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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功能语言学的认知观

2014-10-23胡壮麟

外语学刊 2014年3期
关键词:符号学语言学语义

胡壮麟

(北京大学,北京 100871)

〇整合性研究

系统功能语言学的认知观

胡壮麟

(北京大学,北京 100871)

本文讨论上世纪80年代认知语言学研究兴起后,系统功能语言学家对认知、认知科学和认知语言学的观点。主要整理汇报韩礼德散见在不同时期有关认知的评述和观点,间或谈到其他系统功能语言学家的观点和工作,特别是韩礼德和Matthiessen于1999年出版的合著。具体内容包括认知在系统功能语言学框架中的地位,如心理过程、3大元功能、语义层和意义潜势等。在此基础上,讨论认知与语言、语义、语法、语言学习、符号学以及与认知功能框架的关系。最后,作者认为系统功能语言学和认知语言学在探索认知与意义的道路上是同路人的关系。

认知;意义;认知语言学;系统功能语言学;韩礼德

This paper discusses views concerning cognition, cognitive science and cognitive linguistics held by SF linguists since the rise of cognitive research in 1980s. It mainly summarizes and reports Halliday’s views and comments which appeared on various occasions, and occasionally touches upon the views held by other systemicists, such as Christian Matthiessen. The main content covers the role of cognition in SF Linguistics, such as the mental process, the three metafunctions, the semantic level, and meaning potential. Based on these, the paper further discusses the relation between cognition, and language, semantics, grammar, language learning, semiotics, and cognitive semantic framework. Finally, the writer holds the view that systemic functional linguistics and cognitive linguistics are fellow travelers along the path of the pursuit of knowledge.

自上世纪80年代开始,认知语言学的研究脱颖而出,在国内外成为显学。在此背景下,系统功能语言学家对认知、认知科学和认知语言学究竟持何观点,是一个有待回答的问题。我曾口头请教过系统功能语言学中生代的代表人物,Halliday的学生Jim Martin. 他的回答很干脆,不研究。我翻阅过Halliday的另一个大弟子,最早出任国际系统功能语言学会会长多年的Robin Fawcett 1980年的著作,cognitive linguistics(认知语言学)几个大字在书名中赫然出现。①可见,系统功能语言学家对认知的看法各抒己见。碰巧,2007年10卷本《Halliday文集》由北京大学出版社向Conti-nuum出版社购得版权,在国内出版。我发现cognition(认知)和cognitive(认知的)两词在文集中至少出现57次。这说明,Halliday还是关注认知问题的,特别是Halliday和Matthiessen于1999年的合著系统研究了认知问题。考虑到该书内容国内已有行家作过介绍和评论(唐青叶2004),本文主要整理汇报Halliday散见在不同时期、不同场合的有关认知的评述和观点,间或谈到其他系统功能语言学家的观点和工作。

1 认知在系统功能语言学中的3个层次

Cognition(认知)一词源自拉丁语的cognoscere,意为“知晓”,但在实际使用中意义非常松散,一般泛指人类处理信息、应用知识和对事物择取的机制。认知和认知过程可以使自然的或人为的、有意识的或无意识的信息从不同视角和不同语境得到分析(Wikipedia 2007a)。情况确实是这样,我们从Halliday的专著和论文中可以看到,他往往在3个不同层面使用“认知”这个词语。分述如下。

1.1认知是心理过程的一个次范畴

在系统功能语言学中,认知最初在最基础的功能层面上使用,它是及物性下的心理过程的一个次范畴(Halliday 2004),如图1所示:

图1 及物性网络中的认知范畴

① 是认知作为心理过程次范畴的一个实例:

① I don’t know what happened to her husband.

