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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素心品黄瓜

2014-10-23苦茶

时代青年(上半月) 2014年10期
关键词:瓜皮素心家常

苦茶

黄瓜,是瓜族的青衣。跟林妹妹一般身形,纤巧玲珑,盈手可握,还着一身沉沉的绿,又宁静又妖艳的绿,复杂极了。黄瓜,跟瓜家的胖面粗身,有点不搭。翻翻《辞海》,它本是葫芦家族的。也就是说,黄瓜非瓜;黄瓜,又非黄色。为何叫个黄瓜?不清楚。

黄瓜出苗,要搭架,不然它拖着长长的茎蔓四下里跑,跑疯了,结的歪瓜,不好看,口感也不行。如果在它旁边竖几根架梢,它们看准了似的,细细的须儿,一歪就缠过来了,紧紧抓住,顺架往上爬。爬一截儿,滋个杈,开几朵花;再爬一截儿,又滋个杈,再开几朵花,像农家,过日子很有章法、很有打算的样子。有时候,那一步开的花,都结了瓜,长条条的,悬着,很乱,很文艺。这样的情景,入了画儿,养眼养心,画家喜欢;赏画儿的人看了,觉得很田园。

黄瓜就是田园里的小家碧玉,不像玫瑰夜莺,是专门让人用来写诗做梦的。青菜啊,番茄啊,鸡鸭鱼肉,黄瓜跟它们才是一伙儿。但最家常的人,最家常的菜,有时它就那么浪漫,浪漫得像黄瓜花。

很多人喜欢吃黄瓜,清新,爽口,淡淡的,凉凉的,像热天背阴里一汪泉。入口,清凌凌、绿蒙蒙的青气,弥漫开,连额上都是。薄得像蝉翼,清得像月光。

生活里,真有一类素面女子。越简单,越有味;若入了繁华,累累赘赘,倒失了真性情。黄瓜比人,该是这类女子,粗布衣袍,清茶淡饭,水墨菊花,足够了。但清雅在骨子里,谁也拿不走。

黄瓜的吃法,也该循其性情,讲究个朴素。作家池莉说,凉拌黄瓜是不能够动刀的,用木板拍最好了。蒜是一定要做成蒜泥才合适。

黄瓜的做法,不太多。老北京典型吃法,是拍黄瓜和黄瓜段蘸酱。至于做汤、炒蛋,取其色大于用其味。汪曾祺先生写过一味“扦瓜皮”的做法:黄瓜切成寸段,用水果刀从外至内旋成薄条,如带,成卷。剩下黄籽的瓜心不用。酱油、糖、花椒、大料、桂皮、胡椒(破粒)、干红辣椒(整个)、味精、料酒调匀。将扦好的瓜皮投入料汁,不时翻动,待瓜皮蘸透料汁,腌约一小时,取出瓜皮装盘。先装中心,然后以瓜皮瓜面朝外,层层码好,如一小馒头,仍以所余料汁自馒头顶淋下。

这一味“扦瓜皮”,求的是“嚼之有声,诸味均透,仍是瓜香”。诸味透,瓜香在,这就对了。黄瓜,那般清凛,是不甘寄人篱下的。

我感觉,黄瓜生吃,味道最好。

那天拍黄瓜,几句黄瓜诗冒了出来。作者大约是怜惜一段断裂了的感情,道:像一根嫩嫩的黄瓜/这个夜晚轻轻折断/有两个清香的伤口。

我想着,以黄瓜之伤,去描摹断裂的爱情,比玫瑰,更叫人心疼。因为黄瓜,它是那么平淡地清香着,不习惯向人诉说破败和忧伤。如今再看,一颗素心,不是麻木无情,而是富含着饱满多汁的感情。它只是甘于家常,甘于平淡,不像玫瑰那般风情和张扬罢了。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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