中不幸跌落路边深井……

不堪重负：5岁女孩“赶场”参加3个培训班

今年8岁的雨虹聪明懂事。她的父亲徐咏军，在长沙一家道路机械公司工作，母亲吴海燕，是一名中学教师。雨虹2岁时，由于徐咏军夫妻都忙于工作，便将她放在乡下老家，让爷爷奶奶带。雨虹长到4岁时，渐渐显出比其他同龄孩子高的智商。她明显比别的孩子乖巧懂事，头脑反应快，记性好。

2010年春节，徐咏军夫妇回老家过年，发现4岁的雨虹确实比别的孩子聪明，夫妻俩便有了共同的打算。徐咏军说：“把雨虹带到长沙去上学前特长班吧。”吴海燕表示赞同，并说：“咱爸已经退休了，正好待在家里没事，就让他一起到长沙帮我们带雨虹，负责接送她上学前班吧。”

然而，雨虹的爷爷徐义德提出了反对意见：“培养孩子我没意见，但不一定要去长沙。你们那么忙，又买了房子欠了债，经济压力也大。我和你妈在乡下带着她，既不会寂寞又能节省开支，而且镇上办了多功能幼儿园，孩子同样能得到较好的培养。”但吴海燕坚持要把女儿接到长沙去。她说：“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城乡差别很大，在乡下长大的孩子不能跟城里的孩子比，何况雨虹这么聪明，要趁早培养她，不能耽误了她。”徐咏军十分赞成妻子的意见：“说不定我们家会出个神童哩，不能让她在乡下埋没了。”见儿子儿媳态度坚决，徐义德也不好说什么了。他怕儿子儿媳误解，以为他不关心孙女的成长，只得同意去长沙帮忙带孩子。

春节过后，徐咏军夫妇和父亲一道带着雨虹来到长沙。很快，他们夫妇就为女儿办好了音乐舞蹈班、书法美术班和钢琴班三个班的入学手续。从此，雨虹就像歌厅里的歌手赶场一样，上午由爷爷送她到音乐舞蹈班上课，吃完午饭赶到书法美术班学习。晚饭后，由父亲徐咏军骑着摩托车送她到市儿童艺术中心钢琴班练琴，晚上再由爷爷接她回家。刚开始，城市的新鲜感和小伙伴们的亲热劲儿让雨虹着实兴奋了好一阵子，学习积极性很高。新鲜劲儿一过，面对繁重的学习任务，雨虹渐渐厌倦了，但在爸爸妈妈的劝说下，她只得咬牙坚持下来。毕竟雨虹还小，身心都难以承受这样的重压，常常在上课时听着听着就睡着了。爷爷看见后心疼不已，劝儿子儿媳让雨虹少参加一个培训班。但儿媳不同意，说孩子有压力是好事，是为了培养她的综合素质，为日后成才打基础。徐义德没法说服儿子儿媳，只好在去上课的公共汽车上把雨虹抱在怀里，让她睡一会儿。有时在晚上偷偷提前下课回家，让雨虹早点休息。

不想做“凤”：最大心愿是像爷爷那样“退休”

雨虹上了一年半培训班，除唱歌和舞蹈取得了比较好的成绩外，书法和钢琴都没有什么进步。

2012年夏天，6岁的雨虹该正式上小学了，她要求爸爸妈妈送她回乡下上学，徐咏军夫妇断然拒绝了。徐义德倒是同意雨虹的想法，说：“回乡下读书没什么不好，至少我还可以辅导她，你妈在家也不寂寞。眼下你们这么忙，我和孩子在城里还给你们添麻烦。”其实老人考虑的不是儿子儿媳的负担，而是孙女的身心压力。他知道，即使正式上学读书了，儿子儿媳仍会要她参加各种课外特长班，那样孩子就更累了。所以他提出一个方案：如果非要雨虹在城里上学，就让她专心读书，不要上课外特长班。吴海燕却说：“那怎么行？音乐舞蹈班和钢琴班可以不去，但书法美术班一定要上，还要增加初级英语班和初级电脑班。”徐义德一听就来气：“你们到底要不要孩子活了？现在学校功课负担重，还要参加3个课外培训班，这样下去对孩子的身心健康十分不利，她才6岁啊！”吴海燕说：“爸，雨虹是你的孙女，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难道我就不知道疼她？只有让她从小就学会承受压力，受到高素质的培养，打下坚实的基础，才是真正关心她！”儿子也附和道：“爸，海燕说得有道理，现在哪家的孩子不是学这学那，我们不想让雨虹一上学就输在起跑线上。”见拗不过儿子儿媳，徐义德也不再说什么了。