在英语中可表示认知意义的动词,就主体(感觉者)认知事物的过程来说有think, believe, suppose, expect,consider, know, understand, reali-ze, appreciate, imagine dream, pretend, guess, reckon, conjecture, hypothesize, wonder, doubt, remember, recall, forget和fear等;就事物导致主体的认知有strike, occur to, convince, remind, escape, puzzle, intrigue和surprise 等 (Halliday 2004:210)。

1.2 在3大元功能层面上的认知

上面所见到的认知仅是及物性系统下心理过程的一个次范畴。事实上, Halliday早在1967年便谈到及物性和认知的关系。及物性是有关认知内容选择的集合,是对语言外经验的语言表达 (Halliday 1967;V7:55②)。而所谓的及物性实际上是系统功能语言学中表示语义的3大元功能中概念功能的一个体现手段。试见图2:

图2 语义系统中的3大元功能

Halliday指出,在3大元功能中,概念功能有时称为认知功能 (Halliday 1967;V7:91)。可见,这里所谈的认知在重要性和价值上远远高于心理过程中的认知范畴。有两点须要强调:(1)通过概念功能,说话人或作者在语言中体现他对现象或真实世界的经验以及他本人所知觉的内心世界的经验;(2)说话人或作者对语言编码时须要进行组织,表示诸如并列、从属和修饰等形式的基本逻辑关系。有的像sun, moon和stars可以从说话人的经验衍导,但有的关系要通过某种类型的结构机制体现,这涉及功能上中性的“逻辑”关系。

这样,上述的概念功能须要进一步区分为经验功能和逻辑功能。鉴于逻辑功能是中性的,Halliday更多地是从经验功能来看待及物性,也就是认知。这就是说,概念功能中的经验意义才是“认知意义”(Halliday 1968; V7:110,145)。但Halliday也曾谈到所有语言功能中都有认知元素。这就意味着认知不仅是与经验功能有联系,与其他功能也有联系。例如,人际元功能的情态可以分为两种类型:认知情态(个人的和参与者意向的)和非认知情态(非个人意向的)。如:

② John could have done it.(认知情态)

③ It is possible that the one who did it could have been John.(非认知情态)

②说明John 对情况的认识。John 很可能是the one who could have done it, 此句虽然也可理解为③的意义, 但后句不能解释为前句,因为它是非个人意向的。

甚至在语篇元功能的体现方面有时也涉及认知因素。例如,情态附加语一般不作为主位,它要和表示认知意义的主位作为复合主位共同出现。例如:

④ Perhaps after dinner we’ll go to the theatre.

又如,WH 词或定谓词之所以不同于主位的情态附加语,在于它不仅具有情态功能,而且具有认知主位的地位,因为它通过认知词语要求回答(Halliday 1967;V7:82)。

既然概念(经验)和认知有如此紧密的联系,为什么在系统功能语言学中采用概念功能和人际功能两个术语,而不称认知功能和风格功能呢?Halliday在讨论语言功能和文学风格时曾解释道:将认知与意义、表达与风格等同,我们不仅难以确认我们自己直觉(事物有关什么的表达)的经验基础,而且我们会将“非认知”的对比状态给予那些最能体现文学作品的概念的选择,即那些作者给话语以形式和表达自己个性的选择(Halliday 1971;V7:97)。

1.3 高于语义系统层面的认知

Halliday认为在语义系统之上有更高的层次,因为语义系统本身可以视为某些高层的符号学分支。在最高层上参与表达不同意义的有认知的、社会的、美学的,等等(Halliday 1979;V1:197)。我们不妨把图2扩展为图3。

图3 高于语义系统的意义潜势层面

可见,从社会语言学视角出发,语义系统可以定义为一种功能的或功能导向的意义潜势,是为编码某些语言外符号系统的可供选择的网络,或者是包括概念意义和人际意义成分的系统网络。认知意义是意义潜势的一个构成部分。

2 语言学与认知科学

2.1 西方哲学思想的对立

Halliday(1995c)认为西方哲学思想有两种对立:一种是语言和心智的对立,发展到今天成为语言学和认知科学的对立;另一种是语言系统和言语的对立,延续到今天成为语言学和语用学的对立。但Halliday指出,如果不想从两个对立中取其一的话,其他途径还是有的,如与其分两个系统:一个是语言内部的(语法),另一个是语言外部的(概念或认知),我们可以只要一个系统,把语言看成有两个相关的表达层次,即词汇语法层和语义层。与其说有两种现象:一个是语言(语法),另一个是言语(话语),我们可以用一个现象操作,即语言就是具有两个程度或阶段的实例化——系统的和语篇的。“知识基块”③成为“意义基块”,然后在与语法一致的框架中得到描述;每一个用词或意义的实例可以参照系统的总体潜势描述。

