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松鼠
2014-10-21胡刚刚
胡刚刚
白化变种的松鼠有着洁白的身躯和漂亮的红眼睛,是松鼠世界高贵的“白雪公主”,可惜它们视力不佳,极难存活
朋友给我看了一张她在自家后院拍摄的照片——绿叶黄花前的红篱笆上,端坐着一只浑身雪白的小动物。它有着枣核形的脑袋、又短又尖的耳朵、红宝石般的眼睛,还有一条呈S形竖立起来的蓬松的大尾巴。它圆乎乎、毛茸茸的轮廓,在朝阳的逆光中闪烁着半透明的银色,仿佛童话世界里的小精灵,一不留神蹿到了人间。
我盯着照片愣了一下,犹豫了好几秒才开口:“这是……松鼠吗?”
“对呀,白松鼠,”她兴奋地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白松鼠呢,要不是赶紧抓拍下来的话,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得不承认,在此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把白色与松鼠相关联的。儿时在卡通读物上看到的松鼠是棕红色的,后来亲眼所见的松鼠大多是铅褐色的,偶尔碰到几只背部隐现着米黄条纹的“异类”,却总归不过是灰扑扑的一团,与明亮的白色相去甚远。
而照片上这只松鼠,却是从头到尾白得纤尘不染,仿佛从荷叶堆里探出头来的藕节一般鲜嫩欲滴。它重新定义了我心目中松鼠的颜色,就像早在17世纪时,澳大利亚黑天鹅的出现颠覆了欧洲人“凡天鹅必白无疑”的观念一样。
那么白松鼠究竟是个新品种,还是我们日常所见的深色松鼠的变异呢?
翻看资料,不难得知,在庞大的松鼠家族中,白色成员主要分布在两个种类中。一种是东南亚地区的赤腹松鼠,另一种是生活在巴拉望岛附近的、濒临灭绝的棕尾白松鼠。
不过我居住的地方——美国南部是找不到这两种松鼠的,所以唯一的答案就是,朋友见到的松鼠,是我们这里东美松鼠的白化变种。所谓白化,是指皮肤、毛发和眼睛的细胞因不具备制造黑色素的能力,而导致的黑色素缺失现象。白化变种的松鼠有着洁白的身躯和漂亮的红眼睛,是松鼠世界高贵的“白雪公主”,可惜它们视力不佳,极难存活。而且,由于颜色过于醒目,它们非常容易被天敌捕食。这也许就是为什么白松鼠的比例,只占东美松鼠总量十万分之一的原因。
未曾想到,白松鼠令人惊艳的美丽,竟是它致命的弱点。我不禁扼腕叹息起来——红颜薄命的白松鼠,你难道真的只属于仙籁缭绕的童话世界,而不能在人间久留么?
不过,仔细想来,也不用为此过于伤感。地球磁极都会颠倒,凡事亦无绝对。白松鼠的颜色,必定会在白雪皑皑时化作最佳的保护色,为它们的行动提供极大便利。所谓的优势和劣势,不过是在不同环境下的相对定义而已。
传说中,昙花原本是一位春夏秋冬花期不断的花神,因与日夜照料她的青年相爱而惹怒了玉帝,被贬为每年只绽放一瞬间的昙花。而青年也被送往灵鹫山出家,赐名韦陀。多年后,韦陀已忘却前尘影事,可从一而终的花神仍然坚守着这份情感。她选择在韦陀每年下山采集朝露时绽放,希望能够唤醒情郎的回忆。可惜千百年过去了,韦陀依旧没能记起她。花神的痴情,为后世留下一段人神之间冲破禁忌的爱情佳话,却也酿成了她苦度余生、不能自拔的悲剧。重情重义,这究竟是宝贵的美德,还是性格的缺憾?同样为酒,浅尝细品是甘醴,纵肆豪饮是鸩毒。
二战时德国著名潜艇专家雷恩,在被盟军俘获后拒不开口。于是盟军利用了他工作严谨、容不得别人出错的特点,为他布置了一个巧妙的陷阱——安排一位“教授”在审讯室外为学员讲解潜艇知识,但是故意讲得纰漏百出,以此诱惑雷恩上前与其争执,为其纠错。这一招,令雷恩在不知不觉中,向盟军透露了德军潜艇的最高机密,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当怀揣尚方宝剑时,我们需要具备比宝剑本身更强大的能量和气场,才能够正确地使用它。
说来简单,可真要把扎根在本性里的东西拿捏得游刃有余,又谈何容易。能够正确认识自身已实属难得,多少人枉其一生,也不过是管中窥豹,就算可见一斑,又有几人能不差毫厘地誊画出本我、自我和超我的全貌?
于是不禁幻想,如果白松鼠可以穿上迷彩服,那么它们就能在平日里藏起锋芒,行踪低调,唯有关键时刻亮剑出招,既不负满身绝技,又换得一世逍遥。
也许,这便是真正的智者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