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届三中全会后两岸经济合作及一体化发展走向

赵庚新　许洪彬

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研究全面深化改革问题并做出总体部署，对海峡两岸经济合作及一体化发展将产生重要影响。

众所周知，对外贸易是台湾经济发展的主要动力来源。以衡量台湾贸易总额与GDP关系的外贸依存度指数为例，近年来台湾的外贸依存度一直在100%以上，意味着其贸易环境的变化会很明显地反映在岛内经济的好坏上。同时，随着全球产业链的紧密结合，资金的跨境流动也趋于普遍，降低投资障碍对吸引外资来台以及协助台湾企业投资布局也至为关键。

然而一段时期以来，台湾的对外贸易却受到越来越大的挑战。由于世界贸易组织（WTO）多哈自由化贸易谈判长期僵持不下，陷入停滞，世界各国和地区为了打破僵局，开拓新市场，纷纷藉由区域经济整合的方式寻求合作机会，开启走向区域经济整合之路。特别是在亚太地区，各式各样双边、多边的区域整合模式方兴未艾，例如东盟自由贸易区、亚太区域自由贸易区（FTAAP）、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RCEP）、东北亚自由贸易区、跨太平洋伙伴协议（TPP）等，加之更多的双边自由贸易协议或经济伙伴协议的签署，参与的成员彼此承诺大幅降低或取消双边、多边贸易关税，解除投资的限制，简化检验检疫流程、以促进贸易成长，进而提升竞争力，形成既竞争又合作的区域经济整合局面。

在过去一年中，美国所主导的TPP在日本加入后，有望在2014年下半年签署，并于2015年底完成各成员的国内批准程序而生效，成为共有12个国家参与的区域性协定。而以东盟加6为基础的RCEP也将签署目标订于2015年，完成各国批准程序而生效的时间可能为2016年。

此外，其他亚太国家的经济整合发展也有加速的趋势。其中对台湾影响较为直接的中、日、韩三国自2013年3月展开第一回合谈判后，7月又在上海举行第二轮谈判，并将陆续举行商品、服务、竞争、总则领域的工作小组会议，以及知识产权、电子商务领域专家会议。更令人关注的是，中、韩双边自贸谈判的进展正在加速，去年7月举行了第一阶段第六轮谈判，双方就基本方针达成协议，同意将竞争、透明度、技术性贸易壁垒（TBT）协定、卫生与植物卫生措施（SPS）、电子商务、环境、产业合作、农水产合作和政府采购等9个领域列入自贸谈判的对象。

在其他与亚太地区经济整合的发展上，去年4月，香港与东盟共同宣布将展开香港一东盟自贸谈判，并预定在两年内完成，而欧盟与日本、马来西亚的自贸谈判也已进入收尾阶段。另一个值得注意的则是美国与欧盟于2013年2月宣布启动名为跨大西洋贸易及投资伙伴协议（TTIP）的美欧双边自由化协定，并已于7月启动首轮谈判，讨论可能涵盖的领域、程序及基本规则。

以上这些国家都是台湾的重要贸易伙伴。这种只优惠参与成员的歧视性协议，对于台湾而言，自然会对其竞争力造成极大影响，例如台湾产品出口到越南、印尼、泰国等东盟国家的关税也都超过10%，而中国大陆出口至东盟国家的产品绝大部分能享受到零关税优惠，并且台湾还有可能面临贸易及投资的转移及排挤效果，亦即不但原本要来的外部投资转向到区域整合的伙伴之间，同时加速岛内资金外移到加入区域整合的其他地区。

不仅如此，区域经济整合也是区域稳定的另一个重要机制，取代以往以军事外交手段所进行的权力平衡的区域安全与稳定措施。因为在区域经济整合中，将促进成员之间的经贸合作与经济互赖程度，进而产生利己与利他的整合效果。参与经济整合的各成员不仅只需降低关税、减少贸易成本而已，还包含货物、服务与投资贸易、贸易便利化、知识产权保护、竞争政策、劳工标准、安全标准、政府补贴、技术贸易壁垒、限制国营企业等合作规范。如果各成员皆能积极参与，并达到高标准的区域经济整合，既能利己经济发展，又能提升经济安全与地区安全，这是区域稳定的重要基石。

假如台湾未能参与区域经济整合，则台湾将承担很高的经济被边缘化风险。因此，台湾如何突破在东亚区域被边缘化的危机，积极参与中国大陆、东南亚、东北亚甚至亚太区域的RCEP或TPP自贸区整合，将会直接影响到台湾建立可持续发展的利益基础。对台湾而言，推动经贸自由化已经没有参加与否的选项，而是速度快慢的问题。为了取得公平的市场进入机会，确保台湾在全球供应链的地位，以及持续提升对外资的吸引力，加入区域经济整合是一条非走不可的道路。

然而区域整合并非免费的午餐，在享有其他成员优惠的同时，台湾也需要做出同样程度的自由化承诺。因此台湾必须针对现行关税保护较高、竞争力较低且转型升级较慢的岛内产业，加速其重新定位及推动升级，同时逐步减除保护伞。另一个重要的工作是法规制度的检讨与革新，健全整体投资环境，才能把握住加入区域整合的机会。