这样,两者的区别成为语言内部的区别。语言和认知之间的边缘成为语法和语义之间的层次。这里, Halliday把认知和语义看成匹配的。如果把用词作为意义,那么它的语言系统和言语之间的边缘成为语法系统或语义系统和实例(用词或意义)之间的界限。(Halliday 1995b;V6:248)

2.2 语言和认知的关系

如同语言科学和认知科学的关系一样, 在语言和认知的关系上也存在着两种观点:第一种观点认为语言决定于大脑或心智中底层的系统(如对世界的知识) 和底层的过程(如推理),因而要按照这两个方面解释语言。另一种观点就是Halliday的观点:他认为对上述第一点无可争议,只是要补充一个情况:知识和信念系统也决定于认知过程,这是为语言学证明了的,即我们使用语言作为理解知识和信念的系统。与其说,人们如何就他们所知来解释意义,不如说就人们的需要来解释他们的所知;与其把语言看成认知科学的领域,不如把认知看成语言科学的领域(Halliday 1992;V3:211)。

就认知而言,Halliday认为它主要不是思维而是意义, 是心理图象。认知把知识作为意义加以模式化了,成了在词汇语法中识解的内容。换个说法,我们不是通过认知过程来解释语言,而是通过语言过程来解释认知。经验是人类借助语言识解的现实,语言在储存、交流经验以及识解中发挥着主导作用。因此,意义的识解成为社会的主体间相互作用的过程。语言识解人的经验和语言实施社会过程、社会交往两者是互补的(Halliday&Matthiessen 1999)。

由于Langacker把感觉和认知的心理学作为解释环境,而Halliday把社会科学和符号学作为解释环境,两者似乎很难对话。实际情况没有这么严重。Halliday和Matthiessen1999年的合著便试图在语言问题上缩小认知科学和符号学之间的隔阂。他们提出认知和语言是同步演进的,但认知不是决定性层次,语言知识也不仅仅是对意义的反映。这样,两方面的学者对语言和认知一起给以更显著的和决定性的作用,但这须要采用社会符号学的方法(Simon-Vendenbergen & Steiner 2005)。

如同唐青叶(2004)所评论的那样,识解本来是认知语言学采用的重要术语。从人类识解经验的机制看,Halliday的系统功能语言学接受了这个术语,表明两者有极大的通约性:两者都承认人类识解经验的灵活性和创造性,识解机制和识解的变换会影响语言的编码。其次,两者都同样关注语言、思维和现实的关系。只是系统功能语言学研究可能出现的各种变项或者对立体,并把它和语域联系起来研究。人类具有以不同的语义结构表达同一经验现象的能力。系统功能语言学认为人类借助语义系统来识解经验是一种主观过程,这与认知语言学视角、意象图式和隐喻等理论有兼容性。

2.3 语义和认知的关系

既然知识在语言中呈现,是所谓认知过程的外部表现,系统功能语言学家为什么很少谈认知过程呢?对此,与Halliday紧密合作的Matthissen (Halliday 1998;V6:196-212)有过解释。他认为,这涉及把意义的识解人为地区分成认知的和语义的。实际上,认知过程就是识解和表达意义的过程。由于意义是在语言中识解的(我们通过语言得以理解意义),用语言学方法,使用我们对语法或语法学的理论解释更有帮助。换言之,与其说通过参照认知来解释语言,不如参照语义来解释语言。这可避免把自然语言看成似乎是发生在某些内部心智的理想化过程的外部形式,而且这种形式是随意的、简化的、不完善的。因此,系统功能语言学不使用“心智”或“认知”一类词语。