雨虹上小学后，改为晚上继续去市青少年宫学习书法和美术，星期六要到区少年宫初级英语班学习英语，周日还要到电脑学校学习初级计算机知识，只有周日晚上才没有学习任务。雨虹好不容易有点自由的时间，身为英语教师的吴海燕却要亲自辅导女儿学习英语。这引起了雨虹的极大不满。她跟妈妈学了两个晚上英语后，就厌烦了。第三个周末的晚上，妈妈刚把英语书拿出来，她就喊肚子疼，并在地上打滚。这下把三个大人都吓坏了，赶紧张罗着要把雨虹送医院。可雨虹坚决不要爸爸妈妈送，只要爷爷一个人送。

徐义德背着雨虹刚出门，雨虹就笑了起来，把爷爷搞蒙了。爷爷问她肚子疼怎么还笑，她说：“我是装的，我是不想跟妈妈学英语。她老是要我背单词，我的脑袋都要炸了。可她总说望女成凤，不学就成不了凤。爷爷，‘成凤是什么意思啊？”

听了孙女的话，徐义德哭笑不得，突然就流下眼泪来：“你妈希望你成凤也是一片好心。凤就是凤凰，是古代传说中的百鸟之王……”话没说完，雨虹就嚷嚷开了：“我不想做凤！我不做凤！做凤有什么好？一点也不好玩。整天不是学这个就是学那个，累死我了，我真的不想做凤。”“那你喜欢做什么啊？”爷爷随口问了一句。“我想做小鸡，就是奶奶喂的那些小鸡，它们多自在，多好玩啊！”雨虹说着，就学着小鸡叫了起来，逗得爷爷哈哈大笑。爷爷牵着雨虹一步步朝湘江边走去。雨虹突然问：“爷爷，你怎么这么自由啊，既不上班也不用学书法、英语、计算机什么的，我好羡慕你啊！”徐义德说：“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已经提前退休了，所以不用上班，也不用学这学那了。”“那我也要像爷爷这样早点退休，自由自在地跟伙伴们玩。”雨虹兴高采烈地说。“要怎样才能退休啊？”她又问。爷爷笑着说：“就是打一个退休报告让上级批准，就行了。”这个晚上，爷孙俩在湘江边玩得特别高兴。徐义德发现，自从来到长沙，还从没见孙女这么开心地笑过。

此后，虽然雨虹仍照常按时去上学，上课外特长班，但晚上却不情愿跟妈妈学英语。她经常分心走神，答非所问。有时惹得妈妈不高兴了，训斥她几句，她就大声喊：“我不学了，我要像爷爷那样早点退休！”把一家人搞得哭笑不得。

落入深井：“提前退休”的小女孩不幸夭折

2014年春节，雨虹一家回到老家，和奶奶一起过了一个热闹的团圆年。最快乐的要数雨虹，见到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们，她天天和他们在一起玩。吴海燕却不高兴了。她来到孩子们玩乐的地方，毫不留情地当着小伙伴们的面训斥雨虹：“你不能跟他们一样疯玩了，你得回去写作业，复习功课，背英语单词。”说着，就拎着雨虹的衣领将她拖回家。个性倔强的雨虹大声哭着向爷爷奶奶求援：“我的寒假作业早做完了，我就是不背单词，我要和小伙伴们玩。”奶奶极力护着雨虹，说：“虹虹，别哭，你去玩吧，在奶奶这里由奶奶说了算。”奶奶话音未落，雨虹飞也似的出了门，又跟小伙伴们玩去了。吴海燕对公婆的做法很不满，说：“你们不能这样溺爱和迁就孩子。现在她只会背几十个英语单词，有的单词还很容易忘记。按我的计划，小学毕业她必须能背2000个单词才行。”徐义德说：“孩子的学业负担本来就重，你就不要再加码了。她只有7岁多，玩是她的天性，好不容易回来过个年，就让她好好玩吧！”吴海燕认为公婆太溺爱迁就孩子了，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就决定提前回长沙。正月初五，吴海燕夫妻就带着女儿离开老家回了长沙。徐义德心里有点气，就没跟他们一起去，说过完元宵节再去。