最近有台湾学者提议，实行一种新的“蟹型发展策略”，以此建立台湾在区域经济整合的优势与竞争力。其要点是：当前台湾除全面去推动与各国双边或多边的自由贸易协定外，更重要与可行的发展策略便是紧密地整合中国大陆与东盟市场。因为从台湾贸易出口结构来看，台湾依赖大陆与东南亚两大市场的比例很高，积极推动与大陆及东南亚市场的经贸制度化发展有其迫切性与重要性，也可以化解台湾、大陆与东盟三边在区域不安全的潜在威胁。可以通过结合台湾的“西进”大陆发展与“南向”东南亚发展政策，再一次启动台湾在大陆与东南亚的经济优势，并掌握台湾未来黄金十年的经济发展机会，创造台湾区域经济发展与经济整合的机会，让台湾经济再度崛起。

所谓“蟹型策略”便是两个主要螯爪紧紧箝住东南亚与大陆市场，运用此策略，台湾可以发挥中介角色与功能，一只螯爪深入大陆市场后再往东南亚市场移动，而另一只螯爪则伸入东南亚市场，再穿入大陆市场，形成双轨双层的交叉环抱策略，“新西进”与“新南向”双轨并行，毕竟大陆与东盟是一个包括将近19亿人口的庞大市场，GDP产值总和超过8万亿美元，双边在世界上的总贸易量也超过6万亿美元，更是一个高度经济成长的地区。

“蟹型策略”中有两个重要的动脉主轴，一是大陆广西南宁和云南昆明，是大陆进入东南亚的两个重要门户，也是连结大陆市场与东南亚市场的关键中心；另一是东南亚的新加坡，是进入东南亚市场的重要跳板，也是连结大陆、南亚与东南亚市场的关键中心。“蟹型策略”推动的第一步便是前进南宁、昆明和新加坡，先掌握区域纽带利基，便能顺利由点（经济特区、生产基地）到线（东西或南北经济走廊）与面（大湄公河流域、成长三角）的全面发展。

根据台湾成功大学政治系暨政经所特聘教授宋镇照的分析，2010年6月两岸签署ECFA后，同年台湾的经济增长高达10%，相对于2009年的负1.91%，是20多年来台湾最佳的经济表现。ECFA的签署开启了两岸关系进入制度化发展阶段，也为两岸密切经贸关系搭上一条便捷的整合桥梁通道，让台湾不仅可以成为全世界进入大陆的试验跳板，也让台湾得以经由大陆市场前进东南亚市场，将2010年1月启动的中国一东盟自贸区的所谓“威胁”转变成“机会”，创造台湾经济发展新局，也为马英九规划的“黄金十年”经济发展策略提供有利的基础。

台湾在2013年7月和11月首次与“非邦交关系”的新西兰和新加坡分别签署经济合作协议，不仅可以提升双边的贸易与投资金额，并预估在执行15年后，至少可以让台湾在GDP上增加7.01亿美元，总产值成长约可达14.1亿美元，也可以为台湾增加6154个工作机会；另一方面，也让台湾可以通过新加坡前进东南亚市场和南亚市场，并进一步地与马来西亚、印尼、越南、菲律宾、印度等国进行双边自由贸易协定的谈判，落实台湾南向经贸发展。同时，也有助于台湾掌握大陆与东南亚双边关系发展，以及对东南亚政经情势的了解。

宋镇照认为，面对区域经济整合的浪潮，台湾若未能参与其中，势必加速边缘化，被排除在区域共荣圉之外，让台湾陷入发展困境，连带引发区域不稳定之疑虑。因此，当前台湾应善用两岸签署ECFA的机会，落实与深化两岸经贸发展，并好好利用大陆与东盟自贸区的连结和整合优势，让台湾深化进入大陆市场，同时再由大陆市场进入东南亚市场，让中国一东盟自贸区成为台湾连结大陆与东南亚市场的桥梁。

此外，台湾在两岸签署ECFA之后，可与大陆产业合作，或是扮演中介角色，将大陆当作产业发展基地，再进入东南亚市场，降低东南亚国家对大陆经济入侵的心理疑虑。相对地，台湾也可以和东南亚国家携手合作，扮演着中介与媒合的角色前进大陆市场，因为台湾在大陆销售网络与制造上皆有相对优势。

宋镇照指出，台湾必须抛弃以往逢中必反的经济思维，以及转变大陆若与东南亚国家发展更为密切的关系时，便会被视为是一种对台湾经济的威胁的偏见。殊不知，当大陆与东南亚形成紧密的经济体时，更有利于台湾营造出双赢、三赢、或是多赢的经济关系。所以建立台湾、东盟与大陆的“三赢”合作策略关系，无疑是台湾经济再度崛起的基础和保证，也是提升整个区域稳定的良方，让台湾经济风华再起，并为区域整合与区域稳定做出更大的贡献。