如果用符号学的概念,那么在意义和知识之间无明确的分界。知识就是意义的组成部分。因此, 对系统功能语言学来说, 没有必要假设两个分开的领域:一个是语义的(在语言内部),另一个是概念的(在语言外部)。为进一步阐明这个观点, Halliday提供了以下两个模型:

图4 认知模型

图5 语义模型

2.4 语法和认知的关系

从上述讨论可以看到,在系统功能语言学中,“能做什么”(can do)和“能意指什么”(can mean)之间不需要就认知组织另设一个层次,因为语法发展不仅仅被视为知识的获得,而且是行为潜势的发展 (Halliday 1976;V4:89)。

Halliday早期曾论述,成人的语义系统构成语言的核心,但意义的概念功能和人际功能是通过语法的结构形成的机制互相映现的。这就是说,系统功能语言学认为经验不是由心智以知识的形式识解,而是由语法识解的。具体说,如上面的图5所示,语言中生成意义的资源有两个层面:词汇语法和语义。语义系统位于外层,是经验转变为意义的接面,语法在内层,操纵着这种转换方式(Halliday 1975;V5:29)。

在Halliday与Matthiessen的合著中,两作者明确地提出语法是经验的理论,是人类对外在世界和内心世界各种经验的解释。人们用语法识解各种经验活动,其过程体现为不同的选择。与转换生成语言学家强调规则系统不同,系统功能语言学家遵循的是选择概念、聚合概念和系统概念。两作者还提出语言动力库(powerhouse)理论,即语言的动力库在于语法。语法除解释人类经验外,还是一种行为方式,它构建社会关系,也是创造信息的工具,可以生成语篇。“能干什么”和“能意指什么”在此取得了统一,因为概念系统是多系统的,有变异的,足以提供灵活的构建空间。在人们用语法识解各种经验活动时,其过程体现为不同的选择。

3 语言学习与认知

3.1 理性主义和行为主义的学习理论

在谈到美国的理性主义观点时,Halliday提到美国当前的教育理念,把所有学习定位于个体的心智形成。这会导致认知过程和情感过程脱节,仅仅把认知解释为一种信息处理现象(Halliday 1995:228,330)。正因为如此,美国对行为主义的批判在美国以外的地区和国家影响不大,因为思维被描述为对信息的处理,成了处理信息的工具,无助于对认知或语义的研究。

3.2 先天论和环境论的学习机制

在谈论学习机制时,Halliday(1974a;V3:76)回顾了两种学习机制:先天论和环境论。

先天论反映了历史上有关语言的哲学逻辑趋向。对理想和现实作尖锐的区别,即能力和行为,把语言视为规则,即句法规则。先天论者认为,与其他学习机制不同,人类有一个特定的语言学习机制,使婴儿天生具有一个现成的非常细致的语言结构的蓝图。学习母语只要将婴儿听到的人类语言的范式输入他已具有的框架中即可。

环境论代表民俗学的传统,强调语法的可接受性,把语言看成按功能界定的意义。环境论认为语言学习与其他种类的学习无大区别,它决定于包括所有孩子学习过程的所有方面。孩子所具有的只是处理某些语言系统中高度抽象的认知关系的能力。语言的某些特定的性质不是先天的,因而孩子更多地依赖环境学习——他所听到的语言以及说这些话时的语境——学好母语。

尽管如此,Halliday认为两者是互补的,不是矛盾的。

3.3 母语习得

20世纪50年代末,语言学研究的注意力从语音学和形态学转向句法学,其后的60年代年代被叫做句法时代。把语言看成孩子可以获得的某种商品。语言独立存在于说话者之外,是一种叫做规则集合的东西,孩子的任务是获得这个现成的东西。对孩子学习母语的研究长期以来限于研究语法和词汇的习得。直至60年代末,人们开始注意意义的获得并提出第一语言学习的语义学模式。值得注意的是,这种对语义系统构建的强调,又被解释为认知过程或社会过程(Halliday 1974b;V10:212)。可见,系统功能语言学所谓的社会过程,也就是认知过程。