在这段时间里，吴海燕对雨虹进行了英语和计算机的强化训练，天天搞得雨虹精神高度紧张，哭哭啼啼的。元宵节前两天，雨虹给爷爷打电话，要他快点来长沙，说着说着就哭起来。徐义德知道孙女又受了委屈，赶紧来到长沙。到长沙后，徐义德天天带着雨虹去公园玩。

一天，在回家的路上，雨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爷爷问她为什么不高兴。她说：“我想奶奶了，想回老家。”说着，就流下了眼泪。爷爷安慰她说：“虹虹别难过，等五一节放假我一定带你回去看奶奶，和小朋友们玩。”雨虹说：“爷爷说话算数，咱俩马上拉钩儿。”说着，她将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了爷爷的小拇指。

时间过得很快，眼看离五一节只有一个星期了。星期天吃晚饭时，雨虹对爷爷说：“爷爷，你答应五一节带我回老家看奶奶的，你要说话算数啊！”还没等爷爷答话，吴海燕就说：“五一节你不能回去，假期有两个讲座，一个是速算讲座，一个是记忆讲座，还要开辅导班。听完这两个讲座，按你的兴趣选择一个班学习，或者两个班都上。”雨虹一听，就噘起小嘴嘟囔道：“又是读班……不，我要和爷爷回去看奶奶。”吴海燕凶巴巴地说：“我说不行就不行！你回去就知道疯玩，没人管你了。”徐义德知道儿媳这话一半是说给雨虹听，一半是说给他听的，他放下碗筷就离开了。

晚上，雨虹躺在床上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我要像爷爷那样提前退休，回老家跟奶奶过日子。她想起了爷爷说过的打退休报告的事，于是悄悄从床上爬起来，拿出纸和笔，给班主任熊老师写了个“退休报告”：“熊老师，我不想读书了，我要提前退休，请您批准……”

2014年4月21日是星期一，雨虹吃过早饭来到学校门口，将头天晚上写的“退休报告”交给了同班同学李曼兰，要她转交给熊老师。然后，她上了一辆开往长沙世界之窗的公共汽车。车子在世界之窗门前的公路边停下后，她下车朝星沙收费站的方向走去。她听别人说过，过了收费站就上京珠高速，再右转弯就到老家的县城了……

熊老师收到雨虹写的“退休报告”时已近中午。她先是感到莫名其妙，想了想后大吃一惊，赶紧给雨虹的父亲打电话。徐咏军接到熊老师的电话后赶紧给在家的父亲和正在学校上课的妻子打电话。随后，三人开始分头寻找雨虹。但一天一夜过去了，却不见雨虹的踪影。徐咏军给老家的人打电话询问，都说没看见雨虹。徐咏军赶紧打110报警。心急如焚的徐义德寻思：孩子肯定是回老家了，既然家里没有，可以肯定是走着回去的，便赶紧让儿子租车沿高速公路寻找。

4月26日中午，在长沙市郊区张公岭附近公路旁一口废弃的深井里，有人发现了一具幼女的尸体。因下大雨，田沟冲入井里的水将尸体浮了起来。警方赶到现场勘查，发现幼女身上有一张学生卡，上面有学校和她本人的名字。接到警方的通知后，学校负责人和徐咏军赶到现场认尸，确认死者正是雨虹。徐咏军顿时瘫坐在地，号啕大哭……家人至今还瞒着雨虹乡下的奶奶，怕她受不了打击。雨虹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决意“提前退休”，不幸夭折，让徐咏军夫妇心里留下了永远的内疚和伤痛。这个悲剧足以让那些急功近利的家长们警醒！

【编辑：刘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