不过,Halliday又对两者略加区分。他曾说在解释儿童语言方面有两个主流传统:一个传统来自认知心理学,认为语言的唯一功能是概念的;孩子学习讲话,就是为了表达关于事物和关系的思想;另一种传统来自社会人类学,认为语言的真正功能是人际的,孩子讲话是为了得到他需要的东西,即让别人把东西给他或为他做事(Halliday 1975b;V4:182)。后来,Halliday把两者统一,认为意义有两个维度:认知的和社会的。我们可以就认知系统的发展考虑儿童学习如何表示意义,成为学习思考的一部分,也可以从社会发展考虑,关注儿童如何互动的部分(Halliday 1978b;V9:182,183)。后者是社会学习的理论——社会化和现实的社会构建。

应该承认,Halliday凸现的是社会过程。通过对Nigel学话过程的分析,Halliday指出,人们不难发现孩子采用表示认知状态和情感状态的形式,而且说话是有意义的,如(1)达到某种物质目的;(2) 控制他人的行为;(3)与他人建立和保持联系;(4)表达自我(Halliday 1978a; V4:118)。

鉴于当前对儿童语义学的研究聚焦于作为认知发展过程之一的概念习得,它没有试图回答意义和社会语境的关系,社会语言学或功能语言学力图把学习母语与孩子如何学习语言的社会用途的关系和孩子面对情景和社会结构需要如何学习“说话的规则”作为目标。

就功能理论而言,学习母语就是学习该语言的所有功能系统和发展意义潜势。因此,功能语言学所要解决的问题是:意义如何在功能语境中演变,语言发展功能假设的初始集如何结合到语言系统中去?(Halliday 1975c;V10:178, 179)

在讨论儿童语言发育时,Halliday(1975a;V4:53)曾论述需要语法来发展儿童的语用功能和理性功能。语法对认知发展有重大影响,对词汇学习是主要动力,引入语法结构使语段中这两个功能结合成为可能。

3.4 第二语言学习

就第二语言学习的语言发展理论而言,Halliday不仅谈到句法和语义问题,而且认为要研究认知过程和社会过程(Halliday 1978b; V9:184,187)。再次表明,认知过程是系统功能语言学框架中的一个重要方面。

就认知过程来说,Halliday肯定Piaget的认知发展的4个阶段是最全面的,但指出有两个情况须要考虑:(1)在实验条件下儿童的语言活动与他们在自然条件下的活动多少有些不同;(2)基于认知发展的各范畴的实验未能说明语义系统,因而不能将正在调查的特定项目放在有意义的语境中进行。

再一个问题是如何处理主体和主体间的关系,认知科学的主流思想把“说话者模式”和“听话者模式”分离。系统功能语言学强调的是主体间的观点,即互动者彼此之间的关系。这就是说,意义产生的过程是对话的,不是独白的。这是当前有关学习和学习模式的研究所感兴趣的(Halliday 1995b;V6:266)。

4 符号学及其他

系统功能语言学对认知语言学的看法或研究在以下领域也有所涉及。

4.1 符号学与认知

如我们在1.3 节所讨论的那样, 语义受制于其更高层次的认知意义(相当于反映客观世界的概念意义)、社会意义和美学意义等,这就表明对语言的研究必然延伸到更高层次,统称为符号学,关于真实世界的信息的系统(Halliday 1975d;V10:153)。语言是社会符号系统之一,不是人的心智系统。当前有关多元符号学、多模态化和多元智能等研究反映了我们对这个问题的前瞻认识。不论是系统功能语言学还是认知语言学,都应把视线放得远一些。

其次,Halliday曾在多个场合宣讲: 汉语中把semiotics翻译为“符号学”是不合适的,应当翻译为“意义学”。他认为,“在我所有的著作中,‘semiotic’指‘与意义有关’(semiosis)”, “意义是一个semiotic系统,不是指符号系统,而是意义的系统资源”(Halliday2003: 2)。这就产生了一个新问题:意义与符号似乎是对立的。我个人认为,这是一个硬币的两个面,符号没有意义就不是符号,意义没有符号就不能体现。传统把semiotics翻译成符号学,强调了一面,有所偏颇;如今把它翻译成意义,强调了另一面,也不一定合适,如同我们把“language”都翻译成“语义”一样,难以接受。考虑到上百年来人们把semiotics已经翻成“符号学”,而且符号学家更多地研究意义是如何通过符号体现的,现在断然译成“意义学”,反而会造成学界交流时概念上的混乱。

Halliday后期的思想受Matthiessen的影响很大。Matthiessen认为,认知科学的研究对象是从日常生活中的语法构建出来的,是从标准普通欧洲语言,特别是心理过程和象征过程的语法(符号生成的语法)中构建出来的(Matthiessen 1975a; V4:53)。这个语法的核心必然是范畴化。但Mathiessen认为这种特定发展是单向的:一方面在语法对意识的识解时优先把心理过程置于象征过程之上,另一方面优先把语法的经验功能放在人际功能之上(Mathiessen 1995a:422)。

4.2 认知功能框架

在具体研究方面,Tavemiers(Simon-Vendenbergen & Steiner 2005)认为语法的主要短语类型通过认知功能框架表示。从她的示范可以看到,一方面她将原型的句法现象转向和反映/影象建立关系,并将特性抽象掉,用认知功能来解释句法现象;另一方面,她将一个语法概念,如“主语”,通过系统功能语言学的概念、人际和语篇3大元功能之间的影象来描写其特征。Simon-Vendenbergen & Steiner曾评论说,这项研究具体在哪一点上使我们可以从语法理论摆脱出来还不容易确定,但有一点非常清楚,这种认知功能理论植根于语法,而且用认知和话语理论解释语法现象——这是语言的功能法的核心。

为了探索Langacker所没有解决的名词词组和小句的平行关系问题,Davidse(1998)提出认知和功能之间共生的建议,在Halliday模式的概念功能和人际功能内重新解释认知内容。

5 结束语

如果我们把上述系统功能语言学有关认知的基本观点与认知语言学的主要特点(Wikipedia 2007b)比较,就不难看出两者在探索认知与意义的道路上是同路人的关系。

系统功能语言学 认知语言学人大脑中有自主语言学习机制 不同意 不同意

真理条件语义学 不同意 不同意

通过概念化认识语法 同意 同意

语言知识来自对语言的使用 同意 同意

人类学习语言的能力与其它学习能力 同意 同意

语言知识的储存与其它知识的储存 同意 同意

不接受真理条件语义学 同意 同意

语言在语境中体现 同意 同意

当然,系统功能语言学和认知语言学由于发展过程的不同,在一些问题上有不同的视角和价值取向,如:(1)前者着眼于社会学取向,后者着眼于心理学取向;(2)前者立足于3大元功能,后者偏重概念功能;(3)前者关注主体间交流,后者关注主体的反映;(4)前者关注语言的外部因素,后者关注语言的内部因素。

总的来看,两者在许多问题上观点接近,和而不同。两者从不同方向探索语言,这是发展的应用学科所期待的。

注释

①Fawcett一书更多的是谈如何把系统功能语言学放到 Chomsky 的框架中研究,谋求功能主义和形式主义的统一,更具体说,试图在他的导师Halliday的观点和他的另一位导师,受转换生成语法影响的Hudson的观点之间求得统一。

②为压缩篇幅起见,本文括弧中的年份是原文发表的时间;后面的页码指《Halliday文集》各卷中的页码,V表示“卷”。下同。

③也称“概念基块”,是识解经验的资源,经验现象被识解为范畴和意义关系。概念基块有3个语义范畴,即序列(sequence)、图形(figure)和成分(element)。(Halliday & Matthiessen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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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谢 群】

TheCognitivePerspectiveofSFLinguistics

Hu Zhuang-lin

(Peking University,Beijing 100871, China)

cognition; meaning; cognitive linguistics; SF linguistics; Halliday

H0-06

A

1000-0100(2014)03-0044-7

2013-0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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